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彧的生活又恢複了常態,課還是接著上。

他覺得守孝那些規矩完全是無稽之談,不能洗澡梳頭,要是三年不梳頭洗澡,那不如殺了自己為好。

不能工作的規矩也非常扯淡,士大夫家產豐饒,上有朝廷俸祿,下有田租商鋪收入,都是彆人幫他賺錢,他倒是能落得個至孝的好名聲。

這要是普通百姓,彆說三年不乾活,就是三月不乾活,一家老小就要喝西北風,跟著先人一起去了。

合轍這孝,是有錢人的專利,窮苦百姓就不配儘孝。

所以蕭彧守孝,隻遵循了不飲酒、不食肉、不賞樂的要求,彆的,都一邊兒去吧。

薛釗離開崖州,還有一個壞處,就是沒了北邊的消息來源。

雖然姚陶也會接到朝廷的公告,但畢竟還是低了一級,也沒有自己的信息渠道。

蕭彧和裴凜之覺得,有必要去安排一條信息通道了,否則就太被動了。

最合適辦這事的當然是裴凜之,但他是不可能離開蕭彧身側的。

賴峰三人其實也很合適,不過他們對賴峰幾人並不能完全信任,畢竟他們是越王的人。

蕭彧說:“等閔翀回來吧,讓他去安排。商人信息最為靈通,而且人員流動性大,消息來源比較及時。”

裴凜之聽到他說起閔翀,不禁皺起眉頭,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法離開殿下的情況下,隻有閔翀最為合適。

“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哪裡了,是否已經返程了,”蕭彧望著窗外喃喃地說。

算一下,閔翀已經離開四個多月,順利的話,此時差不多該返航了,希望能趕在西南季風結束之前返回。

裴凜之說:“郎君莫要擔憂,有七爺在,他們定能安全返航。”

“嗯,我也相信他們會平安歸來。”蕭彧喃喃地說。

閔翀出海之後,家中的幾個作坊依舊在有條不紊地運作,囤積了不少貨物,都在為他們下次出海做準備。

當然,崖州的生意也還在做,隻是比起出海來,這些生意隻能算是毛毛雨,僅能維持這個家的正常開支。

蕭彧又說:“你多留意一下,看看新刺史什麼時候到,如果到了,冶鐵坊就得停工了。”

“嗯,我已經同劉校尉打過招呼了,一有消息,他便會派人來通知我們。”

劉校尉是守城校尉,崖州一切往來人員都必須經過城門才能進,他的信息自然是第一手的。

蕭彧說:“幸好茶園已經種起來了,以後沒有了賣鐵收入,賽人也還有謀生方式。”

裴凜之說:“我倒是覺得冶鐵坊停了不錯,不能再給賽人寨分鐵器了。賽人有了足夠的鐵器,就會是一大隱患。”

蕭彧明白裴凜之擔憂的,現在賽人學會了冶鐵之法,還真說不好是福是禍。

他所能做的,便是消弭賽人的敵意,讓他們儘快融入漢文化。

吉海端著餐盤過來:“郎君,吃飯了。”

自從蕭彧守孝之後,便在這邊廚房開小灶。

有時候是自己做,有時候是魚兒和小春他們做。

一直在院子裡玩耍的阿平聽見吃飯,趕緊扔了手裡的竹蜻蜓跑來,坐到蕭彧懷中:“飯飯,吃。”

大家體諒他,專門給蕭彧做了白米飯。蕭彧看著寡淡的炒瓠瓜,頓時就沒了胃口,減肥餐好歹還能吃雞%e8%83%b8肉,自己這是純吃草啊。

“你確信要吃?”蕭彧夾起一根瓠瓜絲放到阿平嘴裡。

阿平嘗了一下,就用舌頭往外頂:“又又(肉?肉)。”小家夥是個肉食動物。

蕭彧嚴肅地說:“不能吐,好孩子不挑食。凜之,你去端飯來喂他。”

自打他吃素後,給阿平喂飯就成了裴凜之的事。

阿平勉強吃了一口蕭彧的菜,覺得不好吃,就溜走了。

吉海已經將裴凜之和阿平的飯菜端來了。

裴凜之和阿平的菜是一樣的,清蒸魚和醬燒蝦,也有炒瓠瓜。

蕭彧瞥一眼他們的盤子,說:“我隻能畫餅充饑了。”

裴凜之見他委屈巴巴的樣子,說:“郎君總這麼吃下去也不是辦法。”

蕭彧突然說:“吉海,告訴魚兒,磨豆子泡著,明日做豆腐。和尚一輩子都不吃葷都能過來,我就不信我熬不過一年時間!”

吉海剛走到門口,聽見這話,連忙答應下來:“好的,郎君。”

裴凜之看著他發狠的樣子,憋著笑:“其實可以偷偷吃,誰知道啊。”

蕭彧則說:“雖然沒人監督,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是要言而有信吧。守這一年孝,算是償還了他的養育之恩,從此以後就兩不相欠了。”

裴凜之寵愛地看著他,君子一諾,殿下果然是一言九鼎之人。

不能吃葷,蕭彧便打起了豆腐的主意。他將豆腐做成各種美食,嫩豆腐老豆腐,鹵乾子,熏乾子,油炸豆腐泡,百葉,千張,腐竹,還做了毛豆腐。

要不是做臭豆腐太麻煩,他還想弄臭豆腐呢。

他這一頓操作,令裴凜之大開了眼界,殿下是怎麼將豆腐玩出這麼多花樣來的?

家中人也無不驚奇,原來豆腐竟有如此多的吃法。

連嫌棄蕭彧飯菜的阿平也重新開始蹭他的飯,他就愛吃軟軟嫩嫩的豆腐。

蕭彧得意地挑眉:“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不成?”

裴凜之看著他的小表情,忍俊不禁:“郎君高明。這麼多吃法,郎君是怎麼琢磨出來的?”

“被想吃□□的。”蕭彧想告訴他這是無數代人發明創造出來的吃法,並非自己獨創,但禦膳房都沒弄過這麼多花色,他怎麼會憑空變出來這麼多花樣,所以隻能說是自己想出來的。

蕭彧將豆腐做出了這麼多花色,家中人也跟著享口福。他吃齋的日子總算不那麼難熬了。

但總吃豆腐也沒滋味,蕭彧又把主意打到了鹵菜上。

崖州長夏漫漫,天氣這麼熱,涼拌鹵菜正是爽口開胃的食物。

看了一圈,能拿來做鹵菜的除了豆腐,就隻有毛豆和藕,種類太少了點。

蕭彧又開始折騰主食,將白米磨成粉,做米粉和米皮。

醬油家裡有,醋是從糧油鋪子買回來的,生薑的辣味稍欠缺了些,蕭彧便用辣蓼來替代。

這是他采摘蓼花做酒曲時,無意間發現有一種蓼草非常辣,既然能用來做酒曲,那麼用來當香辛料應該也可以。

裴凜之看到後忍不住笑:“郎君真是被逼急了,連草都吃起來了。”

蕭彧說:“味道還不錯,你嘗嘗。”

裴凜之將信將疑,拿過蕭彧手裡的筷子,夾起一塊涼皮放到嘴裡。

一股子酸辣味直襲味蕾,然後竄到鼻腔裡,他被嗆得猛咳起來。

蕭彧拿回筷子吃了一大口:“很辣嗎?我覺得還好吧,比生薑辣了點。夏天就該這麼吃,過癮!”

阿平抱著蕭彧的腿:“我吃,我吃。”

蕭彧低頭看著他:“辣的哦,你怕嗎?”

小吃貨搖頭,蕭彧便挑了一小根涼皮送到他嘴邊。

小吃貨一口就吸了進去,然後張嘴嚷嚷:“水,水。”

蕭彧哈哈笑:“我說了辣,你還不信。”

裴凜之舀來涼白開喂他,阿平端著水瓢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喝完之後打了個飽嗝,看著蕭彧的碗:“還要。”

蕭彧哭笑不得:“不怕辣?”

阿平伸手去抓他的手腕,還想吃。

蕭彧隻好說:“再吃一口就不吃了啊。一會兒我給你調些不辣的涼皮。”

裴凜之和阿平都覺得辣的涼皮,蕭彧吃得津津有味,他還覺得辣味不太過癮,甚至很後悔沒早點嘗試,這個完全可以替代辣椒,以後想做辣的菜就不愁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裴凜之覺得殿下`身上有一股特彆的氣質,應該怎麼形容?旺盛的生命力!什麼都勇於嘗試,這種什麼都不怕的樂天性格,還有什麼能夠難倒他的呢?

過了八月十五,蕭彧和裴凜之一直忐忑等待的新刺史都還沒到,難倒是因為國喪耽誤了?還是赴任途中出了意外?

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挺高興,這就意味著沒人監視他們。

一直到了九月,新刺史都還沒到。天高皇帝遠,倒是叫人逍遙自在。

這日蕭彧正帶著阿平在午睡,忽然聽見吉海在外麵激動地大喊:“郎君,郎君,船回來了!船回來了!”

正在酣夢中的蕭彧一個激靈坐了起來:“說什麼?船回來了?!”

他慌忙從床上下去,結果將阿平差點都帶到了床下,原來他剛才一激動,全然將身邊的阿平給忘記了。

蕭彧眼疾手快抓住了阿平,才免去摔下矮榻的危險。

阿平正睡得香,被這麼一撞,一臉懵逼地醒來,本來不高興地撇嘴想哭,睜眼看見是蕭彧,這才沒生氣,委屈巴巴地叫:“郎君。”小家夥終於能說明白郎君兩個字了。

蕭彧一臉歉意:“阿平對不起啊。彆睡了,我們去看大船。”

“好。”阿平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大船,隻是打了個哈欠。

蕭彧抱著阿平出了門,吉海正氣喘籲籲地扶著廊柱喘氣:“郎君,我哥回來啦。”他的眼中閃爍著淚花。

蕭彧問:“看到你哥了嗎?”

吉海搖頭:“沒有,他們告訴我船回來,我還沒看到,就趕緊過來叫你了。”

蕭彧急忙朝外走:“走,走,趕緊去看看。”

阿平指著廁所門:“郎君,尿尿。”

蕭彧這才想起來還沒給阿平把尿,便趕緊牽著小家夥去撒尿。

等他們趕到海邊的時候,海灘上已經站滿了人。

兩艘大船遠遠停在海麵上,沒法再靠近了,因為吃水太深,看樣子裝了不少貨物。

船一艘沒少,船員們正在用小船上岸。

蕭彧見到船安全回來,心中的石頭放下來一些,謝天謝地,希望船員也一個沒少。

岸上的人越聚越多,尤其是有家人出海的,更是伸長了脖子翹首期盼著家人的歸來。

第一批小船靠岸,人群中發出一陣歡呼,大家都熱烈地鼓起掌來。

閔翀就站在第一艘上岸的小船上,他一眼就看到了蕭彧和他臂彎裡的孩子,臉上露出疑惑之色,他從船頭輕輕一躍,便跳到蕭彧麵前:“郎君,我回來了。”

蕭彧看著閔翀,他黑瘦了不少,精神倒是不錯:“閔當家,歡迎回家,辛苦了,大家都好嗎?”

閔翀點頭:“都回來了,一個不少。”

蕭彧長籲一口氣:“那太好了!我就知道閔當家會把大家都帶回來了。”

閔翀拱手:“幸不辱命,帶去的東西都交換了,也帶了不少郎君需要的東西回來。”

“那些都不重要,大家平安歸來就好,快讓大家都上岸。”蕭彧興奮地說,“吳娘子,不要看了,趕緊叫大家回去做飯,讓張屠夫殺兩頭豬,今晚犒勞船員們。”

吳娘子聞言趕緊應下來:“誒,好,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