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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故事。

盛應弦雖然對暗中調查任務並不陌生,但從前卻很少會出這種還需要女眷配合的任務。以前他扮起侍衛、衙差、江湖人士、世家公子,甚至是苦力來都並不費力,唯一感到有些吃力的是扮演貨郎——因為賣貨郎是需要口才便給、懂得討好的,而這是他的弱項。

……但現在看起來,他不擅長扮演的角色增加到了兩種。

第二種便是如今這一種,無論是已經有了心上人、跟隨戀人一起前往仙客鎮參加“仙人之降”慶典祈福的男子,還是祈望在“仙人之降”慶典上找到一個意中人的單身男子,他全都感到難以發揮,束手束腳。

謝琇:“……”

她覺得最方便行事的這兩種選擇全被盛應弦的麵有難色噎了回去。

她麵無表情地說道:“還有第三種選擇——”

盛應弦精神一振。

“哦?為何?”

謝琇繼續麵無表情道:“……就是剛剛完婚沒多久、帶著新夫人去仙客鎮還願的年輕公子。”

盛應弦:“……”

他臉上的表情很顯而易見,就是——“你其實是我的仇人派來滅我的吧”。

謝琇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盛應弦:“……折梅,你在笑我?”

謝琇慌忙忍住。

“沒有,沒有。”她迭聲否認道,“我隻是在想,去往仙客鎮的人,隻有這三種為數最多、也最不惹眼,要弦哥你扮其他的類型,譬如走商、貨郎之類,豈不是更加惹眼?”

盛應弦再度沉默了。

無他,因為小折梅無意中再一次真相了。

小折梅簡直戳得他心肝脾肺腎無一不疼。他心想,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師妹每次遇上小折梅,從前好好的、顯得十分溫柔靈慧的小娘子,卻總是在小折梅麵前橫眉豎眼、氣得臉色漲紅,卻又說不出什麼來。

小折梅到底是什麼時候學會這種邪惡的本事的呢,他真想知道。

盛應弦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頭痛地做了個糾結的選擇。

“……那就還是,呃……單身的那種……?”他不確定地說。

謝琇正色道:“那種倒是可以和我減少一些接觸……但是,弦哥,這樣的話,那些也是單身前來,意欲在此找到意中人的小娘子們,就——”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語尾透露出來的含義已經炸得盛應弦頭皮發麻。

“那……那就還是第一種吧!”他硬著頭皮說道。

不管怎麼說,“與意中人一道前來仙客鎮祈福”的年輕男子角色,是不是最多就隻需要和小折梅假裝一下就好了?遇有那些彆的小娘子來搭話,他也可以正氣凜然地直接謝絕?

小折梅仿佛看穿了他的真實想法,她又抿著%e5%94%87,彎起眼眉,微笑起來。

“那……接下來就需要弦哥多多配合我了?”她試探著問道,帶著幾分不明顯的促狹。

盛應弦:“……”

他整個人都僵硬了,即使坐在馬車裡,也是身板挺得筆直,正襟危坐,雙手握拳分彆搭在膝上,即使道路不平或馬車晃動,他那板正的坐姿也沒有一絲崩毀,簡直仿若一尊廟裡神像。

謝琇在袖子的遮掩下,右手猛掐自己大%e8%85%bf,才忍下新一波湧上來的笑意。

不能再笑盛指揮使了!再笑下去盛指揮使真的會惱!她是去仙客鎮跑劇情看看自己有沒有機會立功領取查案津貼的!不是在半路上就把盛指揮使的好感度笑到歸零為止的!……

她為了消除喉嚨裡那股因為笑意而萌生的癢意,咳嗽了一聲,道:“咳……那我們是不是也要想個化名?”

盛應弦又恢複了那種公事公辦的端正態度,頷首道:“自是應當如此。”

謝琇心想,這個簡單,我剛巧有個本名,還能硬跟“紀折梅”的名字扯上些關係!

她說:“家母姓謝,據她所說,我的‘折梅’一名是來自於盛家村中的白梅,花開勝雪的景致;那我就叫‘謝瓊臨’吧。”

盛應弦:“……我還以為你要說‘那我就叫謝白梅吧’。”

盛指揮使難得地說了個笑話(?),謝琇有點驚訝。

……或許這就代表著他心裡開始漸漸對她放下防備、放下那些陌生疏離感帶來的自我防禦心了?

謝琇笑道:“原本的確想這麼說,但又擔心弦哥覺得我這麼直白,像是沒讀過書……既然白梅花開時一樹瓊枝,那我叫‘瓊臨’豈不是也正好應景?”

盛應弦微微一怔,似乎咀嚼著她的這個解釋,片刻之後,展眉微微一笑。

“的確如此。”他說,繼而又補充了一句。

“我可並沒有認為你‘沒讀過書’,”他道,“從未這麼想過。”

謝琇忍俊不禁。

“知道啦知道啦。弦哥打算叫個什麼化名?”她問道。

盛應弦犯了難。

“從前辦案時……總是隨便取個名字,畢竟一介苦力叫‘如驚’之類的名字,很容易露出馬腳……”他思索著說道,“但這次要調查的是曹尚書家中事,須防萬一有人能將‘如驚’此名與我對應起來……要取個新的化名才好。”

他這麼說著,還真的冥思苦想起來,一邊想還一邊出聲道:

“‘如驚’乃是出自辛稼軒《破陣子》一詞,‘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可化名應當取什麼好呢?總不能叫‘霹靂’吧……”

謝琇:“噗哈哈哈哈哈……”

這不能怪她!是盛指揮使一本正經講笑話之過!

盛應弦還一本正經地繼續在說:“……其實我之前也曾經從這闕詞中摘出過其它字作為化名,比如有一次我須得假扮一個病弱書生,我就將最後一句‘可憐白發生’裡摘出兩個字‘憐生’;又比如有一次是需要混在徭役中做苦力,周圍之人不是叫‘阿牛’就是叫‘阿豕’,想來想去隻好叫‘阿炙’……”

謝琇:“哈哈哈哈哈‘八百裡分麾下炙’是這麼用的嗎!”

盛應弦看著她笑得前仰後合的樣子,不知為何,也微微翹起了%e5%94%87角。

很奇怪,儘管他知道她是在笑他,但他一點兒也不覺得被冒犯或被觸怒。

她也並不像時下的那些閨秀那般,笑起來不敢出聲,隻敢用手掩住%e5%94%87,露出一點彎彎的眼眉;她笑聲清脆,目光明朗,整個人笑起來如同正在發光一樣。

是他沒有見過的一種類型。

他隱約有種奇妙的直覺,就仿佛他今後也不會遇見像她這樣的一類人了。

她還一邊笑一邊說道:“弦哥,我知道你的名字很好聽……可是你也不能可著這一隻羊薅毛啊……”

盛應弦:“……”

啊,有些粗魯的比喻。但仔細想一想,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

他抿起了%e5%94%87,啞然失笑,搖了搖頭。

“你說得是。”他同意道。

“那麼我應當叫什麼呢?”

小折梅不笑了。她用一根手指頂著下巴,微微昂起臉,好像真的在認真思考似的。

盛應弦思考了一下,說道:“家母姓薛,那我就叫‘薛鴻’吧。”

然後他看到小折梅目光一亮,似是覺得他這個想法不錯似的。

“為什麼叫‘薛鴻’?”她好奇地問道。

盛應弦:“……”◎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總不能說他剛剛在想,既然辛稼軒的《破陣子》不好再用,他就聯想到了她取名的《西洲曲》,再聯想到此番前去仙客鎮,有個讓小娘子們扮采蓮女祈福的儀式,繼而又想到《西洲曲》中著名的那幾句“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吧。

因此,他隻是簡單地指了指車窗外的天空,道:“剛剛天上有飛鳥掠過,忽然想起了這個字而已。”

小折梅大概是覺得他這個說法甚為敷衍,擰起眉睜大眼睛審視地看著他。

不知為何,他又想起了那隻突然跑到他箭下的、圓滾滾的兔子。那個時候,麵對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少年與利箭,那隻兔子好像也是這麼用圓滾滾的大眼睛盯著他看的。

他不由得莞爾一笑。

第112章 【第三個世界西洲曲】10

“你也可以喚我‘三郎’。”他道。

謝琇心想, 哦,這是按照盛侍郎自家的排行來算的。

於是她笑彎了眉眼,歡歡喜喜地叫道:“三郎!”

盛應弦似是有些不自在,眼光下意識瞥向彆處, 輕咳了一聲, 坐得更加筆直了。

謝琇暗忖, 這種坐姿保持一路的話,到了仙客鎮難道不會腰酸背痛嗎……而且道路顛簸,這種坐姿很考驗腰力的吧……

噫,問就是盛六郎……不,薛三郎好腰力!

她因為自己這種促狹的念頭而咧嘴笑起來, 故意又叫了兩聲:“三郎三郎!”

盛應弦被她鬨得沒法,用力橫了她一眼,帶著一點喝阻之意地低聲道:“謝小娘子!”

謝琇哧地一聲笑出來,說:“不對不對, 我們是去仙客鎮祈福的,你這樣喊我, 太生疏了……”

盛應弦坐正, 目光又飄向與她相反方向的另一側,咳嗽了一聲, 道:“……到了仙客鎮再說。”

……結果真是一語成讖。

到了仙客鎮, 還沒等他們真正亮出這個商量了許久的“有情人一起來祈福”的人設,一件事疊著一件事, 最後生生地把他們的設定臨陣迫成了“單身男女”。

事情還要從頭說起。

雖然一開始他們是“來祈福的有情人”的設定,但未婚也不適宜隻訂一間房, 於是他們在仙客鎮最大的客棧“仙客來居”訂了兩間上房。

慶典正式開始是在五月十五,會一直延續到五月十八。謝琇深深覺得這日子選得好, 還正好錯開了端午節,讓大家在端午節後還有十天時間趕路,這一定是個營銷高手策劃出來的慶典。

不過雖然慶典尚未開始,但提前大約五六天時間,小鎮上已經開始預熱,每晚都有夜市放燈,頭頂有花燈,河上有水燈,有情人懸掛花燈是祈福,有情人放水燈也是祈福;而且掛花燈有掛在樹上、燈杆上、高樓上一二三樓分層的區彆,放水燈還有在河邊放、乘船到河中央放、直接包船去“遇仙湖”裡放的區彆……沒點經濟實力的話,很容易就被掏空錢袋子。

謝琇:……誰想出來的這個“仙人之降”的噱頭,屬實是把營銷給玩透了。

他們到了仙客鎮的前兩三天都在外麵閒逛,也沒有刻意做出十分甜蜜的姿態。畢竟有人熱情似火就一定有人矜持自抑,冷麵男主 vs. 熱情女主這種類型的CP,即使到了現代還是會有大把尊貴的VIP嗑得飛起!因此,薛三郎他要麵子,謝瓊臨也很樂意替他圓這個場。

五月十三的晚上,仙客鎮中心的幾條街都是燈火通明,人流如織。

還有一天多就是“仙人之降”慶典的正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