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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解了圍。

“姑娘?什麼姑娘?”

大師傅一臉的疑惑。

“就是那位一天吃了我們一桶飯,又拿筷子戳穿人手掌的那位姑娘。”

掌櫃這麼一說,大師傅瞬間反應了過來。

“那位啊!”

他們客棧統共就住了那麼幾個人。那位姑娘長的美,但做事邪乎了些。

客棧裡的人都是躲著她,但不知為何阿福這小子偏愛往她跟前湊。之前掌櫃還拿這事笑他,說他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不過他這話剛一出口就見阿福臉都嚇白了。

掌櫃瞬間明了,這怎麼看都不是對那姑娘心生愛慕吧。

“之前客棧裡沒吃的了,我們都給姑娘端的是窩窩頭。一盤子按姑娘的食量來看,也吃不飽,所以我想把這餅給姑娘送去。”

阿福磨磨蹭蹭地開了口。

啪!

“哎喲。”

他話音剛落,大師傅就給了他腦門一個巴掌而後恨鐵不成鋼地說:“那麼遵煞神每日神龍見尾不見首的,要你擔心?你是不是嫌命太長了。”

阿福躲過了大師傅又要扇下來的巴掌,急急忙忙的解釋:“姑娘人挺好的,大師傅彆那麼說她。”

“人好?她是多給你賞錢了,還是救了你命?你哪裡看出她好的?”

阿福聞言立刻反駁道:“姑娘人長的美,模樣好,心好,性子也好。”

“你小子是不是眼瞎?動不動就戳人手掌的,搶人錢財的,你說她心好,性子好?”

大師傅驚愕地說。

阿福卻道:“她搶的那三個人是土匪,而且也是他們先出言不遜,想要對姑娘欲行不軌,才被姑娘收拾的。”

頓了頓,阿福繼續道:“大師傅你是不知道,你那窩窩頭做得有多刺喉嚨,能把人噎死。

住在咱們客棧的那位塗老爺第一次吃的時候就直嚷嚷割嗓子,後來硬逼著吃了下去,又被噎得翻白眼差點沒厥過去。

可我端給姑娘,就沒見姑娘嫌棄一聲。那窩窩頭吃的,好像跟平常的白米飯沒什麼區彆一樣。”

“就這,就把讓你覺得她好,還要眼巴巴給她送餅回去?”

大師傅的聲音大得變了調。

阿福點點頭:“姑娘長得好,性子好,功夫又高。”

“你……”

“誒誒誒,老馬彆介彆介,讓他去,讓他去。”

掌櫃攔住了氣得走向動手的大師傅,又一個勁的給阿福使眼色。

阿福人精,一見如此立馬掉頭就跑,往客棧裡衝去。

“掌櫃的,那小子被女色迷了眼,你怎麼還幫他?”

大師傅不可置信地問掌櫃的。

阿福是當年掌櫃撿回來的,撿回來的時候奄奄一息差點就死了,後來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命。他們也是把人當小輩帶的,本來今日他們也不打算帶著這小子去,原本是想讓他跟著掌櫃的妻子和女兒一起躲起來的,但這小子不乾,死活要跟著他們。

掌櫃按住急得跳腳的大師傅解釋了一句:“阿福當年是從土匪窩裡逃出來的。他還有個妹妹,就是死在土匪的手裡的。”

大師傅一怔,氣一下子全消了,他咕噥了一句:“這小子……”

便沒再開口。

“走吧老馬,阿福會跟上來的。”

大師傅和掌櫃轉身繼續往城牆方向走去,身影逐漸遠去了。

阿福跑回了客棧裡,三兩步又跑上樓來到了阿青房門前。

他解下背上的包袱提在手上,然後就這麼一手提刀一手拎著包袱半天都沒有動彈。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阿福將包袱和刀都捏在一隻手上,空出一隻手,猶豫了一下想敲門。

但手還沒碰到門上他又放下了。

如此反反複複許多次。

其實阿福還是挺怕阿青的,不知道為什麼光光隻看著阿青的那一雙眼睛,他都覺得心裡發怵。

彆看他在大師傅麵前喊得凶,其實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姑娘不是什麼良善之人。

阿福對她真的是又懼又敬又忍不住想靠近。

比如這會兒他雖說隻是想給姑娘送個餅,但他也想跟姑娘說他要上戰場了。

他希望臨走前能從姑娘嘴裡得到幾句好話,或者說幾句鼓勵。

好這樣他心裡才能有勇氣去坦然無所畏懼地麵對死亡。

正當阿福猶豫不決之時,門吱嘎一聲突然開了。

阿青的身影出現在他麵前。

“姑,姑,姑娘……”

阿福一驚,結結巴巴地喚道。

阿青慢吞吞地把阿福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在阿福手裡的菜刀上劃過,又看他不同以往的穿著還有空著的手,連往日還能填肚子的那黃不拉幾的窩窩頭都沒了,阿青挑了下眉道:“外麵的人打進來了?”

第8章 “不不不,還沒有,還……

“不不不,還沒有,還沒有!”

阿福連連擺手否認。

阿青疏懶著身子繼續問道:“那你,是給我送早飯的?吃什麼?”

顯然沒看到盤子,已經不是那什麼窩窩頭了。

阿青倒是不怎麼挑食,餓過的人什麼都能吃下去。況且她口腹之欲也不重,吃東西也隻是為了保持身體的基本機能而已。

阿福聞言連忙將手裡的包袱遞到阿青麵前,滿臉是笑的說:“這個,姑娘,這是今早大師傅烙的肉餅。”

阿青眉梢一抬,彎了彎紅唇接了過去。

大師傅這張餅烙得實打實的,不僅大,而且料下的足。都想著這一去恐怕再回來也難了,掌櫃就把這麼久偷摸藏的東西全拿出了了。

所以這相阿青剛一打開包袱,裡麵的香味就溢了出來,帶著淡淡的肉香,光聞著都叫人流口水。

阿福也是好幾天沒吃飽了,今早這餅也是一口沒嘗。這會兒香味一個勁地往鼻孔裡鑽,他立刻就受不住地猛咽口水。

餅還溫熱著,沒涼透。阿青咬了一口,鹹香味立刻在口腔裡散開。這是粗糧合著細糧加上肉一起烙出來的餅,味道不錯。

阿福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了餅一眼,又強迫自己移開了目光。那饞樣,瞧著就知道這餅是從他嘴裡扣出來的。

阿青嚼著餅,目光往下一撇盯著阿福手裡的菜刀昂昂下巴問:“提把菜刀乾嘛?想殺人?”

說完她又咬了一口餅,語氣稀鬆平常,好似殺人就像她現在咬一口餅一樣簡單。

但阿福卻倏地白了臉,他的情緒也一下子低落了下來。他蔫頭塌肩,失了精氣神,隻是怔怔地看著虛空中,虛浮地說:“姑娘我要上戰場了。

掌櫃的說,外麵的叛軍心狠手辣,府官大人他們守不住了。如果應城被攻破,那叛軍就要屠城了。

一旦屠城大家都活不了,左右都是一個死,索性不如大家一起上戰場。說不定還能換的一線生機。”

說著他頓了頓,目光又落在了阿青手裡的餅上道:

“所以掌櫃的今天一大早就讓大師傅給我們烙餅,他說,餓了這麼天要死也要做一個人飽死鬼。不能再餓著肚子走了。”

沒有人不怕死,阿福也怕。

他想起了以前和妹妹在土匪窩裡,見到那些土匪一刀一個砍死了他們父母。轉而,他又想起了城牆上抬下來的渾身是血的屍首。

阿福止不住地打了個冷顫。

以前他親眼看見爹娘和妹妹死在土匪手裡時,恨不得與那些土匪同歸於儘。

但現在真正臨要上戰場了,他卻心裡發虛。

阿福緊緊了握住菜刀的手,煞白的臉上又有一絲決然。

反正他這命都是撿來的,就是今天死了,也活夠本了。

“這刀不合適!”

“什麼?”

阿福腦子裡各種悲壯的念頭正胡亂閃過,上演一出大戲呢。差點就眼眶發紅要流淚了。

但冷不丁被阿青這麼一打斷,他有些懵。

阿青咬了一口餅,說:“把兒太短,隻適合近身作戰,戰場上砍不死人。”//思//兔//網//

阿福這下聽明白了,他訕訕地笑了下,而後解釋道:“客棧隻有這個了,還是大師傅分給我的。後院倒是有一把斧頭,不過被掌櫃的拿了。我也不能從他手裡搶來啊!”

阿福撓撓頭,表情有些苦惱。

“揮斧頭也殺不死,你太弱了!”

阿青毫不留情地話,瞬間就戳穿了阿福的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

他呐呐地看著阿青,張張嘴,好半響才艱難地說:“姑娘,我就是死了,也還是能拉一個人一起進閻王殿的。”

阿青卻聳聳肩:“可能是去填命的吧!不過那人如果和你一樣弱,你們倒是可以同歸於儘。”

阿福這下徹底蔫了,他本來是想找阿青要兩句鼓勵的話的。結果這話一出口,一句比一句狠,句句都是說他找死。

他這還怎麼上戰場啊!

“姑娘,我就不能活著過來嗎?”

阿青聞言偏著頭認真地想了一下,道:“運氣好的話,可能吧。”

那運氣不好,不是就隻有死路一條?

阿福笑不出來了哭喪個臉,喃喃道:“可不去也是個死,那些人說要屠城!”

“屠城?”

阿青極為短促地笑了一下,接著她又咬了一口餅,三兩下嚼完咽下肚了,她方才說:“那我先去把他們屠了吧!”

阿福一愣,不知為何想到了那天阿青用筷子紮破土匪手掌的模樣。

正當阿福愣神之際,他便看到阿青已經邁步踏出房門往外走去。

一個激靈,阿福回過神來趕緊衝到前麵兩人攔住。

他急慌忙地說:“姑娘,你彆去,那叛軍揚言要讓府官大人交出城中的女人。

他,他們不安好心,你得好好藏起來,可不能再在大街上晃了。”

阿青模樣好,身段好,怎麼看都是個大美人。

這應城要是攻破了,阿青還明目張膽的走到他們眼皮子底下,這容易出事啊。

阿青沒有理會阿福的話,她抬起手掌,碾磨了一下手指,又來回翻著自己手掌看了好幾下,眉目間染上幾分滿意。

後來她勾了勾紅唇,輕聲說了一句什麼,讓阿福直接愣在原地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直到阿青的身影此地消失,耳邊的那句話才漸漸清晰:“我這隻手,殺的人有多少,我自己都想不清了。

都送上門來,我就不客氣了。”

阿福腦袋嗡嗡的,不知道阿青的不客氣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不客氣法。

但很快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鑽了出來,頃刻間,阿青隻覺得心腸澎湃,一鼓熱血衝上了腦門。

不做他想,阿福趕緊連滾帶爬地往城牆方向走。

……

阿青到城牆的時候,應城的人幾乎已經全部蜂擁而至。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臉上都掛著既悲憤又決然的神情。

而這個時候,一個清瘦的官員正在苦口婆心地想把所有人都勸回去。

此人正是杭拾甫!

杭拾甫苦巴巴地看著底下站著的百姓,整個心就跟在油鍋裡反複煎炸一樣。

他身為應城父母官,最後卻要讓手無寸鐵的百姓走上戰場,是他的無能。

杭拾甫眼眶發熱,說:“大家都回去吧!我們會守好應城的。”

“大人,我們不回去,我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