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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消解盛應弦的牢獄之災,有著重要意義。

她微微頷首,道:“的確是有。不知伯父——?”

她說一半留一半,給盛侍郎足夠提出要求的空間。

盛侍郎也並不客氣,或許是他此前的心理鬥爭已經磨平了他的那些尷尬心,他頓了一下,說道:

“那軸古卷,可否交給老夫?”

謝琇:?

她自然不是不能給。但不能就這麼給。

總得問問緣由吧!

她表現出了恰如其分的驚訝,微微一頓,抬起眼來很快瞥了一眼盛侍郎,語氣裡也帶上了三分疑惑。

“伯父有命,莫敢不從……但六郎眼下蒙難,伯父卻突然提起這不相乾的古卷……不知伯父心中有何計較?”

盛侍郎老臉一紅——其實屋中燈燭昏暗,他們距離又遠,謝琇也看不清盛侍郎臉紅了沒有,但他身上透出的那種氣場無疑是這樣的。

“咳,”盛侍郎咳嗽了一聲,道:“你是六郎未來的媳婦,老夫也不瞞你——若能讓老夫將這軸古卷轉呈皇上,或許……有法子能解六郎此刻之危。”

他頓了一下,加重了語氣。

“若是不能……隻怕六郎之危,遠不止此!”

謝琇:!!!

一軸古卷,何以至此?!

她的腦袋裡都嗡了一聲,漲大了。

在原作裡,“紀折梅”這個未婚妻,雖然在名分上與氣運男主盛應弦是最%e4%ba%b2近的,但實際上,她的戲份也是最麵目模糊的。

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完美的人偶,完美適配的布景板NPC,頂著“盛應弦未婚妻”的頭銜,占據著“青梅竹馬”的討喜設定,卻缺乏令人注目的劇情作為搭配。

小師妹宋槿月好歹還有“愛而不得”、“由愛生恨”這一類的劇情打底——在原作中,宋槿月最後因為盛應弦的郎心似鐵,一腔仰慕化作怨恨,與陸飲冰聯手,將盛應弦陷害入獄;但她見到師兄受難,心裡曾經的柔情又翻湧了出來,臨陣變卦,沒有將打算栽贓盛應弦的重要物證偷偷放在侍郎府裡,而是任由盛應弦自證清白,最終被釋放出獄。可是在那之後,盛應弦也並未對小師妹產生任何超出師兄妹之情以上的情感,最後導致小師妹再度愛恨交織,不但真真正正地跟痛恨官家人的陸飲冰攪合到了一起,還在盛應弦追緝陸飲冰的時候,突然跳出來刺了盛應弦一劍……

再想想長宜公主,本身的任性公主大開後宮的設定就足夠香了,借著自己“天子愛女、唯一的公主”的身份不時調?戲盛應弦,也是一個亮點;即使她的劇情裡與盛應弦並沒有深度交集到小師妹那種地步,但肆意縱情的公主殿下,這一形象也是大有人喜愛的——當然,原作裡並沒有深度揭露出如同薑小公子一般的受害者背後的故事,也就沒有對公主的形象形成多麼巨大的衝擊和破壞。

唯有“紀折梅”,頭頂的名分、設定、頭銜一大堆,卻沒有任何引人眼前一亮的重點劇情傍身。

在原作裡,“紀折梅”上京尋找未婚夫,在小師妹的劇情裡發揮了無辜白月光的作用,讓小師妹嫉恨得牙癢癢;但仔細想一想,盛應弦對“紀折梅”的好,也都是因為她是自己名正言順的未婚妻而已。他從未表現過對“紀折梅”有任何情不自禁、心悅伊人的傾向,照顧她、愛護她、在小師妹麵前維護她,也都隻是因為那樁婚約。

……而其中最見鬼的是,“紀折梅”最後的結局,在原作裡都交待得很模糊!

小師妹最終變成了反派NPC,長宜公主死於“中京之亂”,但在“中京之亂”被平定之後,盛應弦受到封賞,原作中卻再也沒有提及過他的未婚妻紀折梅,亦未提過他們有沒有在萬事底定之後完婚。

……自然,什麼紀折梅的陪嫁,就更不可能出現在原作之中了。

謝琇知道,這就是她挖掘出來的“劇情完成度”。

但毫無原作打底的情形下,她拿出那卷勞什子的“長安繪卷”,真的能夠不影響主線劇情嗎?

難得地,她感到心裡沒底。

既然盛侍郎點名要這軸古卷,它從此就變成了一樣重要任務物品。若是拿出它會影響主線、進而造成盛應弦本人的劇情改變,乃至小世界崩潰的話,她還應不應該為了儘快替盛應弦消解這場牢獄之災而拿出來?

謝琇一時躊躇不定。

盛侍郎眼見她並沒有立刻雙眼放光、拍%e8%83%b8脯表示“侄女這就回去找出來交給伯父!”,眼神微沉,身上的氣場也變成了微微的慍怒。

“怎麼?賢侄女,你對六郎的心意,居然隻有這麼一點?在他麵臨牢獄之災的時候,不肯設法救他出來?”他沉聲詰問道。

謝琇歎了一口氣。

“紀折梅”不是這樣的人。再縱容盛侍郎質問下去的話,莫說主線崩不崩了,“紀折梅”這個人物首先就要OOC了。這可使不得。

她做出一副六神無主的神色來,茫然無依地仰起臉,開口了。

“我……我自然寧願粉身碎骨,也要救弦哥出來!可是……那是我父%e4%ba%b2留給我的唯一一件遺物……我……我還以為它能伴著我一輩子,就像是父%e4%ba%b2還在世一樣……”

她說著說著,語聲中逐漸帶上了一抹泣音。

“盛伯父……那繪卷為何如此重要?”她在近似啜泣的語聲中,終於圖窮匕見,拋出了她真正想要知道的問題。

“……為何您這麼有信心,隻要……隻要我拿出那繪卷,皇上……皇上就一定能放歸弦哥?”

盛侍郎仿佛一震。

她的話語裡,把他方才言語中那點“可能”、“或許”的不確定之意,完全砸實了;而且,未來夫君雖也重要,但“亡父唯一的遺物”,的的確確也是這樣孤苦伶仃的小娘子所看重的寶物。此刻看著她問得撕心裂肺,心頭也不由得油然產生了一點不忍之意。

可是,事關幼子的平安,他也不得不狠起心腸。

如此這般很快說服了自己,盛侍郎端出一副慈父的架勢來,悠悠歎了一口氣。

“這……按說老夫本不該說與他人,但……賢侄女也非外人……”

他說到這裡便停了一下,以示“反正賢侄女你早晚是我盛家人,既如此我便冒著殺頭的危險說與你聽”這一番潛台詞。

看到紀折梅十分上道,紅著眼眶點了點頭,還不自覺地向前微微傾身,已經完全乖順下來,他方才滿意地略微頷首,續道:

“此事,老夫亦是從前,聽令尊偶然提及過……說那‘長安繪卷’,實則畫的是祈求長生的眾仙人圖。”

謝琇其實以前從未想過這軸古卷還有何玄機,因此也沒有打開來看過,此時也隻好茫然地點了點頭。

盛侍郎道:“今上衝齡即位,奈何一直以來龍體欠安……是胎裡帶出來的病氣,不易好轉……”

他的聲音愈發輕了,若不是謝琇就處在同一屋中,隻怕也聽不清楚他說了什麼。

或許是因為他提到了皇帝的健康欠佳,這可不是隨隨便便能談的話題吧。

謝琇於是又點了點頭,一副腦子已經不夠用、完全被這位憂心幼子的“盛伯父”牽著鼻子走的架勢。

盛侍郎的目光微微一閃,在說話之前,竟然還看了看窗外,很明顯是在提防著隔牆有耳。

“老夫聽聞,‘長安繪卷’內有玄機,如能參透,或許能得到些現已失傳的強身健體、延年益壽之法……”他慢慢說道。

“如能進獻給皇上,皇上念及這些年來盛家的忠心以及獻圖之功,必定能網開一麵,儘早放還六郎……”

謝琇:?!

強身健體?延年益壽?什麼法子那麼高妙?還立竿見影,能讓永徽帝龍心大悅,立刻釋放盛應弦?!

她的腦子裡嗡然一響,立刻就想到了一個答案。

……煉丹術!

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第170章 【第三個世界西洲曲】68

曆朝曆代, 凡追求長生的帝王,總少不了嗑金丹這條作死之路。

本朝因為開國皇帝正祐帝和之後繼位的廣雍帝兩人都是頭腦冷靜的明君,下令嚴查道士裝神弄鬼、金丹害人之術,也因此宮中的相關書籍記載都被一把火燒儘了, 若是有朝臣勳貴還要引薦什麼民間的得道天師, 也皆被訓斥的訓斥、貶官的貶官、降爵的降爵, 漸漸地無人敢於提起此事。

……但現在,聽盛侍郎的意思,竟是長年身體不好的永徽帝,又要重新撿起這門讓很多皇帝都受騙上當、丟了性命的把戲?!

這不就等於是在說,正氣凜然的氣運男主盛應弦, 他爹居然是個敢向皇帝進獻煉丹術的佞臣嗎?!

謝琇一時間隻覺得自己的三觀連同大腦一起,全部都混亂了。

“這……茲事體大……我……我要想想……”她順勢做出一副三觀都被震碎了的表情,六神無主地茫茫然倒退了幾步,整個人站在那裡, 臉色蒼白得活像遊魂。

盛侍郎似乎對她的反應不太滿意,但他並沒有立刻與她撕破臉, 厲聲強逼著她拿出那軸古卷來救他兒子, 而是重重地歎息一聲,一字一頓, 仿佛字字泣血。

“折梅賢侄女……吾兒能否得救, 生機全在你的決定之上了……”

他麵上肌肉抽[dòng],像是痛心到了極處。

“老夫何嘗願意背負起這等罵名?……不過是救子心切罷了——”

“老夫雖有三子, 但平生至為得意之血脈,僅一人耳!”

“六郎資質上佳、心境澄明、正直聰穎、義薄雲天……若折在此處, 可讓老夫……讓老夫如何是好!唉!”

盛侍郎麵色晦暗,竟也是頗為傷懷, 說到動情之處,還猝然轉過身去,想是不欲讓“紀折梅”這等晚輩看到自己老淚縱橫的模樣。

室內一片沉寂。

許久之後,盛侍郎才聽到自己身後衣袂簌簌,他緩緩轉過身來,就看到紀折梅向自己福了一禮。

“折梅回去,定必好好思索。”夜色下,小娘子的清朗嗓音,不知為何聽上去顯得有絲發涼。

“盛伯父既是豁出一世清名,折梅又有何懼?”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又仿佛漸漸帶上了一絲笑意。

盛侍郎負手站在書房正中,燭火跳動,映得他臉上的線條忽明忽暗,格外深沉。

聽了紀小娘子的話,他似乎也並未有絲毫動容,麵色平靜地朝著她微微一頷首。

“六郎乃是老夫寄予全副厚望之子,當初老夫因為信重令尊,毅然在他臨終床邊,許下兩姓之婚盟……”他道,說到這裡又微微停頓一下,仿佛像是要借此加重一點語氣。

“這些年來,無論老夫際遇如何,六郎有多麼平步青雲……老夫與六郎,都從未想過毀約。因為,人不可無信。”

謝琇保持緘默,甚至在盛侍郎將目光投過來之時,愈發壓低了一點頭顱。

在盛侍郎的角度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