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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年夜飯做了一道壓軸菜,補償大家不能回村,陪我在這裡過年。”

裴凜之看著他:“郎君自己又不吃,還做那麼多菜做什麼。”他們的菜越豐盛,不就襯得他越可憐。

“我不吃你們可以吃啊。”蕭彧將阿平放下來,從桌上拿了一根繩子給阿平,“阿平你玩翻花繩,我給你做玩具。”

阿平接過繩子,套在手上,開始翻花繩。這是一個簡單的益智遊戲,蕭彧鼓勵他玩。

阿平有模有樣地翻了兩下,然後看著裴凜之:“來翻。”

裴凜之無奈,隻好將他抱過來,跟他一起玩起了翻花繩的遊戲。

蕭彧便在案前坐下來,開始做走馬燈。這是他小時候的手工作業,沒想到如今又派上用場了。

賴峰站在門外,看著屋裡兩個大人陪一個孩子玩簡單的遊戲,嘴角微微勾起,轉身望向外麵,兩位郎君都是特彆溫柔的人,對孩子尤其有耐心,越王將他送來這裡是正確的選擇。

經過反複調試,蕭彧終於將走馬燈做好了。在下麵點上蠟燭,紙馬牛羊貓狗便旋轉起來,落在外麵薄薄的絹布上。

絹布上也繪了簡單雅致的梅蘭竹菊,全都出自蕭彧之手。

阿平興奮得直拍手:“馬燈!馬燈!”

蕭彧哈哈笑:“是走馬燈。好了,等天黑了再看,那樣會更好看。”

蕭彧又給阿平做了一盞柚子燈,用小刀在柚子皮上刻上“平安快樂”四個字,再用繩子挑起來,裡麵放一支短短的蠟燭,就成了一盞柚子燈籠。

阿平喜歡得“嗚嗚”叫,提著柚子燈到外麵去找人炫耀了。

蕭彧在後麵喊:“將蠟燭吹滅了,天還沒黑呢,不要浪費蠟了。”

一回頭,便看見裴凜之正出神地望著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蕭彧有些不好意思:“怎麼啦?我臉上有東西?”

裴凜之說:“我不知道原來郎君還這麼心靈手巧。”

蕭彧神色肅穆起來,輕輕歎了口氣,說:“我本來以為,這個秘密我會守到死的那一天。現在看來,是瞞不住你了。”

裴凜之坐直了身體,喉頭有些發緊:“什麼秘密?”

蕭彧問他:“你覺得我跟從前有什麼變化?”

裴凜之的雙手握成了拳頭:“是有一些,郎君比從前要自信許多,而且也能乾了不少。”

蕭彧%e8%88%94%e8%88%94唇:“凜之,如果我不是你認識的殿下,你會怎樣?”

裴凜之的拳頭微微發抖:“殿下休要說笑,你不是殿下,還會是誰?”

蕭彧仰頭望著房頂:“你與你的殿下朝夕相處,從小一起長大,難道就沒發現不對嗎?”

裴凜之抿緊了唇不說話,豈能沒發現,隻是不願意去深究罷了。

蕭彧輕聲說:“對不起,這麼久以來,我一直都在騙你。我不是你的殿下。”

裴凜之激動地抓住了蕭彧的雙肩:“那你是誰?我家殿下呢?”

蕭彧看著激動的裴凜之,輕聲說:“我原不是這個世間的人,本來應該已經死了,但不知為何,我的魂魄入了你家殿下的體內。我不知道你的殿下哪裡去了,我睜開眼時,就看見了身負重傷的你躺在血泊中。”

裴凜之的眼睛已經紅了,他嘴唇顫唞著,許久才喃喃地說:“你的意思是,我家殿下已經魂飛魄散了?”

蕭彧閉了一下眼:“恐怕是這樣的。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這太匪夷所思,所以沒敢跟你說,才騙了你這麼久。”

裴凜之鬆開手,痛苦得難以呼吸,他一心想要守護的殿下已經不在了,為什麼會這樣?他還是沒能救下殿下嗎?裴凜之雙手握拳,恨恨地在桌上捶了下去,怒吼一聲:“蕭禕!”

他這聲怒吼將蕭彧嚇了一跳,不過他並沒有繼續發瘋,隻是垂首坐在那兒,很快,桌上便落下了兩灘水漬。

他在哭,蕭彧的心仿佛被誰揪了一把,異常難受,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凜之。”

裴凜之沒有動,維持著這個姿勢,仿佛變成了雕塑。

蕭彧也沒動,就一直安靜地陪著他坐著,腦海陷入了漫無邊際的冥想中。

提著柚子燈的阿平去而複返:“郎君,七飯啦!”

蕭彧回過神來:“哦,好。”原來外麵的天色已經不早了。

他看著裴凜之,他還是之前那個動作,桌上的水漬已經成了一大灘。蕭彧試探著喊:“凜之,該吃飯了。”

裴凜之沒有回答,阿平見他們沒動,便想翻過門檻進來,蕭彧連忙說:“我們就來了,賴峰你帶阿平先去。”

賴峰敏銳地察覺到屋裡的氣氛不對,趕緊抱著阿平走了。

蕭彧抬起手,放在了裴凜之肩上:“凜之,你要節哀!”

裴凜之突然一把將蕭彧抱住:“殿下,殿下,對不起,對不起!”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和自責,聽得人心都碎了。

蕭彧輕拍著他的背:“這不怪你,真的,你已經儘力了。殿下若在天有靈,一定不會埋怨你的。”

裴凜之哽咽著說:“是屬下無能,沒能保護好殿下,屬下罪該萬死!我一定會手刃蕭禕,替殿下報仇。”

蕭彧說:“報仇需從長計議。該吃晚飯了,大家都在等我們呢。”

裴凜之回到現實中來,鬆開蕭彧,看著眼前的人,又閉上眼睛,他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去麵對蕭彧,為什麼會發生這種匪夷所思之事呢?

第72章 元旦

年夜飯非常豐盛美味, 但是吃得有滋有味的好像隻有阿平。

大家都看出蕭彧和裴凜之的情緒不對,仔細看,裴凜之的臉上是一絲過年的喜色都沒有, 眼圈甚至還有點紅, 蕭彧也笑得很勉強。

成年人都善於察言觀色,見家主不高興, 都不敢大聲說話。又沒有孩子們在場活躍氣氛, 整個年夜飯吃得沉悶無比。

幸而阿平還沒學會察言觀色,在蕭彧和裴凜之身上爬來爬去,吵著要肉吃, 有他在調節氣氛,這頓飯才沒把所有人給憋死。

裴凜之就沒怎麼吃, 主要都在給阿平喂飯。

蕭彧也食不知味,胡亂吃了幾口, 偷眼去看身旁的裴凜之,他雖然沒什麼表情, 但周身散發出一股抑製不住的悲傷。不由得有些後悔, 不該在今天這樣的日子告訴他這件事的, 起碼也要過了這個年吧。

蕭彧注意到席上其他人早已停箸,端坐在那兒不動,看樣子是都吃完了, 隻是在等自己散席,便揮揮手:“吃完了你們就先走吧, 不必講那麼多規矩。”

於是護院與廚娘們都紛紛撤了杯盤, 退下去了, 隻剩下賴峰和關山還沒動。

賴峰說:“阿平, 吃飽了嗎?吃飽了我帶你去玩。”

阿平嘴裡還含著一口飯, 含糊地說:“飽了。”

蕭彧說:“飽了就去玩柚子燈吧。”

阿平想起來自己的新玩具,趕緊跑了。

賴峰和關山都起來,帶著阿平走了,整個飯廳就隻剩下了蕭彧和裴凜之。

蕭彧看著裴凜之的飯菜,除了被阿平吃了些,幾乎就沒怎麼動,他忍不住勸說:“凜之,你吃點吧。”他知道裴凜之習武之人,食量比常人要大。

裴凜之輕輕搖頭,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往地上緩緩倒了一杯,接著又倒了第二杯、第三杯。

蕭彧將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我知道你難受,但這種事,我們都無能為力。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從來沒有出現過。”

裴凜之扭頭看著他:“你究竟是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蕭彧歎氣,看看四周,說:“這事不適合在這裡說,回房說吧。”

裴凜之跟默默地跟著他,將杯盤送到廚房,兩人又回到了書房。已經有人將燈點上了,暈黃的燈籠在房中照出了一片溫暖的區域。

蕭彧在桌邊跪坐下來:“我也叫蕭彧,與你的殿下同名。來自一個你無法想象的遙遠時空,那裡的生活與這裡大相徑庭。我原本是一名研究雜交水稻的研究員,所以你白日看到的,便是我的本職工作。”

裴凜之喃喃地說:“難怪。”他用的那種辦法,太過匪夷所思,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所以你現在該明白了,我為何對稱王稱帝沒有任何興趣,因為那跟我原本的生活相去甚遠。”蕭彧攤開手苦笑。

裴凜之看著他:“對不起,把你推到了這一步。但我不打算退卻,隻能麻煩你繼續向前了。”

蕭彧繼續苦笑:“我好像也無路可退了。誰叫他原來是太子呢,蕭禕是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已經認清現實和自身的處境。”

裴凜之點點頭:“你明白就好,我還是會像守護殿下一樣守護你。”

儘管他這麼說了,蕭彧還是覺得裴凜之對自己的態度變得恭敬疏離起來。

到了睡覺的時候就證實了。

裴凜之還是像往常一樣給他打了洗澡水,等他洗好澡回到房間,裴凜之卻不在。

不僅裴凜之不在,阿平也不在,蕭彧想起自己做的那盞走馬燈,便去書房提燈,結果發現走馬燈也不在。

他轉過身,裴凜之站在門口,說:“走馬燈被我拿到賴峰房間去了,從今晚起,阿平就由賴峰陪護吧。”

蕭彧眨眨眼,看著裴凜之:“哦,好。”

兩人回到房間,裴凜之從床上抓上自己的枕頭,說:“我到隔壁去睡。郎君早點歇息,有事喊一聲就好,我能聽到。”

蕭彧%e8%88%94%e8%88%94唇,這唱的是哪一出,知道自己不是他的殿下,所以跟自己一起睡尷尬了?還將阿平都交給賴峰了。

“好吧。”蕭彧也沒多說什麼,脫鞋上了榻。

裴凜之替他吹滅了燈,屋子裡陷入一片濃稠的黑夜之中。

這本來是一個極其尋常的夜晚,但蕭彧已經不知多久沒熄燈睡覺了,躺下之後,他便有一種壓迫感,仿佛所有的黑暗都無形中朝他壓了過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不安地翻了個身,將被子蒙住頭,跟自己默念,熄燈睡覺才健康,亮著燈睡會抑製褪黑素分泌。不一會兒,他又從被子裡鑽出來,被窩裡憋得難受,空氣不新鮮。

蕭彧閉上眼睛開始數羊,數著數著,便聽到了孩子的哭聲,他豎起耳朵,是阿平在哭?

哭聲越來越響亮,確實是阿平在哭。蕭彧便從床上爬起來,找到木屐穿上。雖然沒有燈,但適應黑暗之後,便也能大致辨物,他安全無虞地摸到門口,打開房門。

院子裡的光線比室內的更亮一些,因為賴峰的房間還亮著燈,隔壁裴凜之的房間燈也沒滅。

蕭彧走到賴峰的房門外,敲了敲門:“阿平,阿平,你在哭嗎?”

賴峰很快就將門打開了:“郎君,阿平吵醒你了嗎?”阿平正在他懷裡扭來扭去。

蕭彧問:“阿平怎麼哭了?”

阿平聽見他的聲音,趕緊轉過身朝他張開手臂,委屈巴巴地叫:“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