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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下第三個,她也翻不出什麼花去。非嫡非長,謝小盈還是個商賈出身。就算楊淑妃全家都被皇帝送下獄去,也有二皇子的出身壓在上頭。謝小盈的孩子,怎麼都不配得到她的忌憚。

顧言薇隻是在憂,她臘月的月事幾乎如期而至,沒有半點有喜的樣子。高恕民每日看過珍婕妤來回話,也會給她扶一次脈,什麼結果,顧言薇心知肚明。

若是先前,她還能自我安慰,許是皇帝來的時候不對,又或是兩人當晚隻來得及說些要緊的事,沒能做什麼。

可皇後能查閱彤史,自打珍婕妤有孕,顧言薇便發現,皇帝再也沒傳召過任何一個嬪禦。以往皇帝還偶爾在金福宮傳個新鮮人,眼下若得閒,竟隻往凰安宮來了。

這其間意圖為何,顧言薇比誰都能察覺。

林氏謝氏在停藥的一年內先後有孕,這固然暫時疏解了朝外對今上子嗣單薄的議論,但同樣更突顯了中宮無嗣的現實。皇帝雖從不肯在言語上表達急迫或催促,像是對她身體不好、內宮事務繁重感到十分理解。

可他往凰安宮來得一次比一次勤快的腳步,反倒比言辭更能表達他的所求。

嫡子。

這兩個字總是無聲地縈繞在顧言薇腦海,即便宗朔與她行事,她都忍不住閉眼,在內心反複默念這兩字,仿佛念得多了,孩子就會來。宗朔靠近的身體每每都像一座大山,不僅壓在顧言薇的身上,更是壓在她心頭。

她記得自己剛嫁入東宮的時候,每一次看到宗朔過來,心裡都會浮出那種隱隱的期盼與雀躍。聽到宗朔在無人處小聲喚她阿薇時那種親昵,顧言薇心跳都會砰砰加快,有種頭重腳輕的眩暈感。

可這些,如今都沒有了。

看到宗朔過來,顧言薇依舊會猛烈的心跳。但她知道,這不是少女時期見到夫君的悸動,而是麵對君王期許的緊張。她甚至有時候盼著皇帝不來,這樣即便她沒有喜信,那也是皇帝的過錯,不是她的問題。

當她能夠一個人躺在凰安宮的床上,顧言薇感到的並非孤獨,竟是片刻的解脫。

也許這一日剛好是她最該受孕的日子,是皇帝沒有來,不是她無能。

可惜皇帝這麼多年都從未因著妃妾冷落過中宮,而今甚至大有中宮專寵的架勢。

越是如此,顧言薇就越不可自抑地惶恐。

她像是在被命運推著走,從團花錦繡裡,終究要走向一片荒蕪。

顧言薇閉了閉眼,她沒法對任何人說,放棄,竟然也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

她幾乎是逼著自己開口:“宜茹,你親自去一趟綺蘭宮,傳王禦女。”

……

清雲館內,大家又在玩五人局的《三國殺》。

因《三國殺》的玩法比謝小盈先前推廣過的軍棋、撲克牌、《行動代號》都要複雜一點,所以清雲館的幾個人學得都很慢。

遊戲中,每個人不光有特定的身份,還有特定的角色。從身份上說,反賊要殺掉主公,忠臣要保護主公,還要辨明內奸,內奸則要成為活到最後的人。從角色上說,每個人會扮演不同的三國武將,各自有不同的技能,有時候玩起來,技能比抽到的卡牌更能保命。

謝小盈決定在這個正月期間,把清雲館每個人都教會這個項目。因《三國殺》人越多越好玩,五人局隻是最起碼的配置,並沒有八人局玩起來過癮。但大家現在遊戲能力相差太懸殊,謝小盈索性自己不玩,讓趙思明、香雲香浮、荷光蘭星拿蒲墊坐著,坐在地上一起玩。謝小盈在軟榻上做教練,居高臨下盯著大家出牌,適時進行教學和提點,希望眾人進度趕緊追上來,才能和她一起玩。

室內正喧鬨,馮豐進來報了一聲:“陛下至。”

香雲香浮反應最快,不等皇帝進來,她二人就已經將地上的卡牌一股腦全收攏到一處,等宗朔踏進室內,五個人已齊齊整整地跪在地上了。

“喲。”宗朔懷裡捧著一大把梅花,但目光倒是落在五個宮人身上,“怎麼都在裡頭跪著?你們婕妤訓人呢?”

宮人們對視一眼,不敢答話。謝小盈從軟榻上踩著鞋子立起來,實話實說:“沒有,妾哪兒有那麼大的氣性?教她們玩新牌呢。”

宗朔聞言笑起來,“你那個三國的新牌?”

“是。”

這牌因有“主公”“內奸”的說法,謝小盈剛製好的時候還不太敢玩,生怕會被外人誤會。後來特地拿到宗朔麵前過了一回明路,宗朔見是三國相關,便沒什麼忌諱,任謝小盈拿去玩了。

宗朔見狀沒多問,揮手讓一屋子的人下去,單自己上前,把一捧紅梅枝子巴巴兒地送給謝小盈,“朕想著你不能出去,恐怕是憋壞了。親自去剪了這些花枝過來,叫你過過眼癮,聞聞,香不香?”

謝小盈被逗笑了,難怪她上次在離宮剪了一堆花回來被皇帝笑,她那時候還自以為自己挺有雅趣的,腦補的是她現代抱著花束的樣子。但眼下看著皇帝姿態,謝小盈才意識到,這剛從樹上裁剪下來的花枝野生抱著,和抱著捧花的樣子可差太多了。

她笑逐顏開的樣子,落在宗朔眼裡,更像是欣喜。

宗朔見狀,便也眉眼舒展,“朕就知道,你果然喜歡。”

謝小盈從宗朔手裡接了幾支過來,拿在手裡把玩了一會。梅花香果然是帶著些清寒凜冽,雖香意淡淡的,不如水仙濃烈,但彆有它的意趣。她喊香雲進了屋,讓皇帝把花交給她,“多謝陛下心意,香雲,你去找瓶把花插起來,擺到我寢房裡去。”

宗朔騰出手來,便要去清洗。謝小盈難得好心陪著皇帝繞到淨室裡,雖不上前伺候,但還是幫忙遞了塊巾子,“陛下這麼早過來,可要留著一起用午膳嗎?”

謝小盈熟練掌握了安排皇帝三件套:更衣、吃飯、玩牌。

有這三件事支著,哪怕皇帝和她做不了親密事,時間也是很好打發,不至於怕沒話聊會冷場。

她見皇帝衣衫簇新乾淨,想必是不需要換的。那就先安排午飯,然後再看下午皇帝走不走,不走就一起打撲克,走就正好。

宗朔果然說:“朕就是來陪你用膳的,幾日不見你,看你氣色倒好些了。”

謝小盈便去吩咐趙思明,讓他現在就去內膳司傳膳,記得安排皇帝的份。

其實按照她如今婕妤的品級,內膳司已經輪不到宋福繼續伺候,可以用更厲害的廚管。但謝小盈想著難得宋福算她自己人,進口的東西還是警惕點好,便和皇帝打過招呼,繼續經宋福來安排自己的膳食。

彆說她懷著身孕,就算她沒有孩子,憑皇帝如今對她的心思,這等小事肯定不會管。謝小盈既難得開口提了,皇帝果然二話不說,讓常路去把宋福提上去,開始伺候九嬪與婕妤的膳食。這樣一來,宋福不僅漲了薪俸,更是能經手加倍的嬪禦份例,油水自然也是愈發多了。

隻宋福萬萬沒想到,自己當初就是貪一二賞錢才湊彼時謝才人的熱鬨。沒想到湊著湊著,竟眼見著謝氏從才人一路招搖登上了婕妤位。想著當初出身清貴,又是東宮時便服侍宗朔的胡氏,初初受封也不過才是個婕妤。而今商賈人家的謝小盈居然能成為三品的婕妤,待皇嗣誕下,說不準還要進到九嬪裡去,這可真是潑天的榮華富貴。宋福認定自己結了個大福緣,恨不得挖空心思侍奉謝小盈,盼著能跟著珍婕妤,繼續步步升高。

謝小盈從前懶得去想這些人的心思算計,而今有了身孕,心思反倒比從前敏[gǎn]許多。如宋福、趙良翰,這些頻頻示好的,謝小盈終於願意接下了他們的投誠。

眼下她便有意無意地在宗朔麵前帶上一句,“宋福近來做的雞湯極開胃的,嘗著沒有一點肉腥,但就是香。我似乎是吃得胖了回來一點?陛下覺得呢?”

宗朔上上下下看了謝小盈一遍,又伸手摸了摸謝小盈微微隆起的肚子,滿意點頭,“是,是回來了一點肉。不錯,朕看這個宋福對你確實是用心,朕讓常路賞他。”⑩思⑩兔⑩網⑩

謝小盈並不多說,隻含笑與皇帝一處坐了。

宗朔看她氣色好、精神足,跟著也心情好起來,“今年叫你過得冷清了些,等二月高恕民許你出去走動,朕再好好陪你逛逛。”

“不妨事,沒什麼冷清的。”謝小盈語氣輕快,順便把她讓內教坊編舞劇的事和宗朔說了。

宗朔聽完先皺眉,接著又無奈,“就你最會在這些事上折騰,一些舞姬能有什麼見識?倘若內教坊真有這樣的本事,她們就不會這些年拿一樣的東西糊弄宮宴了。”

謝小盈偏不信邪,“興許是她們從前沒想過這一茬兒呢?就試試唄,萬一成了,我不是多個樂嘛。”

宗朔一想也是,就笑了。“行,左不過是哄你高興,她們若真能編排成,朕替你重重的賞。”

嘴上雖這樣說,宗朔還是不大放心。待謝小盈中間去解手更衣,宗朔喊了常路吩咐:“讓太樂署的人去給內教坊幫個忙,譜幾個新曲,指點她們一二,務必在五月前讓珍婕妤瞧上。”

皇帝如今怎麼討珍婕妤的高興,常路都不覺得稀罕了。內教坊給排舞算什麼?為著給婕妤一個驚喜,陛下還暗中傳信給豫王,要他年後帶上謝家內眷進京,希望能叫謝夫人陪著女兒待產。豫王接了信大敢詫異,八百裡加急回了信來,竟是反問陛下:“誰有孕了?珍婕妤是何許人?那個商賈女?”

宗朔氣得從內侍省裡選人發派去了豫王藩邸,專為學他的口%e5%90%bb代為罵了一回豫王:“少跟朕裝相!”

常路雖照辦了,但心裡還是犯嘀咕:這宮內非命婦不得入。等閒官兒太太都不行,須的是有品級的誥命才得以入宮。像皇後、淑妃母家,那都是超品的國公夫人,遞了表方得傳召。

這謝家連男人都沒能考半個功名,更何況內眷了。陛下眼下倒是起興把人接進京了,到時候還得想轍才能讓謝夫人進宮來。

要知道,自古商人都是最卑賤的。哪怕是宮裡累代的匠戶,說出去都比商賈人家有麵子些。陛下真要大咧咧地讓珍婕妤的母親奉旨進宮,恐怕禦史們非要上朝死諫不可。

第75章 【營養液9k加更】 宗朔看他那副詭異……

宗朔陪著謝小盈用過午膳, 見她確實胃口恢複,吃什麼都不妨礙,一時心情大震。謝小盈本以為宗朔用過膳就會走, 沒想到皇帝執意要留下, 說想學她新研究出來的三國牌。

先前幾次宗朔來,謝小盈都在與宮人玩這個, 宗朔想學,謝小盈便推說這個牌玩法複雜,一時還沒琢磨好定例,並沒教給皇帝。

因謝小盈對《三國殺》的玩法還有點顧慮, 這個動輒出牌就要對著彆人“殺一下”,清雲館的人都知道她玩起來隻求輸贏,不在乎冒犯與否,所以還能暢快地玩起來。

可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