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我問他魯王怎麼又來了,又要住幾日,那武夫說什麼,兩邊都想嫁貴女給他,他哪邊的貴女也不想娶,早知如此,曲江宴時就隨便點一個求賜婚了。我又問他,哪兩邊?那武夫說,太子秦王,他還訓斥我,不該問的彆問。”
說完,荔水遙輕哼了一聲。
大蕭氏的心思頓時活泛起來,臉上有了一點笑模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想讓大姨母勸服你阿娘改主意,把紅枝從你府上叫回去,可對?”
荔水遙連忙點頭,又悄聲把荔紅枝昨夜做的事情和大蕭氏說了一遍,羞愧道:“三姐自從守寡後歸家,整個人就變了許多,關起門來她如何放浪形骸都由她,傳到外頭去,荔氏女名聲有損,您和阿娘是親姐妹,十娘怕也會受一點連累。”
“你思慮的正是。”大蕭氏聽到此處方正視起來,又道:“我聽聞魯王長相俊美,心性敦厚,雖已年至二十四,仍舊是少年心性,隻癡迷武學,喜好刀劍,你在府上和他說過話沒有,這些傳聞有幾分真?”
荔水遙便笑道:“大姨母是特意打聽過了吧,為了十娘?”
大蕭氏笑了笑,滿麵憂愁,“不是為了她還能是誰,自小便和你比這比那的,如今你嫁了鎮國公,她便看不上我為她尋摸的那些了。”
“卻是我的錯了。”荔水遙賭氣道:“不如我把十娘也接到我那裡去,反正魯王每日裡都會去後花園幫著阿翁犁地,大姨母若看得上魯王為佳婿,我少不得委屈自己吹吹枕頭風,讓那武夫幫襯著促成一段金玉良緣。”
大蕭氏正要說她小氣多心,聞聽此話還真考慮起來。
荔水遙冷笑,“我回去就裝病,大姨母讓十娘來探病就是。”
大蕭氏終究是要臉的,臉色頓時就不大好。
不知不覺,外頭天色上了黑影,侍女們陸續進來掌燈。
便有個仆婦疾步走來回稟,“大娘子,鎮國公一人橫刀立馬出現在正門外,聲稱讓我們把他夫人交出去,否則他就要殺進來。”
大蕭氏連忙起身,催著荔水遙出去安撫。
荔水遙拉著她的手不願意走,哭道:“阿娘不管我是否在他身邊受虐待,大姨母也不心疼我嗎?以往的疼愛都是假的嗎?”
大蕭氏嗬斥,“彆說胡話,快回家去吧,改日我讓十娘去探你的病。”
說著話就把荔水遙的手拽開,急急把她推了出去。
荔水遙在門外徘徊,淚水漣漣,“我想見……”
大蕭氏壓著聲兒厲聲打斷,“你不想見!那殺人如麻的屠夫誰扛得住,你想讓他為你在這裡殺人見血不成?”
荔水遙這才一步三回頭,被侍女們簇擁著向院外走去。
第021章 他虐待我
明月夜,一地銀輝。
微風拂身,衣袂翩翩。
就在荔水遙即將邁出角門的門檻時,身後傳來布穀鳥的鳴叫聲。
刹那,荔水遙腦海中就浮現了前世和棠長陵在一起的那些年少時光,他們曾約定,棠長陵若想約她出去玩就學布穀鳥的叫聲,她若想約棠長陵出去玩,便學貓叫。
他們還約定,四聲短促有間隔的叫聲意思是……我思念你。
“咕,咕,咕,咕。”
荔水遙驀的扶住門框,才忍住了沒回身去一刀捅死他。
馬蹄踏踏,急促、迅疾。
荔水遙身子外傾,抬頭就看見一人一騎朝她飛馳而來,月色燭光裡,他身上火紅的披風威揚,饕餮吞肩,烏黑的輕甲。
戰馬未停,他已飛身躍下,長靴落地,挾一身戾氣站在了她麵前,大掌化為利爪,將她的手腕死死扣住,仿佛雄鷹在空中盤旋,終於逮到它逃跑的獵物,俯衝而下,一爪得手。
荔水遙心顫了一下,掙紮著往後縮。
他一把將她扣在懷裡,昂藏身軀堵了角門,鷹目向內四處橫掃,神態冷繃,仿佛一旦發現和他爭搶獵物的,他就要把那人撕碎。
角門內,青石磚的小道上隻有一地月光,兩側花牆,梅花式樣的鏤空小洞昏慘慘的,隻見花枝,不見人影。
荔水遙的臉頰被迫貼著他森冷的烏甲,一顆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她竟隱隱生出期待,有了更大膽的想法,立時轉頭望向梅花牆洞,嬌聲哭喊,“他虐待我,九郎救我。”
刹那,天地都為之一滯。
牆洞後,空無一人,隻有花枝在微風裡輕擺。
蒙炎以為自己應該習慣了,應該承受得住,但這一刻他真想掐死她,一了百了。
這時,荔水遙來時的馬車被車夫趕了過來,蒙炎掐著她%e8%87%80抱起,把人扔了進去,他也隨即登車,閉門。
“回府!”
車夫聽出郎主語氣裡的暴怒之意,不敢有違,立即揚鞭打馬。
蘭苕望著馬車遠去,提著裙子就追了上去。
小豌豆則牽了戰馬的韁繩,戰馬識主,隨主子往家走。
服%e5%aa%9a還站在門旁往門裡亂看,猛然間就與梅花牆洞裡的一雙眼睛對上了,她欣喜,提裙入門找了過去。
馬車轆轆前行,車內,荔水遙被壓在隱囊上,她兩手握起蒙炎的手放到自己纖細的脖子上,“來啊。”
花鈿嬌靨,豔妝麗容,薄紗裙裝,竟是他從未見過的嫵%e5%aa%9a勾人模樣,攪動他心神,令他手軟,可是一想到她如此盛裝打扮真實意圖是為了見舊情人,便心火狂燒,燒紅他一雙眼。
“舍不得啊。”他從她滑嫩的脖頸撫摸到她白嫩的臉,低聲笑了出來。
荔水遙不怕他冷臉反而被他笑的胳膊上起了一層白毛汗。
“你說我虐待你?”蒙炎抓起她的手腕,在那一圈殘痕上摩挲,“新婚夜你要以金釵自戕,這才有了這一圈傷痕,過後你不塗藥,先回荔氏,再回棠氏,以此向你的親屬們證明我虐待你,讓他們救你,我算是明白了,無論我做沒做,我都得背上虐待你的罪名,是吧?”
荔水遙輕咬紅唇,雙眸水亮的望著他,香腮覆霞,“你沒有嗎?”
蒙炎又笑了,湊近她耳,嗅她體香,“我豈能白擔罪名,我便讓你知道,何為虐待。”
鼻息相聞,他身軀越來越灼熱,荔水遙心慌意亂的推他,“回府、回府。”
車夫就坐在車轅上趕車,僅僅隔了一道車門,一層碧色紗簾罷了。
然而,被惹毛了的男人,臉上雖有笑,理智卻已經沒了。
回府的路上,需繞行半個皇城,這一段路又長又遠又折磨。
荔水遙把臉埋在他的%e8%83%b8膛裡,把唇咬破了一聲沒坑,臉色潮紅。
月落了,馬車駛入了鎮國公府,正院院內。
車夫渾然不知的被罵走,周圍侍女仆婦也不敢靠近。
荔水遙這才破聲啜泣,“他們也沒有一個為我撐腰啊。阿家說,倘若是玉珠受難,她一個人也能提著洗衣棍打上婆家的門,可是我沒有,生我的,養我的,我愛過的,都舍了我出來。”
荔水遙額頭抵著蒙炎血檁斑斑的%e8%83%b8膛,滴淚如雨,“阿郎,我沒有,我曾經以為我有。”
前世我曾把他們看的那樣重,被他們曾給過的親情、愛意,困成了囚徒,任他們拿捏與利用。
正狠了心打算以後就如此糟蹋她的蒙炎立時怔住,心上密密麻麻的發疼,生了悔意。
“我抱你下去。”蒙炎從胡亂扔了一車的衣物裡一眼找出自己的火紅披風就往她身上裹。
“不要。”荔水遙打掉他的手,自己抖抖索索的去找自己的紗裙,可早已被扯壞了,不能穿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荔水遙深覺再難以見人,坐在破裳爛裙裡哭個不住。
蒙炎後悔的想死,看著她哭,手足無措。
九畹紫翹站在廊簷下,因被嗬斥而不敢靠近,此時聽到荔水遙傷心的哭聲,都心焦難耐,九畹一咬牙奓著膽子上前,隔窗詢問,“娘子,娘子你還好嗎?”
“一會兒就好,去準備,我要沐浴。”
“是。”九畹一聽趕緊小跑著去了。
荔水遙將就穿了,外頭裹上蒙炎的大紅披風,從頭到腳一絲不漏還拖地。
發髻就沒法子了,散著罷了。
蒙炎要去扶她,她不理,兀自進了浴房。
夜深露重,萬籟俱寂。
蒙炎警覺,驀的看向西廂房,西廂房的門縫“猛”的關上,門後的荔紅枝被嚇的癱在地上,心臟噗通噗通的跳,想到坊間傳聞蒙鎮國在戰場上閻羅屠夫的名號,還真不是浮誇的,剛才他那一眼,讓她恍惚感覺殺氣撲麵。
侍女牡丹趕忙走來把荔紅枝扶起,“娘子,您這是怎麼了?”
荔紅枝拍著%e8%83%b8脯,心有餘悸,誇張道:“死裡逃生了一回。”
“您說什麼胡話呢,奴婢聽著院子裡的動靜,可是蒙鎮國和四娘子回來了?”
荔紅枝重新回到床榻上躺著,抓著被子給自己蓋緊實,問侍女道:“你覺得我能拿下蒙鎮國嗎?”
牡丹猶豫了。
“你是侍奉我一路受苦受罪過來的,情誼非比尋常,什麼話不能說,直說就是。”
牡丹就道:“娘子,奴婢也說不好,隻是覺著蒙鎮國和孫家那些人不一樣,孫家的郎君,一看就是嗜好酒色財氣的,滿身的漏洞可鑽,蒙鎮國不一樣,那日蒙鎮國和魯王一起種豆子,您故意往蒙鎮國身上靠,奴婢偷偷打量,就發現蒙鎮國是八風不動,冷冷硬硬的,娘子你這副身子孫家那些郎君瞧見了哪個不是哈喇子流一地,可您往他身上蹭時奴婢偷偷為您捏把汗,隻因蒙鎮國那一身氣勢就像一柄沒出鞘的刀似的,奴婢真怕你弄巧成拙挨一下子,但是您注意到他看四娘子的眼神了嗎?”
荔紅枝隻看男人去了,哪裡注意過這個,連忙道:“他看荔四的眼神怎麼了?”
“又深沉又……”牡丹仔細想了想,道:“就像咱家夫人瞧見了喜歡的頭麵首飾,眼睛牢牢粘在上頭,彆的人彆的東西全不在他眼裡心上,弄不到手不罷休。”
荔紅枝一聽就有些泄氣,沮喪的道:“這是你發現的,就在剛剛我也發現了,蒙鎮國戰場屠夫的名頭不是瞎傳的,他除了是個體魄迷人的男人,還是個身懷殺戾之氣,凶狠的武將,要是碰巧不巧的惹怒了他,他會不會捅死我?”
牡丹想到自家娘子喜好和郎君戲謔調1笑的毛病,頓時害怕起來,“娘子倘若真有在鎮國公府落地生根的打算,不若把舊日毛病改一改?”
牡丹能想到,荔紅枝了解自己就更害怕了。
“假若我真把蒙鎮國勾到手,某日他若瞧見我與某個美郎君戲謔,他會不會一刀砍了我?”
牡丹猛點頭,壓低聲音道:“一定會,娘子還是改了吧。”
荔紅枝渾身不舒服,擰著黛眉道:“我瞧著魯王似有些天真少年氣的?”
牡丹領會了荔紅枝的意思,“您覺得魯王更好騙,呸,更好哄?”
荔紅枝有了想法,黛眉舒展,望著床帳頂子上的折枝牡丹花紋,笑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