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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平都不在,去哪兒了?

蕭彧趕緊掀開蚊帳下床,來不及穿木屐,光腳跑了出去。

雨已經停了,廚房那頭有燈光,他飛奔而去,聽見廚房傳來說話的聲音。

蕭彧從敞開的門進去,看見裴凜之正抱著阿平在屋裡轉來轉去,吉海則坐在灶台後生火。

“你們在做什麼?”蕭彧驚訝地說。

裴凜之看著他,笑了:“阿平醒了,要吃東西。我讓吉海給他蒸雞蛋羹。”

“怎麼不叫我?還把吉海叫了起來。”蕭彧嗔怪地說。

“沒事,郎君,我也能做。”吉海笑得很憨厚。

蕭彧走過去,看著趴在裴凜之肩上的阿平:“阿平,乖寶,餓了嗎?”

他將額頭去貼阿平的,已經不燒了。

阿平看見他,嘴裡發出嚶嚶聲,朝他張開了手臂,要他抱。

蕭彧說:“好吧,我來抱。”

裴凜之笑罵:“小沒良心的,是誰半夜給你把屎把尿的,一見到郎君就不要我了。”

蕭彧聞言得意地皺皺鼻子:“阿平跟我親嘛。”

阿平到了蕭彧懷裡,便摟緊了他的脖子,臉緊緊貼著他的。

蕭彧走到灶台邊,看著冒出的熱氣問:“蒸多久了?”

“有一會了。”裴凜之說,“我來開。”

他揭開鍋蓋,看著裡麵的雞蛋羹,用湯匙舀了一下:“可以了。吉海,不用燒了。”

蕭彧見他直接伸手去端滾燙的碗,說:“燙,用布包一下。”

但裴凜之已經將碗端了出來:“沒事,我不怕燙。”

蕭彧用湯匙舀了一點雞蛋羹,吹涼了嘗了一點:“有點淡,還行。”

裴凜之說:“回房去吃吧,彆在這裡站著了。”

“好。吉海將火滅了。”蕭彧囑咐

“好。”吉海答應著。

蕭彧抱著阿平坐在矮榻上,給他喂雞蛋羹。

裴凜之則端著雞蛋羹,蕭彧舀一勺,吹涼了送到阿平嘴邊,阿平張開嘴吃下。

剛開始吃得有點快,蕭彧還沒吹涼呢,他就眼巴巴地瞅著,嘴巴蠕動了起來。

裴凜之笑道:“今天抓周是抓對了,真是個小吃貨。哪頓都少不了,晚上一頓沒吃,大半夜的還要補上。”

蕭彧也笑:“這說明咱們阿平身體已經好了呀,有胃口吃東西了。”

裴凜之說:“小磨人精,就知道折騰人。大半夜的還折騰我和郎君,你親爹都沒這麼伺候過你吧。”

蕭彧說:“他爹倒是想伺候,可惜沒法伺候啊。”

阿平吃下一口雞蛋羹,突然張嘴叫了一聲:“爹。”

蕭彧一愣,不太相信地扭頭看著裴凜之:“阿平說話了?”

裴凜之也無比驚奇:“對啊,他好像在叫爹呢。”

阿平張開嘴,要吃的,但沒等來雞蛋羹,急了,又叫:“爹。”口齒不那麼清晰,但確實是在叫爹。

蕭彧心中五味雜陳:“傻孩子,我不是你爹。你要叫我郎君。”

阿平的舌頭哪裡轉得過彎,伸出手指著裴凜之手裡的碗:“爹。”

蕭彧笑了,繼續喂蛋羹,說:“這是蛋羹,不是爹。傻孩子,就會叫爹,你爹不在這裡啊。”

裴凜之說:“我們也沒誰教他這個詞啊,他怎麼就聽我們說了兩遍,就學會了。”

蕭彧感慨地說:“沒準他爹以前教了他無數回,結果都沒能聽到兒子叫爹,沒想到他開口叫的第一聲還是爹,可惜他沒聽到。”

裴凜之逗阿平:“阿平,以後不能叫爹,這不是爹,叫郎君。”

阿平張了張嘴,還是叫不來郎君,把剛學到的爹也給忘了,指著碗嗷嗷叫著要吃。

這是自己侄子,叫聲爹也不為過。但蕭彧不敢讓阿平管自己叫爹,一個不好,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阿平吃完蛋羹,終於吃飽了,打著哈欠,滿足地蜷在蕭彧懷裡一動不動。

裴凜之收拾好東西,又上了床,打著哈欠說:“睡吧,磨人精真磨人啊。”

蕭彧也累得不行,今天真是折騰的一天,刮颶風,阿平周歲生日,第一次生病,還第一次開口說話。

以後回想起來,倒是好記得很,阿平第一次開口叫人是他一歲的時候,叫的還是爹,希望有機會能將這事告訴他爹。

翌日早晨,蕭彧睜開眼,發現阿平沒有像往常一樣起來搗亂,而是閉著眼睛還在睡覺。

他一驚,趕緊去摸阿平的額頭,還好,溫度正常,沒有再發燒,應是昨日生病,身體依舊疲勞,到點了還沒醒。

不過隻要病好了就行,他是真怕孩子生病,畢竟這樣的環境裡病不起。

阿平學會了叫爹,但卻沒被鼓勵叫,所以接下來的日子,他好多天都沒再開口說話,還在努力學習新發音。

他學會的第二個詞語是“貓”,大概是這個詞張嘴就能叫出來,看見幸運,就追上去叫“貓”。

大家聽見他會說話了,都異常興奮,經常抱著他去找幸運:“找貓貓去。”

以至於後來幸運看見了人就躲,乾脆跑出去了,實在是被人煩得不行了。

阿平剛學會叫“貓”,結果貓又不見了,這實在不利於孩子練習說話啊。

這日蕭彧帶著阿平在上課,課堂結束之後,孩子們起身鞠躬:“老師再見!”紛紛拿著書包離開課堂。

吉海過來幫蕭彧收東西:“郎君,現在回家嗎?”

“嗯,回。”蕭彧彎腰抱起阿平,“阿平,走啦,咱們回家啦。”

阿平突然蹦出一個字:“郎。”

蕭彧一愣,這是在叫自己:“你說什麼?再叫一遍。”

“郎!”阿平又叫了一聲。

吉海笑了:“郎君,他在叫你呢。他隻會叫一個字。”

蕭彧十分感慨:“誒。乖寶,再叫一聲來聽。”

阿平又叫:“郎。”

蕭彧又清脆地答應了:“誒。”

雖然叫得不完整,但已經足以令人興奮了。

蕭彧原以為,阿平第三個會說的詞應該是飯,沒想到自己還是被放在了吃飯前麵,真是沒白疼他。

自從阿平學會了叫“郎”後,就特彆喜歡說這個詞,因為隻要他開口叫,蕭彧聽到了必定會應他一聲。

也是從這個詞之後,他學會了更多的話,比如“飯飯”,“哥哥”,“姐姐”,詞彙量慢慢豐富起來。

蕭彧如今最大的樂趣就是教阿平說話,每學會一個新詞,一個新句子,都特彆有成就感。

薛釗定於七月上旬出發返京,臨行前,蕭彧感謝他的照拂,讓裴凜之送了些珍珠、油紙傘和一些燒製精美的瓷器給他。

當日蕭彧還在上課,意外發現裴凜之站在門外。他心裡一驚,凜之很少來學塾找自己,這是發生什麼事了?新刺史這就到了?

蕭彧給孩子們出了題目,讓他們做題,自己走到門口。

裴凜之快步走過來,麵色凝重,湊到蕭彧耳邊小聲說:“陛下駕崩了,上月十六日的事。”

蕭彧倏地睜大了眼睛:“什麼?”皇帝竟然死了?

裴凜之又重複了一遍:“陛下駕崩了,蕭禕已經登基了。這是京城快馬加鞭送來的消息。郎君節哀。”

蕭彧對皇帝沒太多的感情,但他一死,就意味著安國的局勢可能會發生動蕩,自己目前這種安穩的處境也可能不複存在。

“他正值春秋,除了癔症,也沒聽說過其他的病,怎麼突然說沒就沒了。”皇帝年紀並不大,才三十七歲,未免太過年輕了些。

裴凜之皺眉:“這就不太清楚了。新帝還發了一份聖旨過來,說你是長子,要求你即刻隨刺史回京,為陛下守靈儘孝。”*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蕭彧冷漠地說:“這就沒必要了,先皇要求我今生不能踏出崖州半步,我還是聽先皇的吧。”

這個時候回京,隻怕沒到京城就命喪黃泉了吧,蕭禕估計正在策劃趁此機會將幾個異母兄弟一網打儘呢。

裴凜之也非常讚同:“郎君說得對,咱們還是老實在崖州待著。”

蕭彧說:“你去回稟來使,就說我正病得厲害,經不起舟車勞頓,無力回去儘孝。隻能在崖州北向而拜,守孝三年,為先皇祈福。”

裴凜之聽說他要守孝三年,頓時皺眉:“郎君大可不必守孝三年,一年足矣。”

蕭彧知道他心疼自己,便說:“那就一年吧。”反正聖旨都抗了,不孝之名已經背上,三年和一年也沒啥差彆。

蕭彧抬頭望著明%e5%aa%9a的藍天白雲,這安國的天,怕是要變了。

第54章 返航

皇帝駕崩的消息傳至崖州, 百姓並無任何哀慟之情,隻是多了一個茶餘飯後的談資。

國喪期間,舉國上下服喪, 百姓縞素三月,禁婚嫁喜慶、宴飲娛樂。

這給生活帶來了些許不便, 近期有婚嫁計劃的, 少不得還要背地裡罵上一頓。

對百姓來說, 無論哪個天家,都對自己的生活狀態沒多少改善。

該納的糧還是得納, 該服的勞役兵役還是得服, 差彆隻在於納稅多寡和服役長短而已。

彆說百姓, 就連蕭彧這個兒子都覺得有多傷心,帝王家隻有責任和利益,沒多少感情。

他記憶中,皇帝與原主也沒什麼天倫之樂。更何況他還逼死了原主的生母,殺了母舅全家, 隻讓他覺得這個皇帝冷血無情。

對他的死, 他隻是覺得意外,還多了些不安, 畢竟皇帝老子若還在, 明麵上還沒人敢動自己。

這換了皇帝,自己這個眼中釘遲早要被拔掉的,誰叫他原來當過太子呢,這就是他的原罪。

但樣子還是要做的,著縞素, 不食葷腥, 不飲酒, 不賞樂。

除了不食葷腥,彆的都好做到。

一年時間吃素,蕭彧就算不是肉食動物,也能夠想到嘴裡要淡出個鳥來。

這也是裴凜之反對他守孝三年的原因,三年不吃葷腥,殿下瘦弱的身體怎麼受得了。

京中來使聽聞蕭彧身體不好,特地上門來拜訪,明麵上是來慰問,實則是來探虛實。

蕭彧知道他會來,這段時間課也不上了,讓關山替他上,畢竟守孝期間工作都要放下。

還用給蠶絲染色的梔子燒水,給自己泡了個澡,臉都沒放過,他本來就偏瘦,這會兒更顯得臉色蠟黃,形容枯槁,一副大病纏身的樣子。

來使到的時候,蕭彧正神色哀戚地先皇的靈位前打坐念經,為信佛的先皇祈福。

陪來使用飯的時候,來使吃的是海鮮,蕭彧用的則是糙米粥,外加一碟鹽水青豆,無油無葷,簡樸至極。

蕭彧這表麵功夫算是做到無可挑剔。

薛釗本來還要過幾日才離開崖州,這會兒不得不提前動身,因為要趕回去吊唁。

朝廷派的新任刺史暫時未到,崖州刺史之位虛空,不知道派來的人會是誰。

反正不管是誰,來得越遲越好。

他們一走,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