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臉蛋,“多謝孟娘子費心。”
孟家娘子見到籃子裡的銅錢:“這太多了。”
“不多,收了罷。我同你買雞子都要錢的。”貧苦人家,雞屁股就是油鹽罐,自己都不見得舍得吃雞蛋。
孟家娘子說:“我本想把母雞也給你送來的,但怕它帶著小雞往我家跑,日後小雞都不認家。你先圈起來養幾日,喂些米和水,待稍大一些再放出來。”
蕭彧拱拱手:“好,多謝。”
孟家娘子牽著小女兒準備離開,吉海背了一捆柴從外頭回來,懷裡還兜著幾個野果,看見孟思源,從兜裡挑出一個遞給她。孟家娘子笑著道了謝離開。
那捆柴比吉海還高,不知道他是怎麼背動的,蕭彧趕緊說:“快放下。”
吉海不急著放柴,而是將帶回的果子揀了最大的兩個遞給蕭彧:“郎君,侯仔梨,你吃。”
蕭彧一看,不就是獼猴桃麼,隻是沒有常見的那麼大,應當是野生的:“熟了嗎?”
“熟了。”吉海點頭。
蕭彧捏了一下,是有點軟了,便撕開外皮嘗了一口,第一感覺是酸,過後又有點回甘,在沒有零食的年代,勉強還可以了。
吉海又挑了兩個給裴凜之,剩下的才給他妹妹。這才將背上的柴放到屋簷下。
蕭彧接了吉海兄妹來家,雖然多了兩張嘴,但彆提多省心了,院子裡的雜草除得乾乾淨淨,水缸裡總是滿滿的,柴垛再也沒變小過,飯菜也都是熱的,洗澡水也是現成的,甚至連他的衣服魚兒都要拿去洗,被他製止了。
裴凜之也想幫他洗衣服,被他拒絕了,說:“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他才不願意享受特權呢。
不僅如此,院子的菜地也漸漸被兄妹倆墾了出來,種上了瓠瓜、葵、藿、薤、韭、蔥等蔬菜香料,簡直就是兩個好幫手。
說到蔬菜,蕭彧就有一把辛酸淚,種類太少了!隻有葫蘆(瓠瓜)、冬莧菜(葵)和豌豆苗(藿),縱使在崖州這樣四季如夏的地方,都沒有更多的品種來讓它發揮。
茄子辣椒蘿卜這類蔬菜不是國產的都算了,但蕹菜、白菜、莧菜、冬瓜這些蔬菜的原產地都是中國,這裡竟然也沒有,交通不便、信息閉塞太要不得了。隻能慢慢改善吧。
酒曲製好後,蕭彧把剩下的幾斤糯米煮了,然後拌上酒曲,放在小甕裡發酵。這個他親眼見外婆做過,不會出錯,接下來就是看成品品質了。黃豆已經開始長黴,估計還得過段時間才行。
這兩日瓦當行陸續用牛車送了不少瓦當過來,院子裡慢慢堆積成了小山。蕭彧還根據師傅的要求備了不少椽子,還去買了幾石糯米回來,準備做粘合劑,一切就等石灰窯開窯動工修房頂了。
石灰窯開窯的日子終於到了,蕭彧和裴凜之慢慢打開了還殘留著餘溫的窯,從裡麵弄出來第一塊變成白色的石頭,蕭彧親自將它放進水裡,隻聽見刺啦一聲,石頭慢慢在水裡散開來。
蕭彧興奮大叫:“成功了!”第一次燒石灰就這麼成功,也難怪他這麼激動。
窯門被完全打開,露出大量白色的塊狀石灰,讓人驚歎不已,原來石灰是這麼燒出來的,似乎也不難啊。
蕭彧並不怕幫忙的人學走技術,這本來也不是他的專利。一般人家對石灰的需求量並不大,蓋房子都隻用黏土黏合,屋頂都是草頂,不會大費周章用石灰和糯米來做粘合劑,成本太高了。
他將第一窯石灰留下來自己用,接著又開始燒第二窯,這一窯他打算賣到瓦當鋪子中去。等他家瓦頂黏合技術一傳開來,想必會有不少人家重新加固自家房頂,到時候石灰的需求會大增,他便占了先機。
石灰燒製成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蕭彧請了所有幫忙的人來家中吃飯。他親自燒了一大桌菜,除了海鮮,還有集市買回的羊肉、裴凜之上山打的野兔,最最重要的是,還有酒。糯米酒的比蕭彧期待的還要成功。
釀酒的曆史其實非常悠久,但對廣大百姓來說,酒還是個奢侈品,因為糧食產量低,飯都吃不飽,哪還有餘糧去釀酒,所以酒是有錢人才消費得起的。
來吃飯的人半數以上都沒喝過酒,糯米酒味道甘甜,醇香可口,回味綿長,大家都讚口不絕。像蕭彧這樣的主家少有,不僅工錢給得大方,飲食也豐盛,誰不願意給這樣的人家乾活呢。
聽說蕭彧家第二日便要修瓦頂,大家便主動問起要不要幫手。蕭彧正好要請人,對方都主動問了起來,便順勢答應了下來。
飯還沒吃完,石匠郭師傅的兒子便急匆匆尋來,哭喪著臉說:“爹,那些殺千刀的又來收珍珠了。”
原本還鬨哄哄的桌子上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老郭是鄰村的,官府去鄰村收珍珠,下一個便該是他們村了。
郭師傅吃了酒,膽子壯了些,瞪大了眼睛嚷:“珍珠珍珠,天天就知道珍珠,他們怎麼不自己下海去撈!老子不樂意伺候!”
小郭衝著他爹嚷:“你跟我嚷嚷什麼,你回去跟他們說。”
孟洪連忙勸說:“千萬彆,郭師傅剛喝了點酒,正在興頭上,回去肯定要和官府的人鬨起來,大郎先回去跟官府的人說,讓他們明日再來。”
小郭眼淚已經控製不住出來了:“我和我娘都說了,他們不肯走,不給珍珠就要搬糧食。”
郭師傅霍地站起來:“他敢!我現在就回去跟他們理論去。”
幾個村民都趕緊拉住他:“郭師傅彆衝突,跟他們對著乾是不會有好處的,你忘了我們村的吉田了?”
蕭彧注意到正在一旁吃飯的吉海手裡的筷子停住了,吉田應當就是他爹了。
孟洪對小郭說:“大郎先回去跟官府好生說,就說你爹下海采珠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讓他們明日再來。”
小郭抬起手,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淚,轉身抽噎著走了。郭師傅被人勸著坐下來,重重歎氣:“這殺千刀的官府,不給人活路啊。”
有人歎息:“可不是,過兩日就該我們了吧。以前一年收一回,現在三月一回,珍珠長起來不要時間嗎?到底還讓不讓人活啊。”
蕭彧第一次遇到官府收珍珠,便好奇地問:“這珍珠是怎麼收的?家家都要嗎?”
孟洪解釋:“以村為單位。以前一年一收,數量也不多,各家輪流交珠,有時候一兩年也未必輪得上,現在一年收三四回,哪家都逃不掉。”
“珍珠都是天然生長的,采上來的貝殼有珍珠的幾率很小吧?”蕭彧問。
孟洪點頭:“非常非常小,有時候運氣不好,采幾百個珠貝也未必開得出一顆珍珠來。淺海的珍珠早就采儘了,深海采珠九死一生,溺水、葬身魚腹的采珠人不計其數,以前我們珠官以珍珠為傲,現在人人談珠色變。”
蕭彧皺起眉頭:“這珍珠用途不大,北邊那些貴人為了一己之私,儘乾些勞民傷財的事,實在可恨!”
珠寶這些東西本來就沒有實際用途,不過是人們用來炫耀財富的象征,為了這樣毫無意義的事,草菅人命,果然是個吃人的社會!
裴凜之一直沒說話,聽見蕭彧這麼說,忍不住盯住了他。
有人對郭師傅說:“郭師傅,你家需交幾顆珍珠?能不能跟人借一顆先應急?”
郭師傅搖頭歎息:“我們要交一顆大珠。這誰願意借啊。”
“大珠可不好辦。”珍珠生長都是有年限的,越大的珍珠生長的時間越長,但也越稀有,能采到全憑運氣。
孟洪突然扭頭對蕭彧說:“郎君,明日我怕是不能來幫忙了,得出海去采珠。”
郭師傅抹了一把眼淚:“明日我們結伴出海吧。”
另一人也表示自己來不了,要去采珠。
蕭彧看著他們悲愴的臉,知道這是極其凶險的事,心裡分外不是滋味。
待眾人吃完離開的時候,蕭彧叫住了孟洪:“孟大哥,且等一等,我有話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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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養珠
孟洪聽他這麼說,又坐了回去:“郎君請講。”
蕭彧問:“孟大哥每年都要下海采珠?”
孟洪苦笑:“我是罪戶,年年都得交珠,我已經習慣了。”
當地珠民有兩種,一種是自願選擇,用珍珠抵賦稅,另一種就是孟洪這樣的流放罪民,每年都得交珍珠,強製性的。
蕭彧說:“采珠不容易吧?”沒有潛水服和氧氣瓶,全憑憋著一口氣下海采珠,難度真不是一般的大,還得提防鯊魚虎鯨這類凶猛的大魚。
孟洪長長歎息:“自是不易,每次下海能活著回來,都是僥幸。”
“孟大哥采珠多年,可有什麼訣竅?”蕭彧問。
孟洪看著他:“郎君也要交珠?”
孟洪原是江陵望族,隻是家道中落,他讀過書,還參加過九品中正評定,被評為下中品第,如不出意外,會做一名小吏。
品第評定結果出來之時,當地官府為當選士子設宴慶賀。宴席上孟洪喝了不少酒,搭了另一位下下品第的方姓士子的牛車返家。未料途中出了意外,與方姓士子產生口角,兩人於牛車上推搡了起來,雙方都摔下牛車,方姓士子意外暴斃。
本是方姓士子挑釁在先,動手在先,但對方已經死了,孟洪這是過失殺人。且方家勢大,官府除了他的品第,並將他流放至崖州,終身不得返還。
孟洪雖離中土多年,但也知道京都蕭姓是皇族,蕭彧氣度不凡,陪伴身側的裴凜之也是人中龍鳳,他們的來曆定然不簡單。
蕭彧擺手:“我倒是僥幸,不需要交珠。就是對采珠好奇。”
孟洪了然點頭:“那已是萬幸。說到采珠的訣竅,有也沒有,有些地方出珠的幾率大,不過這些地方往往也被采得差不多了。下了海,便揀大的拿,因為珠貝的年歲長,長珍珠的可能性越大。”
蕭彧說:“你這次下海,帶回的珠貝能不能給我一些,儘量挑那些你認為沒有珍珠的。當然,太小的也不能要。”
孟洪看著他:“郎君要珠貝作甚?”
蕭彧說:“我曾經在一本雜記中看到一段記載,有人用珍珠做眼藥,珍珠磨成粉後,中間竟然有一顆沙子。我在想,沙子怎會在珍珠裡?珍珠又是如何長成的呢?想必是貝殼體內無意間進了異物,然後被它用體內的物質層層包裹起來,就成了珍珠,所以它的數量才那麼稀少,因為產生的機緣太偶然了。”
孟洪和一旁的裴凜之聽見這話,驚得目瞪口呆。
孟洪問:“郎君說的可是真的?”
蕭彧頷首:“千真萬確!”珍珠在這個時代實在是太貴重了,人們絕對不會切開來看裡麵的內核,這種事對當世人來說無異於天方夜譚。
裴凜之喃喃地說:“這誰會想到,如此貴重的珠寶,竟然是沙子變成的。”
蕭彧笑盈盈地說:“應該說,就算是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