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1 / 1)

不了,便賣了我這個人情。”

蕭彧看著閔翀,不由得歎了口氣,吩咐吉海:“吉海,去燒開水。”

裴凜之看著他:“郎君是要替他取箭頭?”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我們家吧。儘人事,聽天命。”蕭彧找出所有的蠟燭,又將剩下的外傷藥全都拿了過來,並拿來了那套植珠用的工具,放在鍋中燒開進行消毒,準備給閔翀動手術取箭頭。

裴凜之見蕭彧一臉認真的樣子,自然不好袖手旁邊,便過來幫忙,這種事,他顯然要比蕭彧要更有經驗一些。

吳家二郎也被叫了過來,和吉山兄弟一起舉著火把和蠟燭負責照明,裴凜之將開水煮過的手術刀在火燒炙燒,裴凜之說:“郎君,要不還是我來吧,這太血腥了。”

蕭彧說:“我比你更懂怎麼用這刀子和鑷子。”

這話裴凜之沒法反駁。

蕭彧第一次給人動手術,那感覺異常驚悚,尤其是拔出箭頭時鮮血噴湧出來時,蕭彧幾乎要扔了手裡的刀,還是裴凜之眼疾手快撒上了外傷藥粉,但藥粉明顯不夠用。蕭彧也不會做縫合術,這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了,隻能用煮過的布按住傷口以防更多的血噴出來。

儘管裴凜之很快過來接手,蕭彧的手上依舊沾滿了鮮血,他看著被血浸透的布條,驚詫一個人竟然會流如此多的血,這人還能活嗎?

終於,裴凜之說:“好了,血止住了。”

蕭彧又將另外一塊乾淨的布疊起來,蓋在傷口上,然後用布條纏裹起來:“我們已經儘了人事,剩下的就看天命了。”

蕭彧此刻說不上自己是什麼想法,到底是希望閔翀活著呢,還是乾脆就這麼死了。如果閔翀活下來,他們又該怎麼麵對他?

當晚,吉山和吉海一起為閔翀守夜,依照蕭彧的要求,給他用冷帕子降溫散熱。否則人沒死,燒成傻子了誰來照顧。

雖然前一宿沒睡,這一夜蕭彧還是沒怎麼睡,自從海賊來後,他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前那種歲月靜好的日子不知道還回得去嗎?

裴凜之仿佛明白他的擔憂似的,握住他的手:“彆擔心,郎君,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蕭彧苦笑:“對不起,凜之,我太自私了,總在給你找麻煩。”

裴凜之說:“郎君彆這麼想,你這不是自私,你做的任何一件事,都無愧於天地良心,我支持你的做法,因為這也符合我自己心中所想。”

“要是那閔翀好了之後,要找我們尋仇怎麼辦?”

“那就把他殺了,我能殺他一次,就能殺他第二次。”裴凜之語氣充滿了自信。

蕭彧笑起來:“凜之果真是天底下最能讓我安心的人。”

裴凜之抬起另一隻手,從他的額頭往下抹去,合上他的眼睛:“郎君兩宿沒睡了,歇息吧。”

真是異常神奇,蕭彧從裴凜之讓他閉上眼睛後的記憶就完全沒有了,再睜眼時天已經亮了。

裴凜之已經不在家裡了,魚兒在做朝食,吉山依舊在雜物間照顧閔翀,吉海跟裴凜之練功去了。

蕭彧走到床邊,問:“他怎麼樣?”

吉山伸手摸了摸閔翀的額頭:“大、當家好像沒那麼燙了。”

蕭彧走過去,檢查了一下傷口,已經沒有新鮮血跡,血是止住了,但是閔翀麵帶金色,呼吸微弱,真正的九死一生,用手指探一下額頭,溫熱的,沒有再發燒,沒準還能活。

蕭彧還注意到閔翀竟然長得意外的俊秀,看臉就像個讀書人,怎麼也不像個凶神惡煞的海賊。

現在的問題是缺醫少藥,他雖是農學博士,但所知的草藥數量極其有限,而且這裡還不一定能找到,不知道州城的醫館還能買到藥嗎,或者找一些經常采藥的藥農弄點藥來也行。

蕭彧走出門,吳家娘子正在院子裡灑掃,他便過去:“吳娘子,你可知村中誰懂草藥?”

吳家娘子停下來:“郎君需要什麼樣的草藥?我娘家大兄懂一些草藥,經常采藥賣與藥鋪。”

蕭彧說:“止血化瘀的外傷藥,內服的能生血補氣的都可以。”

吳家娘子說:“我今日正要回娘家拜年,順便給郎君找一些藥來。”

蕭彧說:“同令兄買一些便好,回頭我取些錢給你。”

“好。”吳家娘子沒說不要錢,她兄長采藥也是為了生計,何況大嫂也不是省油的燈,斷然不能讓她吃了虧。

吳娘子歸寧,吃了晌飯,便早早回來了,帶了不少藥草回來,還都是炮製過的。蕭彧便將吩咐吉山將這藥給閔翀用了。

吉山大約是心中有愧,主動攬下了照顧閔翀的事,每日給閔翀換藥喂藥,喂湯喂水。蕭彧每日去探望兩次,眼見著閔翀一天天消瘦下去,不過氣色卻漸漸好了起來,大約是死不了了,隻是不知道哪天才醒。

海賊來襲一事對村民的生活影響並不大,沒兩日,人們的生活便已恢複如常,裴凜之照舊練兵,蕭彧和孟洪依舊給大家上課,夜間課堂也如常開辦了起來。

吉山因為手臂受傷,便沒參加晨間的訓練,午後蕭彧和孟洪給孩童上課他去觀摩了,發現他們教得極是認真,村中那些少年學得也極是認真。

課堂上還給學生們提供了筆墨紙,這紙,就是蕭彧自己造的。吉山看得驚訝無比,不僅如此,蕭彧還會煉椰子油、燒石灰、養蜜蜂、養珍珠,難怪弟弟妹妹說蕭郎君厲害,真是個無所不能的人。

夜間的課堂尤為有趣,尤其是那位蕭郎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古博今,簡直無所不知,難怪會有那麼多人聚集在這裡聽課。吉山看著周圍那些熟悉的兒時玩伴,覺得又有些陌生,因為大家都讀書識字了,行為舉止都變得有禮起來,他內心生出豔羨之情,如果自己沒有出事,也會像他們一樣,跟著兩位郎君讀書習武吧。

這日晚上,吉山坐在人群外,聽裴凜之講完了驃騎將軍霍去病長驅六舉封狼居胥的故事,心潮澎湃地回到雜物間,剛進屋,便差點被自己的腳絆倒:“大、大當家,你醒了?”

第22章 坦白

蕭彧聽到閔翀醒來的消息, 內心五味雜陳,傷成這樣居然還能活下來,不得不說命真是大。現在閔翀活過來了, 他們的大麻煩也來了。

這些天蕭彧仔細考慮過要如何同閔翀解釋才比較妥當, 他們可以假裝是閔翀的救命恩人。但那天晚上全村幾百號人都上海賊船避過難,大家都知道裴凜之與官府裡應外合剿滅海賊的事,甚至還當成英雄事跡津津樂道, 怎麼可能完全瞞得住。

更何況那艘大船現在還停在村外的海灘上, 他們要是跟官府沒關係, 這船官府能白送給他?

閔翀肯定不是傻子, 腦筋稍微轉一下,便能猜到事情的大概。

蕭彧和裴凜之仔細討論過這件事,最後裴凜之說:“這事交給我來辦,我能辦妥。”

蕭彧很好奇, 裴凜之要怎麼跟對方解釋。閔翀醒後,蕭彧就沒再去看過對方,不好意思啊, 捅了對方刀子, 又將對方救回來, 這可比打一棒子給個甜棗的情節要嚴重多了。

閔翀醒來的翌日中午, 吉山在飯桌上說:“大、當家想見一見二位郎君,當麵道謝。”

蕭彧和裴凜之對視一眼, 裴凜之說:“吃了飯就去見。”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蕭彧頭皮發麻,該來的還是要來啊。吃完飯, 蕭彧見裴凜之淡定從容地起身, 走向雜物間, 他也趕緊跟上。

吉山說:“大當家, 蕭郎君與裴郎君來看你了。”

後門開著,外麵陽光普照,室內光線明亮,閔翀原本趴在床上,見到兩人進來,便撐著上身起來行禮:“閔翀謝過二位郎君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沒——”

“慢著,先不用謝我。”裴凜之抬手做了個製止的動作。

閔翀愣了一下,不解地看著裴凜之。

裴凜之說:“明人不說暗話,你的命是我們救的不假,但你中的箭也是我射的。”

蕭彧聽見這話,差點沒平地摔一跟頭,坦白就是他的辦法?!

閔翀聽見這話,胳膊也沒撐住,一下子趴在了床上,悶哼一聲,難以置信地說:“閣下莫要誆我玩,這個玩笑不好笑。”

裴凜之抱著手臂,麵無表情地說:“這麼要緊的事,我怎會逗你玩。殺你的是我,要救你的是我家郎君。吉山說你救了不少窮人,我家郎君認為你也算個英雄人物,不應就這麼死了,我們便跟崖州刺史將你要了來。以後,世上再不會有閔翀這樣一個人存在,因為你在名冊上已是個死人。你若是有什麼仇恨不滿,待傷好後,便名正言順來跟我挑戰,不許偷偷摸摸對我家郎君下手,也不能對村中百姓下手,否則我現在就了結你,免得留下後患。”

蕭彧聽裴凜之這麼說了,便說:“閔翀,我敬你是個英雄,卻不欣賞你的行事風格。你既然行俠仗義,為何又劫掠他人,劫掠他人尚且不算,為何還禦下不嚴,縱容手下弟兄濫殺無辜,這難道不是跟你行俠仗義的原則背道而馳?圍剿你們海賊,有我一份功勞,你們停在海上的船是我們開走的。”

坦白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因為瞞是瞞不住的,反而還總得提防對方的冷箭。

裴凜之聽見蕭彧這麼說,連忙出聲製止他:“郎君!”

蕭彧朝他微微一笑:“你是我的人,你做了什麼,自然也代表了我的意誌。閔翀若是那等陰險小人,他又豈會放過我?”

裴凜之聽見這話,看著蕭彧半晌都沒說話,心裡既是感動又是擔心。

吉山急得額頭上直冒汗,他沒想到蕭彧和裴凜之會直接將這事跟閔翀坦白了,如果他們再說出他是提供消息的人,那他就要挨千刀萬剮了。

好在,大家都默契地沒有提吉山,蕭彧和裴凜之本來就站在閔翀的對立麵,要殺他、圍剿海賊都天經地義,吉山屬於叛徒,閔翀想必不會輕易放過他。

閔翀%e8%83%b8膛起伏劇烈,顯然情緒十分激動,他抬起手狠狠捶了一下床板:“你們這幫官府的走狗,被你們救就是我此生最大的恥辱!滾,我不想看到你們!”

蕭彧說:“你若不想活,那便是我們多事,你大可以自殺,選擇權在你手裡。還有,我不是官府的走狗,而是海賊站在了人民的對立麵,與人民為敵,就是我的敵人。”說完,他就拉著裴凜之離開。

閔翀掙紮著就要起來離開。吉山為難地看著蕭彧和裴凜之離開的背影,又回頭趕緊去扶閔翀:“大當家的,你彆亂動,你的傷口會裂開的。”

閔翀一把推開他,喘著氣說:“滾開!我的弟兄們已全都不在,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他們殺我又救我,這是想要羞辱我嗎?”

吉山說:“蕭郎君和裴郎君不是那樣的人。你誤會他們了。”

閔翀惡狠狠瞪他一眼:“沒出息的狗東西,他們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