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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曠之明白了杭拾甫的意思,正因為明白,所以才如此無力絕望。

他喃喃自語道:“上天難道就要眼睜睜看著我們一城的百姓無辜慘死嗎?他為何不願派人來拯救我等於水火之中。”

兩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正在這時,一人突然又出現。

赫然便是之前在糧倉前放糧的連侯。

“杭大人,陸大人!”

連侯喊到。

陸曠之收了之前的神色,極為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你來這乾什麼?”

連侯聞言,笑了笑然後對著杭拾甫拱手行了個禮,道:“下官是來向杭大人賠禮的,之前在糧倉處多有冒犯小姐,還請大人贖罪!”

經連侯這麼一說,陸曠之才想起杭拾甫之前是接到消息後,神色匆匆的便離開了,原來是杭箏和連侯對上了。

陸曠之雖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也猜想到,杭箏應該是在連侯手上吃了個大虧了。

想著陸曠之看向了杭拾甫。

杭拾甫一手揉了揉額角,一手擺擺手聲音疲倦地說:“是箏兒不懂事,於你添麻煩了,你彆怪她年紀小不懂事就好。”

連侯聽完杭拾甫的話,立馬誠惶誠恐地說:“杭大人嚴重了,下官怎敢,大人不怪罪就好。”

杭拾甫不想再和他糾纏這個問題,他放下揉額角的手,抬眼看向連侯問:“除了此事,可還有何事?”

聽到杭拾甫的問話後,連侯左右看了看,神色變得猶豫起來。陸曠之見他這樣神色頓時變得有些不耐煩起來,他瞪了一眼連侯道:“這裡就我和杭大人,連大人有什麼話直說,不必吞吞吐吐。”

連侯這才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樣,表情決然地說:“大人,城外叛軍有五萬之多,而應城的護城軍不過一千人。咱們怎麼打得過?

這打仗受傷害的還是老百姓,所以下官認為,不若,咱們開城門投降吧!”

最後一句話,連侯說的極小聲,隻有他們三人聽得到。

陸曠之此刻正在喝茶,一聽他的話,手裡的杯子差點掉在地上。

用手去接,又被熱茶燙個正著,他手忙腳亂地把茶杯放到桌上,看著連侯滿臉的不可思議,而後驚愕地說:“你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投降叛軍,等同謀反。連侯這是活的不耐煩了,還是想弄死他們二人?

連侯看向陸曠之苦口婆心地說:“陸大人,咱們得以百姓為先,打肯定是打不過,朝廷也不願意派兵支援。難道這是讓我們,讓百姓全部都上戰場嗎?

戰死沙場是死得風光,留一世清明。開城門投向叛軍是要遺臭萬年。可陸大人,個人得失不重要,現在我們得顧百姓的死活。”

“你……”

陸曠之被氣個倒仰,他指著連侯,怒吼:“連侯,你彆亂往我頭上亂扣帽子?你自己怕死,彆扯到百姓身上。”

麵對陸曠之的話,連侯立馬不願意了,他昂著頭,挺直了腰板,同樣不甘示弱地大聲說:“陸大人,我連某人絕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我隻望能讓應城百姓平安渡過此劫。

陸大人,你未曾上街看過,你知道百姓現在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嗎?再這樣下去,百姓都得餓死了。”

連侯的話說得理直氣壯,在旁人聽來句句在理,可陸曠之險些被氣得吐血。

這這這連侯什麼意思?

他和杭大人幾日幾夜沒睡過好覺了,現在怎麼從連侯的嘴裡出來就變成不體察民情,隻顧自己功績清名不顧百姓死活了?

以前他就總覺得這個連侯不對勁,但總是想不出到底哪裡不對勁,還一直和他稱兄道弟,把他當一心為民的好官,並引以為知己。

直到此次應城受難,真遇上事了,這連侯以駐守處理城內事宜為借口一直不曾出現。

後來又聯合城內商戶,逼迫他和杭大人捐出家中糧食,美其名曰為百姓解糧食之困。

他不是說,不可以捐,這本也是他們應該做的。

可連侯倒好,趁著他和杭大人不在,直接帶人將他們家中糧庫中的糧食差點搬完,就剩了一袋白米。

一袋白米能做什麼,家中加上仆人差不多十多口人,這一袋糧食就夠他們吃一天。

他們無法,隻能把那袋子細糧拿去換成了三袋子粗糧陳米和紅薯回來才勉強度日。

“連侯你這小人!”

想起那些事,陸曠之就覺得像是被人喂了一口大糞,惡心!

“好了!”

眼看兩人就要爭執了起來,杭拾甫出聲了。

他倒是沒對陸曠之說什麼,隻是直接轉向連侯耐著性子道:“連大人,先不說投降叛軍等同謀反之事,隻說如今城外叛軍主將乃是閆遏。閆遏此人心狠手辣,已屠了兩城,這事不用我解釋,連大人也應該知曉。”

杭拾甫不是個迂腐之人,若是能讓百姓活下去,投降又有何難?

隻說之前叛軍來襲,朝廷又不理會他們的求救信時,他不是沒動過投降的念頭。

但叛軍名聲不好,他擔憂會出問題才遲遲不敢下決心。

如今對方主將又換成了閆遏,他更不可能投降了。

“大人,閆遏性情是暴躁了些,可屠城那也是進城之後城中人謀劃刺殺他,才如此行事的。

可我們若是自願投降,想來他閆遏也做不出屠城這等事來!”

連侯的話一說完,杭拾甫刷地一下便抬頭看向了他。

目光深沉,叫人有些看不懂。

連侯被這麼一看也愣了一下:“大人?”

但不曾想杭拾甫並未再看他隻是衝著門外大喊一聲:“來人!”

門口登時出現兩名身穿鎧甲的士兵:“大人!”

“把連侯給我關起來,沒我的命令覺不允許放出來,也不得讓任何人探望!”

兩士兵愣了一下,麵麵相覷。

連侯也愣住了,他驀地瞪大眼睛,顯得極其憤怒:“大人,下官這都是為了應城的百姓。應城百姓無辜,他們不該去送死!”

“還愣著乾什麼,把他給本官關起來!”

“是!”

這一次兩個官兵總算聽話,將連侯拉了下去。

第7章 閆遏為人張狂,比之李……

閆遏為人張狂,比之李柏行事更為激進。

他一改李柏之前圍而不攻的計策,直接派兵開戰。

首戰他共派出五百人由一副將領兵攻打應城。

杭拾甫和陸曠之是文官都不是打仗的料,護城軍統領雖摸過幾本兵書但並未真正上過戰場,所以縱使敵人來的不多,他也打得十分艱難。

這一仗慘敗,護城軍折損過半。

但令杭拾甫愕然的是,明明是他們敗了,可叛軍並沒有繼續攻城,直接利落地退了兵。

這一場仗,說是打仗,但打得就跟玩一樣,那五百人僅死一人傷幾十人。

退兵之時,也是說說笑笑地走了,一點也看不出戰場上該有的肅穆之色。

出來一趟也跟是出來踏青一樣。

這蔑視的態度,擺明了就是在羞辱應城。

閆遏這是在告訴他們,他想拿下應城就如探囊取物,輕而易舉。如今不取,隻是他還不想。

杭拾甫幾乎不用腦子想也能知道他的意思,因此更加頹然。

他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半響都未動彈一下,無數的念頭從腦子裡劃過。

這一場仗過後,閆遏派人至城牆下叫囂,言明讓府官奉上應城的金銀珠寶和女人出城投降,若是不從,待他日城破之時必定屠城,不留活口。

這話言語之囂張,態度之跋橫。

三言兩語就定下了應城破敗的結局!

那些話很快傳進了城內,當時滿城哭嚎,一片悲戚。

沒有人想死,也沒有人願意拿自己的妻女換取苟且偷生。整個應城仿佛一夕之間被烏雲籠罩,整個城裡的氣氛壓抑地讓人喘不過氣來,走到哪兒都能聽見哭聲。

那些死掉的士兵大多都是都本地的兒郎,城中許多的人家門口都掛上了白幡。·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城中再無往日的寧靜。

其後的幾日,閆遏每日都會派人來城下挑釁羞辱,再趁機傷幾人,而後洋洋得意地回營地。

杭拾甫拿他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城牆上每日抬下的傷兵越來越多。短短幾天的時間,他整個人都老了一大截。

應城狀況越來越遭,糧食漸漸耗儘。

官府糧庫分發的糧食早就由米麵換成了陳米粗糧。但就是這樣,每日來領糧食的人,也隻能領堪堪一把,隻夠熬個水粥,餓不死就行。

杭拾甫非常清楚,閆遏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消磨他們的意誌。

兵法有雲,不戰而屈人之兵!

這閆遏雖說為人狂妄,但的確使了一手的好兵法,不然也不可能一路打到應城來。

隻是有一點閆遏錯估了。

他的手段是很不錯,一開始城內百姓確實在慢慢陷入絕望之中。

但隨著他行事越發沒了顧忌,城中的人被越逼越狠,觸底反彈,反而激起了無數人的血性。

自閆遏對應城進行羞辱性攻城後,城中每日都會有護城軍屍首抬下城牆。這也意味著,城中的白幡就沒有消失過。每天都有人失去他們的丈夫兒子。

縱使這樣,叛軍還揚言,讓他們獻上城中的女人。

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個人都明白!

叛軍殺他們應城兒郎,又企圖奸,%e6%b7%ab城中女人。

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應城被圍困的第十天,城中百姓的眼淚流乾了,他們紛紛提刀上了城牆,欲與叛軍決一死戰。

他們要讓叛軍看看,應城的百姓不是賣女求榮的慫包。他們也要讓拋棄他們的大寧看看,縱使你不仁,我也絕不會不義。他們也要讓天下人看看,應城人是有血性的!

那天一大早,無數的百姓,無論男女老少,手裡提著菜刀,斧頭,岔子,棍子等等,五花八門的東西,表情決然地奔往城牆。

客棧中,阿福本是跟著掌櫃的和大師傅一起出門的。

但剛走沒兩步,他腳下一頓,停了下來。

察覺後麵的人沒跟上來,掌櫃和大師傅同時轉身。

正好就看見轉身往回走的阿福。

大師傅脾氣不好,當下眉毛一豎三兩步就走到阿福麵前攔住了,怒聲說:“阿福你小子關鍵時候就慫了?貪生怕死的東西,白瞎了我今早烙的餅了。還來!”

大師傅說的餅,是掌櫃的為了讓大家在進行前吃頓好的,所以拿出了藏了許久的白麵和一小塊醃肉合著玉米麵做的大餅。

那餅做的很大,一個人敞開了肚子都吃不完。

隻是大家餓了這麼多天,聞著點肉香就直流口水,三下五除二就吃了大半。

隻有阿福心事重重的樣子,一口沒動,這會兒全放在他背上背的包袱裡了。

阿福見大師傅一說就要動手搶,他趕緊護著包袱裡的餅,連連後退,一邊退還一邊解釋:“不是大師傅,我沒有貪生怕死,誰說我慫了?”

“你不慫?不慫你往回走什麼?”

“我,我……”

阿福被問的語塞,我了半天沒吐出其他字。

“是想著那位姑娘吧!”

掌櫃走過來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