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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歸來時 賞飯罰餓 4338 字 3個月前

觀亭月本不想搭理那金魚眼,留著他自生自滅自己滾蛋,可正在這當口,一隊身穿捕快服飾的官差突然魚貫而入,把戰局迅速包圍了起來,樸刀出鞘,戒備的對準場上的兩個人。

變故實在她意料之外。

十字街後巷的打架鬥毆向來層出不窮,平時官府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極少插手……莫非是自己鬨得太大了?

觀亭月能把一乾宵小揍得血肉模糊,卻不怎麼想招惹朝廷的人。

燕山看到這裡,先前從容閒適的表情倏忽褪去,有心想插手。

“月姐姐。”方晴挨到她身後警惕地問,“怎麼回事啊?”

“不好說。”觀亭月不著痕跡地擋住她,打量周遭,“可能是官府看我們這邊鬨得厲害了,打算找幾個冒頭的。”

“那怎麼辦?”她發現不遠處是那一串紅豔豔的“狀元及第”,“難道是我們驚了狀元爺的駕?”

觀亭月未曾輕舉妄動,不置可否地開始謀劃起後路,又覺得自己最近好不倒運,喝涼水也要塞牙。

“月姐姐,狀元的隊伍好像愈發靠近了。”方晴在旁小聲地給她提醒。

“月姐姐,他們的轎子停下了。”

“那是狀元?狀元出來了。”

她眼睛越瞪越大。

“狀元朝咱們這邊過來了!”

觀亭月:“……”

隻見大紅小轎裡鑽出個年輕公子,他自帶三分的膚白清秀,生得頗為乾淨,通身的溫雅和潤是書堆中疊出來的氣質,不過……就是年紀瞧著小了點,大不了江流幾歲,臉圓圓的,額頭方正,是大富大貴之相。

觀亭月有些不解地輕挑眉,便看這狀元郎提袍而至,剛欲說話,大概是認為滿地的垃圾有礙觀瞻,先衝官差們吩咐:“把他們押回去,交給羅大人處置。”

“是。”

在混亂得摸不著頭腦的人來人往中,彬彬有禮地狀元郎麵向觀亭月,鞠躬一揖到底,竟還是個少年音:

“月姑娘,數年未見,彆來無恙。”

她麵不改色地上下將他一端詳:“我們從前認識嗎?”

狀元郎掖著袖袍,聞言並不介懷,反而笑得很明%e5%aa%9a,“月姑娘興許已經忘了。”

“兩年前我赴京趕考,曾途徑永寧,在城內遭逢地頭蛇欺辱,多虧你出手相助,還贈與我路費盤纏……”

“當日當時的情景,我多年來一直銘記於心,想無論如何也要回報這一飯之恩。”

“何其有幸去年科考能高中狀元,總算等到這個機會。”

如此一提,觀亭月才略微有了點記憶,“哦……我記得你姓白?”

“在下白上青。”狀元郎頷首抱掌,“此番是專程前來履約的。”

她眉毛挑得更高了,好整以暇地靜等下文。

白上青落落大方地開口:“我想求娶姑娘。”

燕山隱在車簾後的眉眼不露聲色地閃過一點波瀾。

第17章

方晴冷不防在旁邊吃到好大一個瓜,瞬間驚得目瞪口呆,開始猶豫自己要不要回避一下。

觀亭月倒沒顯得意外,唇邊隻多了一分難以名狀的弧度,像是聽了什麼稀奇的事情,“哦?”

白上青仍未抬頭,言語有條有理的:“往後餘生雖不能保證讓姑娘大富大貴,榮華錦繡,但白某以性命發誓,無論飛黃騰達或是窮困潦倒,皆傾我所有護佑姑娘周全,決不會叫你受一點委屈。”

燕山心裡想,這不就是所謂的——跟了我之後有沒有好日子過我不知道,反正有我一口飯吃就有你一口湯喝,哪怕是吃糠咽菜也算“不離不棄”。

大奕都亡了五六年了,這種老掉牙的情話怎麼還有人講?

也不知道觀亭月是不是相信了,她正抱懷在旁若有所思地沉默著,忽然起了個什麼念頭:“你此前是說……現已高中狀元?”

“這些官差是你向府衙要來的?”

“是,我正要趕去蜀中赴任。”白上青見她似有動容之意,雙目不由一亮,“你同意了?”

觀亭月答非所問地會心一笑:“那就好辦了。”

半個時辰後。

白家的隨從捧著兩枚討來的“白骨枯”,碎步走進四合院內江流的房間裡。

永寧神醫已經在床邊等候,就著燒沸的熱水琢磨著□□上的毒素,不時將薄如蟬翼的刀刃往燭焰上烤上一烤。

旁邊則是江流戰戰兢兢的眼神。

不欲打擾大夫醫治,觀亭月同白上青退出臥房來,後者還頗乖巧地與旁邊的觀老太太互相見了一禮。

“早知你是為求藥救人這樣發愁,我就該立刻來找你的。”他攤手感慨說,“省得讓令弟遭受這些罪。唉,也是無妄之災。”

年輕的狀元郎生得臉嫩,加之身量不太高,總給人一種稚氣未脫的感覺,偏偏舉手投足間又摻雜著老成持重,便違和得有些可愛。

觀亭月看著乖巧,不由笑了一下,“能拿到毒源,我已經很感激了。”

“彆那麼客氣。”白上青駐足麵向她,非常理所當然,“都是一家人,談什麼感謝。他是你弟弟,自然以後也是我弟弟了,照顧自己的弟弟,應該的。”

觀亭月:“……”

這人還真是一點也不見外,連小舅子都跳過去了。

她覺得難辦。

自己滿心認為對方可愛,然而對方卻滿心想拉她拜高堂。

觀亭月終於正視起這個問題,似乎感到不可思議:“你真的想娶我?”

白上青愉快地點點頭,態度甚為坦然,“難道我看上去很像是在說笑嗎?”

他雖不像是在說笑,但觀亭月聽完,還真就輕笑了一聲,目光蜻蜓點水地落下來,“你要娶我?你不知道我比你大麼?”

“那又如何,我不介意年紀,也不介意世俗的眼光,那些都是凡夫俗子用來作繭自縛的東西。”他不以為意地抱起懷,“誰規定男人一定要比女人年長的?”

寒窗十載,一朝榮登榜首的少年人,從舉止間便自帶著春風得意的氣概,此刻望未來,總覺得前途有無數值得期待的可能,認為天底下就沒有自己跨不過去的鴻溝。

觀亭月盯著他意氣風發的眉眼,難得有幾許羨慕的神情,卻不急著反駁,隻雲淡風輕地朝前壓近一步。

“我想請問,白公子今年年歲幾何?”

白上青身高本與她差不離,如此一對視氣場很快被單方麵壓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在下……在下剛過十八生辰。”

“十八?你還尚未加冠,知道我比你大多少嗎?知道江流比你小多少嗎?”她又近一步。

白上青隻好再退,“年、年歲大小和喜不喜歡有什麼關係!感情的事……不能如此定論的。”

“哦。”她將這聲尾音拖得極長,笑得很和善,“我倒是好奇,你究竟喜歡我什麼?”

觀家院子就巴掌大點兒,白上青最後那麼一退,背脊便抵在了樹乾上,讓觀亭月給逼得無路可走。

他人雖自詡風流,可畢竟年少,當下才反應過來是被個姑娘調?戲了,整張臉迅速燒得通紅,忽然一抿唇,梗著脖子道:“俠肝義膽,逞強除惡,性格堅毅……還有,美貌如花。”

“這些都是好品格,值得人喜歡,也不奇怪。”

觀亭月怔了一下。

晌午天色說陰沉便陰沉,夏日驟雨前的暴風過境,將梢頭的枝葉吹得七零八落。

在不短的一段時間裡,四周隻靜得無人出聲。

她掃過對方明朗清俊的臉,垂眸沉默了片刻,突然鬆口了一樣,直起身轉過去,前言不搭後語地道:⑥思⑥兔⑥網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江流得病太久,氣血不足,陽氣虧虛,大夫說需要新鮮的鹿血入藥。含山道附近的林子裡多有走獸出沒,你有沒有興趣隨我一塊兒上山狩獵?”

乍然聽得這個邀約,白上青先還未回過神,好一會兒才欣喜地應承道:“要、要去。”

小院落之外,綴滿果子的桃樹枝下,燕山正倚著牆而靠,等到此時才起身,隻偏頭向院中看了一眼,舉步朝外麵走。

隨侍坐著車轅上無所事事地揪著馬屁股上的毛,看見他回來,立刻打起精神問道:“侯爺,我們這會兒又去哪兒?”

“哪兒也不去。”他鑽進車,將懷裡的小木盒子扔在一旁,“打道回府。”

*

盛夏的夜有一種彆樣空曠,偏遠的邊陲上不達天,下不觸地,像一片懸在半空的浮島。

江流喝過藥、紮完針早早地睡下了,家裡驟然變得寂寥起來。

觀亭月將洗好的衣裳晾在架子上,抱著空木桶回庖廚,在門廳時卻碰見了觀老太太。

老人家悄沒聲息地杵著,好似在等她。

“奶奶。”觀亭月放下手裡的東西,“找我有事?”

老夫人由她攙扶著慢條斯理地在屋簷下散起步來,“沒什麼,大概最近老是禍端不斷,心浮氣躁,便不太容易睡著,出來透透氣。”

她於是說:“不如讓大夫也給您開點藥吃吃?”

“胡鬨,那藥也是能亂吃的?”老人家輕聲斥責,卻不十分嚴厲,乍然聽著竟還有些縱容的意味。

她沒頭沒尾地問,“亭月啊,我今年是七十九還是八十來著?”

觀亭月:“奶奶,您八十一了。”

後者哦了一聲,貌似不經意地悠悠說:“江流也過十五歲生辰了吧。”

“嗯。”觀亭月並沒多想,“就快十六了。”

老太太仍扶著拐杖踱步,眼皮沒抬嘴裡卻輕慢地開口:“他是男孩兒,即便再怎麼黏著你,弱冠結發後也要成家立業的。而奶奶這歲數,說不好就是這幾年了——彆嫌我講話不中聽。丫頭,你今後的人生還長,一個人過一輩子,是很孤獨的事。”

觀亭月不露聲色地愣了愣,這可能是長久以來,祖母第一次當麵和自己談起這個,她知道以往縱然有人上門說媒,奶奶也會不聲不響地擋下來,儘量不傳到她耳朵裡。

而今哪怕要提,也說得極儘委婉。

實在是很顧及她了。

觀亭月不得不善待這份好意:“知道了,我會好好打算的。”

聞言,老太太才如釋重負地放鬆了筋骨,“你心裡有數就好。”

“咱們家那些破事,都多少年了,埋進黃沙裡也該化成土了,日子不得照常過嗎?彆一天到晚總惦記著,平日想起來若覺得心頭過不去,便給你爹上柱香,足夠了。”

“好,我一定照辦。”

聽著聽著,老太太的嘴碎又要開始收不住勢,她眼角抽得直跳,忙提醒說,“奶奶,時間不早了。”

“我還不困——”長輩一旦開始操心起什麼事,半點細枝末節都能抓住,“白天那個讀書人有點眼熟,從前是不是來過咱們家?”

“對,兩年前蹭過一頓飯,你還給他補了衣裳。”

“哦……難怪了。唉,這娃娃倒也不是不好,就是年紀小了點兒……怎麼看都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