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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即將要跳到縞潮,可屏風後琵琶樂人的技藝卻追不上荔紅枝舞動的速度了。

荔水遙扭臉就對蘭苕道:“去把琵琶樂人的琵琶拿來給我。”

棠靜韞一聽荔水遙這是要下場了,她不甘心被荔紅枝搶去風頭,也對身後曹媽媽道:“跟著蘭苕,去取一把琴來。”

曹媽媽心裡正著急呢,聞言胖臉登時一喜,忙忙的去了。

蒙炎滿心期待,這才放開荔水遙的手。

荔水遙退下七寶金鐲放在桌子上,接過蘭苕遞來的琵琶就抱在懷裡,棠靜韞也趕緊接過曹媽媽拿來的琴擺在了自己腿上。

魯王再也克製不住,放下酒樽下了舞池。

荔水遙側身而坐,望著荔紅枝拚命舞動的樣子,轉軸撥弦,三兩聲試音過後,纖纖十指就快如殘影的直奔縞潮而去。

棠靜韞不甘示弱,以琴聲加入。

荔紅枝跳胡旋,魯王跳胡騰,一個回風舞雪,一個矯若遊龍,一個%e5%aa%9a眼儘情拋灑,一個舞興被勾起,儘數承接。

跳到縞潮,荔紅枝把魯王也忘了,她在荔水遙催命似的琵琶聲裡忘情了、忘我了,在棠氏內學堂上學時的少女時光卻如洪水一般在她腦海中席卷,撞破她的心門,衝破她的心房,令她淚如雨下。

驀的,荔水遙扣弦止音,與荔紅枝互相望著。

荔紅枝一屁股癱坐下來,頭暈腦脹,哭著吼道:“你想要老娘的命啊。”

荔水遙“噗嗤”一聲笑了,神態嬌慢昂然,“是啊。”

至於棠靜韞,中途沒跟上荔水遙的節奏,她就把琴拋了,僵坐在那裡,板著臉一言不發。

蒙武劉氏老兩口,一支舞看完,驚歎連連。

蒙炙嘴裡叼著一根雞腿,兩眼放光,啪啪啪鼓掌。

蒙玉珠一臉豔羨,原來這就是世家女,刺繡、繪畫、書法、跳舞、彈琵琶、彈琴、打馬球,還有什麼是她們不會的,想到此處,已是深知自己無論怎樣努力都是追不上的,從此刻起真正決定恢複自己的本色了,她本農家女,她分得清五穀雜糧,認得出十多種能吃的野菜,下水能捉魚,上樹能捕蟬,能奔能跑,身體健壯,這才是她的長處。

魯王的俊美也晃她的眼,令她一顆心跳的亂七八糟,但她更有自知之明,和荔三娘子、棠十娘子相比,自己這長相隻算得上清秀而已,倘若在魯王府,怕是鋪床疊被都輪不上。可她是驃騎大將軍的親妹子,將來所得的郎君定然也是不俗的,就像大哥能娶到仙女似的嫂子,她說不定也能得一個英俊美貌的小郎君,隻要她不生貪心,往上高攀魯王這樣的,將來自有她的好日子過。

一刹那悟了,蒙玉珠渾身鬆快,上手撕下一隻鴨腿就大口啃起來。

“我也來我也來。”蒙炙一抹油乎乎的嘴,高高舉起手就興奮的喊道:“我要給大家講個笑話聽,說有個秀才年近七十,忽生一子,因是有了年紀而生,即取名年紀。未幾,又生一子,似是個能讀書的材料,就取名叫學問。次年,又生一子,秀才自嘲曰:‘如此老年,還要生兒,真笑話也。’,因此取名笑話。三子年長無所事事,秀才就讓他們入山打柴。及歸,秀才問妻子曰:‘三子誰打的柴多?’,妻子曰:‘年紀有了一把,學問一些也無,笑話倒有一擔①。’”

蒙炙說完,自己拍桌大笑。

席上諸親友,見他如此,都捧場的笑了一笑。

劉氏扯了扯嘴角,微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低頭吃肉。

蒙武笑完就沉默了,端起酒樽喝酒。

蒙玉珠卻很能明白蒙炙的處境,站起身夾了一個蝦球放在他碗裡,“二哥,吃蝦吧。”

蒙炎沒作聲,和重歸座位的魯王碰杯。

棠靜韞本是坐在荔水遙身邊的,可當荔紅枝和魯王共舞之後,就被曹媽媽攛掇著搶先一步挪到了魯王身畔坐著。

荔紅枝嗤笑一聲,坐到了荔水遙身邊。

第031章 七寶金鐲

一場荔枝宴, 除了棠靜韞主仆,大致上賓主儘歡,月上中天時才各自散了。

荔水遙久不彈琵琶, 乍然上手?便?是胡旋舞樂,回到正院就覺出十根手指又?酸又?疼來。

紫翹趕忙去端了一盆溫熱的水來。

妝鏡台上擺了一盞水仙燈, 燈色明亮。荔水遙坐在月牙凳上, 一雙手?浸在溫水裡, 思緒卻已?跑遠。

前世,小蕭氏勒令她再嫁, 拿她和老豪商換聘財,荔紅枝曾塞給她兩條小黃魚, 讓她能跑多遠跑多遠,她沒要,隻因她知道, 那兩條小黃魚是荔紅枝苦熬無數日夜做繡品掙的活命錢,可她卻深深記住了荔紅枝說過的話。

——商人不做虧本的買賣, 可荔氏已?經沒有能讓商人巴結的權勢了, 他們為何還願意付出?巨額聘財“娶”我們呢?我的傻妹妹,他們是慕名而“娶”, 娶回去會讓你?生不如死的。你?想知道我是怎麼從那汙糟爛泥裡爬出?來的嗎?是我自己啊, 折斷一身風骨, 利用年?少所學,兜售一身皮肉,費儘心機才僥幸爬出?來的。我雖嫉妒你?,可你?是我妹妹, 你?身子還比不得我,我能爬出?來, 你?卻隻有死了。

荔紅枝,今生我拽你?一把,能不能把握住,憑你?自己吧。

“娘子,水冷了。”

蘭苕過來一說,荔水遙就把手?拿了出?來,蘭苕捧著乾淨的巾帕包住,幫著擦乾。

這時九畹拿了一個圓圓的巴掌大的白瓷盒過來,裡頭放的是專用的藥膏,抹在手?指上,揉按一會兒可緩解酸疼。

“這是在做什麼?”蒙炎走進來瞧見?蘭苕正挖了一塊碧綠色的藥膏往荔水遙手?指上塗抹,張嘴就問了出?來。

荔水遙抬眸瞧他,但見?他已?換上了一身黑緞暗紋長衫,鬆鬆垮垮的穿著,露了大半%e8%83%b8膛在外頭,半披下來的頭發上有濕痕,便?知他已?是沐浴過了,立馬側身低頭不理會。

九畹不敢亂看,低著頭,撇下蘭苕悄悄溜了。

蘭苕渾身僵硬,略顯無助。

“你?也?下去吧,我來。”

蒙炎把人攆走,自己坐到了荔水遙對麵?,他身上是清涼的溼潤氣息,卻仿佛把歡宴上熱烈濃情的餘韻帶了回來。

荔水遙的呼吸亂了幾分,立馬把小臉板了起來,堅決不用他抹藥揉按。

“宴上還好端端的,回來就不給我好臉色,我惹你?了?”

“你?心裡清楚。”荔水遙自己胡亂揉按幾下就拿帕子擦了,起身走向床榻。

蒙炎跟在她後麵?,她掀被上床,他就坐在床邊看她。

荔水遙被他盯的受不了,就羞惱道:“今夜席上,阿翁阿家在,魯王也?在,你?卻還那樣?調?戲我,顯見?是沒把我當大娘子尊重?,你?今夜不許睡我的床。”

說罷就推他後背,“快走快走。”

可他坐在那裡,穩如泰山。

蒙炎正要解釋,見?她如此迫不及待,福至心靈般就明白了她的小心思,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就把人按在了鴛鴦枕上。

荔水遙嚇壞了,紅著臉,泣聲?求饒,“阿郎,我、我受不住你?,你?到彆處睡去吧。”

籌辦一場荔枝宴下來,她心神疲憊,身子也?又?累又?乏,實在支撐不住了,她就想好好睡一個飽飽的覺,她不想雞鳴的時候被他用那樣?羞死人的方式弄醒。

蒙炎埋首在她頸窩裡,嗅著讓他上癮的體香,低聲?道:“你?說讓我去哪裡睡?”┆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緊接著,他生怕她又?說出?戳他心窩子的話,故作凶狠的威脅,“你?想好了再回答。”

荔水遙被他灼熱的體溫裹挾著,呼吸紊亂,小臉緋紅,試探著道:“書、書……”

驀的,蒙炎在她白膩滑嫩的肩頭啃了一口。

荔水遙吃痛,輕叫了一聲?,慌忙妥協,泣道:“睡我旁邊,但是你?不許動?我,雞鳴的時候尤其不可以。”

蒙炎蹭著她的耳朵,悶聲?笑?了。

荔水遙小臉燒紅,掙開被按在頭頂的雙手?,翻身朝裡,躲他遠遠的。

蒙炎忍下衝動?,在她旁邊躺下,“睡吧。”

滿腦子裡卻想著,有餘丹要儘快做出?來了,人參已?經挖到,還缺百年?以上的靈芝和黃精,前世挖到這兩種藥材的位置他忘了,看來還得再往秦嶺深處去另尋。

卻說春暉堂,老兩口洗漱後並排躺在床上,一時沒有睡意,便?閒話家常。

劉氏回味著今夜吃過的席麵?,看過的胡旋舞胡騰舞,感慨道:“原來人家深宅大院開家宴是這般樣?的啊,真不愧是世家,從兒媳、她三姐和表妹這三個小娘子身上看,人家把閨女教養的也?忒好了。”

由此想到自己的一雙兒女,臉上神色就黯然了,“在咱們蒙家堡,玉珠和二郎那是拔尖的,可到了京城,隨著大郎一朝登天,混在世家豪族子弟堆裡,一下子就把二郎襯的不像樣?了,上不得台麵?啊,可愁死我了。”

蒙武也?歎氣,“他文不成武不就的,過兩年?給他成個家,借他大哥一點光,在老家不受欺負,做個富家翁還使得。”

“再看看。”劉氏到底是舍不得小兒子。

蒙武便?不再多說,想起來又?笑?道:“還嫌兒媳拋費嗎?”

劉氏笑?道:“逢年?過節弄這麼一回家宴也?能接受,也?讓咱老兩口跟著沾光,既長見?識又?能吃點沒吃過的祭五臟廟,話說回來,那個經了羊和鵝兩層肚子烤出?來的糯米熟肉飯,真真好吃,油脂精華都浸透了,一口下去,滿嘴香糯。”

蒙武也?分得一碗,回味無窮,便?道:“往後,縱是兒媳再弄些什麼拋費的,你?也?彆擺在臉上,如今大郎官居高位,人情往來、走禮,跟咱們村裡可不一樣?,你?放放手?,這一塊交給兒媳吧。”

劉氏頓了頓,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人情走禮都是大郎的賬房先生出?個禮單,我再依照禮單帶著人去公?庫房找齊東西罷了,也?罷了,聽你?的。”

蒙武拍拍她,打個哈氣道:“睡吧。”

劉氏心裡略不自在,翻個身,朝裡睡了。

夜深空寂,正房也?熄了燈。

左耳房內,蘭苕本已?躺下去了,卻忽的坐起來,推醒身邊的小豌豆,低聲?問道:“小豌豆,娘子彈琵琶的時候把手?腕上的七寶金鐲取下放在桌子上了,事後你?可注意鐲子的去向?”

小豌豆揉揉眼睛,道:“沒注意啊,許是娘子自己戴回去了呢?”

蘭苕的臉色頓時就不好了,“我為娘子卸釵環的時候就沒見?了,抹藥膏的時候也?沒有。”

紫翹原本就沒睡沉,這會兒就醒了,坐起來道:“娘子這個時候也?應是睡了,不好再去驚動?,隻能明日再找。娘子的七寶金鐲價值不菲,又?是郎主給的聘禮之一,府上應是沒人敢昧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