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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接下來他更是要爭分奪秒。

但眼前的問題是——

他現在已經不是“遺珠”了,身上的光輝又褪去一層。

那麼,該如何讓謝大小姐繼續跟他站在一起呢?

晏行雲心頭瞬間千回百轉,掠過無數想法。但在表麵上,他隻是溫順地靠在謝大小姐的%e8%83%b8懷裡,任憑她安撫地一下下摸著他的鬢發。

及待那首童謠哼唱完畢,他才輕輕地笑了一聲。

“怎麼?”他聽到她問道。

他笑了笑,說道:“沒什麼。……唱得真好。”

或許是這個答案有些敷衍,他聽到她在他頭頂上噴出一口氣,顯得有些不服,卻顧及到他的心情,也沒有反駁。

“啊……”她說,“包涵一下吧,畢竟我幼時也沒有母%e4%ba%b2在耳畔唱童謠,學得不像……但現在也不是誦經的時候……”

晏行雲這麼一想,啞然失笑。

他沒有從她懷中離開,反而緊了一緊自己環抱住她腰的雙臂,道:“這麼說來,其實我們都是孤兒了。”

謝琇想了想,很艱難地點了點頭,說:“或許真的如此吧。”

她聽說謝太傅的原配並不是什麼貴女。若是外家得力的話,原配所生的長女還會被欺負到這種地步嗎?

這麼說來,謝華遙也不過就是個克妻的渣男而已。

可以忽略不計了。

感受到懷中的小侯爺似乎氣息平靜下來,謝琇便打算鬆開他。

畢竟一直這麼摟摟抱抱下去也不成體統——雖然他們是純粹的塑料夫妻,沒有圓房的那種,但平時為了掩人耳目,也同睡一張床;往日風平浪靜,自然無事,但今天的衝擊太多,吊橋效應之下,她可不想給晏小侯留下任何擦槍走火的機會——

但晏小侯仿佛已經埋伏在她的大腦中,她的身軀微微一動,雙手剛從他頭上移開,他便飛快地做出了反應。

他的雙臂猛然抬起,在謝琇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猛地一下扳住了她的雙肩,爾後往下狠狠一壓!

謝琇還是坐在他膝上的,本來重心就不太穩,再被他這樣一偷襲,更是猝不及防,整個人一下子往後仰,砰地一聲,摔落到了榻上,後背重重地撞上了長榻上鋪著的軟墊。

那軟墊內絮厚厚的絲綿,倒是沒讓她撞得太疼。可是小侯爺身影如風,在她眼前一晃,已然整個人壓了上來,牢牢地把她壓製在底下,幾乎動彈不得。

謝琇:!!!

她失聲叫道:“晏長定!你做什麼!”

可是懸宕在她上方的晏行雲,聞言卻隻是偏著頭,微微笑了一笑。

他們現在倒在窗下,因此謝琇可以借著窗外照進來的月光,看到晏行雲的臉。

皎潔的月光映在他那張俊美的臉孔上,襯得他分外白皙如玉,連他被方才的眼淚濡濕的長睫都看得分明。

謝琇不由得卡了一下。

就在這短暫的沉默裡,晏行雲抓住了機會。

他微微低頭,更湊近她一點。

晏行雲身上沒有酒氣,隻有一種淡淡的、清寒的冷香,是他慣用來熏衣服的香料氣味。

謝琇知道,那香氣是他專門在中京最好的香坊裡定製的,名為“明月照高樓”。

“明月照高樓”原是樂府詩中的一種歌辭,其中一首便是崔女士念念不忘的“君若無定雲,妾若不動山;雲行出山易,山逐雲去難”幾句詩的出處。

……自然,想必也是小侯爺“行雲”之名的出處。

因此,此香強調夜月的幽遠孤高的清冷氣息,冷調的香氣鑽入謝琇的鼻子裡,倒是令她忽而精神為之一清。

她想要伸手撐在他們兩人之間,卻因為肩膀被製而無法做到。她現在唯一能夠到的,居然是小侯爺那一副結實有力的勁腰。

謝琇:“……”

啊,原作男一號是終於被隱藏劇情的黑洞給逼瘋了嗎。

她抬起眼來望著上方的晏行雲,卻發現他也正在專注地盯著她。

她不得不隨便找了一句話,來打破這種顯得愈來愈黏稠而危險的沉默。

“那個……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對!談事業最好!對於一個事業批,事業應該永遠比感情要香!她就是在提醒著小侯爺,他的事業現在套上了一個倒計時光環,不趕緊在限定時間之內把大業完成的話,倒計時一結束,倘若大家都得知了他並非真正“遺珠”的秘密,那麼他們都得一起完蛋!

然而這位事業批,卻顯得仿佛突然不在乎了一般,勾起%e5%94%87角笑了一笑,在月光映照下的眼眸,似乎含著一絲深不見底的陰鬱。

“你瞧,瓊娘……”

他又用這個稱呼喚她了。

“我不是皇子,我無父無母……”

他停頓了一下。

“倘若,連你也棄我而去的話——”

他眨了眨眼睛,那漂亮深邃的眼眸之中,瞬間又浮上了一層新的水光。

“……那麼我就真正是六%e4%ba%b2斷絕,從此我就沒有任何弱點了。”

第333章 【第五個世界千裡光】78

雖然最後一句說著的是狠話, 但他似乎愈說愈是好笑,最後竟然嗬地一聲笑了起來,語聲裡帶著乖戾的笑意與痛苦的哽咽。

謝琇:!

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小侯爺的臉漂亮得近乎妖美, 濕漉漉的長睫上掛著新的水珠, %e5%94%87角卻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讓人分不清他究竟是愉悅還是悲傷,一時間竟然令人目眩。

謝琇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大概,還是被這一重又一重的打擊傷害到了吧,小侯爺。

他聲勢浩大地活在繁華富貴裡,卻如同無根的飄萍一般, 隻有一根名為“遺珠”的細線牽著他,將他和這無邊錦繡連係在一起。

他不能不聲勢浩大地活著,因為那傳說中的“生父”永徽帝不肯認他,他的養父莊信侯晏尚春又遠離京城, 身負重傷,在邊關養傷, 許久未曾回京。

而莊信侯固然在邊關有著不容小覷的影響, 然而在京城卻沒有多少人手。晏行雲不能謙退自抑,必須竭力發展自己的勢力, 否則退一步就會被張皇後、杜貴妃乃至於看不慣他的長宜公主打壓下去。

可他若是折騰得太過, 又不免會被皇帝視為不安分而提防他,畢竟那時候的皇帝真正承認的是仁王與信王兩個兒子……

可是, 他能夠依憑的是什麼呢?不過“遺珠”二字而已。

他在永徽帝、張皇後、杜貴妃乃至長宜公主所給出的狹小夾縫之間閃轉騰挪,利用“遺珠”這兩字在暗中發展自己的勢力, 再在信王被貶、承王回歸的絕佳時機一躍而起,成為永徽帝平衡內外的工具。

他不在意做工具人, 怕的是一個人連做工具的用處都沒有。他無所謂公平,因為他從來沒有得到過公平的對待。他蟄伏多年,隻為爭取一個競爭的機會……但這一切,都建立在“遺珠”這兩個字之上。

……現在,他不是“遺珠”了。

他的支撐轟然塌陷,他的努力全盤瓦解,他即將落入深淵。

他咬牙切齒,可他無力回天。這一切,從他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

隻怕鄭故嶠正是因此而被永徽帝滅口的。即使再大的情分,也抵不過一個死人來得安靜。││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為永徽帝找到了晏行雲這個合適的孩子作為“遺珠”,然後又在十幾年後被殺掉。

現在,鍘刀已經高懸在當年那個孩子的頭頂了。

謝琇的%e8%83%b8中忽而湧出一股衝動。

“……那麼,你想怎麼做?”她低聲問他。

……誰還不是擁有一條六%e4%ba%b2斷絕的故事線呢?謝大小姐那個家裡僅剩的兩位所謂的“家人”,難道就對她很好嗎?

關鍵不在於起步的時候條件是多麼的惡劣,而在於你願意為你想要達到的光輝目標,付出多大的努力和犧牲?

這一點,或許在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比謝琇這位總是以炮灰開局的任務者,更能理解得深刻了。

即使她如今在這世上,或許還有彆的人——家人以外的人——真誠地愛她,然而從前的那位“紀折梅 v1.0”,是如何失敗的呢?

盛應弦對紀折梅的愛情,完全是謝琇憑借自己的努力所獲得的最甜美、最盛大的獎賞。

……不,她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明白過,晏行雲所需要的不是謝瓊臨,而是“謝大小姐”。

在他眼裡,她的父%e4%ba%b2依然是謝太傅,雖然不太頂用,但日後或許還能榨出一點剩餘價值。

而盛侍郎,則不知因為何故而對她格外寬容些,甚至願意通過她,透露一些消息——譬如鄭故嶠的死因有異——過來。

還有“謝大小姐”本身,這個被謝琇營造得已然很好的形象,也是晏小侯所需要的。

她有道術方麵的神通,武力值應該也不俗,再加上機敏的應變能力與決斷力,不但不會給他拖後%e8%85%bf,反而在關鍵時刻能夠助他一臂之力。

她沒有感受到他的愛情,但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需要。

……所以,現在,那位又漂亮、又驕傲的小侯爺,得知了自己不堪的身世,感到自己走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因此要出賣自己,來取悅她,討好她,無論如何也要讓她站在自己這一邊,是嗎?

這是……何等的能屈能伸啊。

謝琇的心中突然湧起這樣一種感歎。

然而,與此同時,一股薄薄的忿怒,也隨之在她心頭升起。

她不會不與他合作,因為現在拆夥,他們兩人說不定都是死路一條;但她也不會在這種時刻,還要假裝被他的美色與著意的誘引勾到著了道的戀愛腦。

歸根結底,現在是他更需要她了。

“……這世上沒有誰是理應愛你的。”她忽然略略仰起下巴,微抬上身,稍微湊近了一點晏行雲的臉,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想要什麼,就需要通過努力去拿到……一味地傷懷、悲憤或是自怨自艾,是沒有辦法幫助你到達你想要的終點的。”

她的眼中沒有迷惑,也沒有茫然,甚至沒有對天子的威勢、對未知的命運的畏懼。

“即使貴為天子,也一定有他理應有、但得不到的東西——比如子嗣。”

在晏行雲眼中,溶溶月色之下,謝大小姐發髻鬆散、長發淩亂地鋪展在榻上,雙肩被他所製,卻依然不屈不撓地微微昂起下巴,試圖用自己一針見血的言辭來引他往她想要的方向行去;她的雙眼之中蘊含著火一樣熊熊燃燒的熾熱,那是她曾在這冰冷世間掙紮求生所依仗的力量。

“你輸了嗎?誰宣告你輸了?除了皇上,還有誰知道這個秘密?在世人眼中,你就是無可辯駁的皇長子,除非皇上願意冒著讓承王漁翁得利的危險,也要自曝這個秘密……”

“你還有的是可以取勝的機會。”

謝大小姐湊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