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1 / 1)

了視線,默不作聲。

啊,也對。幕後的大BOSS要是這麼容易就被像她這樣的小炮灰挖出真實身份的話,這個故事的劇情說不定就崩了。

謝琇繼續追問:“你到底是怎麼了?你要用什麼方法重新變強?你究竟想要如何翻身,拿回你想要的一切?”

高韶瑛頑強地保持著沉默。

謝琇看著他,一時間覺得自己實在無話可說。

太無力了。

她儘可能地用身體糾纏著他,用感情把他包圍起來,想要挽留他不要向著黑暗的那一泓深淵滑過去;可是,她最終在這場拉鋸戰中輸掉了。

她不可能替他做到些什麼。因為她同樣渺小不堪。

她沒有勢力,沒有手下,沒有富裕的資財,沒有顯赫的背景,沒有出眾的天資和超凡絕俗的能力。

她擁有預裝的大殺招,可是她甚至不太可能每次在戰鬥中都能毫無顧忌地使用它,因為她根本沒有那麼浩瀚的內力和修為可以供她——或者說,供它——揮霍。

而且,她要麵對的不僅僅隻是一兩場戰鬥,而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淵藪。

她滿足不了高韶瑛的要求,隻憑她一個人,也不可能達成他的期望。

她氣得想嗤笑起來,又有點想要落淚。

她有點想對他說,她掏空了全身的口袋,竭儘所有,拿出來的東西,卻還是不足以填補他內心的巨大空洞;那麼,她該怎麼辦呢。

……可是她最後沒有說。

她想要幫助他,可是事到如今她才明白,並沒有多少她能夠做到的事。

她好像從不知何時起就已經很喜歡麵前的這個人,可是她麵對的是一條原本就沒有出口的路。

她想到高家的後山,想到那天她把他撲倒在地上一頓亂%e5%90%bb,直到他屈服在她不太嫻熟的%e5%90%bb技之下;然後他們渾身灰撲撲臟兮兮地起身,相視而笑,就像兩個突然變得最最要好的小孩子一樣,手拉著手在後山上亂轉。

她還是有一點想要找到食鐵獸。可是她卻發現他們仿佛陷入了竹林迷宮一般,走來走去連那片竹林都走不出去。

直到她唉唉叫著說自己的腳快斷了,高韶瑛才笑了一下,告訴她說高家後山的竹林裡,本來就布置有一定的陣法,她橫衝直撞地闖進來,入陣容易,要出陣的話卻是極難。

那時候,他抿著嘴%e5%94%87,被雨淋濕的長睫下,眼眸裡仿佛帶著幾點星芒,注視著她,緊握著她的手,說:“……不過無妨,你遇見了我,我可以把你帶出這個迷陣。”

……可是現在,你告訴我,我遇見了你,你還能不能把我一起帶出這人生的迷陣?

謝琇注視著麵前的高韶瑛。

他垂下了長睫,遮掩住眼眸中那一絲痛苦的神色。可是她還是看到了。

她也知道他很痛苦,他有很多苦衷。他甚至在害怕,害怕著他自己太渺小,不能給她以更好的生活,更好的保護——

高家的少主自然可以動用一切劍南高家所擁有的力量,可是被高家所放逐的廢人呢?卻一無所有。

他不再站立在眾人矚目的峰巔,他墜落到黑暗的深穀中了。即使她對他再說一千一萬遍“不要怕,我也不怕,我們會好的”,他依然會怕得蜷縮起來,就像是許多年以前,在黑夜之中,一遍遍地被迫聆聽著那首執著地要他顧念兄弟之情、近乎魔障一般的搖籃曲的小孩子一樣。

她恨不得用儘全身的力氣對他好,恨不得撲上去緊緊抱住他,%e5%90%bb住他,把他整個人揉進自己的血肉之中。

可是,這是不足夠的。

她救不了他。

他也並沒有一刻指望過她能夠救他。

他有多麼聰明啊。他應該早就知道她不管不顧地撲上來,要開啟的是一段毫無指望、毫無未來、沒有結局的感情。可是他依然軟化在她的%e5%90%bb裡,蜷縮在她懷裡,每一次相聚,他都表現得又熱情、又軟弱、又溫柔、又依戀,像是想要和她永久地融為一體。

……可是明天依然會來臨。他們也終於走到了這一天。

愛情隨著軀殼一道腐朽,隻有心臟還在緩慢跳動著,每一下跳動,都仿若一場苦刑。

謝琇笑了笑,啞著嗓子說道:“……你走吧。”

總得有一個人先來說出這句話。她等著高韶瑛開口,可是他如同警惕又敏[gǎn]的河蚌一般,緊緊閉著蚌殼,死也不作聲。

這一刻她滿心懷著的都是很可怕的、自我厭惡的念頭。

她想著她擁有一柄射月劍,但她卻無法劈斬開前路上的那些荊棘,給他鋪一條好一點的道路。

她想著她好歹是五大派下屬門派裡的首徒,就算不是天命之女,也應該是正義的夥伴;結果她卻愛上了一個背臨深淵的男人,還沒有能力把他從那可怕的深淵裡拉出來,反而讓他變成像如今這樣,流露出脆弱和痛苦的意味,好像整個人都像是完全碎裂又粘合起來的瓷偶,所有的接合處都無比脆弱,隻消用一根手指輕輕一碰,就會整個人嘩啦一聲重新垮塌下去,變得粉粉碎碎。

她閉上了雙眼。不這樣做的話,她擔心下一秒鐘眼淚就要從自己的眼眶裡撲出來了。

後來,高韶瑛沒有再說什麼。

他就那麼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並沒有話本中所寫的那樣抱頭痛哭、依依難舍,也沒有戲本子裡描述的那樣執手相看、灑淚而彆。

他隻是就這麼沉默地繞過她的身邊,走向了房門,徑直拉開門走了出去。

夜很寂靜,他的腳步聲仿佛一直到他走出去很遠,還能遙遙傳來;但當她定神去聽的時候,一切又都好像隻是幻覺。

他無聲地來,再無聲地離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原地呆呆佇立了多久,但她聽到的下一道從外麵傳來的聲音,竟然是五更的更鼓聲。

他在夜半時分前來,又在拂曉之前離去。

她空蕩蕩的大腦裡,這一刻竟茫然浮現了幾句她不知何時記下來的詩——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

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愁三月雨。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儘處。”

第20章 【第一個世界五更鐘】19

謝琇在定儀宗關起門來蒙頭大睡。

她感覺自己依附於高韶瑛自帶的劇情而延展出來的這一條故事線,已經完美地達成了BE。

這麼說來,時空管理局很快就會要召喚她回去了吧。

不過,出乎她意料地,她一直在定儀宗裡窩了一個多月,卻沒有接到任何通知。

哦不,她也是接到了一項通知,或者說,邀請——的。

高五少曾經傳信過來,邀請謝琇去高家參加他的祖母徐太夫人的壽宴。

謝琇垂死病中驚坐起,思考了一下,覺得高家現在跟她又沒什麼關係了,更何況老太太看到她和高韶歡一起出現的時候,那副慈祥的笑容裡總是帶著點淡淡的疏遠與戒備,就活像是她這個平庸之人,馬上就要拱了他們家天資超絕、眾望所歸的翠玉小白菜一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後來老太太發覺她真正的目標是他們家排行最長的那棵大白菜,對她的笑容才真切多了;可是現在老太太萬一知道了她又恢複了單身這一消息,說不定看著她跟翠玉小白菜友善交談,又會感到不太痛快。

老人家難得過個大壽,為什麼要替她找不痛快呢。謝琇暗忖。

於是她就婉言謝絕了高韶歡的邀請,為了平息他的失望,她還難得地出了趟門,到集市上絞儘腦汁,搜羅了一些有趣的小物件當作安撫的禮物寄給他。

謝琇後來無數次地後悔,她當初為何沒有答應去參加那一場徐太夫人的壽宴。

可是那時候她太難堪了,她甚至覺得自己不敢在壽宴上走到徐太夫人的麵前,直視她的眼睛。

她沒法和平常一樣像個乖巧的晚輩一樣地和徐太夫人寒暄,恭賀她的壽辰。她覺得她每次與徐太夫人視線相遇的時候,一定都會忍不住去想她到底知道多少自己與高韶瑛交往的事情,又對他們兩人的分手作何感想。

而且,她更加不想去麵對的,是一定會在壽宴當天像個合格且完美的家主一樣,繼續周旋於各家賓客之間,溫文爾雅地應酬賓客和%e4%ba%b2友,接受眾人新一輪讚譽的高家大少爺。

即使他已經失掉了下任繼承人的位置,但是在他的弟弟尚未長成到足以擔起整個家族之前,這個家族的擔子,依然是沉沉地壓在他的肩膀上的。

謝琇想像了一下壽宴當日的場麵,然後沮喪地發現自己甚至可能沒有力氣那麼若無其事地走到他的麵前,在眾目睽睽之下若無其事地與他應對,展開一場社交意味十足的交談。

這條感情線簡直讓人傷筋動骨,她覺得她需要的不是什麼風光露麵的社交場合,而是關起門來暴飲暴食,暴睡十天。

但是謝琇的暴睡療傷大計還沒有完成,就接到了高家驚變的消息。

……徐太夫人的壽宴上,高家一直謹慎保守了數代人的秘密被爆出——

原來,能夠調動十萬西南兵馬的半塊虎符,長期以來,竟然就保存在高家!而在徐太夫人的壽宴上,那半塊虎符卻毫無預兆地被人盜走,下落不明;徐太夫人當場被氣得倒下,至今不省人事……

而這一切,都是高家大少的計謀。在坦率承認之後,高家大少叛出家門——

謝琇騰地一下從床上彈起來,瞬間就忘記了自己疑似失戀的傷痛。

她現在隻想找到高韶瑛,抓住他的衣領,狠狠搖晃他,追問他這一切到底都是怎麼一回事!!!

可是她的想法沒能實現。

高韶瑛消失了。

謝琇匆匆把門派裡的事務都扔給二師妹,日夜兼程地趕去高家見高韶歡,卻發現往昔意氣風發的少年現在陷溺於激憤、不解、痛苦、糾結的巨大漩渦之中,而且他的敘述裡能夠給她提供的線索也極為有限。

他甚至不知道高韶瑛究竟是跟哪個幕後黑手聯手了,不知道高韶瑛是什麼時候跟那些人接上頭、開始合作的,也不知道高韶瑛去了哪裡,接下來他又打算做什麼。

謝琇麵對著這一大攤爛攤子,眼看著頹喪得好像馬上就要在自己麵前揉鼻子揉眼睛哭唧唧的高五少爺,覺得無論是作為朋友、還是作為那個差一點成了他大嫂的人,於情於理,自己都實在沒法就這麼走開。

於是她留在高家,協助高韶歡料理好了高家的這些事情,然後高韶歡說要到禹都去。

禹都是這個國家——目前統治這個國家的,正是“禹朝”——的都城,謝琇覺得既然事情牽涉到了什麼西南大軍的虎符,那就跟朝堂扯上了關係,說不定禹都也是這一切秘密的關竅所在。

因此她立刻自告奮勇要陪高韶歡一起去,兩個人路上也好做個伴。

一路上碰到多少艱險自不必說,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