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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班上的校花,父母的長相都非常普通,但他們的女兒長得則非常美,美到大家都奇怪以她父母的五官,是如何排列組合出這麼好看的一張臉的。

因此,小侯爺應當也是那種得天獨厚的、中了長相彩票的人吧。

但他中彩不要緊,可是他的顏值慢慢地就將兩位宮中的皇子拉到了不知幾百裡開外,幾乎像是時刻在提醒著永徽帝“我不是你%e4%ba%b2生的所以才能長得這麼好看”,永徽帝看了能開心就怪了。

本來倘若永徽帝兒子數量多的話,朝臣勳貴們基本上應該也不會把念頭打到這位“遺珠”的身上——畢竟宮裡就有那麼多選擇呢。

然而杜家事敗,信王流放,於此相對的是,陷在北陵的承王居然老而彌堅地歸京了,還立刻就廣納妻妾,表麵上是一副尋歡作樂、醉生夢死的模樣,誰知道暗地裡是不是賊心不死,想要生出個兒子來,隻等著仁王出事,便好接掌大位?!

在這種情形之下,永徽帝根本就不可能公開承認當初的“遺珠”是他假造的——那不是徒然讓承王距離儲位又進了一步嗎?!

因此永徽帝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繼續裝作倚重晏行雲這位“遺珠”的模樣,一方麵壓製承王,一方麵也算是為仁王保駕護航。

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真的信重晏行雲。因為晏行雲並不是他%e4%ba%b2生的兒子,並且還占據著“皇長子”這個名義上的位置,比起那些單純的世家子或者通過科舉晉身的青年才俊們,還要危險得多。

從一句話裡一下子就發散思維了這麼多,隻不過是幾分鐘之內的事情。

謝琇捧著晏行雲的臉,使得他不得不將臉仰起一點,下頜和頸線倏然繃緊,更加顯出優美的線條。

謝琇心想,剛剛向她吐露了這麼大一個秘密——還是關於他自己的負麵消息——或許小侯爺不願意這麼久久地仰著頭看她?

她剛剛捧起他的臉,也是因為乍然聽到這個真相之後太過震驚了,下意識地就想查看一下他目前的狀況;現在確定了他雖然眼中的確漾著薄薄的水光,但好像精神狀態尚算穩定,她就想禮貌地撤回自己的手。

可是她的手指剛剛一動,還沒有鬆開,他就仿佛洞悉了她的打算一般,驀地伸出一隻手來,把她的手又重新按回了自己的臉頰上。

謝琇:“……”

晏行雲就這麼保持著微微抬頭仰望她的姿勢,輕聲說道:

“你也不想要我這個平庸卑賤的孤兒了,是嗎。”

謝琇一瞬間就仿若脊椎上被通了一道電流那樣,麻得毛孔打開、頭發直立,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進入了臨戰狀態!

小侯爺當然不是什麼完美男主角。事實上,他身上缺點一大堆,比如和大多數天潢貴胄一樣長著一個階級腦,都看不起平頭百姓;而且他還有個與一小部分聰明人相同的毛病,就是看不起智商比自己低的人。

所以他曾經流露出真切的困惑,非常想不明白盛六郎的前未婚妻隻是一個村姑,還是個孤兒,就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娃娃%e4%ba%b2,盛六郎後來步入朝堂,腰佩銀魚、官服朱紫,還肯履約娶她,就已經是對她仁至義儘了;何至於在她死後多年還做出一副心若死灰的鰥夫模樣來?

……結果現在,回旋鏢卻紮到了他自己身上。

他根本不是什麼天潢貴胄、皇家遺珠,而是當年為了平息朝中的爭議與北陵的逼迫,從京郊村莊裡找到的一個虛假的贗品。

謝琇雖然看不上他的階級腦,但在他被打擊得如此沉重的情形下,也不會再雪上加霜,多戳他一刀,遂道:“怎麼會?即使你的身世……呃,有變,那麼你就不再是那個曾經對待我很好的人了嗎?”

她說這句話其實有點虧心。因為他們本就是一對塑料夫妻。但不管是真情抑或是假意,小侯爺待她還是很好的。

好到什麼程度呢?——這麼說吧,若不是她見多識廣,不可能被他的那些套路繞進去的話,那麼即使她一開始是心性堅定的貴女,也不免終究會被他的溫情細語給騙過去,把自己搭在裡頭也說不定。

所以,從道義和良心上來說,她也理應這麼說。

可是即使她說得非常誠懇,小侯爺卻隻是哂然一笑。

“你知道嗎……”他輕聲說道,就那麼直勾勾地仰視著她的眼睛,竟然有一種茫然失措而可憐的意味。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哪一家抱來的……雲川衛舊檔裡的那個‘五行八卦陣’裡注明的每個村鎮,都有當年有孕的夫妻,過了幾個月便消失了,至今也不知下落……”

“我甚至還去那些村莊裡看過,無一例外,土坯做的房子早就倒塌了,即使當年是好一些的瓦房,現在也是一片殘垣斷壁……沒有一處是兩夫妻離開後,還有彆處的家人搬移過來的,問了村中老人,都說是當年搬走就沒有消息了,兩夫妻也沒有其他家人……”

“總共二十二對夫妻,可我甚至不知道哪兩個才是我的%e4%ba%b2生父母——”

他的聲音說到這裡哽住了,眼眶中湧出了茫然的、明亮的淚水。

他猝然低頭,似是想要掩飾自己%e8%83%b8中湧動的憤怒與悲傷之情。

可是謝琇此刻還坐在他膝上,半轉過身來,上半身挺直,捧著他的臉。他這個低頭的動作,便直接把他自己的臉——送進了她的懷裡。

謝琇:……!

她剛想下意識掙紮一下,就感覺%e8%83%b8`前的衣襟上漸漸發起熱來,潮意也漸漸透過輕薄的衣料傳過來。

她低下頭,隻能看到晏小侯的頭頂。

他的頭發又黑又濃密,晚間洗完澡披散著出來的時候,燈下一映照,總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蠱惑之意。他也十分樂於向她散發出自己的男色魅力,甚至有的時候還會乖順地伏到她的膝上來,懇求她幫忙擦乾頭發。

總的來說,晏小侯從前可以在大狼狗與小奶狗之間無縫切換,這一點卻是比薑少卿和盛侍郎要手段高多了。

然而現在,他卻垂頭喪氣,聲音嘶啞,神色淒哀,麵容迷惘,埋在她的%e8%83%b8`前,渾身發抖,像是迷路的小狗一樣。

第332章 【第五個世界千裡光】77

謝琇歎了一口氣, 然後雙手環繞過懷中那顆頭,在晏行雲的頭頂心落下了一個安撫的%e5%90%bb。

她溫暖的掌心貼著他一側的發鬢,柔和的語聲在他的周圍回蕩。

“長定……”她說,“我給你唱個童謠吧?”

晏行雲微微一愣。他的身軀雖然投在她的懷中, 肩背依然僵硬了一霎。

謝琇不管他怎麼想的, 徑直說道:“我以前……跟人學過好多好多有趣的童謠喔。可以哄小孩子睡覺的……”

不知為何, 晏行雲突然有些羞惱。剛剛那種晦暗無儘的、近乎陰鷙的情緒也如同流水一般,退下去了一半。

他有點惱羞成怒地故意挺了挺腰,道:“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然而她卻噗地一聲,低低笑了起來。笑聲裡沒有嘲笑之意,反而含著許多的寬容與溫柔之情。

“我聽說, 好孩子應該得到獎賞嘛……”她的尾音拖得長長的,又低又溫柔。

晏行雲想嘲笑她“你的獎賞就是唱個歌?!”,但不知為何又突然不想這麼說了。

他隻是覺得渾身懶洋洋的,方才埋在她%e8%83%b8口的一頓無聲的流淚, 仿佛已經耗儘了他的力氣與情緒。他保持著靠在她%e8%83%b8口的姿態,應道:“哦, 那你就唱啊。”

他能感覺到她在他頭頂無聲地笑了笑, 那隻溫柔的手一下下撫摸著他的鬢發,果真曼聲唱了起來。

“太陽出來一點紅, 弟弟騎馬我騎龍。

弟弟騎馬沿街走, 我騎蛟龍水上遊。

我騎蛟龍行萬裡,騰雲駕霧因風起。

欲上九霄會騰龍, 千裡清光伴我行。”

晏行雲:“……”

這明晃晃的暗示,即使他現在心緒極度不穩, 也能聽得出她的用意是什麼。

每一句都有“我”,每一句都有“龍”。

對於他這個假的“龍子”而言, 還能有什麼龍騰九霄之日呢?

他的心下漸漸沉凝,到了最後竟然是寂靜一片。↙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這種性格的人,雖然謀劃的最大、也是最長久的計劃陡然落空了,的確會有那麼一段時間難以接受現狀,但他會自我平息那些怨憤與不甘,不會讓那些負麵的東西影響自己太久。

他的心性之堅忍,豈是一個身世真相所能夠動搖的?

在這真相爆出之前,他難道就真的在那座巍峨華麗的舜安宮之內作為主人度過一朝一夕了嗎?

不,他永遠是飄零在外的,永遠是不被認可的,永遠是被遺棄的,永遠背負著屈辱的出身之秘。

“私生子”的名號,能比“農家之子”好聽到哪裡去?

所不同的是,他終究還能拿著這屈辱的名號,拉大旗作虎皮,召集一群投機分子、大膽之輩,做些意欲顛覆大位的謀劃。

因此,剛剛的悲憤也好、怨懟也好,甚至是痛泣、不甘和脆弱也好,固然有著真實的成分,但若不是他不加壓抑、刻意要在她麵前表現出來的話,她又如何能夠看到?

他擅長於壓抑情緒與情感,所泄露出來的,一定是他想要給旁人看的東西。

他敏銳地察覺到,這是攻陷謝大小姐的絕佳時機。

和滿京城的其他貴女不同,謝大小姐擁有寶貴的、難得的“自由意誌”。

她的目標仿佛也不在後宅,甚至不在後宮。

她懶怠於壓製不聽話的妹妹,懶怠於跟其他那些不甘心看到一個女冠占據了“莊信侯世子夫人”寶座的貴女們較勁。這並不是因為她懼怕了她們,或對付不了她們,而是因為她壓根不想在她們身上耗費心思。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在她的身上,他仿佛能夠看到這句話的體現。

很巧,他也一向以這句話自許。

所以,他必須將謝大小姐拖到他的陣營中來。

……哪怕是需要自曝其短,哪怕是需要哀憐示弱。

他的身世隱藏著驚天大雷,現在還可以用承王的存在來牽製,但若是哪天承王一死而沒有留下後代,永徽帝一念不合,打算把他一腳踢開的話,屆時他便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他幾乎在得知這一秘密的那一瞬間,就打定了主意。

要儘量多給那位皇伯父承王多多送些補藥過去,吊著他一條命。在自己的謀劃事成之前,承王還不能死。

也要儘量多地把朝臣和勳貴往自己這條船上拉。“摘星會”也必須動起來了……

可是今天早朝,皇帝又給了他沉重一擊。

依照往年成例,命仁王代祭永固寺大琉璃塔。

他自然知道,當一件事真的變成“成例”的話,該有多麼可怕。

之後大家大可以因循成例而行,要打破它便難上加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