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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歸來時 賞飯罰餓 4354 字 3個月前

。”觀老夫人邊回憶邊評頭論足,“細胳膊兒細腿兒的,這麼久過去了,為何還是不見長肉呢……”

“奶奶,人家書香門第,不講究威武雄壯那一套……”

觀亭月捏了兩下眉心。

老人家不懂年輕人的世界,隻得訥訥地虛心受教,“噢,是這樣。”

她緊接著又突發奇想,“誒,那今早的那個青年呢?長得高高大大的,我瞧著也像個習武之人。是你的朋友?多大了?成家了沒啊?”

“不行……那、那個不行。”觀亭月趕緊打住她,舌頭險些攪成了結,“那個咱們惹不起。”

“哦……”

*

翌日清晨,白上青便帶著三兩仆從與幾名經驗豐富的獵戶熱熱鬨鬨地在門口等著了。

觀亭月出來時是一身輕便的裝束,從頭到腳似乎沒拿什麼兵刃,仍舊穿著她那條長裙。

“月姑娘!”狀元郎興高采烈地衝她揮手打招呼。

後者隻在他帶來的那幫人上掃了一眼,並未多說什麼。

“走吧。”

白上青到底是孩子心性,儼然是把此次狩獵當作郊遊踏青了,沿途一路興致勃勃地講些山水花木的典故,若非擔心給觀亭月留下個酸腐的印象,隻怕還想賦詩幾首以抒%e8%83%b8臆。

不過很快,他就逐漸意識到狀況不太對……這山眼見著越爬越陡峭,道也越走越荒涼,彆說講典故,他連說話都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觀亭月正用手撥開腳下叢生的雜草,見狀轉過頭來問道:“你怎麼樣?要不要停下休息一會兒?”

白上青當然不肯在她麵前露怯,立馬精神抖擻地握拳,給她展示自己不那麼有力的筋肉:“我沒問題,完全沒問題!”

觀亭月:“……”

她也就不多管了,仍舊爬山路。

一旁跟來的小廝懷疑地在邊上低聲嗶嗶,“公子,您喘得這麼厲害……還沒事兒呢?”

“這你不懂了,我是在調整呼吸。”他臉不紅心不跳的解釋。

小廝自然不便當眾接主子的短,諱莫如深地提醒他:“公子,吏部的調令,您得儘快去蜀中赴任,耽擱太久隻怕不好。”

“一兩天而已,不要緊的。”白上青無所謂的笑笑,“反正那幫人調我過去也是走個場子,沒必要這樣認真,我還得回京城的。”

“再說,給我老娘找個溫柔似水的媳婦回去,讓老人家高興高興,不是很好嗎。”

正交談之際,觀亭月大概是嫌頭頂的樹枝太擋視線,索性劈手一揮,碗口大的枝乾頓時被攔腰截斷。

小廝:“……溫柔似水的姑娘。”

白上青沉默了少頃,強行圓說:“這種樹乾其實不算什麼,如今的尋常女孩子都能徒手劈開的。”

小廝將信將疑地盯著他:“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看。”

言罷他走到對麵的橫生而出的白蠟枝前,也學著觀亭月的樣子,猛地往下狠壓。

怎想那樹枝極有韌性,不僅沒斷,居然還原路反彈回來,其勢頭虎虎生風,正中白上青的眼角。

……

“公子!”

密林中一聲尖叫,四麵八方的鳥雀終於不堪其擾,紛紛撲騰而出,喧騰得此起彼伏。

此時的黎明剛把群山叫醒,驕陽的光正透過樹葉稀疏地漏在地麵。

陡坡的半腰之處,燕山以瞧熱鬨的姿態聽著林子裡一驚一乍的大呼小叫,兩條胳膊漫不經心地交疊在一起,自鼻腔裡發出輕嘲聲,低低道:“還是這麼愛給自己找麻煩。”

第18章

觀亭月望著白上青略有些發紫的眼圈,真心覺得猶豫:“……你確定行嗎?若是身體不適應,我們可以現在就回去。”

他是萬萬做不出因為自己受傷而打道回府的窩囊事來,頂著半隻竹熊眼很男人地一擺手,“不必不必,哪有那麼嬌弱,我又不是姑娘家。”

觀亭月不太放心的多瞧了他幾眼,也不好再勸,“要是撐不住了,記得提早告訴我。”

“沒事兒,我結實著呢,不打緊的。”

白上青%e8%83%b8有成竹地說完,佯作在搜尋鹿群蹤跡的樣子朝彆處張望,甫一轉過身,走出沒幾步,他便捂著眼睛齜牙咧嘴地悄悄抽涼氣。

小廝在一邊看得既鄙夷又無奈:“公子,你這死鴨子嘴硬著,又是何必呢?”

“哎,你不明白。”他惆悵地搖頭,十分老成地負手在後,“公子我這是情路坎坷,所謂‘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小廝:“……”

聽不懂。

白上青看上去雖不著調,其實心眼是有的,知道觀亭月邀他出來必是考驗自己,故而在找鹿一事上便顯得格外積極熱心。

一會兒指揮獵戶們放捕獸夾,一會兒又在泥地裡觀察足跡。

“——這三寸來長,前深後淺的是野兔的後腳印;那五個腳趾的梅花痕跡必是赤狐;旁邊帶鉤的爪子八成是隻夜貓子;月姑娘小心足下,此處泥土鬆軟,怕是有山鼠打洞……”

白狀元不僅飽讀詩書,還飽讀雜書,彆說這麼一聽倒是挺能唬人的。

不過一碼歸一碼,能唬住人是本事,能不能唬住動物那就得聽天命了。

這山是觀亭月找的,也不知是哪座無名野嶺,遠近人跡罕至,忙活了一上午,彆說是鹿,竟連隻兔子的蹤影也沒看見。

時間一長,眾人難免私下裡三言兩語地質疑。

“我從未聽聞此地有鹿,乾什麼非得到這裡來打獵?”

“要我說,捕鹿子還得去雙明灣,鹿群皆是擇水源而棲,在水泊處出現的可能性更大些。”

她聽了卻並不解釋,隻以撿來的木棍給自己開道。

隨著日頭漸次升高,柔和的光線在烈陽之下終於粗暴起來,連漫山遍野的喬木也擋不住炙熱的溫度。

大家在密林中一路扒拉草叢,跟滿地的田雞們乾瞪眼,被曬得鬥誌全無。

彆見白上青弱不禁風,爬兩坡就要休息,此刻倒是毅力驚人,精神抖擻地在盛夏半人來高的荊棘與蒿草叢間探索。

“公子。”小廝氣喘籲籲地拖著步子喚他,“您歇一歇吧,萬一身體熬壞了可怎麼好。”

後者有心在觀亭月麵前表現,眼見眾人都不言累,自己自然也當仁不讓,“我不用歇,好著呢,你公子我還很有力氣。”

小廝摁著膝蓋,半死不活地翻起了白眼,“公子……您是有力氣……小的可是真不行了。您給行行好,讓我休息、休息片刻。”

“……”

白上青瞧了瞧前麵的獵戶們,又回頭來看看自己這個不爭氣的隨從,帶了點無奈,“哎,怕了你了,歇吧歇吧。”

小廝登時如釋重負,也不管地上是什麼便一屁股坐下,翻出水壺想要喝水,對著嘴抖半天,才發現壺裡已經空了。

白上青實在是沒了脾氣,把自己的水囊遞過去,“真不知道咱們倆到底誰是公子。”

對方猛灌兩口,“嘿嘿嘿”地衝他笑:“您是公子、您是公子……”

他不好像自己的隨從那樣粗鄙,挑挑揀揀找到塊平坦的石頭,拂開枯葉擦乾水漬,才施施然落座。

然而白上青剛撩袍坐穩,忽就發現旁邊的草木間似乎有什麼不同尋常的痕跡。

小樹枝像是被什麼東西踩過,斷口處還很新鮮,想必是這兩日……亦或是在不久之前造成的。

他單膝落地,俯身瞧了一陣,隨即抬手召喚道:“你來,來瞧這個。”

小廝抱著水壺顛顛地湊上前。

“你看啊,此處的草叢儘數傾斜,明顯是外力所為。大蕉葉上有劃痕,是朝那邊去的。”白上青撥開灌木,便露出一截蜿蜒的痕跡。

隨從立馬驚呼道:“腳印!”

“走,跟上去看看!”白上青當即行動起來。〓思〓兔〓在〓線〓閱〓讀〓

主仆二人壓根沒意識到早已離隊,正不知不覺地往更深更崎嶇之處而行。

沿途的青石間果然附著著踩踏的印記,這畜生還挺聰明,挑的都是好落腳的地方。

隨從跟在後麵疑惑地問:“公子,那會是什麼動物留下的?會不會是山雞野兔?”

“能留下這樣深重的痕跡,說明體型肯定不小,若不是犬類,應該就是野鹿,我猜八九不離十了……前麵有水聲——”

白上青一臉高興地登上斜坡。

甫一抬頭,便和蹲在小溪邊上的幾雙眼睛猝不及防地打了個照麵。

“畜生”們手裡正拿著水袋,看樣子是在汲水,地麵還生著一團煙火氣十足的火堆。

一群兩腳獸麵麵相覷,一瞬間,雙方都很懵。

靜默了半晌,白上青本能地先致歉,“對不住,對不住。”

“我們在找鹿群,偶然經過此處,打攪諸位了,這就離開……”

話說到半截,他忽然感覺有哪裡不太對勁。

仔細一觀察,才發現這些人雖穿的絳紅單衣,但分明是軍裝的規製,和城內的天罡軍卻不一樣,很像是,很像是……

觀亭月剛借樹藤之力攀上一塊光滑的石頭,冷不防聞得遠處傳來半大少年破了音的慘叫。

“——公、公公子!”

眾獵戶們讓那聲尖銳的嗓子喊得一陣牙酸,險些從高處摔下來,驚疑不定地調轉方向,“怎麼回事?”

“難不成是碰見了狼?”

其中一人詫異:“這種山裡也會有狼?”

緊接著下一句更為淒厲的呼喊便隨之而至。

“叛、叛軍……有前朝的叛軍!”

觀亭月先前還淡定著,到這一刻臉色瞬間就變了。

滿山的獵手到底隻是普通的農戶,平日裡雖也殺生見血,可多半隻敢衝一群張牙舞爪的畜生動刀刃,剛還準備去尋白上青,乍聽“叛軍”二字,當下就呆了一片。

也就是在此時,身旁猛然竄過一縷疾風,單薄的粗布衣裙幾乎快成了一道殘影,輕靈而迅敏地掠了出去。

另一邊的白上青沒跑兩步便被足下經年長成的粗壯樹根給絆了一跤。

小廝從他身側狂奔而過,像是生怕對方聽不見,還扯著嗓子回頭尖叫,“公子,叛軍!他們是石善明的叛軍!”

知道是叛軍了,你倒是拉我一把啊……

眼下也顧不得奇怪這些人究竟為何會出現在此,白上青拖著受傷的腳,走得一瘸一拐。

腿上的疼痛卻還是其次,他很明顯的由於害怕,周身抖得幾乎難以自控。

背後窮追不舍的敗兵見狀,眸中凶光暗閃,拎著長刀縱身而起,竟躍出半丈來高,爆喝一聲,直取他麵門。

小廝給嚇得一腳踩滑,大堆呼救的詞爭先恐後地湧到嘴邊,最後居然啞巴了。

白上青隻看到身形魁梧的兵勇以及他的利刃在視線裡愈漸放大,高處落下的影子幾近將自己籠罩於其中,近乎能聽見長鋒呼嘯的聲音——

突然之間,有什麼冰涼之物貼著鬢邊發梢,疾風閃電般地劃過。

凜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