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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股冰冷的腥氣撲麵而來,小小的身影渾身淌水,披散下來的黑發間隱約露出隻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撲通”一聲,男白領被嚇暈了,倒在地上,女白領和何策劃也注意到了,都麵無人色地靠著牆壁。

隻有舒年眼睛微亮,綻開微笑,用鬼話說:“你好啊。”

來者是他在照片房遇到的小女兒鬼影,對他有善意,他投桃報李,從包裡掏出一支棒棒糖,俯身遞了過去。

這回它接住了,含進嘴裡,兩隻白色的大眼睛忽然滲出了血淚。

鬼的眼淚都是血淚,它哭了。

它從喉嚨裡發出模糊嘶啞的聲音,舒年聽懂了,它在感謝他除掉了大廚的鬼魂,因為當年就是大廚殺了它父親並剝下了他的皮。

舒年蹲下來,摸摸它濕漉漉的頭發,替它擦掉血淚,露出一點笑容,很溫柔地安撫它:“彆哭,你爸爸知道會難過的。”

“……”影子伸出手,顫巍巍地拉住了舒年的衣擺。

它祈求舒年淨化它,它留在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看著大廚被除掉,現在大廚已經消失,它不想繼續留下,它要去找它的爸爸了。

“好。”

舒年答應了,影子破涕為笑,牽著他找到了它的遺物,是一幅藏在地板下的畫。

見到這幅畫,舒年動作微頓。這幅畫和之前在牆上見到的塗鴉有些類似,一個怪物站在一堆禮物盒子前,依舊在問那個問題。

“你喜歡什麼樣的禮物?”

這個怪物有著很特彆的眼睛,是一對重瞳。

“你見過‘他’?”舒年立刻問鬼影,“這個有重瞳的鬼?”

影子點點頭,發出模糊的聲音,想跟舒年講清楚,隻是它久不曾說許多話了,講得顛三倒四的,令人費解。

舒年輕輕搖頭,示意它彆急:“沒關係,我先送你離開,我有辦法知道那些事。”

送它超度後,再用打火機燒畫也是可以獲得記憶的。

小小的影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方濟為它誦念道家經文,將它超度,它的身影越來越淡,在最後的時刻,它對舒年說。

——小心“她”。

——小心冒充你同伴的“她”。

——“她”很恨你。

舒年意識到它指的是冒充方濟的厲鬼,“她”恨他?“她”認識他嗎,為什麼會恨他?

放下這個疑惑先不管,舒年點燃了小女兒的畫,看到了它生前的一些記憶。

小女兒果然見過“他”。

孩子的靈感比成年人高,所以搬進山莊後不久,小女兒就發現了山莊鬨鬼。

她能夠感知陰氣凝聚的冰冷白霧,聽見大廚在廚房磨刀的聲音,還會不時看到“他”的身影。

“他”依舊麵目模糊,西裝革履,握著鷹頭手杖,站在門口,眺望著庭院中的木棉樹,枝頭上的花骨朵含苞欲放,就快開放了。

像是感應到了她的目光,“他”轉過頭來。

一對上那雙色澤偏淺的重瞳,小女兒就知道“他”不是人,心中害怕,頭也不回地逃開了。

“他”隻是靜靜佇立著。

“他”並不常常出現,遇見幾次後,小女兒發現“他”不在意她,便沒那麼畏懼了,偶爾還會大著膽子跟“他”說幾句話。

“他是誰呀?”

她指著“他”手中的照片問。照片中的男孩十幾歲的模樣,雪膚紅唇,眉眼精致好看,正是舒年。

“他”總是一派漠然,這時難得溫和起來:“是我的心上人。”

小女孩眨眨眼:“可他是個男孩子。”

“那又如何?”“他”笑著說,“我隻要他。”

她似懂非懂地點頭,後來又了解到“他”想送給心上人一份生日禮物,隻是許久還未選好。

她把這件事記錄在畫中:一隻怪物挑選著禮物盒子,問著“你喜歡什麼樣的禮物”。

後來她死了。那個夜晚,大廚剝了她父親的皮,她看到了,它又來追她,她一路倉皇逃出大門,不慎失足墜入了深深的遊泳池。

那時木棉花盛開了,有風吹來,搖響了滿樹的花枝。

她與火紅的花瓣一同墜入水麵,眼中映入的最後畫麵是“他”凝視著花樹的側影,與輕捧花瓣的纖長手指。

或許“他”聽見了墜落的聲音,但“他”並不在意,也未回頭看她。

她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

“這是年年最喜歡的花。”

“他”在意的是禮物、是花,更是“他”的心上人。

除此以外,他人是來是去,是生是死,又與“他”有什麼關係呢?

“噗通。”

她沉入冰冷的水底。

而“他”望著滿院盛放的花,唇邊流露出了最溫柔的笑意。

未婚夫們的聊天群·六

三號:年年有寫日記的習慣?好可愛。

三號:[表情]貓貓喜歡.jpg

四號:你隻會誇他可愛?

三號:可他就是可愛啊。全世界最可愛。[表情]貓貓打call.gif

四號:想被他寫進日記嗎?

三號:當然想!

四號:好。他的日記是除鬼日誌,你被他打爛狗頭就能進日記。

三號:隻要能被年年記住,我就算爛頭也心甘情願啊~

三號:[表情]貓貓星星眼.jpg

四號:像你這樣的人,一旦輪入六道,隻配當個畜生。

三號:可你為什麼會知道年年的日記是除鬼日誌?

四號:聽說的。

三號:聽誰說的?

四號:一個傻逼。

一號[群主]:我回來了。[微笑]

【群成員四號已被群主禁言。】

第7章 誕生之宴(七)

心懷著恨意,小女兒在死後化成了怨鬼。

但它的力量很弱小,比不上大廚,無法報複,隻能在照片房遊蕩徘徊。

它經常會見到假冒方濟的厲鬼。

“她”生前應當是位年輕女性,了解山莊的許多事,是“他”的得力助手,對“他”有著奇怪的崇拜與癡迷,可能是對“他”有愛慕之情。

大抵正是因為如此,“她”厭惡且痛恨舒年,誰叫他是“他”的心上人呢。

畫燒成了灰燼,舒年從記憶中醒來,微微暈眩,於是拿出來一塊軟糖放入口中,用甜蜜的糖分緩解不適。

方濟心中有些疑問,見他處理好了遺物,便詢問道:“它和你說話了吧?你們認識嗎?”而且還一副很信任舒年的樣子,居然說出了遺物的藏匿地點。

舒年心滿意足地咽下軟糖,回答道:“我跟你說過,我在照片房遇到了兩個鬼,其中一個就是它,它是最後一任山莊主人的小女兒;還有一個假冒你來找我,被我識破了。”

“假冒我?能變成活人,很厲害啊。”

方濟怔了怔,很自然地問:“你除掉它了嗎?”他對舒年倒是充滿信心。

“沒有,‘她’先跑了,被追我的厲鬼嚇到了。”舒年說,“不過我大概猜到‘她’的身份了。”

他拿出手機,調出一頁拍好的資料。資料中的人是山莊的第二任主人,姓孫,是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士。

孫女士是地產大亨的小孫女,與未婚夫訂婚後,祖父為她買下了這座山莊作嫁妝,但入住山莊後,孫女士變得越來越奇怪,終日精神恍惚、脾氣暴躁,時常看到幻象,不久就與未婚夫解除了婚約,大約一年後,她慘死在了臥室中。↓思↓兔↓網↓

她是死者中死狀最淒慘的一位,死時全身骨骼儘斷,血肉碎爛,皮膚與身體組織剝離,像隻裝滿水的氣球,搬運屍體時一戳就炸了,血肉糊滿了大半個房間。

即使資料中的現場照片打上了厚厚的馬賽克,那一片猩紅也足以能讓人想象到那是怎樣可怖惡心的景象。

孫女士是死者中唯一的年輕女性,不過“她”的形象實在讓人看不出“她”生前是個女人。

這下舒年總算明白了“她”為什麼在露出真身後隻能靠爬行接近他,因為“她”的骨頭都碎了,撐不起身體。

都這樣了還要孜孜不倦地害人,舒年略有動容:“真是身殘誌堅啊。”

方濟:“……”

舒年說:“我應該是見過‘她’。”

之前他沒有過多注意,但被小女兒警示後,再看孫女士生前的照片,他想起來自己以前是見過“她”的,那時“她”還是個活人。

應該是不到兩年前,舒年剛上大一,某天他接到師父的電話,說是有新的工作。離開學校後,他察覺到有人跟蹤他,對方的跟蹤一點也不熟練,在經過拐角時,舒年一個擒拿將人捉住了,意外地發現竟是個貌美女孩。

現在回想起來,那可不就是孫女士嗎?

舒年還記得她充滿怨恨的眼神,似乎恨不得刮下他全身的肉來。

鑒於她是個姑娘家,又沒被鬼附體,舒年就放她走了,日後沒再見過她。漸漸地,他淡忘了這件事,沒想到今日竟在凶宅與她重逢了。

“她”還活著的時候就很討厭他了,跟“他”有關係嗎?

舒年猜測著,對幾人說:“我想找到孫女士。小女兒告訴我,‘她’應當知道不少事,我得問問‘她’。”

“怎麼找?”方濟問,“招魂?”

“可以試試。”

舒年點點頭,不過就算他們不叫“她”過來,“她”應該也會主動找上門來,沒辦法,他才是“她”的仇恨目標。

他正打算從背包裡拿出些東西,突然發現在場人數不對:“劉欣呢?”

劉欣是女白領的名字。

“她剛才還在。”

何策劃忙著照顧暈倒的男白領,也是才發現她不見了,頓時悚然一驚:“難道是被鬼抓走了?!”

“不會的,沒有鬼接近。”

舒年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小女兒身上,但也留意著陰氣的流動,沒發現異常:“她是自己離開的。”

這種情況很常見,直播中嘉賓們的行動是自由的,可以搭夥,當然也可以散夥。不過考慮到女白領是素人,她的不告而彆就顯得奇怪了。

突然舒年四人的手機不約而同地來了消息,源自他們五人的微信群。

“救我,我在首飾間!”

裡麵赫然是女白領的求救信息。

……

稍早之前,女白領獨自離開了舒年幾人,悄悄返回到之前路過的首飾間。

原因無他——她看到了玻璃櫃的角落竟然散落著一串項鏈。

這是一串鑽石項鏈,做工精致華美,即使是在黑暗中也散發著淡淡的銀亮珠光,一看便知十分名貴。

其他人都沒注意,但她看見了。

饒是知道情況可能不對勁,女白領卻無法拒絕這個誘惑。

《夜棲凶宅》有項規定,嘉賓在凶宅得到的財物如果是無主的,且走出凶宅前分配沒有爭議,就可以拿走。

女白領得了罕見病,不做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