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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遲緩而沒感覺到痛,而是人魂的一擊確實沒落到她身上。

這等生死台上,慕魚可不覺得裝死管用,她緩緩滑下雙手,從指縫中看到一個穿得破爛的少年。

“天狼和人魂對上了,這一次,看你老東家是不是能繼續坐莊?!”

歡呼聲如同翻湧春潮卷來,一浪蓋過一浪,半神半魂很快廝打起來,強者對抗,靈波的餘威也撞得人頭暈耳鳴。

餘光之中,水與火般的顏色相互搏擊,很快,水色逐漸漫過,那名乞丐破衣的少年將人魂錘在腳底,嘴裡咬住了聚魂靈珠。

投出人魂的玩家一臉肉疼,急急站起,衝那少年扔石頭,“你給我吐下來,死畜生,誰的魂珠都敢吃!”

“怎麼,還玩不起了,你殺虎妖不也是連肉身帶妖丹一起焚的?”蘆浮笑得如北風過境,連骨子都抖得晃。

生死台的大門又打開,不知名的玩家被源源不斷投入,跟隨玩家的靈獸、猛禽也被一個個跟著扔進,人群裡,衛南映混在中間,忽然一聲,“還真在這裡?”

封一銘捂住嘴,“臥……我天,她還不是在看客席上,怎麼還去生死台裡麵去了?”

那殺人魂再吞魂丹的少年就在眼前,渾身血跡,陰陰站在慕魚身前,這就比人魂更凶了,殺人連轉世機會都不留。

就在眾人嗜殺成狂的呼聲裡,少年一步步走進,又緩緩蹲下,竹葉般鋒利的目光罩在少女周側。

慕魚心道,打是打不過的,除非現在聞勻兮上身,否則都是死無全屍的下場。

要不還是問他能不能留個聚魂珠,大祭師好給她送個輪回,下輩子投個好胎?

組織語言也花費功夫,那少年反倒先開了口,原本就含糊不清,像牙牙學語不太會說話的孩童,在熱浪般的人聲裡更模糊。

又仿佛充滿某種未知的期盼,熱情,又落寞,少年局促不安地擦乾淨臉上血跡,目光清亮,一片烏煙瘴氣中,那片光亮不合時宜,也一瞬即逝。

“……泥、你似、是來接我的嗎?”

第25章 我不希望她很能打

另一波困獸很快被投入生死台內,掀起新一陣的血雨腥風。少年人一把將慕魚推在身後,含糊不清,“語、魚姐姐,窩、我來……”

坐在看客席上的蘆浮忽然眯起雙眼,“你們還商量好了,聯合起來一起上?”

蘆葦般的青白臉色笑起來翻出陰慘的紫,似是洋洋得意勝券在握,“一起上也無所謂,叫你們看看本事。”

原本是相互單挑的獸群瘋狂衝來,連整座生死台都顫動,慌亂的環境隻會讓群眾越發興奮,連生死台外的半球鐵欄也被鮮血染成鮮豔的赤紅色。

少年一直將慕魚護在身後。生死台上場景混亂,水裡遊的地下躥的天上飛的,各種怪物一眼望不儘,不過須臾之間,慕魚感覺腿被沙土裡伸出來的一隻血手鎖死,緊接著一小截腿全部被拖入土中。

衛南映一把薅住羊烏青灰色的山羊發,“快把籠子打開。”

“這哪能打開?”羊烏叫苦不迭,聲音沙啞得像老年烏鴉,“生死台一出,要麼贏要麼死,隻能進不能出,我沒法開。”

衛南映反手將羊烏按住,一隻腳踏在他背上,擠得羊烏那瘦長的竹竿身體快要成扁筒。

“那你怎麼把人扔進去的,老實點,趴好。”

“雲兮你彆再看了。”

說著空中又出現一隻雷嗥獸,叫聲如雷,“轟隆轟隆”閃著電光,聞雲兮聽雷聲微微擰了擰眉,臉色堪比寒冬臘月中司祀閣屋頂上的白雪。

封一銘也聽兄長說過聞雲兮因為一些原因,見不得屍群,聽不得雷鳴,但麵上倒是維持得好,看不出懼色。

望向那鬥獸台,封一銘更是麵目痙攣,“……這、這誰能進去救人,就我這小身骨,怕是一輪不到就嗝了。”

衛南映將羊烏拽緊,“想辦法把人給我撈出來,否則我擰斷你脖子扔進去當球給他們踢。”

早些年在無極門外門修習,曆經過出外門修行,也聽說過江湖險惡,但不知道這麼惡。慕魚雙手緊抓扶杆,身體被拉成筆直一條線,才不被那遁地邪祟拖走。

遁地邪黏糊惡心,連蹬幾腳也不鬆手,慕魚心想,自己果真缺把趁手的劍。

便聽一聲“接著”,一把青劍憑空出現在手中,觀席忽然一陣歡呼,“霽雲!”

在古青雀司遺宮時,慕魚用過霽雲,但劍生劍靈,本體有意識,甚至不需慕魚有何動作,便斬殺身側數十隻靠過來的凶獸。

慕魚從未如此思念過司祀閣,不過看一場燈會,接二連三碰上這等驚心動魄的凶案現場,越發讓人懷念起司祀閣平靜無波的一日三餐,暮鼓晨鐘,以至於望向聞雲兮一行人的眼,都是蓄滿淚花的。

從沙土裡拔出半截小腿的慕魚聲音哽咽,整個身體貼在欄杆上,“大祭師,這鬥獸場在隻剩一人時才會打開。”

如果不借助外力,她想出來,可能性基本為零。

好在有霽雲傍身,她周圍這一片還算安全,其餘猛獸在天級神劍下討不得好,紛紛轉而攻向先前那少年。

但並不像慕魚說的,生死台鬥到死才停歇,聞雲兮直接越過高至地下宮圓拱頂的牢籠,擰住那高座席台上尚未來得及離開的老東家蘆浮的脖子,“開籠。”

“你算、算個什麼……”隨著聞雲兮用力的動作,蘆浮驚叫,“開、開……”

生死台血流成河,被激發怒性的猛獸妖邪們沒有任何要停歇的意思,慕魚從側開的小門被領出,僅憑最後一口吊住,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衛南映提住人,向聞雲兮使了個眼色,“走。”

便聽一陣鈴聲,叮叮當當音色尖細且陰邪,衛南映麵色一變,望向狂躁奔來的獸群,整個生死台都開始塌動,“是控魂鈴。”

“帶她先走。”

封一銘一手托住慕魚,另一手祭出三錢劍,混入亂成一團的人群,“這下完了,那半人半鬼的老東西控製了天狼,大祭師他們恐怕也得糾纏一番。”

順著封一銘的目光望去,除那群極為複雜詭異的異獸外,還有瞬間化身原型的巨大天狼。

封一銘道,“按理說,這等神獸除現昆侖脈青雀司剩下幾隻,基本都滅絕了,沒想到這地下宮裡還困了一隻。”

霽雲劍“咻”一聲飛回聞雲兮手中,褪去偽裝的聞雲兮著實讓蘆浮大為吃驚,“是、是你?”

“是司祀閣,快走!”

陰森鈴音躁動,天狼直撲而來,聞雲兮反手劍光落下,避開獸群,直擊蘆葦般漂浮的妖人,“這麼急著找死?!”

混戰越發集中,地宮內部推出一層又一層濃烈的煙氣,阻擋大部分視線,迷霧裡無數不人不鬼的恐怖生物全部被控魂鈴引導離開。

迷霧中,慕魚又被另一雙手托起,聞雲兮道,“窮寇莫追。”

雖說瀾山地宮屬無極脈,但又隻是掛在地下宮的一處掛牌點,司祀閣雖屬無極脈高層,但初來伊始,也無法預知這生死台內部還有些什麼。

離開偌大生死台之際,慕魚忽然想起什麼,轉過頭,剛好撞在一雙透亮的雙瞳裡。

隔著翻湧四射的碎塵雜屑,不能聽清少年說什麼,變回人身的天狼不似本體狂躁,身形也較消瘦,海藻般的黑發胡亂堆在一起,隱隱遮住那雙急切的雙眼。

慕魚翻遍以前所有的記憶,都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個人。這個天狼少年與如銀類似,似乎都將她認成了彆人,至於那個人是誰,她不清楚。

但他救過自己一命,叫她魚姐姐,還問是不是來接他走的……

混亂中,一雙透亮的雙瞳收回目光,掩住滿目冷色,默默隨著人潮湧向遠處。

*

“自己說說,怎麼把人弄進去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自救出慕魚,衛南映壓著的那一點怒氣也毫不遮掩,羊烏被打得嗷嗷直叫,“我,我就看她眼熟,又,又跟在大祭師後麵,就就……”

“啊,啊……”沙啞的求饒聲傳遍整個屋舍,羊烏繼續解釋,“太,太像了,我沒想到我會認錯……”

慕魚常年不出麵,沒有易容就招來這麼個禍事,衛南映頭直疼,“你腦殼跟你臉一樣,是直的不會動嗎?要真是慕虞,聞雲兮藏都來不及,能大搖大擺帶去地下宮?”

“是,是……”青白馬臉的羊烏擠出一個笑,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叫衛南映又給了兩腳,“……那、那我現在怎麼辦,如何補救?”

“補救?”衛南映一想,“這樣,限你明天,將何秀蓮的所有訊息全部從地宮搬過來,彆再耽誤查小姑娘被害的事。”

“哎。”就在羊烏鬆一口氣之時,又看衛南映伸出手,掌心朝上,“還有,該賠小姑娘的,藥錢、看病錢,一點也彆給我少。”

“……要、要多少?”

看到衛南映伸手比的數字,羊烏徹底為白日裡做的那缺德事感到由衷的後悔。

客棧外星河如練,瀉下一天星光。

慕魚看到聞雲兮遞來的一碗白粥,依舊泛出說不儘的惡心,聯想起那一台的血肉內臟,恨不得連前十七年吃下的肉都儘數嘔出。

還是接過了碗,也不喝,抬頭看頭頂的銀河。慕魚一邊捏著瓷勺一邊問,“大祭師,我是不是有些像誰?”

聞雲兮聞言一愣,星光籠罩在整片瀾山之上,夜色沉寂如水。

慕魚自顧自道,“今天是羊烏鬨了事,好像就是把我認成另一個人才丟我去生死台的,如銀也認錯過……”還有今天那個穿破衣服的少年,一臉欣喜,叫她姐姐,以為她是來接他的。

“我是不是……”

“不是。”周圍寂靜,忽然聽聞雲兮冷冷道,“不像,差太多。”

慕魚莫名看向他,還沒說是誰呢。

不過看這反應,好像還真有其事。

雖然是個反應遲鈍的,但依據前十七年摸打滾爬的經驗,慕魚也知道這件事像是觸及了聞雲兮某個禁區,畢竟一開口就讓他心情不太好。

過於會察言觀色的慕魚還是及時閉上了嘴,這事雖有疑問,但還是下次問衛南映比較好。衛二祭師雖然老奸巨猾,但對晚輩還是從來一副嬉皮笑臉模樣的,不同於聞雲兮,格外平易近人。

為打破這沉寂的氣氛,慕魚一邊攪著瓷勺一邊又找話題,仰頭,漫天星野,“大祭師,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聞雲兮沒說話,或者無意回答這個問題,又聽慕魚自言自語道,“你是不是喜歡厲害的,特彆能打的?”

聞雲兮:“?”

聞雲兮不說話,慕魚也沒有當他是默認,更不覺氣氛尷尬,猶自捏著勺子道,“像我,我就喜歡能打一點的,這樣像遇到今天這種危急情況,也不至於那麼拉胯,拖人後腿。”

即要入夏,蟲鳴與星輝交應,窸窸窣窣,卻更顯寂靜。

慕魚本就是自說自話,沒想到聞雲兮會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