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頁(1 / 1)

王侯歸來時 賞飯罰餓 4392 字 3個月前

有哪裡奇怪,但靜寂的夜裡除了偶爾肆虐的風聲,好像並無什麼異樣。

於是,他萌生出來的違和感稍縱即逝,很快就轉過身,把推到旁邊的木椅拉回石門前作為遮掩。

三步開外的立櫃裡,觀亭月同燕山艱難的擠在其中。

這櫃子不知是做什麼用的,放著破棉被、舊衣物,甚至還有幾個香爐!他倆本來都是腿長腳長的人,如今再和一堆物件共處,更要防著不能發出聲響來,真彆提有多難受了。

燕山靠在邊邊角角裡,十分委屈的彎著一條腿,而觀亭月壓根毫無落腳的空隙,隻能半壓在他身上。兩個人來回彆扭的調整了好半天也沒尋到個可以妥協的姿勢。

“膝蓋……膝蓋!”他糾結著眉,不斷用口型提醒自己被踩到的腿。

而對方更是手忙腳亂,那一端的銅爐子碰一碰便有聲音,觀亭月隻好又是抬手又是縮腳的來回掙紮。

燕山險些抽了口涼氣,白著一張臉瞪她。

“……腰!”

觀亭月:“……”

這個男人好麻煩!

她畢竟就兩條手臂兩條腿,支撐平衡的東西隻這麼點,再多也沒有了,讓他那般一警示,本能地要抽回胳膊,身體卻不由驟然打了個滑,直挺挺地衝他倒下來。

燕山登時愣住,連忙伸手要去抱她,但下一刻,觀亭月已猝不及防地撞了他一個滿懷。

她靠上來時往周遭掀起一小股涼風,嘴唇準確無誤地貼到了燕山脖頸%e8%a3%b8露在外的一片肌膚。

被寒冬凍得冰冷的鎖骨頃刻接觸到溫熱的吐息,瞬間就讓他湧起一陣戰栗。

燕山當即僵了一僵。

狹小木櫃中的兵荒馬亂短暫地戛然而止。

除了極細微的呼吸聲,安靜幾乎得有點窘迫了。

那縷噴在他頸窩處的熱風柔軟得仿佛是一團輕飄飄的棉花,如有實質一樣,沿著某根血脈蛛網似的四散蔓延,最終擴散到五官六感裡。

觀亭月睫毛眨了兩下。

她約莫也意識到眼下的舉動有那麼一些不妥,然而假若驀地把人推開又過於刻意了。她先是不自然地彆過臉,儘量挪走嘴唇,剛猶豫著要不要起身時,後背卻忽的一沉。

燕山的手臂輕輕環了上來,他舉止不很輕佻,是那種,自然而然的一個保護的姿態。

寬大修長的五指兜著她的頭,將冰涼柔軟的青絲緊貼在頸後。

觀亭月垂著眼瞼,視線裡是他藏青的外袍,彼此間靠近如咫尺,她方能嗅得燕山衣衫間呼吸中的冷冽與乾淨的味道。

恍惚像深山裡孑然伶仃的梅香。

她忽然就不太想推開他了。

燕山聽見耳畔若有似無地浮起一聲低低的歎息,低得他還未能捕捉到,便迅速地消散在逼仄的左右。

而正在這時,觀亭月的腳踝頗為不合時宜地踢中了那兩隻香爐。

“哐當”一陣脆響。

觀亭月:“……”

燕山:“……”

他用眼神抱怨:你在乾什麼?!

觀亭月咬牙切齒:不然換你在上麵?

“快彆鬨了。”燕山從櫃門的間隙中看見明顯被驚動的金臨,“現在怎麼辦?”

年輕公子此前已行至門外,乍然聞得聲響,他猛地回頭,神色帶著不加掩飾地探究,愈發警惕地環顧周遭。

觀亭月混亂中也顧不得許多,掌心撐著他的%e8%83%b8口,撐著他的腰腹,勉強把自己支棱著坐起來,剛抬頭,後背就又蹭到了那兩口破銅爛鐵。

“哐當”。

好家夥,這比剛才那聲還要清晰。

“……”

燕山笑了一下埋汰她:“我看你不如直接出去和他打招呼算了。”

觀亭月:“……閉嘴。”

金臨聽出異響的來源所在,筆直地把注意力集中在牆角古樸沉重的大衣櫃上,不自覺放慢了腳步,一點一點,小心翼翼且謹慎多疑地逼近。

櫃子並未上鎖,打開隻是時間的問題,他們躲在內裡無處可去,不知到時候被人家當場抓住要如何解釋。

似乎不管怎麼分辨,都帶著點曖昧不清的意思。

反正燕山自己是覺得沒所謂,不僅如此,他竟還有些卑劣的期待。

觀亭月趴在門縫瞧了瞧金臨的情況,隨後又坐在潮濕乾硬的被褥上,手指不安地敲擊著下巴。

外麵細碎的足音越來越近,她哪怕輕功再好也無法從半指來寬的縫隙裡飛出去——自己又不是紙。

她發愁地往後一靠,正焦頭爛額之際,觀亭月忽然察覺到什麼古怪似的,微微側目。

金臨神情冷凝而嚴峻地盯著陰沉沉的木櫃,確定袖中的淬毒匕首尚在,這才伸出兩手輕放在銅環上。

他故意停頓了半刻,繼而猛地一拉——

短刀迅速出鞘,映著淡薄的月光,白刃鋒利尖銳,或可削鐵如泥。金臨緊握著刀柄戒備地對準前方。

衣櫃撲麵而來的是陳舊腐朽的氣息。

底下鋪著發黴變硬的被衾,另有幾件叫老鼠咬得支離破碎的花布衣裙,此外並無他物。

他狐疑地用刀刃挑起棉絮來看,經年的灰塵紛紛揚揚,最後隻掉出兩件生了鏽的香爐,在地上滴溜打轉。

*

燕山從半人高的豁口處跳下來,隨即便回身去扶觀亭月。

很奇特,衣櫃靠牆的那一邊竟是活動的,推開之後他們發現牆上居然也開了一個石門,但比之金臨那扇要小上一半,隻能供人彎腰而入。

兩人順著狹窄的通道難受地往前摸黑了半盞茶的路程,最終抵達了這裡。

眼前擺著一條寬敞的長廊,不遠處隱有燈光暗閃,仿若另藏玄機。

“這應該就是方才金臨從石門進來後走的道。”觀亭月朝背後望了一眼,“他沒有追來。”

也意味著,金臨對多出的暗格並不知情。

燕山:“據說時下的工匠在動工期間,常有鑿小門,偷運物資賺取錢財。我猜,我們找到的那條捷徑或許就是這些人當初完工後忘記封上的。”

屋子靠山而建,想來內裡已然被掏空,因此從外麵看,誰也瞧不出它裡頭會這樣大。

觀亭月朝他打了個眼色,帶著去捉奸般的興致,“走,看看這姓金的,到底放了什麼不能見人的東西。”

周遭的石壁總共隻點了兩盞燈,稍遠些便很難視物,好在這睜眼瞎的狀態持續得並不長,前麵的光逐漸清晰亮堂。

竟是一間規模不小的石室。

房間裡燈火通明,大大小小不知點了多少,全是精致的紗燈,照得屋子分外華麗——因為除了燈,其中還有好幾個大得離譜的書架,裝滿卷軸的瓷瓶,以及鋪著山水畫的案幾,流光溢彩的蓋爐和瑪瑙筆洗,簡直漂亮得不像話。

“這到底什麼地方?”她站在門口打量,“金臨的藏書閣嗎?”

瞧著也不太像啊。

“墨跡還未乾,作畫的人該是剛走不久。”燕山站在書案邊,伸手試了試茶盞的溫度,眼光落在床榻之上,略一顰眉,“有居住過的痕跡。”

緊接著二者都聽見了一串踢踢踏踏而來的腳步聲。

對方踩著風火輪似的很不著調,顯然是一路小跑。

觀亭月和燕山的動作如出一轍的快,近乎是在此人出現的瞬間,一左一右地躲入門後。

很快,裡邊兒就飄出哼哼唧唧,含糊不清的唱詞,他倒是有興致,語氣還挺歡快。

“園桃紅似繡……豔覆文君酒;屏開金孔雀……圍春晝。”[注]

末了,流水聲嘩啦啦作響,許是在倒茶。

石室裡果真住了人?

他倆隔著門兩相對望,然後不謀而合地探出些許視線。

隻看了一下,觀亭月與燕山就立即收回目光,各自詫異地盯著對方。

怎麼會是他?

她立馬又側頭去仔仔細細地確認了一遍。@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人總不會連著看錯兩次。

可假如真是他的話,那麼方才到此處來的金臨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山寨……未免太邪門了吧。

*

觀行雲和觀天寒畢竟同為男人,打小又是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不管對付不對付,一晚上過去,二哥卻是真叫他勸得勉強答應下來。

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

“我話說在前。”觀天寒依然沒幾分好臉色,“隻給他們半個月的時間,而且必須是拿出讓我信服的證據才行,倘若官府有意拖延,我誰的麵子都不看,豁出這條命不要,也會取那狗官的項上人頭。”

“行。”燕山應承得很痛快,“我會把你的訴求告訴李將軍。”

而朱管事對此仍舊異議不斷,在角落裡小聲嘀咕,“如果是朝廷的圈套,等發現上當,豈不是晚了……再拚命,能有什麼用?”

可惜在場的都沒功夫搭理他,燕山看了一眼正同觀天寒討論招安事宜的金臨,昨晚他們大約等了半個時辰,才自原路返回。

沿途並未遇上什麼異常,量來他還沒有起疑。

燕山輕輕挨到觀亭月旁邊。

“誒,他的事,你不打算對你二哥說了?”

她神色自若地往他那邊靠了靠,“先不急。”

“把人穩住再說,往後可以循序漸進。”

觀行雲作為人質和使者的複雜身份,理所當然被留在了山莊內,趁著雪雨剛停,燕山二人下了虎頭山,行至軍營處於李鄴彙合。

江流和雙橋百無聊賴地等了他們三日,在遍地是外人的環境下,兩個小崽子奇跡般的短暫化敵為友,江流甚至都有閒心教起了認字。

“這些不算什麼事兒,”李鄴聽完,鬆了口氣,他惶惶不安了好幾個晚上,就怕他們仨集體倒戈了,真是越想越發怵,“他肯同意那再好不過,彆的我們一切好商量。”

觀亭月摸著雙橋的腦袋,“隻希望李將軍說到做到。”

“我也很想知道,對我二嫂下毒手的人究竟是誰。”

他頷首,把衣袖一挽,“既然如此,那事不宜遲,咱們這便定下日子……叫你兄長還到寨門前來,我們……”

“誒,等等。”

燕山忽然打斷,少見地遲疑了一下,“且等一天。”

觀亭月奇怪地轉頭。

“我……”他猶豫片刻,“有些私事,得去趟襄陽城。大概明日才有空再回山莊。”

第76章

李鄴還未來得及開口,觀亭月忽然先問道:“是什麼事?”

“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無妨。”燕山敷衍得恰到好處,“沒什麼大不了的,正巧他倆不是閒得慌嗎?我在襄陽也有宅子。”

他言罷,自己就垂頭摸了摸鼻尖,“若覺得無趣,你們可以到城裡逛一逛。”

觀亭月總覺得燕山在講完這席話以後,目光中有意無意地流露出些許期待。說不清是期待他們去住他的宅子,還是期待他們能多等待一日。

她心中雖然感覺到一點無著落的擔憂,終究是將信將疑地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