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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有雪 明開夜合 4458 字 4個月前

,到底是什麼人啊?”

“熟人。”

“你不想說也不用拿我當傻子啊。前幾年你帶竇宇珩來跟我見麵,也是這麼遮遮掩掩的態度。”

“你還不傻?你夠傻了。”周彌反正是打太極。

活動過,又回到病房。

周彌買了早餐回來,吃過之後,宋滿還得開始今天份的輸液。

到中午,崔佳航來醫院探望。他出差才回,急匆匆地過來,帶了一個果籃,一束鮮花。

坐下跟姐妹兩人聊天,不由笑說:“前幾年我外婆做手術,也是在這醫院,床位難等得很,怕是排了快有半個月。我今天才知道,這醫院居然還有VIP病房。這是對外的嗎?該怎麼預約?”

周彌尷尬了一下,“……我也不清楚,一個朋友安排的。”

然後過了沒十分鐘,周彌口中的這位“朋友”就又來了。

進來很有些輕車熟路的意思,也沒特意打招呼,直接對周彌說:“開會路過這兒,過來看看。”

轉頭,衝病床上的宋滿揚了揚下巴,就當是打招呼了。

宋滿笑說:“早。”

崔佳航是現場唯一深感震驚的人,那回在趙野工作室,屏風後頭坐著的那人,可不就是眼前這人?

他還記得,也很難不記得。這種氣度和長相的,現實裡也遇不到幾個。

可這才多久,就在宋滿的病房裡第二回碰到了。

他記得上回周彌的態度不像是和這人認識的,怎麼今回再看,倒不比他這個共事大半年的同事陌生。

崔佳航再看周彌,神情已有些複雜了。

他這發怔的時候,這人已經跟宋滿話上了家常。

談宴西問:“你跟你姐吃早飯了嗎?”

“吃了。”

“還得輸一天液?”

“藥水減半了,估計上午就能打完。”

“你自己盯著點兒,叫你姐也抽空休息。”

宋滿笑意曖昧,“畢竟是我姐姐,我也是知道心疼的。”

談宴西也跟著笑了聲。

眼下,崔佳航覺得自己是個十足多餘的外人,以要趕回去公司銷假為由,向周彌告辭。

周彌將他送到電梯口。

崔佳航一肚子的疑問還是憋住了,等電梯的時候,笑了笑,故作輕鬆的語氣,“你這兒有人照應就好——什麼時候能複工?”

“等宋滿出院。”

崔佳航點點頭,“醫院待著無聊,拉我雙排啊。”

周彌笑笑:“不嫌我菜了?”

“掉星再打回去就行唄。”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崔佳航走進去,衝她揮揮手。電梯門闔上一瞬間,他眼裡笑意頃刻消失。

周彌再回到病房,談宴西還在跟宋滿持續沒什麼營養的對話。

她有時候都嫌宋滿嘰嘰喳喳吵鬨得緊,談宴西倒忍得了她,這會兒兩人在扯什麼大學食堂好吃不好吃的問題,也不知道他倆話題怎麼偏了這十萬八千裡。

周彌提醒談宴西:“你不是還要去開會?”

宋滿說:“哇,姐,你這麼說,三哥以為你是在趕人?”

而談宴西說:“確實得走了。”

周彌說:“嗯。”

宋滿則說:“姐,你不送一下?”

周彌瞪她一眼,她忙說:“大公主,我錯了。”

大公主。

談宴西琢磨了一下,覺得有趣。

周彌沒作聲,抬手翻了一下輸液袋,藥水還多。嘴上也不說要送,隻往門口走去,側一下`身,等談宴西走出來。

談宴西反手將門半關,和她並肩,往電梯口走去。

停車場離住院部不遠,所以談宴西沒穿外套,隻著一件黑色圓領的套頭毛衣,肩膀寬而平直。

周彌身高不矮,和他並肩,也很能感覺到他個子有多高。

從走廊一路過去,還是沉默著。

進了電梯,他們被沿層進來的人一直擠至角落,談宴西微微蹙眉,背身朝外。

他似乎很不喜這種擁擠場合,表情已經有些忍耐的不快,周彌下意識伸手,放在他身側,替他擋了擋旁邊擠過來的一個中年男人。

談宴西垂眸看了一眼,卻是就勢抓住了她的手臂,往自己跟前一帶,轉而,變成由他擋住那些無意識的推擠,他輕笑了一聲,“不至於這事兒叫你來做。”

周彌說:“也沒什麼……”

“總算跟我說話了?從你嘴裡撬一句話,怎麼這麼難。”玩笑的語氣。

站得太近,比以前的任一一回都甚,周彌抬眼隻能看見他的白皙的脖頸,說話時喉結微微滾動,喉結旁邊,有一粒淡褐色的小痣。生在這個位置,實在過分有禁欲感。可談宴西或許壓根不是禁欲的人。

她隻好目光去數他毛衣上的條紋,聲音倒是平靜的,莫若說是一貫的冷清:“久了你就知道,我就是很無趣的一個人。”

談宴西笑著重複她這句話的頭兩個字:“久了……”

周彌屏了一下呼吸。

這趟電梯,終於到達一樓。

他們最後兩個走出電梯,談宴西說:“送我到停車場?”

周彌還是沒說“好”,但腳步沒停。

從住院部到停車場,要經過一條兩側栽種梧桐樹的步道。

帶宋滿來這裡做檢查的第一天,周彌就發現這醫院除了新建的一棟住院樓,其餘都是上世紀三十年代的建築改建,還保留了那時候古樸端莊的外觀。

路兩旁的梧桐樹,聽說那時就已經種下了,仔細瞧,能從樹乾裡找出彈孔,彈片都還留在裡麵。

因此每次來,周彌都能從空氣裡覺出厚重的分量。

走在這步道上,一但不說話,會覺得那寂靜比什麼都要靜。

周彌有些忍不了這種厚重感的寂靜,終於是主動出聲:“宋滿叫你‘三哥’?”

“她問該怎麼稱呼我,我說,家裡有些堂表關係的弟弟妹妹,或是年紀比我小的朋友,一般都這麼叫我。”談宴西解釋。

“那我該怎麼稱呼你?”周彌聲音輕輕的,有些清脆而易碎的質感。

“你願意,也可以這麼稱呼。”

周彌沉默一霎,“如果我不願意?”

“年紀比我小的朋友”這涵蓋的範圍過分之廣,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想被這麼籠統地分在這裡麵。

談宴西腳步一停,往橫裡走了半步,她也跟著停下,好似被他攔住。

他一手抄在褲子口袋裡,低頭看著她,聲音裡帶笑,“你想怎麼稱呼我?”

周彌沒敢抬頭,不想撞進他眼睛裡,“我就叫你談宴西。”

“可以。都隨你。”

周彌眼尾微微一顫,目光垂落,因此瞧見路麵上投在他腳邊的淡淡影子。

頭頂浮著他的聲音,遠近的界限很不分明,他笑說:“很少人這麼連名帶姓地叫我。”

仿佛看穿她不願同流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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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拆穿,隻是縱容。

08(夜裡盛開的花...)

宋滿住院的這段時間,談宴西時不時會過來一趟,待不了太久,跟周彌說上兩句話就走。

周彌也是這時候意識到,上回叫談宴西熬在這兒六個小時可堪奢侈。

崔佳航和程一念偶爾來探望,再有就是宋滿的一個高中同學——叫做白朗熙,人如其名的開朗溫和,又生得高瘦而白淨。一個少女漫畫男主角式的人物。

他來時黑色羽絨外套裡穿藍白配色的校服,帶了束花,黃色未開的鬱金香搭配尤加利葉,靦腆地叫宋滿“小滿”。

周彌從來不知道宋滿的同學裡有這麼一號人,更不知道,原來一貫鬨騰的妹妹,還有這麼害羞而小女生的一麵——宋滿坐病床上畫速寫打發時間,白朗熙就站在旁邊,彎腰去看。

白朗熙問:“開學的時候你能複課了嗎?“

宋滿說:“不知道,要看恢複情況,理論上可以的吧。”

白朗熙說:“你畫得真好。”

宋滿說:“哪有。我好久沒動筆,都退步了。”

白朗熙說:“哪裡?我看看。”

“這裡。”

宋滿筆尖一指,白朗熙就湊得更近,兩顆腦袋輕輕碰上,又迅速避開,明目張膽而小心翼翼。

周彌在旁看得好笑,頓覺自己多餘。

待了快一小時,白朗熙下午還有課,就走了,臨走前問周彌:“周彌姐,宋滿出院的時候需要幫忙嗎?”

周彌說:“不用,我這邊已經聯係好了朋友來幫忙。”

她眼見著白朗熙神情一黯,很有棒打鴛鴦的罪惡感,不忍打消孩子的積極性,於是又說:“寒假有空來家裡玩吧。”

宋滿卻陡然提高聲音,“我……我們到時候還是出去玩吧,寒假不是要上一部電影,我們去看電影。”

周彌沒說,就你這術後恢複的速度,還出去看電影,小命保得住嗎?

可她太明白妹妹不想讓同學登門的小心思,笑了笑,順著她的話,對白朗熙說:“家裡確實沒什麼好玩的。到時候你們自己決定吧。”

白朗熙走後,周彌對宋滿說:“我又不阻止你早戀,可你好歹跟我報備一聲。”

“誰早戀,我們又沒一起。在一起肯定會跟你說的,你以為我像你,什麼都憋在肚子裡。”宋滿摜了手裡的針管筆和速寫本,生起悶氣來。

周彌無言以對。

北城一套房,普通人得奮鬥三十年。

她剛工作沒多久,工資供應兩人的開銷,剩不下多少。比誰都清楚現在租的房子太寒酸,她已經過了在意這些的年紀,妹妹卻尚在青春期。

沉默了沒一會兒,宋滿就主動悶聲道歉:“對不起,姐,我不是故意衝你發脾氣。”

周彌搖搖頭,“沒事。”

-

出院那天,崔佳航和程一念都來醫院了。

周彌拜托他倆在病房裡待著陪宋滿,自己去清繳住院費。

在電梯裡,收到談宴西的微信消息,問她需不需要派一部車來接。

她回複:不用,有兩個朋友過來幫忙了。

談宴西回複一個單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