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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尋你們觀主解惑的,你們觀主可在?”

瘦道童道:“師父往山中雲遊去了,歸期不定哦。”

“我知道了。敢問你們這個道觀需要供奉嗎?”

胖道童眼睛一亮,把果核一扔,兩手往自己道袍上擦了擦就道:“這位善信,咱們殿裡細說。”

話落,就把殿門推開了,露出了裡麵供奉的三尊神像。

“我正有此意。”荔水遙望著眼前通往大殿的石階,忽覺腳有千斤重。前世她做鬼的時候,每次想衝進去都被金光彈回,這一次……

這一次,她穩穩的步步踏上,邁過高高的門檻,走了進去。

殿中供奉著三尊神君,左台虛精開德星君,掛兩條青蛇為耳飾;中台六淳司空星君,盤膝坐在一條臥龍上;右台曲生司祿星君,手牽一條紅色大魚為坐騎。三位神像都是泥塑彩繪的,五官神態捏塑的卻極為傳神,讓人望而生畏。

整個大殿空曠陳舊,卻被打掃的極為乾淨,歸置的很是整潔。

神像前有一張大香案,案上供的是野花野果。

殿中央擺著一尊銅鏽斑斑的四足兩耳大銅鼎,裡麵的香灰沉積結成了粉塊。

荔水遙心有戚戚,走近神台,指著臥龍龍頭正對之處,提出要求,“在此處供奉一個大海燈,每月需多少供奉銀子?”

胖道童頓時把一雙狹長鳳眼都喜成了一條縫,試探道:“五、五兩?”

“好。”

胖道童見荔水遙答應的這樣爽快,頓時後悔,輕打了一下自己的小胖臉。

荔水遙笑出了聲。

胖道童笑問,“您祈求什麼呢,我們每日做功課的時候就可以幫您向三台神君誦念誦念。”

荔水遙望著泥塑神像,淡漠一笑,隨口道:“祈願我富貴無憂,長命百歲。”

“善信,您需得說出自己的本名,小道用朱砂筆給您寫到供燈上,神君們才能知道是誰供奉的,您若不留名,神君們保佑錯了人,您的銀子就白花了。”

荔水遙聽罷,氣樂了,“民間俗語說,舉頭三尺有神靈,這說的便是你們太上觀供奉的這三台神尊,祂們是賞善罰惡的神,可不是滿足人心願的神。”

話落便走出了大殿。

胖道童一點也不羞愧,反而厚著臉皮追出來問,“善信,還供燈嗎?每月一兩也行啊。”

荔水遙低頭,望著坐在長凳子上麵黃肌瘦的另外一個道童,道:“怎麼你長的胖乎乎的,他卻如此瘦小?”

胖道童重新坐到長凳上,歎氣,“我什麼都吃,餓狠了殿裡的香灰塊都能當餅子啃兩口,妙善就不行,脾胃太差了,他是師父大雪天從山腳下撿來的,撿到的時候渾身青紫,瘦弱的病貓崽子似的,師父費了好大心血才養他這麼大,觀裡有什麼好吃的都先緊著他吃,他就是吃不胖,這就沒法子了。”

“他道號妙善?”荔水遙心念一動,“你道號叫什麼?”

胖道童嘻嘻一笑,“貧道妙有。”

“咚——”

仿佛有暮鼓晨鐘在靈台上響起。

荔水遙看著胖道童怔了片刻,“你就是妙有真人?”

胖道童一聽荔水遙竟稱呼他為真人,頓時喜的抓耳撓腮,胖臉微微羞紅,連連拱手,“‘真人’二字,小道可不敢當,未來尚可。”

荔水遙定定望著他,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真人能否為我解惑?”

妙有的胖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磕磕巴巴道:“善、善信想解什麼?小道姑且一答,善信隨、隨意聽聽便罷了。”

荔水遙哭道:“分明是他利用我殘害我,因何我不得往生,他一生卻富貴滿堂,官至宰輔?”

妙有年歲尚小,如何能解答,窘迫至極,忽的想到什麼,跑到殿兩側柱子邊上,指著上麵掛著的破舊楹聯,道:“善信您要不看看這個?”

荔水遙後退幾步,仰頭望去,就見兩側柱子上掛著一副楹聯:

陽世奸雄,違天害理皆由己;

陰司報應,古往今來放過誰。

她不服,心想,前世棠長陵害我一條命怎麼沒得到報應,可見這副楹聯狗屁不是。

嘴上卻對妙有道:“這副楹聯不錯。”

妙有笑嘻嘻道:“師父從東嶽大帝廟抄來的。”

“怪不得。”荔水遙露出嘲弄的神色,再也沒有心情逗留,留下一個錢袋子就帶著蘭苕,騎馬疾行而去。

第020章 橫刀立馬

疾馳而回,到得勝糕鋪子門前接了小豌豆,棄馬登車,再從東市出發繞行半個皇城抵達棠氏所在的居德坊,已是日影西斜,晚食用的早的人家已經升起了炊煙。

北海荔氏和北海棠氏比鄰而居,棠氏的正門比荔氏還要古拙氣派兩分。

荔水遙的馬車卻徑直繞過正門與側門,去了和荔氏角門錯對著的棠氏角門。

這兩處角門,是荔水遙從幼時至出嫁前都能自由來去的門。

彼時,荔氏角門前坐著個老仆婦,正用紅黑兩色絲線打絡子;棠氏角門前守著一個老門房,正坐在長凳子上打盹,裹著圓頭黑巾子。

馬車在棠氏門前停駐,服%e5%aa%9a先一步下車,略顯激動,上前去就叫道:“趙伯,我們回來了,九郎君可在家嗎?”

趙伯睜開眼,先是看到了服%e5%aa%9a,然後就看向從馬車上下來的荔水遙,頓時站起來,麵上驚疑不定,慌忙道:“四娘子稍等,老奴進去稟報。”

話落,他腿腳利索的閃身進門,反手把門關的緊緊的。

服%e5%aa%9a心堵,怨念叢生,“以前可從沒吃過這等閉門羹,從來都是想進便進的。”

蘭苕懶得理她,跟在荔水遙身後侍立。

荔氏門前那老仆婦哪有不認得自家四娘子的,頓時也往裡頭稟報去了。

荔水遙平複情緒,暫將太上觀的事情擱置,想著待會兒見到大蕭氏要怎麼說。

約莫過去了一炷香的功夫,大蕭氏倚重的趙媽媽才姍姍來遲,陪著笑將荔水遙主仆領去了大蕭氏專用來待客的小花廳。

小花廳上家具擺設布置素雅,堂下設了一張黑檀螺鈿古榻,古榻兩邊安放了兩張海棠花式黑檀螺鈿高幾,幾上擺了兩盆杜鵑。

彼時,一個長相端莊明豔,雅致卓然的貴婦人正坐在主位上,穿一身花卉瑞獅紋丹碧色大袖披衫,斜倚憑幾,神色晦暗難明。

“四娘子進院門了。”

在門外聽差的侍女微微揚聲稟報。

大蕭氏聽著,坐直腰身,張目遠望,待得瞧見荔水遙蓮步款款走到她跟前,望著她這副豔容盛裝的打扮,微微泛紅的眼刹那就清明起來。

“大姨母。”荔水遙福身行禮,一語落,眼睛便紅了,四下逡巡。

大蕭氏不喜,語氣便冷淡,“你是新婚之婦,怎麼就往親戚家串門來了,你阿家竟也不管?”

荔水遙仿佛被刺傷了,臉麵掛不住,兀自在大蕭氏手邊坐下,低頭啜泣。╩思╩兔╩在╩線╩閱╩讀╩

大蕭氏瞧她這副樣子就厭煩,“今日來若隻是來看望我的,看也看過了,我身子安康,更想過幾天安靜日子,天色不早了就快回去吧,切記,你已是他人婦,要守婦道。”

荔水遙含淚望著大蕭氏,“大姨母放心,我今日來此,是想求大姨母勸勸我阿娘,讓她把三姐叫回家去吧,三姐那人言行舉止您也是知道的,沒得讓我婆家人瞧不起。”

大蕭氏警惕起來,忙問道:“聽你說話的意思,紅枝在鎮國公府?你才新婚,她去攪和什麼?”

荔水遙拿帕子抹去眼淚,重整心緒,坐直身子把荔紅枝住進鎮國公府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大蕭氏切齒生怒,抓著荔水遙的手猛地把她的袖子撩了上去,赫然便見白嫩的手腕上有一圈青紫殘痕。

荔水遙瑟縮,慌忙把手抽了回去,“無事,已經快好了,也不疼。我就想著,求大姨母勸勸阿娘,讓她改了主意吧。阿家還問到我臉上來,竟懷疑阿娘不是我親娘,我心裡生氣極了,阿娘都是為了我好,阿娘知道我不喜那個武夫,才想到讓三姐為我分擔的法子來,法子雖輕浮了些,但終究是為了我好。”

大蕭氏臉色微僵,隻覺嗓子眼裡被塞了一口惡氣,咽不下吐不出。

“大姨母,你怎麼不說話了?身子哪裡不舒服嗎?”

大蕭氏緩和了好一會兒,才斟酌著開口道:“遙兒,現如今你也嫁人為婦了,是時候該知道一些家道的艱難。大姨母知道你孝順,但你阿娘這個人喜奢華好享樂,當年荔氏祖宅遭遇連日暴雨,多處塌陷,急需修繕,我讓她典賣頭麵首飾她說自己的頭麵首飾不值什麼錢,杯水車薪罷了,我又說那就典賣祖上傳下來的古董珍玩,她告訴我說,你阿耶不肯,但為了維持體麵,祖宅是一定要修繕的,適時有個大豪商想聘娶名門望族之女為妻,她就趁勢索要了巨額聘禮把你三姐嫁了出去。”

“此事,後來我才知道。”荔水遙低下頭,輕聲道。

這時侍立一旁的趙媽媽忙忙的插話,“四娘子,您瞧瞧這兩個花幾上少了什麼?”

荔水遙左右看看,隻瞧見兩盆杜鵑,忽的問道:“我記得這上麵常年擺著一對寶石盆景,是大姨母的陪嫁,一直都是大姨母的珍愛之物,怎麼拿下來換了兩盆杜鵑,大姨母厭了不成?”

趙媽媽就歎氣,道:“您得皇帝陛下賜婚,嫁的是鎮國公,您母親就過來說,她那裡精窮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壓箱底陪嫁,我們大娘子心疼您就把珍愛了十多年的這對寶石盆景給了出去,四娘子,這對寶石盆景現下裡可在您的嫁妝裡嗎?”

荔水遙微微張嘴,搖了搖頭,“沒有。”

想了想又露出些許不滿來,“阿娘還昧下了我的聘禮。”

大蕭氏一聽頓時捂住了心口,大喘了好幾口氣才強行把劇烈起伏的情緒壓了下來。

她眼神複雜之極的死盯著荔水遙,“這些年我被你阿娘哄騙去了不少東西,我隻當是都給你做了陪嫁!”

荔水遙愕然,“可是大姨母,我手裡沒有你的嫁妝啊。”

“沒有可是!”大蕭氏厭惡的吼了一嗓子。

荔水遙突然被吼,嚇白了小臉。

“蠢貨!她把荔紅枝塞給你,讓荔紅枝勾引鎮國公,不過是良心有愧,想給荔紅枝找個依靠罷了,你卻還以為她是為了你好!”

“她是我親娘啊,親娘不會害我的。”荔水遙垂下頭,小聲反駁。

大蕭氏被氣的頭暈眼花,再也不想見她,“我這裡不留客了。”

荔水遙微微有些著急,“大姨母,你可彆忘了我的事兒。隻因魯王還住在鎮國公府,我怕三姐葷素不忌把魯王冒犯了。”

“魯王?”大蕭氏頭不暈了,眼也清明了,回轉過來,溫聲問道:“我聽聞魯王一直稱鎮國公為兄長,二人情誼深厚,可有此事?”

“有的。”荔水遙點頭,“那武夫還專門在外院給他留了一個致遠齋,時常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