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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總比看你在這裡一點一點磨死人的強吧!

她當然不能這麼說,於是板著臉道:“弦月也有弦月的好處,殊不聞‘璧月初晴’,不也是一景?”

晏小侯作深思狀。

“哦……”

謝琇已然長身站起。

她知道晏小侯今夜不從她這裡挖出一點甜言蜜語,必然不肯了局。

更何況中間還出了鄭二這麼一道岔子,晏小侯眼下隻怕如同突然丟了攻略的遊戲玩家,不從她這個NPC身上得到一點好感度UP的提示,就不肯存檔。

罷了,他想聽就說給他聽吧。

謝琇無奈道:“前人有詩雲‘明月照高樓,含君千裡光’,我看前頭快到瓊華閣附近的河麵了,也想出去看一眼何為‘明月照高樓’啊。”

她頓了一下,緩下聲音。

“前二十年,我可不曾有機會一觀如此美景。今夜得見,說來都托賴郎君有心,我……我自是感念的。”

晏小侯目光一閃,終於抿起%e5%94%87來,臉上浮現一絲略有些赧然的笑意。

“如此,你開心嗎,瓊臨?”他竟然長睫閃動數次,帶著一絲羞澀似的問道。

謝琇:“……”

有道是戲多必過,言多必失啊!小侯爺!

她垂下視線,同樣以羞澀之貌回敬。

“……我當然開心。”她聲如蚊蚋,甚至還抬手,以手背飛快地貼了一下臉頰,就好似想掩飾自己雙頰發燙、麵泛潮紅的羞意一樣。

“……長定。”她輕聲道。

晏行雲臉上的笑意忽而一滯。

“長定”是他的字。他第一次相約她去“近霞館”見麵時,寫的帖子上,落款就是“晏長定”。

但從那一天開始,她喚他就總是“郎君”。

“郎君”此言,可以非常%e4%ba%b2近,也可以……十分生疏。

當然,他一直認為,她稱他“郎君”,自然是%e4%ba%b2近他的。

可是當此刻,他聽見她喚他“長定”的時候,才意識到,從她的口中,可以吐出更為%e4%ba%b2近的字眼。

對於自己產生的這種異樣的感覺,他不閃不避,反而帶著一絲有趣地想著:謝瓊臨,果然能夠提供給他許多……旁人都拿不出的東西。

這麼看起來,他那位“父皇”,還真是做了一件好事。

他也做了一件好事。

當初同意讓謝家易嫁,不過是因為他實在看不上謝二的惺惺作態。

追逐一個男子本無大礙,但到那樣的地步也不罷手,弄得體統臉麵全無,對人對己,皆無好處,這就是謝二的愚癡之處了。

他並不想去評斷謝二對盛六郎的一片癡心,但他知道,他可忍受不了謝二。

當然,若是沒有謝大小姐,他娶了謝二,倒也沒什麼。

那樣的話,人人皆知他與謝二個性不合、感情冷淡,他依然沒有任何弱點。而謝二個性衝動,雖然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加以利用,但張皇後也就同時可能把對他的防備稍稍放鬆一些,因為謝二本身就可以一直拖他的後%e8%85%bf。

……但是,後來,謝大小姐出現了。

他本來是不擔心什麼的。

謝大小姐若是愚笨,自然可以沿用與他對待謝二一樣的戲本。

但謝大小姐若是聰明,他也有第二套戲本子可以應付。

那就是——

索性把謝大小姐頂到眾目睽睽的最前方去,讓大家都以為她就是他唯一的軟肋,他愛她如珠如寶,思之如狂。

這個戲本子隻有一個關鍵點必須滿足——那就是,謝大小姐必須身手不凡。

因為假若她太容易退場的話,之後他就將不得不重複這一套指婚、成%e4%ba%b2、受到暗算、無奈退場的流程——而他是不願意莫名其妙背上一個“克妻”的名聲的。

謝大小姐,最好撐得久一點,再久一點啊。他打心底這麼真誠地期望著。

……尤其是,當今夜月色昏昏,她卻識趣地說什麼要出去看“明月照高樓,含君千裡光”的美景,還含情脈脈地喚他“長定”之後,他居然就更有一點……舍不得她這麼快就退場了。

……

謝琇沒有想好,是不是現在就和小侯爺達成合作關係。

那天晚上去偷襲鄭二郎的勢力,明顯有詐。

聽小侯爺的意思,他也不認為那是張家和鄭家施的苦肉計。

但是,中京難道還有第三方勢力,想挑撥小侯爺這個“皇長子”與中宮嫡子仁王李重霖之間的關係,借此漁利?

謝琇想到了一個久違的名字。

……信王李重霄?

她重回這個世界之後,確實也了解了一下目前的局勢。

信王已經被貶斥,因為杜家當初謀反之故,他被早早地丟去了封地上。

雖然今年他應該十七歲了,但杜貴妃被廢、杜家兩大頂梁柱定北侯杜永熾與戶部侍郎杜選瓚全被斬首,剩餘人等幾乎是滿門流放,後代至少三代之內不得科舉;除非這輩子有什麼奇跡,否則是再也不可能複起了。

沒了杜家的支持之後,信王李重霄就是比流落在外的“遺珠”晏小侯更加冷的冷灶。

……會有人趕著去燒他的冷灶嗎?

謝琇拿到的資料裡沒有提及這一出,原作的概述裡,也沒有提及信王後來還能翻出什麼波浪來。

歸根結底,信王如果一枝獨秀的話,當初杜家又怎麼可能心急到被挑撥得主動跳出來,為“傅垂玉”和趙如漾兩人設計提前逼反?

謝琇想不通。

不過,即使中京水麵下還有隱藏的第三方勢力,等到她正式嫁入莊信侯府之後,也是會逐漸顯露出來的。

她已經察覺到了一點小侯爺的用意。

他沒有缺點。然而他目前最大的目的就是,急於取信於多疑的帝王、想讓皇帝對他完全放下戒心,認為他是可以被支配的;但是,他沒有缺點,也就代表著他沒有把柄可以交到多疑的帝王手裡,沒有人可以真正控製他。

永徽帝決不會容忍這個。

所以,小侯爺要為自己臆造出一個把柄來。

他對於“父皇”的渴慕,不算是弱點。永徽帝並不止他一子,也不缺他這點敬慕。

他對於養父,也不能表現得過於%e4%ba%b2近。

他好似朋友很多,但又好像並沒有什麼不能失去的朋友。

想來想去,竟然隻有“妻子”這一項,是可以由他人為製造出來的“弱點”。

難怪他那天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街頭,對著她表演什麼一見鐘情。

謝琇感歎,小侯爺可真是太聰明了。

……也真是太渣了。

小侯爺送來的鸚哥還在廊下喊著“大小姐如意!”。

謝琇盯著那隻無憂無慮的鳥兒,歎息道:“……你還是說‘小侯爺如意’吧。我看這一局,隻有他才能如意。”

總之,日期一天天地接近了欽天監選出來的吉日。

十月十二。

謝琇暗忖,這個世界的黃曆是不是印刷錯誤!為什麼每年的十月十二好像都宜嫁娶!

啊,話又說回來,根據她弄來的那本什麼八卦本子《仙京筆記》的記載,當年的“榮暉公主”衣冠塚落成後的首度官祭,不也是選在那一年的十月十二嗎!

十月十二到底是個什麼大日子,年年諸事皆宜嗎!

難道欽天監除了十月十二,就再也選不出一個好日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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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第五個世界千裡光】28

謝琇這麼想著, 剛剛拿出第二卷 《仙京筆記》打算繼續看看自己上次走後,中京發生的各類八卦,就聽到了盤兒的啜泣聲。

“大小姐……是奴婢無能……”

謝琇:“……”

怎麼了?我那妹妹又跑出去了?!

盤兒跪在地上,一邊強忍著抽泣, 一邊敘述, 謝琇這才知道——她那好妹妹, 居然還長本事了!

她那好妹妹在府中蟄伏了幾個月,天天拿“吉日快到了我馬上就能擺%e8%84%b1謝瓊臨那個妖怪女冠了”來自我鼓舞;底下人倒是也報告過謝琇,但謝琇本人並不介意,其他人也就隨著謝瓔去了。

沒想到吉日在即,謝瓔那顆心也愈發按捺不住。眼看今日是休沐日, 去了盛府多半是能遇到盛六郎的,謝瓔便一大早說要去逛珠寶鋪子,進了店以後趁著人多,東一轉、西一轉, 便擺%e8%84%b1了跟著她出門的丫鬟,偷偷跑掉了。

盤兒今日沒跟謝瓔出門, 忽然聞得這個消息, 如同晴天霹靂。六神無主之下,立刻就跑到仰玉軒來, 求大小姐幫忙。

謝琇倒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天黑了, 謝二小姐總得回家,她也不可能賴在盛府借住吧。

不過, 近日閒來無事,即使是小侯爺, 也因為婚期臨近,而不敢再相約她一道出遊刷人設。

謝琇放下手中的書卷, 站起身來。

“去盛府。”她露出倦怠的神色,這樣淡淡地吩咐道。

她一點都沒有流露出來,其實自己對於“去盛府”這件事,心中也藏著一些隱秘的期待。

她想要知道盛應弦的眼睛治好了沒有,想知道他現在好不好,在做些什麼,為什麼而發愁。

她想幫他,就像上一回一樣。

即使她已經沒有了向他伸出手去的資格,但他們總是曾經的夥伴,為了查案、為了一起追求一個真相、為了實現正義,而一同努力過。

她很想做一些好事情,來證明自己的存在依然是有價值的。而且這個價值,是正義的價值,是因為某種好事而被需要的價值,是“這個世間倘若有我,總會變得更好一些”的價值。

……是小侯爺給不了她的那種價值。

歸根結底,這應該是她追尋自我認同的方式。

她可以配合小侯爺的設定,但她同時也想要實現自我的價值。

她不能公開做到這一點,但倘若她能夠從暗中協助盛應弦的話,她就能獲得同等的自我滿足與愉悅感。

迄今為止,她已經經曆過許許多多的任務了。但是她依然清晰記得,她在遇仙湖上的蓮舟之中,以長篙挑起那隻藏有曹家罪證的繡球,用力將它拋向岸上的盛應弦的情景。

那一刻真正令她感到,她是在與正確的人,做正確的事情。

為了修補小世界而去麵對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也是正確的事情。

但是當她的對象還有個“亦正亦邪”屬性的話,這種自我認同感的產生,就要艱難一些。

譬如她在麵對禍神長宵時,為自己的心理找到的錨點就是“我一定要替玹二哥驅除心魔”。

做她們這一行的人,不能真正墮落成妖魔。

即使去扮演魔尊,也要時刻記得自己的本意,自己的本質,自己的來處。

有了力量就肆意妄為,是可怕的。因此他們需要有著非常強大的精神世界,能夠以強力的自我約束來達成任務、並且不因為自己的好惡而左右這世界善惡的分野。

在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