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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鬆平常,抱著的也多是要同歸於儘的念頭,不要命一般地往上衝,即使刺中了他們兩三劍,他們也都跟渾然不覺得痛一樣,啊啊大叫著,還要起身跟他拚命。

但這種教眾,一旦真的被他擒下,口中藏有毒丸的就爽快咬碎,口中沒有毒丸的——盛應弦也不可能真的一劍一個,全部將他們殺死,隻能全部把他們的雙%e8%85%bf刺穿,再抽了他們腰帶褲帶,把他們綁緊。

這種法兒還是雲川衛那些低等衛士們愛用的花招,但放在這種不需要跟對方講道義的時候,就能發揮效果。

自然,那些教眾裡亦有油滑之輩,被擒下以後沒勇氣自儘、又看穿了盛應弦並不會見一個殺一個,就自動倒地裝死,滾刀肉一般,閉嘴不言,任盛應弦喝問什麼也是白搭。

能進了“瓊華閣”的天南教教眾,好歹也有點扛揍忍痛的本事,因此即使盛應弦一劍刺穿他們的大%e8%85%bf,痛到極處,他們幾乎要痛哭流涕,但依然閉口不言,倒像是說了真話會比死還可怕似的。

盛應弦固然一路上心焦如焚,但到了此刻,他仿佛也在不停的戰鬥之中,窺出了一絲絲門道似的。

幕後黑手——無論是杜家也好,“天南教”也好——將小折梅劫來此處,又布下無數死士和教眾作為阻擋,倒像是……意欲將他拖延在此,不讓他有空去解決北大營之危似的?

盛應弦倒是相信鄭大人麵見皇上之後,一定能夠拿到諭旨去調動西邊的翊麾營平亂,但是……不讓他介入此事,將他絆在“瓊華閣”,難道是擔心他率人衝進杜家,反而將杜家留在京城中的一家子人,都一網打儘嗎?

這麼想倒是解釋通了為何負責北門守衛的張伯衡或中京城守衛的孫中行家人無虞,唯獨綁走了他的未婚妻——因為雲川衛本就是做這個的。

抄家鎖拿的事兒,他從前也做過好幾回。杜家最近被他盯得緊了,完全沒有機會闔家潛出中京城去,於是就鋌而走險,一方麵發動兵變,另一方麵則打算在中京城中牽製他,不讓他把杜家滿門抄滅?

他一邊戰鬥,一邊卻難得地分了一絲心神思忖著。

杜家的另外一位重要人物——杜貴妃的堂兄戶部右侍郎杜選瓚,應該不是不想潛逃出京。但是,在盛應弦的格外警惕之下,雲川衛把他盯得太緊了。

盛應弦甚至在京城的幾座他不確定守軍有沒有被杜家滲透的城門附近,都布置下了雲川衛的密探。一旦發現杜選瓚、或者杜永熾的夫人及兒女有可能潛逃出京,就立刻現身攔截他們。

不過,這幾日杜家並無異動。

所以,誰知道今日杜永熾會突然發難呢?!

他的母%e4%ba%b2、夫人、兒女,可全部都還在中京城的杜府裡哪!

到了現在,盛應弦終於在想,是不是自己以為被經營得鐵板一塊的雲川衛內部,也有了什麼紕漏呢?!

但現在他無暇去查探答案。

他必須問出那個該死的“拜月使”傅垂玉在哪裡,被他挾持而來的小折梅又被關在哪裡!

他甚至不敢去想,杜家聯手“天南教”發難,或許對彆的朝廷重臣還會懷柔為主、網開一麵,因為即使信王登上大寶,他也總是需要朝臣繼續為他效命的……

但是他盛六郎,是無論如何不會與亂臣賊子同流合汙的!若杜家認為他不值得被拉攏的話,那麼小折梅今日被擄,一旦他到了此處、被拖住腳步的話,小折梅也就沒了活著的必要……

盛應弦的心臟痛苦地緊縮起來。他不願再想,而是一把攫起癱倒在地上的那個教眾的頸子。

這人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他認為有機可乘的教眾。

因為此人咬破毒丸的動作也不夠乾脆利落,讓他抓住了時機拆下了毒丸。在那之後,那人雖然也一副滾刀肉般閉目待死的樣子,但在盛應弦思索的時候,他的餘光注意到那個人不時地偷偷睜開一點眼睛窺視他,發覺他正在沉思,又很快地合上眼睛,繼續裝出一副英勇不肯合作的樣子。

盛應弦幾乎是立刻就斷定了,此人不敢去死,甚至經受不住幾次逼問。

他不再猶豫,手指猛然收緊,把那人勒得臉色發白,喘不上氣。

“我再問你一遍——”他沉聲一字一字道,“拜月使在哪裡?!被他劫掠回來的那個小娘子又在哪裡?!”

那個人被卡得直翻白眼,手腳胡亂掙紮著,好像終於弄明白了他的意思,抬起右手來在半空中虛指著他卡在頸間的那隻手,連點了好幾次作為示意。

……有門!

盛應弦鬆開了一點手勁,那人立刻“咳咳咳”地咳嗽著,大口大口地呼吸,整個人若不是被盛應弦掐住脖子拎起來一點的話,就好像要如同一灘爛泥那般癱軟到地上去了。

盛應弦很快就喪失了耐心。

“不說的話,你現在就可以去死了——”他冷聲威脅道。

他並不常說這種台詞,一般來說,這種話都是他手底下的下屬們拷問人犯的時候說的。因此他覺得自己說出來好像無甚氣勢;不過,麵前這個軟骨頭教眾好像已經分不出這其中的差彆來了。

那人拚命搖手,上氣不接下氣地迭聲道:“彆殺我!彆殺我!右使在……在……”

盛應弦眉心一壓,右手中的長劍一提,唰地一下就頂到了對方%e8%83%b8口。

那人嚇得又咳又喘,還隻顧著大叫:“在……密室裡!三樓有個閣兒叫‘疏月’,就……就在那間裡頭!”

盛應弦:!

“怎麼進去?!”他喝問道。

那個人臉上冷汗交織,涕淚俱下。

“小人真的不知——真的不知……”

他現在被盛應弦捏著頸子,能做的動作不多,看上去差一點雙手合十要向盛應弦作揖求饒了。

盛應弦見他的確好像說的是真話,驀地一撒手,將那人丟在地上,轉頭大步向著三樓走去。

三樓是一整排的齊楚閣兒,門口都掛著上麵雕花鏤雲的小木牌,上麵寫著這間閣兒的名字,什麼“臨花”、“照水”、“鏤雲”、“%e5%90%9f風”、“浮玉”……

他的腳步猛地一頓!

因為他的視線終於掠過了那枚寫著“疏月”的小木牌!

他毫不猶豫地一伸手,就“吱呀”一聲,推開了“疏月”閣的房門。

屋內是很正常的布置,外間有一張桌子,櫃上的瓷盤裡擺著幾個香櫞,牆上掛著一幅畫,畫中繪著天寬地闊、雲海蒼茫,有雙雁在雲中翱翔,還有一行小字“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裡間是一張鋪陳得十分舒適的繡榻,上麵的霞影帳還卷著,牆角的香爐裡散發出幽幽的香氣。

第193章 【第三個世界西洲曲】91

盛應弦立刻屏氣凝神, 但幾息過去,卻沒有感到任何不適。

他依然不敢掉以輕心,緩步走過去,在屋中仔細審視了一圈, 卻一無所獲。

並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可以開啟密室。

盛應弦不死心, 但事到如今, 急也無用,他索性繞著整個房間走了一圈,用手撫在牆上,一寸寸地摸過去。

他打算若是牆壁上無異狀的話,等一下他就把房間裡的家具和櫃子上、博古架上擺放的物品都動一遍看看。

他並不是沒想過假如剛剛那人告訴他的本就是錯誤的消息, 該怎麼辦。

可是那已經是他邁入“瓊華閣”之後,獲得的第一個真正指向某處的線索,而不是咬破毒丸自儘,或是被刺穿了大%e8%85%bf、綁成了麻花也說不出所以然。

更何況, 幕後之人要他來此,不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困住他的腳步的嗎?

但中京城裡百官俱在, 臨時上陣的話, 有很多武將可選,為何要困住他這個雲川衛指揮使?

他想不通, 暫時也不去再想。

他的手滑過牆壁, 爾後——

停在了那幅畫上。

那幅畫實則一直讓他覺得有點古怪。無他,在這樣一座銷金窟之中, 這樣一間尋歡作樂用的齊楚閣兒裡,牆上掛這麼一幅雲海雙雁、天地蒼茫的圖, 實在是有些違和。

那種蒼涼的情態,與這裡處處透出的紙醉金迷、富貴繁華並不相似。

果然, 他的指尖在觸及上麵的某一隻大雁時,頓了一下。◎思◎兔◎在◎線◎閱◎讀◎

爾後,他毫不猶豫地用力按下。

他並沒有等來那種期待中的隆隆聲之類的聲音,但是,聽力極好的他聽見,仿佛從裡間傳出了“喀”的一聲響動。

盛應弦:?

他循聲走回裡間,又搜找了一番,一無所獲。但那聲仿若鎖芯被撥動一般的“喀”聲,又絕對不是他幻聽出來的。

他想了想,最後把視線投向了繡榻前鋪著的那一方長毛地毯之上。

那方長毛地毯很明顯是異域來的高級貨,上麵的毛絨又長又柔順,編織的圖案卻是最普通的那種花開富貴,一團團的牡丹花在地毯上爭奇鬥豔。

……也對。誰會笨到在一個房間裡留下那麼多線索給彆人?

盛應弦很快就說服了自己,彎下腰去一下子揭起那塊地毯。

……果然,地毯下方的地板接縫,似乎顯得比彆處略略大一點。

盛應弦反手將那柄寶劍的劍尖刺入那處地板接縫,略一用力,就將那一整片地板都撬了起來!

原來那和房間內其它地方沒什麼不同、都是一片片拚起來的地板,根本就是假的,地毯下方的那一塊地板是一整片——也就是說,是一個活門!

盛應弦拉開活門,看到下方的洞口黑黢黢的,隻架著一架木梯,不知道通向何方。

現在再去思考下方是不是僅僅隻是一個圈套,已經太遲了。即使它是,他也會跳下去,走到底。

因為可能隻有走到底,他才會重新見到小折梅,救出她,然後消滅那些惡徒,平息中京的風波。

再然後——

或許他就可以在十月十二那一天,捕到一雙大雁,送去給她,然後問問她,她喜歡哪一天完成六禮的最後一道手續。

%e4%ba%b2迎。

然後他們會永遠在一起,春天去踏青,夏天去泛舟,秋天去登高,冬天去賞雪。

他如若有了什麼定要女子幫忙介入的案子,也可以求助於她。她會做得比他見過的人都要好,有勇有謀,無畏無懼,身姿翩然,心思玲瓏……

就像是那一天在遇仙湖上,以長篙挑起那顆落水的繡球,拋向他的麵前的時候一樣。

他從未告訴過她,當他看到那顆繡球從她的篙尖上飛向他的時候,浮現在他心頭的一句話,居然是——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

盛應弦踩著那架木梯,輕盈地落了地。

他拿出火折子,嚓地一聲點燃了,就著那點火光,觀察了一下周圍。

麵前隻有一條無限黑暗且狹窄的甬道,兩旁的牆壁上甚至連個放蠟燭或火把照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