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覺得有幾分心虛,一則因為翹班――她從來沒做過這麼不敬業的事,還是為了一個男人;二則因為姚媽就在這房子裡,不知道方才他們有沒有控製住動靜。
談宴西來摟她,兩人皮膚都是汗津津的,被冷氣吹得蒸發,一陣發涼。
周彌有溫水浸泡過的微微困頓感。
這時候,談宴西忽說:“我昨天晚上喝醉了,說了些胡話。”
周彌遲緩地反應,說:“嗯。”
“聽過了就聽過了,你心裡知道就好。”周彌又說:“嗯。”
她知道那是她定的規矩,問了就是主動破例,以後再難拿這條去要求談宴西了。
可她沒有忍住,“……也喝醉過告訴彆人嗎?”
隻聽到一片寂靜。
唯獨空調細微的運作聲,窗外的一切聲響都朦朧,像隔了一層。
許久,談宴西微沉的聲音才響起:“我很少喝醉。”
周彌又覺心中轟然。
幾乎不敢轉頭去,怕對上他的目光。
這話隻差言明了:
我很少喝醉,更彆提跟彆人說這麼失控的胡話。
――彌彌。你是特殊的。
25(現實支點)
這天下午, 談宴西還是陪著周彌出了門。
她一直想看的一個裝置藝術展,始終沒抽出時間。主題是關於人的異化的視覺性表達,很是抽象。
談宴西雖全程陪同卻興趣缺缺, 坦言自己是個商人,欣賞不來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他們逛完了展,在出口的衍生文創商店閒逛。
周彌拿起一枚今日特展品同款的銀質袖扣,往談宴西的袖子上比, 一麵說道:“那你為什麼跟趙野還是朋友?”
談宴西笑說:“要是人情往來就算朋友, 那我的朋友數目可以申請吉尼斯了。”
“該不會,你真正的朋友隻有衛丞?”周彌把袖扣放回到展示盒裡。
談宴西很坦然:“嚴格來說, 這麼說不算錯。”
看她要走,他伸手, 一把拉住她。
周彌頓下腳步,疑惑看他。
談宴西朝那展示盒裡的袖扣看一眼, 表情比她更疑惑,仿佛在問,既然不買,拉他袖子比什麼比?
周彌笑了, “你要呀?我以為你不喜歡。”她去看標簽價格, 小小兩枚要兩百多塊錢, 實話說有些肉痛。不過還是叫來店員,拿兩枚新的包裝起來。
她忽地想到什麼, “這個能不能抵我欠你的生日禮物?”
談宴西掃她一眼,“我都忘了,你倒提醒了我。”
周彌忙說:“那你當沒聽到!”
談宴西笑說, “這回我要白紙黑字記賬上。”
周彌又買了幾個記事本,一套明信片, 一起付了賬,準備帶回去做紀念。
晚上,一塊兒吃了晚飯,談宴西將她送回――她請了假,但有些工作不得不做,不然要拖累團隊的進度。
車停在路口處,周彌主動湊近去親了談宴西,方才下車去。
晚上八點左右,巷子裡正是最熱鬨的時候,老人遛彎,小孩兒打鬨,有人臨街開了店鋪,支了圍棋盤跟人對弈。
周彌走到半途,腳步一頓――
前方迎麵而來的兩個人,是程一念和崔佳航。
程一念穿T恤,外搭一件水洗藍色的背帶連衣裙,帆布鞋,個頭小小的,乖巧極了。崔佳航也是T恤和運動褲的打扮。兩人看起來很登對,很像是學生情侶。
他們手牽著手,一邊走一邊說話,起先並沒有注意到她,直到程一念不經意抬眼,不自覺腳步一停,崔佳航也跟著停下,抬頭一看。
兩人都是一愣。
周彌笑笑,神色沒有半分異常,“出去玩麼?”
程一念難掩尷尬,“嗯。去看電影。”
周彌點點頭:“那我先進去啦?你們玩得開心。”
“……嗯。”
實話說,周彌不算驚訝。
回想一切都有蛛絲馬跡,串得起來。
她唯一感想是,她沒告訴程一念她和談宴西的事,程一念同樣的也不告訴她,扯平了。
過了晚上十點半,程一念從外麵回來了。
周彌已經洗過澡,坐在餐桌旁,支著筆記本電腦加班。
程一念跟她打聲招呼,拿上衣服洗澡。
她吹乾頭發,把吹風機掛在架子上,站在浴室的門口,猶豫了片刻,說:“我們聊聊吧。”
周彌合上電腦後蓋,“好啊。”
這時候,宋滿從屋裡探出頭來,周彌抬頭看她一眼,她立即就退了回去,還關上了房門。
周彌跟程一念去了陽台上。
天氣已經很熱了,夜間撲麵的風亦有潮濕的熱意。
程一念穿著印著平鋪海綿寶寶圖案的睡裙,趴著欄杆往外看,過了好久才出聲,聲音很輕:“你怎麼都不生氣?”
周彌轉頭看她,倍感疑惑,“我什麼要生氣?”
程一念臉枕在手臂上,聲音澀然:“……我明知道崔佳航喜歡的是你。我還找你要他的微信,接近他,甚至辭職去了你們公司。”
她聲音裡有種自暴自棄的自我厭棄感。
周彌沉默了好一會兒,斟酌著怎麼說比較合適:“我沒覺得崔佳航喜歡我。非要說的話,我隻感覺到,他可能對我有好感。退一萬步,一念,即便他喜歡的是我,那又怎樣?他不是我男朋友,誰都有資格去追他。不能因為你是我的朋友,你就要背負不必要的負罪感吧?”
程一念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要哭了。
周彌看著她,卻笑一聲,“什麼啊。你最近對我這麼疏遠,原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程一念說:“可我很不磊落。我告訴崔佳航說你在談戀愛,想讓他斷絕對你的心思。”
“……雖然算不上是戀愛,但性質也沒什麼差彆。你這麼說也沒錯。”
然而,程一念越發不能釋懷,“……如果我告訴你,我最初的動機是因為聽說他是北城戶口。我很想在北城立足,可我真的好累。我煩透了……”
她真的哭了出來。
周彌看著她,走近去,摟住她肩膀,“我們認識有五年了吧?”
程一念點頭。
實話實說,周彌並不覺得自己跟程一念十分投契,但有一種朋友,哪怕並非心靈共鳴,長久陪伴也足夠建立深厚情誼。
她和程一念應當屬於後者。
顧斐斐倒是和她有部分精神相似,可顧斐斐一個一生放縱愛自由的性格,從來飄忽不定。
她半夜痛經醒了,去幫忙燒開水的人,還是一直在身邊的程一念。
周彌說:“認識這麼久,你還不知道我這個人有多護短?說動機沒什麼意義,要看結果。你隻告訴我,現在,你喜歡崔佳航嗎?你覺他也喜歡你嗎?”
程一念淚眼朦朧地連點了兩下頭。
“我不覺得功利一點是什麼壞事。如果我告訴你,我正在做的事,比你還糟糕得多,說不定你還會覺得我很惡心……”
“我才不會。”程一念偏頭看她,“你不知道我多羨慕你。”
“羨慕我?”周彌笑了,“我才羨慕你。你是我最向往的那一種成長路線。”▃思▃兔▃在▃線▃閱▃讀▃
程一念轉頭看她,好像在判斷她這話是不是真心話。
“你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媽的事?”周彌笑笑,“……我現在跟她在做一樣的傻事。”
程一念一愣。
“所以我說算不上戀愛。包養?情-婦?大概這個意思。”
“你彆這麼說自己。”
周彌看著她,“那你也彆這麼說你自己。據我跟崔佳航共事的經驗,他人真的很不錯。或許崔佳航就是你的‘一期一會’。”
程一念眼淚一時又湧出來,“……我總覺得,自己是搶走了你的一個可能性。”
“不是。崔佳航不是我的可能性。”周彌拍拍她的肩膀,“你答應我,好好經營這段感情。不要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好……”程一念哽咽,“那你呢?你保護好自己。”
周彌笑笑,“我不會往前車之鑒的老路上走。”
周彌回屋去,拿了幾張紙巾遞給程一念。
程一念擦過眼淚,擤乾淨鼻涕,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又說:“還有件事……”
“你說。”
“我可能,要搬出去了。”
周彌明白她可能是要跟崔佳航一起去住,點點頭說:“什麼時候?正好我也準備找個離公司更近點兒的房子。”
“可能就下個月。”
“那我們下個月不續租了。”
話音落下,她們同時覺得惆悵。
讀書時兩人雖然不是同係,但是住同一個宿舍。那時候一起上公選課,一起去澡堂洗澡,去開水房打水,互相給對方從食堂帶飯。
從畢業至今,又一直在合租,下班後一起做飯,一起追劇,周末一起去宜家添置一點小物件。
周彌心裡將這裡視之為自己最後的心理屏障,是現實支點,一旦回了這裡,就意味著從不屬於自己的浮華中落地。
她有種恐慌感。
以後是否離那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越來越近?
也是否意味著更一步接近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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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彌要找房子的事,談宴西還是知道了。
周末兩人在談宴西的公寓碰麵,聊起這事兒。
談宴西說:“這有什麼好想的,你搬過來跟我一起住。”
周彌斬釘截鐵:“不要。”
“你不就是擔心宋滿嗎?可以叫宋滿去姚媽那兒,姚媽幫忙照顧。”
“我不跟你聊了,你越說越離譜。我還是自己找吧。”“好好好。”談宴西一把將她又Y回來按在沙發上,“你不說我都忘了。宋滿學校附近,我還有真有套房。”
周彌睜大眼睛,“談公子孩子還沒有,學區房倒已經買好了?”
談宴西笑了,“最早也不是學區房,當時的開發商為了還我的人情,送了我一套。那時候價格低得很,就是款項結清後的一個添頭。誰想到,如今翻了二十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