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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第幾次出現了。

可是接下來的話語有些不同。

他聽見她說:“也有人深深在意你的,瑛哥。”

高韶瑛:!!!

他的身軀忽而劇烈地一顫。

他來不及想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些什麼。下一刻他發覺自己已經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她,並且把臉深深地埋進了她的頸窩裡。

他渾身發顫,抖得就像風中的枯葉。他想把自己整個人都蜷縮起來,躲進她溫暖柔軟的懷裡。

他把自己的臉深深埋在她的心口。那裡好暖和,柔軟地包裹著他,把他苦得四分五裂的一顆心,都妥善地托起,仿佛被她嗬護在暗香浮動的軟白雲朵裡。

“這、這個人……我……我可以不讓給他嗎……”他的聲音悶悶地傳出來。

她沉默了片刻。

時間仿佛都被她的沉默無限拉長,他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隻知道自己的肢體似乎都變得僵硬了,活像是一段朽木,一具無生命的空殼——

然後,他聽到她溫柔地說道:

“……本來就是你的,瑛哥。”

高韶瑛:“……!”

他什麼都沒有說。又或者,是一陣突如其來的情緒,哽住了他的咽喉。

他猛地緊緊抱住了她。當他急切地向她尋求更深的保證時,他聽見自己的喉間,仿佛都不像是他自己了一樣,發出一種類似於哭泣一般的聲音。

“彆……彆放開我,琇琇。”

他聽見她微微一頓,繼而像是意會到了什麼他難以出口的事,語氣堅定地向他保證道:

“我會抓住你的。”

會在你滑向深淵的時候抓住你的,高韶瑛。

這一句話她並沒有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但是他卻沒來由地感覺她似乎已經把這樣的意思向他傳達到了。

他喜歡這樣的回應。無論是她的語言,還是她的身體——

給予他的回應,仿佛都能夠暫時填補他那具空空蕩蕩的軀殼裡,永恒叫囂著的茫然空虛。

……

高韶瑛的故事線,就這麼向著謝琇完全敞開了,仿佛在邀請著她整個人都加入進來。

但是,謝琇卻下意識地產生了一點隱憂。

因為,當她步入這條故事線的時候,以為前方最多也就是山林間起起伏伏的步道,或許隨著山勢有所起落;但真正置身其間,才發現自己正在走著的,仿佛是一條懸崖邊的小路,腳旁就是無儘的深淵,一腳踏空,便永無生理。

謝琇自認還是個能夠冷靜地保持理智的人。所以她也看得很明白。

即使這條感情線意外地發展得好像過於快了一點,那也是因為他們雙方各自有著不同的目的。

起初,高韶瑛對她這個人產生興趣,仿佛是因為他單純地想要借由她,對奪去他一切的五弟複仇。

他不著痕跡地試探她,不動聲色地引誘她,對著她露出溫順的神態,甚至不吝於在她麵前展露自己在情/事方麵的生澀——

他是個矛盾體,本應是峻冷的,驕傲的,高高在上的;但他同時也很能放得下`身段來,或許是因為此時此刻,他也並沒有更多可以失去的;那種驕傲的示弱,那種高冷的順服,簡直讓他身上產生了一種尖銳的、富有衝突感的迷人氣質。

而現在,隨著他們之間的故事線向前延伸,他表現得愈來愈不一樣了,就仿佛她是一株生長在斷崖邊上的樹,而他是馬上就要落下深淵的一截快要枯萎的藤蔓,本能地奮力糾纏著樹身,將自己一圈圈纏繞在大樹上,以保持自己最後的一線生機……

謝琇並不是個情場高手,但是她該明白的道理都懂得。

……愈是了解高韶瑛,愈讓人感覺到,他或許並不像是原作裡所描述的那樣,隻是個完美的工具人,而是個危險人物。

他的危險,來自於他未來的不確定性。他馬上就要失去高家繼承人的位置,而在肉眼可見的將來,他的五弟不僅會是高家的家主,還會是定安侯,是武林盟主,是這個世界光輝四射的大男主。

在高韶歡的光輝之下,他的哥哥隻能隱藏在那一片陰影裡——這怎麼說也不像是個可靠的發展方向。

謝琇甚至在想,反正高大少注定將來是要退隱山林的,上哪兒隱居還不都是一回事?隱居在山林裡,不如隱居在興溪城,對吧?

第8章 【第一個世界五更鐘】7

反正她這裡作為定儀宗的首徒,將來必定還有一整個小窮門派要繼承,高大少又是原作裡蓋章論定的經營人才,他能把偌大一個高家經營得風生水起,就一定能把小小的定儀宗經營得至少不倒閉。

再說原作裡的“謝琇”在韞王李稚的叛亂被平定後,按理說也是有資格接受朝廷封賞的。隻不過原作中的“謝琇”婉言謝絕了而已。現在她可以同樣讓“謝琇”婉拒封賞,拿這個資格來替高大少換點什麼不過分的東西,比如鹽引啊,什麼采辦權啊,在朝廷的大蛋糕上挖個一小勺——應該可以做到吧?

謝琇打定主意,覺得繼續借助於高大少的這條故事線發展劇情,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了。

不過,這世間就是有那麼一些見不得彆人過得更快活,非要在彆人的愉悅上添加一點不快。換言之,看到彆人不開心,他們自己就開心了。

其典型代表之一,就是範隨玉小姐。

“高家家主的心思倒也未必如何難猜。畢竟是自家孩子,在允許的範圍之內,也是可以給他一點兒甜頭,好吊著他繼續為高家賣命的。”

有一天,謝琇又在路上遇見了範隨玉。對方這一次並不是來勢洶洶,反而好像刻意想要跟她談心似的,攔在路上,卻對她說出了這樣一番話來。

老實說,到了這一步,謝琇其實並不是太在意她是不是在黑現任的高家家主高崢。不過她倒是很在意高韶瑛的感受,所以她就勉強耐下性子,多問了一句:

“……是嗎?”

她的高冷表現得很足,可範隨玉並不接招。

她笑了笑,豔麗的臉上顯出幾分意味深長來。

“是啊。”她說,“實際上……這是高韶瑛%e4%ba%b2口對我說的啊。”

謝琇微微一怔。

而範隨玉已經立刻捕捉到了她神態裡的這絲變化。她臉上的笑容立刻變得更加豔麗了起來。

“……小姑娘,高韶瑛可沒跟你說過這些吧?”她笑著問道。

謝琇心想自己才不要陷入這種奇怪的宮鬥戲碼裡。於是她冷著臉沒回答範隨玉,而是從她身旁繞開,徑直向前走了。

她儘量不想讓這場自己與範隨玉的對話影響到她,尤其是不想影響到她與高韶瑛之間的相處。可是,身體本能的反應,和理智卻是兩回事。

晚上,再度來訪的高韶瑛,還是敏銳地發現了一點不對之處。

他躺在她身後,懶洋洋地伸手撫過她的肩膀。他的撫觸十分溫柔,她幾乎要在這種類似安慰的撫摸之中疲倦得睡過去。

但是今晚,在謝琇陷入睡眠之前,她聽見身後傳來他的聲音。

“……你有什麼心事嗎?”

謝琇:……!

她頓時清醒過來,睡意被這輕飄飄的一句話驅散了一多半。

她並不想讓高韶瑛得知她與範隨玉又碰麵並且交談了。於是她在半睡半醒間的倉皇之下就隨便找了個話題。

“呃……我想起一件事……”

她並不太擅長在充滿睡意的時刻還要臨時找借口,不由得結巴了一下。

“那天,我突然在想……你的確就屬於我喜歡的那種類型啊……想想看,以前我喜歡的那個人,好像也是這個類型的……”

在她肩頭滑動著的那隻手陡然停下,謝琇聽見高韶瑛帶著一絲驚訝的聲音。

“……你說什麼?!”

謝琇這才發現自己好像說了十分了不得的話。

現在後悔也晚了。她後悔得完全清醒過來,但清醒隻是睡意一掃而空的過程,大腦並沒有因此好用多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吾命休矣!

她覺得自己的腦殼嗡嗡響,慌得不敢轉身,整個人都要縮成一團了;結結巴巴地急忙解釋:

“呃……那、那個人隻是我以前的鄰居!那個……後來他過了幾年變禿了也變醜了!我對他完全沒有那方麵的念頭了……呃不,我是說……他年少的時候也完全不及你!哪裡都沒有你好!……”

高韶瑛沉默了許久。

身後那股黑氣幾乎要化為實質,謝琇慌得都快要蒙進被子裡瑟瑟發抖了。

雖然他在外麵受到大家普遍的讚譽,但是她還能不知道嗎!真實的高大少的心眼比針尖還小!她現在還踩了一連串他的雷點,簡直就是在他容忍度的邊緣墳頭蹦迪!……

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這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高韶瑛總算開口了。

“……鄰居?!”

謝琇:!

其實這是個久遠以前悲傷的暗戀故事。對方也並不是她的什麼鄰居,而是上學時的同桌。

想想看那個同桌少年也的確是和高韶瑛同一類型的,表麵禮貌沉穩,但私下裡則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麵孔——可她當時被他迷得死死的,什麼校草啊學霸啊,通通都不在她眼裡!她就是喜歡那種時而禮貌沉穩、時而冷漠執拗的類型!

不過這個故事的結局也是悲哀的——當時的她死活開不了口對他告白,最後同桌少年被鄰班一位開朗女生追走了。

後來再開中學同學會的時候,謝琇又見過他一次,彼時他已經經過了996的工作生涯折磨,發量有點稀少、人也有點幸福肥了——哦,聽說他和鄰班開朗女生很快就要結婚了。

謝琇當然那時候已經不喜歡他了。所以她還能笑著祝福一句願他們新婚快樂。

可是現在她身後的那位高家大少很不快樂!彆問她是怎麼知道的!

她慌慌張張地答道:“呃……就是……小時候的鄰居……早就搬走了……不知道現在的下落……也不想知道!!”

高韶瑛似乎對她的求生欲稍微滿意了一點。

他又問道:“他後來‘變禿了也變醜了’,所以你才不再鐘情於他?”

謝琇:!!

啊,這題她會!

她連忙答道:“當然不是!是因為我一開始就誤解了!我原來一點兒都不喜歡他!隻是看到了自己欣賞的類型,多看了他兩眼而已!”

高韶瑛似乎帶笑哼了一聲,忽然一翻身壓到了她身上,用了點力氣,把她縮成一團的身子扳成平躺,就那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問:“你方才說……那個人年少的時候,也哪兒都不及我?”

謝琇:!!!

啊,這題她也會!

她立刻大聲答道:“他什麼時候都不及你!你最好啦!誰能不喜歡你呢?!”

高韶瑛臉上的笑意忽然一滯。

但下一刻,他什麼都沒有再說,俯下頭來%e5%90%bb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