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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太在意你的死活”,但樂觀主義者同樣可以說“這是因為盛六郎恪守男德,並且比起保護小師妹,他更願意保護未婚妻”。

謝琇不會去糾結於這種無聊的是非之中。她是個看重結果的人,麵子上多一分少一分,對她而言不疼不癢,無需介意。

於是她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小師妹——不,是解決了問題。

她又端起那副“本宮不死,爾等終究是妾”的正室氣場,道:“此行危險,我與弦哥都心係宋姑娘安危,深感不能辜負弦哥恩師宋先生臨終托孤的一片期待,因此這種危險之事,交給我們去操心就好啦。宋姑娘且安心穩坐釣魚台,我們一定揪出幕後黑手,為宋姑娘雪恨!”

她言必稱“宋姑娘”,一口一個“我們”,還不時祭出“弦哥”這個%e4%ba%b2%e4%ba%b2熱熱的稱呼,幾句話就在他們三人之間劃出了清晰的陣營——宋槿月單獨一頭,她和她的“弦哥”則在另外一頭。

宋槿月直是咬斷銀牙,憤恨值直飆上限。

“師兄……”她求助似的把目光投向盛應弦,哀哀問道,“難道你沒有看父%e4%ba%b2臨終留給你的那封信嗎?”

盛應弦一頓,臉上浮起一層很淡的、類似於尷尬的神情。

謝琇:懂了,八成就是臨終托孤,要他的愛徒娶他的獨女。不過宋恩遠既然是名聲在外的一代隱士,怎麼還能乾出這種與禮法道義皆相違背之事?是因為他從骨子裡就自視甚高,和宋槿月一樣,認為紀折梅隻是依附盛家而生的孤女,配不上他文武雙全、金相玉質、國之棟梁的徒兒嗎?

嘔。

謝琇並不在意彆人看不上她。她隻是九十斤的大活人,又不是九十斤的大金錠,能讓人人都喜歡。但是這種基於地位、出身、聲名、處境的不同,就隨意看低彆人,認為不如自己之人的一切都可以輕視與犧牲的自以為是感,非常令她厭惡。

難道你們沒有學過什麼是禮法道義,什麼是先來後到嗎?

“宋姑娘,”謝琇趕在盛應弦又開始老老實實應對之前,搶先說道。

“有一事我一直很好奇,還望宋姑娘為我解惑。”

宋槿月瞥了她一眼,沒有應聲。

謝琇徑直說道:“我並沒有看過令尊那封遺信,但想必其中有托孤一節,宋姑娘今日才會理直氣壯地詢問弦哥……”

宋槿月的目光飄忽了一下,依然沒有作聲。

謝琇繼續道:“然則以弦哥的品格,不會不事先告知令尊,家中已有父母為他訂下的一門%e4%ba%b2事吧。”

宋槿月:!

盛應弦:“……”

他覺得自己原本應當處事泰然的,因為紀折梅說的就是實情。他從一開始拜師入門,就從未隱瞞過家鄉還有一個小折梅的存在。

四時八節,當他捎信回家時,總不忘在其中也添上一張給小折梅的短箋。雖然他並不知道該與這種年歲的小娘子說些什麼,每次索性都隻是寫一些自己學藝時發生的事情,比如“昨日學了新的一套武功,從今日起每日要加練一個時辰”,比如“昨日入山打獵,見一灰兔,樸拙之態頗為有趣,遂箭下留兔,任它自去”。

再比如“恩師草廬後種有白梅數株,昨日已開花,冷香撲鼻。恩師言過得數日將有大雪,到時可取梅花上積雪入甕,供泡茶之用,風雅至極;但我隻覺困惑,白梅甚白,以我之目力,能看到花瓣上有細小塵埃,混在雪中,這樣的水泡出茶來如何會好喝?”。

像他送回去的這種絮絮叨叨的短箋,小折梅多數時間並不會回複——他們兩人相差五歲,他能寫一封短箋之時,小折梅能提筆默兩首詩就已經很不錯了。

所以他一般收到的,都不是針對他送回去的短箋內容的回複,而是小折梅的練筆習作。

每張紙上寫的,大多數都是詩詞與短小的經文之類。筆跡也從歪歪扭扭,慢慢變成了整整齊齊,再到端麗拘謹。

從筆跡中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性格與處境,也因此,小折梅的字跡裡總帶著幾分拘謹之意。

當他收到的一張練筆上,終於是整首《西洲曲》的時候,他學成出師了。

而那就是他收到的最後一張小折梅的練筆。

後來,他在中京立穩腳跟之後,也曾經去信家鄉,打聽了一下小折梅的近況。

聽說她曾經患了一場嚴重的風寒,險些不起,他還搜羅了一些名貴藥材送回去。

可小折梅病愈之後,也並沒有再多給他來信。他隻是從堂兄弟的信裡偶爾聽到一兩句“紀姑娘近日甚安,勿念”之類。

他不知道小折梅在家鄉忙些什麼,但她既然安好,他也甚覺安心。

人生在世,須得背負許多責任。小折梅也是他需要背負的責任之一,他不會推卻,不會逃避,隻會正視,然後儘全力履行這份責任。

可當他打開恩師臨終前留給他的遺信之後,他驚愕不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恩師在信中語意黯然,說自己命不久矣,彆無掛念,隻有獨女槿月,飄零無依,讓他即使到了地下,也閉不上眼睛。左思右想,世上唯有一位愛徒,可以托付。

看到這裡時,盛應弦還以為恩師想讓小師妹借住於盛府,將來到了出嫁的年歲,再替她好好物色一門%e4%ba%b2事,替她操持嫁妝與婚事,好好把她交付給未來的良人。

雖然他有些為難,但如今府中有了一位能夠操持這些事務的女眷——他雖然還不太了解她,但他下意識覺得若是把這些事交給小折梅,她保管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完全不用擔憂。

……然後,他就看到了讓他如遭電殛的幾行字。

“如驚吾徒,為師有個不情之請,萬望你看在為師已不久於人世,且昔日毫無保留將一身本領悉數傳授於你,將你當作自家%e4%ba%b2近子侄的份上,替為師了卻這樁最後的心願。”

“吾兒槿月,雖被為師慣得有些驕縱,但好歹亦是為師悉心教導,文武兩道,皆有涉獵,將來想必亦會是你的好幫手,且從多年前就一心隻係於你身上,為師覥顏,將她終身托付於你,萬望你念在師徒一場的份上,善待槿月……”

“如驚吾徒,已是國之棟梁。恩師此生終究能為皇上、為大虞培養出一良才,已可瞑目矣。”

盛應弦記得恩師雖然不似一般名聲在外的大儒那般盛氣淩人、矜才自傲,但也自有風骨;但這封遺信的語氣甚為淒哀,放下了全部身段,幾乎是在懇求著他娶宋槿月。

……就好似渾然忘卻了江北盛家村,還有一個紀折梅那般。

恩師自是不會年老昏聵到如此地步,那麼,就是恩師拚著這一生的清譽不要了,也要為小師妹的日後鋪路?

盛應弦愈想,臉色愈是沉凝。

……也就錯過了宋槿月愈來愈蒼白的麵色。

他走了神,自然也就沒聽清楚小折梅接下來的話。

謝琇語氣淡淡,聲音也不高,但一字一句,皆是極具分量。

“宋先生一生清譽,何等難得,還望宋姑娘能替令尊善自珍重,不要全折在了這等不能如願的地方。”

宋槿月:!!!

一記重錘。

這個盛家村的孤女究竟是出手了,她想。

當著師兄的麵,她也能說得如此泰然自若,仿佛一點都不在意自己在師兄心目當中的形象會變成什麼樣子似的。

宋槿月又思忖了一下,然後若有所悟。

她也和師兄有數年未曾相見了,此番借住於盛府,她冷眼觀察,覺得師兄大約是因著這幾年為官的磨煉,喜好也有了些許變化,更加欣賞那種%e8%83%b8有丘壑、爽快施為之人。

她雖然平時和紀折梅共處時間不多,最多的時候也就是打個照麵、然後頷首致意,寒暄數句而已,但她也曾經見識過紀折梅的口才便給、知情識趣。

彆的不說,就是上一次師兄詢問她在仙客鎮的遭遇,她隻顧著傷心害怕,還有一點氣惱師兄問得太直率了,不夠溫柔體貼;結果等到她回過神來,發覺那紀折梅已經整理好了一疊記錄文字,交到了師兄手中!

她可沒有看錯,當時師兄臉上浮現的一絲驚訝的微笑,分明含著激賞之情!

宋槿月立時便警惕起來。

□思□兔□網□

第111章 【第三個世界西洲曲】9

宋槿月心想, 現在還不是與這個小孤女硬拚的時刻。而且師兄礙於禮法道義,也的確不會貿然應承父%e4%ba%b2,公然毀棄前一門婚約。

可她既然來到了這裡,就不會輕言放棄。這不僅是父%e4%ba%b2的心願, 更是她長久以來的渴盼。

父%e4%ba%b2曾私下對她有言, 天下俊才千千萬, 但盛如驚乃是其中最出類拔萃之輩,亦會是其中最值得托付之人。隻因以他的品格,斷不會仗著年少風流,便三妻四妾,紅顏無數。

可她事前沒有想到的是, 這位江北盛家村裡的孤女,竟是如此有心計之人。

她無父無母,身後沒有得力的家世,亦沒有絕佳的清名作為後盾;於是她要毀去父%e4%ba%b2的一世清譽, 因為這樣的話宋槿月值得驕傲的優勢就又少了一項。

宋槿月心想,這個孤女以為她是那麼淺薄易怒之輩嗎?那就看錯她了。

她有足夠的耐心, 也應有足夠的修養, 等待好的結果。

這孤女直白又凶莽,那麼她就應當表現出文雅體貼的一麵。

因為師兄需要的, 一定不是一個打手, 而是一個賢內助。

在心下計議已定,宋槿月勉強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來。

“這是自然……”她聲如蚊蚋, 充分表現出了她驟失慈父之後的飄零心碎之感,襯得方才聲色俱厲的紀折梅是何等的不通人情。

“我……我隻是托庇於師兄垂憐, 萬不敢再有其它……紀姑娘何故咄咄逼人?”

謝琇笑了。

“我也是擔心宋姑娘,一時情急, 才說了重話。萬望宋姑娘莫怪。”她緩下麵色,好言好語道。

“宋先生一生高潔出世,臨了唯有宋姑娘一線血脈留存,弦哥定是要為恩師著想,因此我勸宋姑娘慎之又慎。”

宋槿月一口銀牙真的要咬碎了。

……怎麼還會有這種窮追猛打、得了便宜還賣乖之人!

……

擺%e8%84%b1了熱心的小師妹,盛應弦與謝琇向著仙客鎮出發了。

仙客鎮距離中京其實最多也就是兩百裡,不過在古代這種車馬很慢的時代,兩百裡也算是一段不小的距離了。

盛應弦原本想騎馬疾行,但又擔心穿幫;另外到了仙客鎮,他們兩人之間的劇本要怎麼編,要不要預先設計一下,還需要他們兩人商量。所以他們最後選擇了馬車。

盛應弦也不是孤身前往不辨深淺之地,貿然打探消息的。他臨行前吩咐了兩名雲川衛裡的得力下屬騎馬跟隨在後麵,大家裝作不認識彼此的模樣,分頭打探。

既是化裝暗探,就須得有個說出去無人懷疑的身份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