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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廳上隻剩下老兩口閒坐話家常。

“這櫻桃畢羅以前也在咱們老家縣城買來吃過,一股子漚爛了的味兒,水唧唧的,打從吃過那一回就記心裡去了,難吃,白糟蹋錢,誰能知道,原本是被坑了,買的是餿了的,虧得兒媳再三勸我嘗嘗,乖乖,酸甜適中,入口綿軟,還開胃,也太好吃了,我吃了三個。”

蒙武回味著,咂咂嘴,手上編竹筐的動作不停,“正是櫻桃熟了的好時候,明兒多摘些,再做一頓咱們吃。”

劉氏感慨,“我算是體會到了,人家百年世族的確是有底蘊的,隻說兒媳陪嫁的這灶娘,今晚上這頓飯做出來真讓我開眼呐。”

蒙武笑道:“不心疼聘禮了吧。”

“不心疼啦。”劉氏樂嗬嗬道:“人才難得。不到京城都不知道,世家女的陪嫁裡頭竟連灶娘都有,之前聽聞說,有些講究的人家還陪送一個金棺材,意思是,等姑娘去了,就用這金棺材去置辦棺材,真真的,傲氣又大氣,一輩子不必看婆家的臉色過日子,等咱們玉珠說了好人家,我也得給她打一個大大的金棺材壓箱底。”

蒙武就道:“咱們玉珠最大的底氣是他大哥,什麼金棺材銀棺材的,有他大哥在,啥也沒有她在婆家也立得住。”

“這我還能不知道。”劉氏倚在五福捧壽大紅靠背上,又閒話道:“論理,一個耶娘生的,不該差彆那麼大,可兒媳那個三姐呦,穿著露肉的大袖粉紗衫子,說話行事和咱們老家村頭的那群老婆子一樣,葷素不忌,豪放大膽,我都不知道怎麼說。”

蒙武編好一個梅花式敞口小竹籃,整了整形狀,沒答話,想著再便一個魚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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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繁,夜色撩人。

荔水遙裹上了一件桃夭繡紋的羽緞鬥篷,穿上了縷金刺繡鹿皮小靴,拿上釣魚竿,又吩咐九畹抱上一個青瓷小畫缸充作魚簍,就道:“走,咱們釣魚去,蘭苕留下看屋子。”

蘭苕歎氣,上前幫著把係帶解開重新打了一個蝴蝶結,“雖說天氣漸漸暖和了,可夜裡還是有些涼意的,娘子愛惜著自己一點,彆又病了。”

“你放心,我可愛惜自己了。”

九畹抱著畫缸跟在荔水遙身後走出屋門,沒精打采。

荔水遙安排荔紅枝暫住了西廂房,這會兒她也出來了,身後跟著身材豐滿的侍女牡丹。

“小妹,你這是做什麼去?”荔紅枝打量一眼荔水遙的穿戴和她手上拿的魚竿,親親熱熱的上前,明知故問。

“三姐做什麼去?”荔水遙也明知故問,細細打量她。

荔紅枝梳著雙鬟望仙髻,額上貼了花鈿,臉上點了麵靨,用大紅的口脂塗了一張櫻桃小嘴,穿了一件圓領大襟對穿褙子,領口下緣勒出了兩個半圓,擠出了一條深黑的縫,搭配了一條紗羅間色裙,從頭到腳,香氣撲鼻。

荔紅枝不答,拎著裙子在荔水遙麵前轉了一圈,高抬下巴,笑嘻嘻問,“小妹,三姐這一身如何?”

荔水遙不吝讚道:“風情嫵%e5%aa%9a,香氣撲人,隻要是個男兒就會倒在三姐你的間色裙下。預祝三姐,馬到功成,得償所願。”

話落,徑自去了。

荔紅枝得意的表情僵住,渾身不得勁,“我這是去約會她的郎主,分她的寵,我不信她不生氣,不嫉妒!”

牡丹道:“許是因著四娘子心裡有旁人的緣故?”

荔紅枝頓時又激動起來,心想,臭丫頭真是什麼都不懂,擱在以九品中正製定官職的時候,棠九郎的確前途無量,可現在大周朝科舉選士,棠九郎想做官就得下場和那些寒門士子同場比試,即便拿了狀元,也得從□□品小官做起,可蒙鎮國人家開國就被封了驃騎大將軍,世襲鎮國公,武將裡頭第一人,這才是真顯貴,子孫三代都不用愁前程。她清高,她不屑,我可得趁她長心眼之前抓緊機會。

如此想著,將%e8%83%b8脯高高挺起,直奔前院書房。

臨近滿月,有月輝照路,主仆兩個把燈籠省了,一路穿花拂柳尋摸過去,便見書房門外有兩位挎刀著甲的小郎君把守,而書房裡頭漆黑一片,不像有人在等的樣子。

荔紅枝渾身的熱力瞬息間冷卻了一半,扭腰擺%e8%87%80上前去,盈盈下拜,“敢問兩位小郎君,蒙鎮國在何處,妾來赴約,白日裡蒙鎮國與妾是約好了的。”

環首回禮,淡漠的道:“郎主往魯王那裡喝酒去了,囑咐我告知三娘子在此處等一等,若是等不及就先回去,下次有機會再約。”

荔紅枝最恨“下次有機會”這句話,自然不肯放過今夜,攏一攏披帛,不甘心的問,“我不能進去等嗎?”

“書房是我們大將軍存放軍務文書的重要之地,大將軍不在,誰也不許進。”

荔紅枝一聽,哪裡還敢糾纏,瞧見不遠處一叢竹林後麵有一張石桌,帶著侍女走過去就穩穩坐下了,此處正好,透過竹子縫隙就能看見書房門,蒙鎮國一回來她就能瞧見,一定不會錯過的。

風吹竹葉,颯颯響,荔紅枝覺出了微微的涼意,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瞬間起來了。早知要在外頭等,她也外罩一件披風了。

魯王是蒙炎的常客,離著書房不遠的致遠齋便成了他經常夜宿之地。

彼時,齋內燈火通明,魯王與蒙炎對飲,魯王道:“兄長的婚假昨日就用完了,今日怎麼也沒去上朝當班?”

蒙炎細品一口辛辣的酒液,反問道:“今日也非旬休,你怎麼也沒去?”

魯王頓時露出一臉愁苦,“兄長明知故問,朝堂上已經形成了秦王黨和太子黨,每日上朝兩黨都有爭端,前日秦王的人和太子的人吵架鬥嘴吵的臉紅脖子粗,又打起來了,阿耶就在裡頭和稀泥,太子長兄,秦王二兄都想拉攏我,要嫁貴女予我,我怎麼辦,隻好躲到兄長這裡來,兄長可憐可憐我,容我棲身幾日。”

“後悔了吧。”蒙炎與他碰杯。

魯王猛點頭,“早知如此,曲江宴上,縱然沒有我看中的,也該胡亂點一個求阿耶賜婚。”

蒙炎想到自己一眼看中的那個強扭下來的瓜,前世一點甜頭沒嘗到,付出慘重卻便宜了彆人,今生可得使勁嘗,嘗夠了就不會再放在心裡煎熬了。

“兄長與我處境相似,咱們可怎麼辦啊,太子兄長仁厚,秦王兄長豁達識人善用,都是嫡親的血脈,我有心傾向二兄,隻怕傷了阿耶阿娘的心,手心手背都是肉,沒了哪一個,都是要二老的命。”

蒙炎深深一歎,與魯王碰杯,二人愁苦,一飲而儘。

“陛下於我不僅有知遇之恩,還待我如親子,娘娘更不用說,行軍打仗的時候,娘娘給你們兄弟親手裁製一套新衣必有我一套,我隻願陛下娘娘長命百歲。”

前世,他隻忠於陛下娘娘,出征前,秦王黨和太子黨的爭鬥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他主動請纓出征也是逃避,可他死在出征前,不知最後二黨結局如何,但他卻可以肯定,陛下娘娘必是會經曆喪子之痛的。

“咱們兄弟什麼都改變不了,暫且躲著吧。正好,現下春耕,家裡兩老閒不住,要侍弄後花園那些田地,咱們幫把手,權當散心。”

“兄長說的是,明日愁來明日憂。天色不早了,不打攪兄長好事,兄長快去吧。”魯王促狹的笑。

蒙炎給他一個腦瓜崩,“走了。”

“恭送兄長。”

蒙炎出了致遠齋,百辟就立即稟報道:“郎主,大娘子帶著一個侍女去蓮湖釣魚了。”

蒙炎深吸一口氣,壓下瞬息而起的怒意,“她不知道今夜我和荔紅枝在書房有約嗎?”

百辟直愣愣的道:“大娘子知道,我趴在屋脊上聽到大娘子還祝荔三娘子馬到功成,得償所願呢。”

蒙炎氣極反笑,抬腳就往書房去了,女人而已,關上燈,哪個都一樣!既是她祝福的,他就得如她所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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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如蘭

月色下的蓮湖,遠處的荷葉影影綽綽,近處的變成了墨綠色,一對鴛鴦尋了一叢菖蒲交頸而眠。

荔水遙尋了一塊平整的大青石靠坐著,支起了魚竿,青瓷小畫缸擺在腳下沙窩裡。

旁邊坐著發呆的蒙玉珠。

荔水遙來時,蒙玉珠就坐在這裡了,正在小聲啜泣,她沒問什麼,隻是擇了這一處釣魚而已。

清風徐徐,送來湖上的水腥氣,荔水遙裹著羽緞鬥篷,穿著鹿皮靴,一點不覺得冷甚至微微的熱。

“九畹,明日你記著提一個茶籃子過來,一壺溫溫的甜酒也是極好。”

亭子上掛了兩盞亮亮的燈,九畹正編穗子,聞言就笑道:“既是要一壺溫溫的酒,不得有一個紅泥小火爐嗎?甜甜的酒有了,沒有下酒的小菜豈不是少點什麼,胭脂鵝脯,五香肉乾,蘭花豆都需置備齊整,如此,一個茶籃子可裝不下。”

荔水遙輕輕一拍巴掌,“明兒我就向阿家阿翁建言,把旁邊的水榭修葺出來,改成一個釣魚的小台軒,興之所至,垂釣而眠,就叫做垂釣軒好了。”

“嫂子怎麼不問問我為何半夜坐在這裡哭。”蒙玉珠噘起嘴,一臉的哀怨可憐。

荔水遙笑道:“既然一個人躲在這裡哭,那就是不想告訴旁人,我如此知趣的人可不會多嘴討嫌。我還嫌你占了我白日裡就看好的魚窩子,擾了我的興致呢。”

“嫂子又沒在這大青石上寫名字。”蒙玉珠垂下頭摳手指,小聲嘀咕,“嫂子和她們一樣,也看不起我。”

這樣想著,蒙玉珠又開始啜泣。

“小姑不喜我是嗎?”荔水遙揉揉眼睛,眼睛就紅紅的了,泫然欲泣,“明兒你是不是就要向阿家告狀,說我欺負你?然後阿家就會罰我在太陽底下跪著,小姑,你恨我欲死。”

蒙玉珠驚愕,手足無措,連連擺手,“我沒有啊,嫂子就像佛經鋪子裡賣的菩薩畫像似的,飄飄似仙,通身的好氣質,身上也香香的,我可喜歡嫂子了。”

“那你乾嘛冤枉我看不起你,哼。”

蒙玉珠呆呆的看著變臉如翻書的荔水遙,隻覺得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哭好看,笑也好看,鬨的人心癢癢的。

“嫂子,你怎麼長的這麼好看。”

荔水遙被她逗笑了,“你的煩惱從撲蝶會上來?”

蒙玉珠心情略好了一些,也想說一說,就立馬點頭,“今日我和花七,榮二一起去壽安公主舉辦的撲蝶會,那些世家貴女抱成團嘲笑我們,壽安公主一開始說誰撲的蝴蝶就是誰的可以帶回家去,我撲到一隻十分漂亮的大鳳蝶,大鳳蝶已經在我的網子裡了,後麵獨孤十二娘子把自己的網子壓了過來,她就說她也撲到了,我自然說是我先撲到的,我倆就吵起來,壽安公主來勸架,就說這樣吧,你們兩個比背詩,誰能七步成詩大鳳蝶就是誰的。”

說到這裡蒙玉珠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我字都寫不全,哪裡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