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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進一步的打算。謝小盈很輕地翻了個身,改為背對宗朔。

宗朔並沒惱,他的下巴自然而然地抵在了謝小盈的頭頂,將人抱得更結實了一些,“盈盈……等你再為朕誕育一個孩子,朕就封你做貴妃,好不好?不論是男孩還是女孩,朕都會喜歡。皇後的身體不大成了,朕若廢她,隻會對你無益。你且屈居貴妃之位幾年,朕會好好維護你,必不令你再受從前之辱。”

這時的謝小盈,並沒聽出宗朔這番話裡尚有幾分未竟之意。她隻說:“陛下,德不配位,必有災殃。臣妾忝居九嬪,已是感激不儘,請陛下不必再為臣妾謀劃這些了。”

而這時宗朔也並沒想到,皇後的壽數已不長了。

他低頭%e5%90%bb在謝小盈的腦後,執著道:“原諒朕吧,盈盈,朕真的知道錯了。”

第120章 父女情分 女兒哭聲響在耳邊,仿佛千刀……

宗朔低語乞饒, 謝小盈卻狠心未應,兩人一夜無話,沉默入眠, 又沉默醒來。

皇帝近日朝務繁忙並非托詞, 天蒙蒙亮,謝小盈就察覺身邊人有動靜, 她從睡夢裡睜開眼,發現宗朔已起身在更衣了。她剛一翻過身,宗朔便說:“你歇著,朕晚上再過來。”

若擱在以往, 謝小盈定不會推搪,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回籠覺。可如今她心裡已不把宗朔再視作“自己人”,他是國家公器,是封建核心, 宗朔手中的權柄, 既可鋒刃向外,更能隨時向裡。

謝小盈掀開被子下了榻, 沒接皇帝的茬兒,隻問:“陛下可要在這裡用早膳?”

“不, 來不及了。”宗朔整冠,“朕去崇明殿用,就不陪你了。”

謝小盈點頭, 一邊讓荷光入內為自己更衣, 一邊吩咐香平,“去讓薛媽媽抱無憂過來,叫公主送一送陛下。”

宗朔聞言愕然,“這麼早, 彆驚動無憂了。”

謝小盈反倒衝他笑,“無憂既是思念陛下,也該對陛下表一表孝心,做女兒的,送爹爹去朝議,乃是無憂的本分。”

本分。

又是這兩個字。

宗朔並沒立刻反應過來謝小盈的意思,他隻覺心頭微刺,卻也挑不出什麼謝小盈的理。

兩人目光交錯,謝小盈沒多解釋,催促著宮人為她更衣束發。宗朔也不好再說什麼,便由得常路繼續侍奉他更衣佩袋。

皇帝為著朝議,其實頗著急,謝小盈便沒多費工夫修飾妝容,簡單挽了個髻子,換了能出門的裙衫,就跟著皇帝出了正殿。

%e4%b9%b3母薛氏根本沒想到謝小盈這樣早會傳見公主,她匆忙地把無憂從床上抱起來,無憂沒睡足,被%e4%b9%b3母喊醒自然是要鬨覺,整個人哭噠噠的,滿臉都寫著不高興。

饒是如此,薛氏也不敢違抗修媛之命,當真把無憂用鬥篷裹著抱出殿來,迎到了皇帝麵前。

宗朔一看到女兒,便是無憂哭得皺巴巴的小臉。無憂見是爹爹,伸出手就要抱,宗朔想接,但他一身朝服,終歸不便。謝小盈及時將女兒攔下,抱進了自己懷裡,“爹爹要去視朝,無憂乖,不要鬨你爹爹。”

無憂淚汪汪地看著宗朔,還想叫宗朔抱,可她剛伸手,就被謝小盈按了下去。無憂一向聽話,隻能用胳膊抱住謝小盈的脖子,賴在母親身上,望著宗朔,聲腔軟綿綿地問:“爹爹今日還來嗎?”

宗朔想應她,謝小盈卻道:“你爹爹忙的是國家大事,無憂不可打擾爹爹。”

無憂本就鬨覺,聽到這一句終於忍不住,扯著嗓子嚎啕大哭起來。

薛氏尷尬不已,趕忙跪在地上,替公主賠罪道:“陛下恕罪,公主實在年幼,這樣早起來難免不舒服,並非有意冒犯陛下。”

女兒哭聲響在耳邊,仿佛千刀萬剮割在宗朔心頭。

宗朔看著緊緊抱著女兒的謝小盈,終於明白謝小盈究竟是何用意。

她看出了自己對無憂的父女情分,竟是用這份情來傷他!她口口聲聲說的本分,便是為了提醒他,若他日後再來頤芳宮留宿,謝小盈就會每一日這樣,像無數內宮嬪禦一般,將父女親情、男女之愛,化作冷冰冰的君臣之儀。

這一刻實在太殘酷了。

宗朔終於忍無可忍,上前一步,顧不得無憂還在,咬牙問道:“盈盈,你用無憂傷朕,縱使你不憐惜朕待你們母女的真心,你就忍心要無憂夾在朕與你之間,受這份苦嗎?”

無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謝小盈自然不忍。她眼眶微紅,望向宗朔的目光卻十分堅定,“臣妾不懂陛下什麼意思,臣妾恪守宮規,謹遵禮數,何處傷及陛下?”

宗朔被氣個倒仰,他還欲說些什麼,幸而趙良翰瞧著兩人狀態不對,大膽上前打斷道:“陛下,時辰不早了,請陛下移駕視朝。”

謝小盈立刻抱著女兒直接跪地,“臣妾與無憂恭送陛下。”

這是她第一次送駕時行跪地之禮,膝頭磕在青磚上,尖銳的痛反倒令謝小盈冷靜許多。

宗朔不可思議地看著跪下去的女兒,短暫的驚愕又化作充滿%e8%83%b8臆的震怒,他猛一震袖,拔腿便走。

謝小盈跪在頤芳宮內,看著宮牆外緩緩移走的鹵簿,緩慢地鬆一口氣。

宗朔一走,無憂也漸漸收了哭聲,因她發現,母親的臉上竟也滿是淚。

她抬起手,輕輕地摸上謝小盈的臉頰,“娘娘……娘娘不哭。”

謝小盈將臉藏進無憂小小的掌心,她垂首呢喃,“寶寶,對不起。”

……

這一日,前廷的氣氛被皇帝壓得十分緊張。

本是商議稅改之事,不知誰言辭裡透出幾分不敬,皇帝勃然大怒,竟將朝臣拖出大殿,賜了廷仗。還好禦史台的人及時求情,沒能真的罰下去,但眾臣都被皇帝突然的冷厲嚇得心有戚戚。

不少臣子都反應過來,這已是成元九年的春了。

座上真龍,已非九年前初登大寶、掌權不穩的太子,而是一位浴火淬煉,意誌堅定的帝王。

臨至傍午,禦前有個內宦在皇帝批閱奏文時磕碰了桌角,直接被皇帝貶出了宮廷,罰去荒野離宮做了苦役。常路親自帶人將他押了出去,把人送到掖庭局的時候,常路還十分感歎地說:“咱家是不是提醒了你們?今日陛下龍顏不悅,叫你們仔細伺候。怎還乾出了這樣蠢的事?大羅神仙也是救不了你了。”

天色將暗,宗朔一個人幽坐在龍椅之上。

他看著窗外餘暉散儘,浮雲孤零,內心竟有種千瘡百孔之感。

他忽然想起自己母親薨逝那一年,有一日他來崇明殿拜見先帝,先帝就是這樣坐在龍椅上發著呆。那時候他還不懂,以為先帝是為朝政煩憂,他跪在地上行禮問安後,先帝卻問他想不想娘娘。

宗朔始終記得,先帝一生固然殺伐果決,但就是在懿德皇後薨逝後,方漸漸顯露出嗜血戀戰的兆頭。他原以為是母親賢德,曾私底下勸諫過先帝。如今想來,他的母親是最謹慎不過的女人,怎麼可能乾涉朝政。但他的父親,身為帝王,定是有內心空洞無助,需要發泄的時刻。

先帝稱不上荒%e6%b7%ab,後宮女子雖常有以寵晉身之人,但先帝待女色始終有度。反倒是他後半生執迷於征戰沙場,幾度投身開疆辟土,一身傷病混不在乎,未嘗不是需要用鮮血來祭內心之慟。◥思◥兔◥網◥

宗朔今日發怒時,一瞬間感到自己懂得了先帝。

因他也想殺幾個人,好能泄掉從頤芳宮離開時,那種無力的憤懣。

常路送走了被罰的內宦,正欲回到崇明殿,卻見華章門處,趙良翰正與尹賢妃身邊的內宦何念先不知在勾搭什麼。常路皺了皺眉,這趙良翰攀過謝修媛的高枝兒還不夠,如今是想見風使舵,轉投尹賢妃門下不成?

他沉默地走過去,兩人竟是在低聲爭執。

何念先大約是奉賢妃之命,欲要求見皇帝。今日皇帝心情不睦,趙良翰不肯為了賢妃去禦前觸黴頭,因此不肯收何念先的好處。

常路聽了個明白,倒也不怪趙良翰。彆說是尹賢妃了,今日有幾個朝臣想求見皇帝,都被常路委婉地規勸走了。若不是緊急的軍政大事,何至於非趕在這個節骨眼上去自討苦吃呢?禦前的人這般行事,不但是為了自己,也是顧慮著大家夥兒。

想到這裡,他走到跟前去,替趙良翰解釋了一句,“小先啊,咱們都知道你當差不容易,賢妃有吩咐,你想替你的主人把差事辦美了。隻今日決不是咱們做哥哥的不給你這個麵子,實是陛下今日聖心不豫,便是咱家去替你們傳話,也怕被陛下遷怒呢。”

何念先眼神微動,叉著手,作出一副苦笑,“常少監,若當真如此,少監能不能給奴透個話?陛下到底是為著什麼事惱成這樣?奴回了平樂宮,也好給賢妃夫人有個交代。”

“這……”常路猶豫一瞬,與趙良翰對視了一眼。

皇帝雖與謝修媛鬨彆扭,但禦前的人都看得明白,這彆扭能鬨起來,歸根究底是因為皇帝把謝修媛還放在心上。倘若皇帝沒這個心,早就不會是今日這般局麵了。趙良翰偏著謝修媛,當然不肯將皇帝與修媛不睦的事透給外頭知道。

然而,內宮諸事,如今終究是由尹賢妃執掌。皇後病前,尹賢妃尚且還需要時常去凰安宮請示意見,皇後眼下重病難起,六局二十四司見風使舵,已徹底以尹賢妃為首。

常路暫掌內侍省,他所想之事,自是與趙良翰不同。

當著趙良翰的麵,常路還不想太直接地賣了謝修媛。他醞釀少頃,很委婉地提醒了何念先一句,“陛下今早從頤芳宮出來,就已經憋著氣了。”

何念先愣了一秒,但他很快低下頭去,誠懇地說:“多謝少監提點,奴感激不儘,奴這就去回了夫人,定不敢再令常少監、趙常侍為難。”

說完,他便躬身退了下去。

趙良翰斜了常路一眼,陰陽怪氣道:“禦前的事,少監也敢透給尹賢妃知道?”

常路自覺身正,坦然回答:“內宮嬪禦,皆受賢妃轄製。修媛若真是屢屢犯上,說不準陛下還要讓賢妃去管教一二呢。”

兩人互相哼了一聲,左右避開,各自離去。

可惜常路萬萬想不到,尹賢妃聽了何念先的回稟,非但沒止了求見皇帝的想法,反倒親自來了華章門,請人喚來了常路。她一身碧藍襦裙,搭著月白帔子,十分清雅的模樣,常路弓著腰給她行禮,尹賢妃平和道:“少監太多禮了,本宮與你是舊相識,何必這樣客氣?”

常路原先伺候還是太子的皇帝出宮時,就在尹府見過賢妃不少次。賢妃眼下和他套起近乎,便讓常路感到十分不妙。他趕忙說了幾句不敢,問賢妃是有什麼吩咐。

尹賢妃說:“本宮是為著先蠶禮的事想要求見陛下,雖聽念先說今日不同尋常,但茲事體大,還是想著要麻煩少監一回。天已然晚了,若陛下得閒,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