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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的後花園荒蕪後,鎮國公一家住進來,便改成了農莊。

前世她棄嫌這些農家禽畜有臭味,更嫌棄把五穀等農作物種植在府宅內不成體統,蒙炎便默默把農莊又改回了花園,遍植各種奇花異草哄她開心。

重生一場,心境變了,再看這一切反而覺得踏實了,她已經想到,秋天來臨的時候,這裡將是一副何等豐收熱鬨景象。

這時從湖邊傳來蒙炙撒歡的笑聲,她尋聲望去,便見沿湖建有一圈風雨連廊,廊道與廊道之間有八角飛簷的亭子和水榭相連,亭子六座,水榭六座,間隔分布著,修葺能用的隻一段廊道一個亭子,其他部分因風雨侵蝕,常年沒有維護而呈現朽爛的情況。

她帶著蘭苕九畹踏上能用的那一座亭子,便見蒙炙正在下麵淤泥裡,卷著褲腿,兩手捧著一條大白魚,大白魚活蹦亂跳,甩了他滿臉滿身的泥點子。

蒙炙瞧見荔水遙,睜著大眼睛就喊道:“嫂子,我逮住一條好大的魚。”

荔水遙瞧他那滑稽的樣子,就笑道:“我瞧見了,這魚好大,魚頭可以做魚頭豆腐,魚身子可做魚膾,魚尾巴可香煎。”

蒙炙聽的分泌了滿嘴口水,笑哈哈道:“等阿娘回來,讓阿娘做。”

荔水遙望著西邊那一片生長在水裡,鬱鬱蔥蔥的水芹菜,好心提醒道:“小郎,水芹菜割了嗎?”

正開心的蒙炙,笑容凍在臉上,偌大一隻小郎君肉眼可見的蔫了。

荔水遙便笑,看著他把大白魚拿上來,扔在廊道上就滿石縫裡找鐮刀去了。

“我刀呢?刀呢?”

“小郎,在左邊那塊像大烏龜的青石上,被菖蒲遮了。”

“謝謝嫂子。”

蘭苕見荔水遙興致勃勃沒有離開的打算,就提醒道:“娘子,時候不早了,該為晚上的酒宴做準備了。”

“不急。”

湖中有蓮,這個時節沒有花隻有碧綠的大葉子,還有亮綠色的小葉片,看起來像菱角,秋日菱角成熟可以煮來吃。

這時荔水遙瞧見一隻蜻蜓飛來落在了水邊的菖蒲上,她沿著廊道往那邊走去,一腳踏空,朽木碎了,她整個身子就往下掉。

蘭苕九畹慌忙去拉,險險拉了回來。

“娘子沒事吧?”

“小驚小險,無事,隻是繡鞋勾了絲,回吧。”

蒙炙聽到動靜,踩著青石跑來,看著掉在水裡的碎木塊和廊道上翹起的半截木板連忙問道:“嫂子傷著沒有?”

“沒有。”荔水遙笑道。

“等阿娘回來我就告訴阿娘,這廊道早該修了,偏阿娘說用不上,我卻知道,她節儉慣了怕花大錢罷了。”

這時濛濛雨絲變成了雨簾,更有微涼的風吹來,荔水遙打了個噴嚏。

“小郎,雨漸大,你也趕緊回去吧,仔細著涼。”

“我無事,嫂子快回吧。”

這時服%e5%aa%9a帶著油紙傘找了過來。

荔水遙福身一禮,帶著侍女們回了。

回到正院,片刻功夫就打了三四個噴嚏,蘭苕便知道,娘子又著涼了,趕緊下去熬煮薑湯。

荔水遙半臥在床榻上,蓋著錦被,揉按著開始疼起來的頭,道:“服%e5%aa%9a,你去得勝樓定三桌燒尾宴吧。”

“是。”

這會兒蘭苕捧來一碗熱熱的薑湯服侍荔水遙喝下,憂心道:“依娘子這嬌弱的身子,薑湯怕是無用了,還是早早吩咐人去懸壺藥堂找華郎中來診治吧。”

死寂許久的記憶湧上心頭,荔水遙立馬皺起黛眉,“華郎中開的藥好苦啊。”

“良藥苦口。”蘭苕勸道:“早些診治早些吃藥,娘子也能少吃幾回苦藥湯子,不然還似上回一般……”

蘭苕忽的頓住,仿佛一下子想到了什麼,雙膝一軟跪到腳踏上,眼睛瞬間就紅了,“娘子是故意染病的嗎?”

荔水遙略略心虛,“沒有啊。”

蘭苕一眼看穿,又是心疼又是恨其任性,“上回又是絕食又是故意染病,糟蹋的自己在床榻上躺了大半個月,如何呢,還不是得嫁,這回呢,娘子不說我也知道您為何又糟踐自己的身子,為的是不想、不想和郎主行夫妻之禮吧,奴婢可有說錯?”

“隻是一部分,你不知道他那樣粗莽,我、我受不住。”

“娘子糊塗,再如何也不能糟踐自己的身子,您七歲上棠氏本家道長為您算命,說您是壽夭之相,您是還嫌自己壽長不成?!”

荔水遙心想,太上觀那個道長算的挺準的,前世她的壽命真的不長。

“好姐姐,我有自己的謀劃呢,好吧好吧,你吩咐人去請華郎中吧,我乖乖吃藥,兩三天就好了。”

蘭苕得了準話,示意紫翹去,她自己則守著荔水遙,哪裡也不去。

主仆卻都不知,窗外站著一個人。

蒙炎猛地一握拳,手心裡的蘭花白玉粉盒就化作了齏粉,白的玉屑,粉的胭脂,散了一地。

·

午後,烏雲散去,雨霽初晴,劉氏從廟會回來,得知正院請過郎中了,便想親自過去探病,誰知管著灶房的孫三娘先找了上來。

“老夫人,今日午時,正院大娘子身邊的大侍女九畹娘子拿了一盞燕窩過來,讓奴婢燉一盅霜糖燕窩,燕窩那是多金貴的食材,奴婢連見都沒見過,如何會燉,便如實說了,正院那邊便又遣了一個陪嫁的灶娘過來,人家那灶娘見多識廣,庖廚功夫十分了得,奴婢這兩下子連人家的腳後跟都摸不著,老夫人啊,灶房這一攤子,奴婢實在沒臉再管,一股腦都交給大娘子帶來的那徐大娘吧。”

劉氏便問道:“那徐大娘譏諷你了?”

孫三娘忙道:“徐大娘是個極好的人,燉燕窩的功夫,那老姐姐還教了奴婢兩道新菜,竟一點不藏私,說話行事又顧著人又溫柔,正因如此才令奴婢羞愧。”

劉氏一聽,心裡想著,奴似主人形,陪嫁的灶娘尚且如此溫順知禮,這個兒媳錯不了,便笑道:“往後就讓你二人一塊管灶房上的事兒吧,你主要顧著春暉堂,徐大娘就顧著正院。”

孫三娘心生歡喜,便道:“老夫人,晚食該準備起來了,怎麼安排合適?小郎君從蓮湖捉了一條大白魚上來,小郎君交待,大娘子說,魚頭要做魚頭豆腐,魚身子做魚膾,魚尾巴要香煎。”

“聽大娘子和小郎君的,再煮一鍋白米粥,蒸一笸籮白麵饅頭吧,炒兩個時蔬,烤一盤羊肉,就這些吧。”

灶娘領命下去了。

劉氏便問左右,“小翠,時下燕窩是個什麼價錢?”

小翠道:“據奴婢所知,上等燕窩要三四十兩銀子一斤,一斤六盞。”

劉氏默默算了一下,就按一斤三十兩銀子來算,一斤就是六盞,一盞燕窩就是五兩銀子,“乖乖,這高門貴女確實不好養,細算來,咱們聘禮都給少了。但想來人家自小都是這麼吃,倘若咱家沒那個實力,我必是要給她掐了的,可咱家公賬上,大郎每月撥進去那老些錢,不給他媳婦花還給誰花。這麼著,你去賬房說一聲,讓那邊每月購置二斤燕窩,專供正院。”

小翠答應一聲立時便去了。

劉氏便帶著小紅往正院去了一趟,荔水遙正好睡醒一覺,拖著病體迎了出來。

劉氏本就是個將心比心的,認定荔水遙是個孝順知禮的,略關心兩句,稍坐片刻就回了,好讓荔水遙安心躺著。

天擦黑時,蒙炎邀請的舊部同袍就都到齊了,燒尾宴開始,絲竹管弦,笙歌曼舞,好不熱鬨。酒酣之時,武將們便下場角力,比武鬥勇。

外院大花廳的喧鬨聲傳至正院,荔水遙躺在床帳裡也睡不著,睜著眼睛想,前世也是如此,蒙炎軍中威望極高,信服他的武將、軍卒多如牛毛,便常有這般的夜宴,魯王更是常客中的常客,外院還有專為他留的一間廂房。││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時服%e5%aa%9a走至帳外小聲問詢,“娘子醒著嗎?”

“何事,說吧。”

“外院來人傳郎主之命,魯王帶來了西域美酒,需要用到琉璃杯,讓娘子去庫房尋一套琉璃杯送去。”

“還想讓我親自送去?”荔水遙氣笑了,“蘭苕,你拿著鑰匙和服%e5%aa%9a一起去庫房找琉璃杯,找到了讓服%e5%aa%9a送去。”

二侍女應命,立時便去了。

約莫半炷香的功夫,蘭苕帶著鑰匙回來交差,“娘子,服%e5%aa%9a帶著十二隻琉璃杯去了。”

荔水遙伏在並蒂蓮杏黃繡枕上,腦袋昏昏沉沉,身子酸乏無力,很是難受。

“我本不該受這樣的罪。”

蘭苕心疼,跪在腳踏上,一遍遍的輕撫荔水遙的背脊,“吃過這次教訓,娘子再沒有下次才好。”

荔水遙卻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喜歡在春雨濛濛的時候撐著傘去賞花賞景,觀魚觀蓮,總因這個比旁人嬌弱的身子不能儘興,好生遺憾。”

說完就閉上了眼小憩。

約莫一炷香後,服%e5%aa%9a從外邊疾步走來,麵帶焦急,“娘子,娘子不好了。”

蘭苕正守在床側矮榻上疊衣服呢,聞言立即低聲厲叱,“娘子極好,你才不好了。何事?”

第010章 隨流水

服%e5%aa%9a還想去撥床簾,蘭苕頓時惱了,撇下衣服就攔在前頭,壓低聲音冷叱,“退下。”

服%e5%aa%9a不服,故意揚聲道:“娘子,姑爺對本家兩位郎君使壞,您快彆睡了!”

“你?!”蘭苕大怒。

“讓她跪著說。”荔水遙坐起,倚著床欄,按著疼痛的腦袋,聲音虛弱無力。

蘭苕怒瞪服%e5%aa%9a一眼,撩起一側的鵝黃紗帳掛在了玉勾上。

服%e5%aa%9a便在腳踏上跪著,急急的道:“娘子,不是奴婢不心疼您,而是事情緊急,奴婢方才去大花廳送琉璃杯,在門口就聽見姑爺對他那些凶神惡煞的舊部們說,不許他們看在他的麵子上給本家兩位郎君謀官職,那些舊部們還當姑爺說的是反話,便有個人跳出來說他那衙門正有一個從缺,可以舉薦,姑爺卻義正言辭的拒絕了,還惡評本家兩位郎君,說大郎君混吃等死,二郎君誌大才疏,都沒有為官的才能,一下子,那些舊部們就都明白了姑爺真正的意思。娘子啊,您把姑爺得罪狠了,本家兩位郎君才招致此劫,您快想想法子彌補一二才是,趁著那些人還在,哄著姑爺改口為是。”

蘭苕情急,卻不擅爭辯,頓時急的跺腳。

這時,聽到動靜的九畹,披著一件素色的大衫就快步而至,聞言立時道:“娘子未嫁之時,本家兩位郎君就無官無職,怎麼,隻因娘子嫁了鎮國公,本家兩位郎君就該當有官有職了不成?若沒有,竟成了娘子的錯?!”

服%e5%aa%9a冷笑,“咱們都心知肚明,娘子嫁得新貴,本家夫人是存了莫大希冀的,今夜若不彌補,明日傳出去,傳到本家夫人耳中,受罰的還是娘子,你們一個個的仿佛是最忠心的,可誰有那本事說服本家夫人呢,我不過是本著一顆赤誠的心為娘子防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