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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歸來時 賞飯罰餓 4378 字 3個月前

麒麟營的夥夫燒飯味道很不怎麼樣,比起彆處差得太遠。彼時的燕山總以為自己還能有回去的機會,就想著等學了做菜,以後便可以燒給她吃。

隻是,他從未料到觀家也會有覆滅消亡的一天。

燕山抬手揮開觀亭月,撿起蔥薑蒜等香料混著肉一並翻炒。

她原本準備的“還人情菜”,被人情本身捷足先登了,這麼一來仿佛變了味。

觀亭月一麵深感愧疚,一麵又認為自己除了切菜著實也幫不上什麼忙,於是隻好戳在一旁靜靜地瞧著,隨時待命。

鍋鏟舀了一勺醬油、一點醋與些許料酒,帶皮的五花不多時便染上濃鬱的紅棕色,有鮮香的氣息彌漫開來。

燕山應對如常地添料煸炒,他袖子正卷在小臂以上,勁瘦有力的筋脈隨之起伏跳動著。

偶爾那麼一用勁,菜和肉便唰啦揚到半空中。

竟然還會顛鍋。

看這炫技的模樣,真挺有兩把刷子的。

燕山將鏟子在邊沿輕輕一磕,剛抬手回身,觀亭月立即眼觀八方地端起一大碗清水給他奉上。

後者瞥了她兩眼,接過東西,語氣裡是嫌棄並著縱容,“行了,彆礙手礙腳,出去等著吃吧。”

坐在外麵的和站在屋裡的就這麼詭異地調換了位置。

燕山以小火燜煮半個時辰,繼而加柴收汁,裝盤前略嘗了嘗鹹鮮,確定沒問題才端上桌去。

幸而米飯大廚早已備妥,兩人就著一鍋硬菜倒也足夠對付一餐。

“來,看看味道如何。”他擺上碗筷,又欲蓋彌彰地補充一句,“咳……我隨便做的,手藝比起從前生疏了不少,你就當湊合著吃。”

觀亭月望著眼前色香俱全的東坡肉,白盤襯托著油汪汪的紅皮,角落裡還用胡蘿卜雕花,怎麼也和“手藝生疏”沾不上邊!

她頗有興致地夾了一塊。

肥瘦交織的香鮮在味蕾裡無限衝擊,三哥果然誠不欺人,炒過的白糖使得那香糯的皮肉帶著微微的一些甜,肥而不膩,入口而化。

觀亭月著實給麵子地稱讚道:“嗯,很好吃。”

他觀察她的表情等了半日,聞言終於頷首不甚明顯地笑了下,拿筷子戳著碗中的白飯,半天才往嘴裡塞了一口。

然而沒隔多久,忽聽到她疑惑地對著這鍋肉沉%e5%90%9f:“不過我總感覺……口味隱約有點不對。”

燕山立刻抬頭:“哪裡不對?”

他忙吃一塊,思索半晌,“沒錯啊。紅燒肉不就是這個味兒嗎?”

“紅燒肉?”她在那邊一愣。

“怎麼?”燕山皺眉看她,“你不是要做紅燒肉?”

“呃。我……”觀亭月麵不改色地讚同,“對,就是要做紅燒肉。可能是豬肉不太好……過夜了。”

她信口瞎編,“下回咱們換個新鮮些的食材。”

一聽她說“下回”,燕山剛才冒起的丁點懷疑頃刻就蕩然無存,挺認真地糾正她,“再有機會下廚,記得莫在滾油裡加水了,倘若著火,找點什麼東西往上蓋住,彆隻顧著發呆。”

“知道了。”觀亭月替自己找補,“……其實我燒菜不行,刀工還是很不錯吧。”

他連眼皮也不抬,吝嗇地揚眉:“也就馬馬虎虎。”

過上一陣子,又道,“……可以打打下手。”

她聞言在心裡笑:還是那麼口是心非。

觀亭月笑完,在盛著炒青菜的盤子裡挑挑揀揀,目光卻不經意瞥到了遠處梨花樹下的兩抹身影。

山莊內的牆大多嵌有六棱窗欞,連後院庖廚亦不例外,起初她以為是自己看錯,定睛一瞧,窗格子後竟真的站了兩個人。

雖然離得遠,又有花木遮擋,並不清晰,但依稀能辨彆出朝向他們這一麵的那個應是穿著深黑的夜行服。

而另一個背對著牆,倒不知來曆。

這青/天/白/日,他套一身的黑是什麼意思?

就在下一瞬,對方的視線冷不防與她交彙,蛇信子一樣注視此處,觀亭月的神色驟然凜冽。

緊接著,兩人便迅速地消失在了白牆之後。

“出什麼事了?”燕山見她反常地坐直身體,也跟著往正南方望去,不明所以地問,“你發現了什麼?”

觀亭月眼底鋪著思索,模棱兩可地搖頭。

“幾個可疑的人。”

她輕輕伸手,食指有意無意地觸碰嘴唇,擰眉斟酌,“說起來,從昨日入莊開始,我一直感覺這地方有哪裡怪怪的。”

燕山順勢正色道:“哪裡怪?”

“我解釋不好,總之是一種違和感。”觀亭月放下胳膊,抱在%e8%83%b8懷前,和他相坐對視,“就比如今早我去二哥房間同他說話。”

“他明明告訴我,屋內的陳設從嫂子過世以後便沒再動過,但我卻留意到多寶格中的書和瓷瓶都有被人挪移的痕跡。”

“瓷瓶底部的印記對不上,典籍也打亂了順序……”

從架子的書冊分類能看出二嫂是個細致嚴謹之人,普通的雜記、時興的話本、用以收藏的古籍都分門彆類,貼著特質的標簽。

然而有幾層的書卻明顯被張冠李戴,放得亂七八糟,這似乎不像是她會犯的錯誤。

“你是說……”他倆的思路向來合拍,燕山隻聽開頭便猜到她的言外之意,“金大小姐的房間,有人進去找過東西?”

“不無可能。”觀亭月把玩著碗筷,“如果是打掃的人,二哥定會吩咐他按照原狀拿取。”

問題是,他們到底在找什麼呢?

這個山莊隱約藏著不少秘密。

而且她越來越覺得,連觀天寒此次逼上梁山,指不定也是讓某些有心之人給利用了。

*

他們一頓午膳,兵荒馬亂再加上陰謀剖析,磨磨蹭蹭竟吃到傍晚,朱管事派小廝一路找來,大汗淋漓地說要擺飯了。

“姑爺請兩位前去花廳,今日是炙烤肉,得趁熱吃才香。”

二者聽罷均在沉默。

彆提多香,觀亭月眼下光是聽見“肉”這個字,腹中便隱隱不適。

最後隻好把陪二哥吃飯,順便擾亂其軍心的重任扔給了觀行雲。

“讓兩位兄長不必久等,我們眼下尚飽,過一會兒再去尋他們。”

打發走金府的下人,她在將暗未暗的餘暉中輾轉到了午後那兩個身影密談之處。

可惜四周草木繁茂,並未殘留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哪個家裡沒點見不得光的事?你也彆想太多,反倒把自己繞進去了。”燕山同她慢騰騰地走在還未掌燈的長廊裡,“興許就是仆婢們清掃塵灰時,不小心放錯了位置,而你哥神思恍惚不曾察覺。”

“但願吧。”觀亭月輕歎著伸直兩臂,鬆活筋骨,“我如今指望著三哥能把他勸清醒一些。”

“總待在山上做土匪不是個事兒,真要給二嫂報仇,兵不血刃辦法多得是,乾什麼非得當個活靶子。”

“那倒是,就算是襄陽知府所為,我也可以替你們在朝廷裡活動活動,要扳倒一個小知府,又不是什麼難事。”

他這話說得著實盛氣淩人,不可一世。

觀亭月忍不住想笑:“燕侯好大的官威啊。”

燕山皺著眉,正要開口辯駁,她突然神色一變,嚴肅地上前捂住了他的嘴,食指貼在唇間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

觀亭月飛快拽著他躲到旁邊的矮牆下。

周遭沒有點燈,這個位置足夠隱蔽。

她在燕山探究的目光中抬了抬下巴示意,兩人一並從牆後伸出頭去。

小徑上,月華清幽而朦朧,將一乾枯枝形貌詭譎地映在地麵。

某個細瘦的人正鬼鬼祟祟,一步三回頭地走著。

他轉過臉來的刹那,五官尤為清晰。

是金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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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他還是穿著臃腫的貂鼠裘衣,顯然對四周環境的警惕性極高,一點風吹草動也要留神半天。

“都入夜了,他不在花廳陪我哥吃飯,跑到這裡來乾什麼?”觀亭月懷疑地嘀咕。

燕山不假思索:“跟上去看看。”

金臨的拳腳功夫大概是不怎麼樣的,再加上他倆的輕功一向變態,要跟蹤他簡直輕而易舉。不多時,三人就在山莊一處偏僻的屋宅前停了下來。

瞧著像仆役的房間,又或許是倉庫柴房,總之不是給什麼正經人住的。

金臨在台階下左右觀察了一番,方才推開門。

他一入內,觀亭月和燕山就不便再繼續尾隨了。兩人隻好挨近屋門,透過些許縫隙打量其中。

房舍分裡外,用半卷灰簾子隔開。衣櫃、桌案、木塌皆是陳舊破爛,沒什麼特彆之處。她正奇怪,就見金臨不知道在何處動了什麼手腳,左側的牆輕鳴一聲,居然露出一道大開的石門!

觀亭月忙和燕山對視了一眼。

門在他進去的同時就悄無聲息地關閉了。

昏暗的小屋裡,唯有窗外冷月投在地麵上的一道微光。

“走吧。”

觀亭月素來不囉嗦,大著膽子堂而皇之地登門入室,她做事細致,還不忘回身去把門扉掩好。

“老人家總說,越是大戶人家,宅子裡越有不少用來藏秘密的暗房暗格——看樣子果然不錯。”燕山抱著胳膊邊溜達邊端詳。

“那也不一定。”她不滿地反對,“我們家就沒有。”

“哦?”後者高高地挑著眉,“你們家真的沒有嗎?”

觀亭月才想起觀家老宅的地下室,一時語塞。

“行了……早看出他不是個善茬,你彆隻顧著抬杠,倒是幫忙找找,他剛才按了個什麼玩意兒?”

這破屋雖說不大,亂七八糟的東西卻堆得雞零狗碎,她憑著幼年時讀過的某些不著調的話本,在瓶瓶罐罐間又摸又轉,企圖觸碰到何種機關。

“門縫就那麼大點,又有這一席簾子,我能瞧見什麼……”

他嘴上雖在嫌棄,卻仍是順從地陪著她撿破爛。

“乾嘛這麼執著?”燕山撈起一個茶杯,側頭問,“隻要你二哥同意招安不就好了,非得要把金臨的底查得如此仔細嗎?”

“當然。”旁邊傳來的嗓音很是執著,“他叫我哥一聲‘姐夫’,還認了他幾年的‘二舅子’,我不想二哥被這樣的人蒙在鼓裡。”

觀亭月往出現石門的那堵牆上摸索,的確有一條開合的印記,但卻始終沒能尋得機巧的所在。

忽然間,她動作一頓,似乎聽見門內隱約有腳步聲。

“糟糕,他回來了!”

話音剛落的當下,石門從另一側被輕輕打開——

門後的兩壁上大概是放了油燈,一線暗黃的光自來者的腳下照進地麵。

金臨站在空無一人的舊屋中,目光依然銳利地在四周掃了一圈。

此處不常打掃,因此許多地方落滿了灰,若有什麼不對勁,自己一眼就能看出來。

而此刻,他的第六感讓他沒由來的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