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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有雪 明開夜合 4488 字 4個月前

所撈人。

談宴西自己開車過去的,到那兒一看,祝錚隻穿了件衛衣,沒著外套,鼻青臉腫的,跟另一個差不過歲數的男生,隔著桌子麵對麵坐著,如出一轍的臊眉耷眼。

對麵男生旁邊,還坐著個長相清秀的小姑娘,也是學生模樣。

民警過來說明情況,也不是多嚴重的事兒,兩個男生為了這女生鬥毆,已經調解過,互相道過歉了。因為還是未成年,所以得通知家長,帶回去好好管教。

一會兒,另外那男生的家長也到了,談宴西跟他互相知會過情況,道了歉,就各自領人走了。

祝錚不是自己正兒八經的親戚,談宴西也懶得去管他,上車前,隻說了句:“讓你姐省點兒心。”

“知道了,姐夫。”祝錚低聲嘟囔。

談家樹大根深,規矩都是定死的,事事俗套,談宴西也未能免俗。

談家和祝家兩條大船,拿利益、拿人情,生生世世地綁在一起。

家長們都說,一個宴西,一個思南,名字都是一對。都說是遲早的事。談宴西和祝思南也都知道,遲早的事。

遲早的事,講規矩,不講感情。談宴西和祝思南兩人一年到頭大抵碰頭四五次,都是諸如家長生辰這樣的場合,私底下如何無人在乎,麵上演得和諧就夠了。

談宴西花名在外,祝思南也不遑多讓。兩人都有默契,互相不乾涉,隻要彆鬨出醜聞——鬨出醜聞也無妨,隻要錢給得多,哪有擺不定的事。

所以,雖然既無事實也無名分,祝錚卻早早叫上了談宴西“姐夫”,尤其今天這種托人辦事的場合,叫得更熱切。

祝錚今年十六,小了祝思南十二歲,祝家老來得子,對這兒子偏寵得不得了,也就養成他一個無法無天的性格,同輩敢玩的不敢玩的,他都敢試試,凡事都愛挑事冒頭。

而祝錚但凡是闖了禍,頭一個想到的,就是談宴西。

談宴西很得小一輩的信任,因他自己就很是行事無忌,對晚輩又寬容,晚輩犯了錯,他叮囑一句也就算了,不狀告家長,更不過分嘮叨。祝錚算不得晚輩,但因歲數小,也就囫圇歸在這範疇裡。

祝錚自顧自地拉開了車門,鑽上車時,嘴中“嘶”了一聲。

談宴西坐上副駕駛,朝他那兒看一眼,“哪兒受傷了?”

“不知道,小腿吧。”

“褲腿捋起來瞧瞧。”

祝錚“咦”一聲,“那怎麼好意思。”

談宴西麵無表情地一掌揮過來。

祝錚笑嘻嘻地躲過了,抬手摁亮了閱讀燈,低頭,撩起衛褲的褲腳一看,膝蓋上老大一片烏青。

問他怎麼來的,也說不清楚,打架你一招我一式,誰知道什麼時候留下的。

“疼不疼?”

祝錚碰了下膝蓋,又猛地“嘶”一聲,“挺疼。”

能怎麼辦,送醫院瞧瞧去,彆是什麼骨折骨裂。

到醫院檢查,拍了個片子,所幸沒傷著骨頭或是半月板,醫生開了點兒藥,就打發他們走了。

就在談宴西把人送回去的路上,接到了趙野的電話。

他手機連著車載,直接接通。

趙野笑說:“宴西,真不來我這兒瞧瞧?”

談宴西說:“跟你們藝術家玩不到一塊兒去。”

“你不是說上回我挑的那畫老爺子喜歡嗎?今兒那畫的作者也在,不親自跟人再要幾副?”

談宴西沒那功夫跟他打太極:“有什麼屁趕緊放了。”

趙野嘿嘿一笑:“你猜我剛才碰見誰了?”

談宴西沒作聲。

趙野笑說:“周小姐行情好得很,就我眼皮子底下溜過去的,搭訕的也怕是有五六七八個了。”

那邊似有人在叫他,他應了聲,掛斷前匆匆說道:“賞個臉,過來喝杯酒吧。”

電話掛斷,音樂接替了播放位置。

祝錚斜著眼打量談宴西,笑說:“姐夫,周小姐又是哪一位?封口費備好了嗎?”

談宴西說:“連你姐都沒這個本事來威脅我。”

他語氣平淡得很,祝錚卻是心裡一凜,怔了下,不敢作聲了。

可能是平日裡跟談宴西嬉皮笑臉慣了,常常忽略,他實則是個多麼殺伐決斷的人。

-

周彌上下兩層樓都逛完了,滿場子找顧斐斐,這人來瘋,一會兒就沒了影。

她走到客廳通往屋後花園的廊下,拿出包裡手機給顧斐斐撥了個電話,響許久無人接聽。

轉身正要走,前方過來一道身影。

下意識停了腳步,抬頭一看,卻是頓住。

談宴西身上一件深色大衣,燈光照得那顏色不夠真切,像是墨色裡衍了一點藍。

這冷調很襯他,人清絕得過分。

周彌還沒說話,談宴西一步上前,捉住她手腕,往外頭一帶,順手關起了廊下的玻璃移門。

裡頭的音樂聲一下就小了。

外頭的風聲卻大起來。

周彌手腕輕輕一掙,談宴西就鬆了手,笑看著她,“怎麼老是碰見你?”

“……”這倒打一耙的語氣。

周彌不作聲,抬手要去再把玻璃門打開,談宴西卻往側旁走一步,擋住了,不讓她開。很是幼稚。

周彌蹙眉問:“你到底要做什麼?”

談宴西微微揚了揚眉,低頭去,摸外套口袋,拿出煙和打火機。嘴裡銜一支,低頭就著微弱的火苗,點燃,抽了一口。

焰光跳躍,讓他眼裡多出一抹暖色。

他再去看她。

周彌後悔在這一瞬間抬頭——再薄情的人,長這樣一雙眼,也合該能營造深情的假象。

她像被那眼瞳裡的火光燙著了一樣的。

還在晃神,聽見他開口。

依然隔山隔霧的音色,叫她想到薄冥的傍晚時分,隔窗看書,聽見那些深巷裡的悠遠聲響。

那麼盤桓一陣,又沉沉地鑽入耳中。

他說:“周彌。你不能讓我三回碰到你,還不相信緣分這回事。”

05(一曲新詞酒一杯...)

彼時周彌還不知道,其實談宴西這人,並不怎麼跟人說情話。

他一向主張任何事情在於行動不在於言語,因此雖然一本風流債罄竹難書,可每一個都是好聚好散,從不虧待人任何。分開之後,人家姑娘求他幫個忙,不需勞神的事,他隨手也就幫了。倘若自己不便出手,也會替人介紹可行的門路。

因此,談宴西實則風評很是不錯。

當下周彌哪知道這些,隻覺得這人浮浪得很。

這話張口就來,不知道在多少女人身上練習過。

她很不喜這一點,本能就想走。本來還有一句回懟的話,沉默了一會兒,力度儘失,乾脆就不說了。

伸出手去,再去夠談宴西身後的玻璃門拉手。

下決心避開他。

周彌原本以為談宴西會像方才那樣繼續擋著門框,不讓她走。

但他隻是垂眸看了她一眼,好像在確認她是不是真不願意與他待在一塊兒。

周彌瞧見他目光一瞬就涼了下去,那樣燒儘飛灰的一種冷寂。

他往旁邊讓一步,親自替她打開了門。

笑容倒還是掛在他臉上,隻是除了客氣,已沒有其他的意味了。

這或許是他談宴西的另一個優點,從不勉強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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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場、歡場、生意場,俱是如此。

沒誰是取代不了的。

周彌低下頭,短促說聲“謝謝”,一步邁出去,錯身時,聞見他身上寒涼的氣息。

還沒走出去兩步,顧斐斐風風火火地過來了。

她找了半天的人,這會兒表情比她還要十萬火急,“總算找到你了!”

“什麼事?”

顧斐斐說:“竇宇珩也來了,剛到的。你要麼回避一下,要麼最好做個心理準備。”

周彌說:“我有什麼可回避的。”

顧斐斐聳聳肩:“反正話我是給你帶到了。”

她話音落下,這才瞧見玻璃門外,立在廊下的男人,他斜倚著門框,目光往這邊瞥了一眼。

顧斐斐低聲問:“你認識的?”

周彌遲疑地“嗯”了一聲。

顧斐斐又朝男人打量一眼,身形修長,清正一副衣架子,中了基因頭等獎的英俊長相,這要是放在娛樂圈,怕是老天爺追著喂飯吃。

她湊近周彌,一拳頭輕砸在她肩膀上,擠擠眼睛,“眼光不錯。”

顧斐斐可能當真隻是來通風報信的,說完就要走,周彌一把抓住她,“我準備回去了。”

“我可能還得等會兒。你等等,我去叫人給你找輛車來,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打車吧。”

“錢省下來買兩杯奶茶喝不好嗎?”顧斐斐說完就走了。

留著周彌進退不得,怕走了,顧斐斐找不到她;不走吧,幾步之外就站著個她分外不想打交道的人。

——她也是腦子短路,硬是沒想到還能手機聯係。

就這麼不尷不尬地原地待了一會兒,兩害相權,她還是決定走。

結果,今兒老天爺好像存心捉弄她,非要讓她見識一下這圈子有多狹窄,下一秒,就看見前方畫框背後,走出來個人,是她以為隻要走得夠快,就碰不著的竇宇珩。

竇宇珩很是驚訝,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過來,“周彌?你怎麼在這兒?”

周彌語氣平淡:“陪顧斐斐來的。”

“哦。我剛,門口跟斐斐打過招呼。”

“嗯。她跟我說過。”

兩人自發形成了尷尬的氣場,但凡不那麼遲鈍的人,可能都能瞧出來,這場麵是分手之後,狹路又相逢。

竇宇珩說:“上回……孟劭宗你等到了嗎?”

“嗯。”

“那就好。”

周彌有點待不下去了,想跟他告辭。

竇宇珩比她先開口:“要不,出去走走。”

“我準備走了,車在等我。”

“我有兩句話想跟你說。就兩句,不耽誤時間。”竇宇珩笑看著她,“不你說的嗎。咱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