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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有雪 明開夜合 4450 字 4個月前

以往趙野來這一趟,是給祖父挑一件賀壽的禮物。老爺子沒彆的愛好,就喜好收藏點兒書畫作品,

趙野本人品性姑且不論,在收藏這一塊倒也不純是沽名釣譽。

前陣子他在電話裡受談宴西之托,早早就把東西備下。

今天談宴西得空過來,趙野獻寶似地呈上這畫作。

趙野笑說:“這畫奇趣怪誕,跟你打包票,老爺子鐵定喜歡,不喜歡你拿回來,我再給你換一副。”

談宴西看兩眼,叫趙野卷起來包好。

這時候,一行人進了工作室,裡頭幾個高眉深目的外國人。

後來,又有了外國人要買鬥彩小碗,以及談宴西替周彌解圍這檔子事兒。

趙野領著人參觀一圈,把這一行人送走,回後麵房間一看,談公子竟還沒走。

談宴西躺在他休息間的沙發上,剛醒,眉目間還有些倦色,說:“你這地方安靜,好睡覺。”

趙野樂了,“怪道還能有你談三公子瞧得上的地方。”

談宴西坐起身,向著外頭揚一揚下巴,“人走了?”

“誰——哦,走了,剛走。”趙野打量著談宴西,“你還有事?要有事,我把人給叫回來。”

安靜一霎。

談宴西抬眼看他,“你還在等什麼?”

趙野愣了一下,一拍腦袋,“哦。我這就去,這就去……”

他出去支使一工作人員,隨口謅了個借口,把周彌給誑了回來。

折回休息間裡彙報,談宴西“嗯”一聲,站起身,理一理衣服,起身到大廳裡等著去了。

趙野沒那個膽子多摻合,站休息室門口看一眼,談宴西跟那翻譯小姑娘就站落地窗前,麵對麵低聲說著話。

隔得遠聽不清,但料想也沒什麼新鮮的。

——談公子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從來沒什麼新鮮的。

04(焰光)

周彌當天用嗓過度,晚上回去聲音就啞了。

隔天又發低燒,磕了退燒藥,昏昏沉沉地處理了一天的文書工作。他們部門加班氛圍濃厚,有事無事都要耗到晚上八點以後才走。

周彌被生病逼出了拒絕996的氣性,今兒六點一到就走了。地鐵裡顛簸一小時,到家時隻剩一副隨時散架的骨頭架子。

拿鑰匙開了門,有氣無力地說了聲“我回來了”,迎接她是六道齊刷刷的目光。

除了室友程一念,妹妹宋滿,還有個人,是周彌的朋友顧斐斐。

小餐桌上,擺著幾袋子辣鹵,空氣裡一股子辣香味,三人辣得直吸溜。

宋滿第一個摘了塑料指套,跑得比什麼都快:“姐我錯了!是斐斐姐誘惑我的!”

周彌懶得搭理她,戲多的小屁孩兒,蹬了鞋子,換拖鞋往裡走,對顧斐斐說:“你倒是一點不客氣。”

顧斐斐笑說:“機場打車去酒店路上,不正好經過你這兒麼,我就想順道過來瞧瞧,家裡有人沒人。沒人就算了。”

“微信上怎麼不通知我一聲。”

“給你驚喜呀。”

“……”

程一念辣得鼻頭都是汗,啃掉了手裡的最後一根鴨脖,摘了手套,倒杯水,回自己屋裡去了。她是認識顧斐斐的,也一起吃過飯,但沒周彌跟她那麼熟。料想她們朋友見麵有話要聊,自行回避了。

周彌先去衛生間洗個手,折回來開了客廳通向小陽台的門,散味兒。

顧斐斐問她:“你吃不吃?”

“你聽我嗓子,能吃嗎?”

顧斐斐把袋子係起來,丟進冰箱,拿上香煙和打火機,也往陽台方向走去。

外頭沒風,空氣是冷的,陽台看過去,隻望見光禿禿的樹杈,遮住了對麵水泥灰的舊樓房。三兩扇窗,幽幽幾盞家燈。

兩人倚著陽台欄杆,顧斐斐把煙盒遞給周彌,“要麼?”

周彌看了眼。

顧斐斐笑說:“這下倒沒想著你的嗓子了。”抖一下煙盒,冒出來一支。

周彌接過,拿她的打火機點燃了。

水果味的女士煙,純是抽著好玩兒。周彌抽煙是被顧斐斐帶的,但沒癮,一包煙擱家裡,半年抽不完。

顧斐斐曾經說她,潔身自律的一個完人,不迷戀任何人間的、人造的東西。

至於顧斐斐,煙、酒、咖啡、重金屬樂、男人、文身……凡藝術家喜歡東西,她都極度迷戀。

顧斐斐就是藝術家,一破落的油畫家。

——也是周彌訛詐孟劭宗,說要給人當%e8%a3%b8-模的畫家原型。

不過她吹了牛,顧斐斐可不是什麼畫作拍八位數的大畫家,她作品最高身價,兩千塊。

周彌跟顧斐斐是學法語的時候認識的,讀書那會兒,周彌為了練口語,加了個同城的興趣小組,顧斐斐就是小組成員之一。

那時顧斐斐在準備留學法國,後來法語練好了,offer也拿到了,卻跟家裡鬨翻了,一分錢學費也沒拿到。

但最終顧斐斐還是如願去了巴黎,至於她學費是怎麼搞到的,周彌沒問過,但隱約能猜到。

周彌在巴黎交換的那一年,就是顧斐斐照顧她,從租房到衣食住行手把手教學,一本行走的留學生攻略手冊。

這兩年顧斐斐一直天南地北地跑,沒個定數。有時候經過北城,跟周彌見一麵,又匆匆走了。

諸如今日的“驚喜”,周彌也是見怪不怪。

兩人隨口聊了聊近況,顧斐斐說:“過兩天,陪我去參加個聚會。”

“你不帶個男伴,找我做什麼?”周彌瞧她一眼。

顧斐斐笑得肩膀直顫:“就……我在飛機上,遇見一畫家。具體誰你不需要知道,反正,挺牛逼一人,也是我美院的學長。這聚會就是他邀請我去的。他這人才華我挺欣賞,就是私德有點……你懂的。我不想跟他有什麼私交,就隨口謅了一句,說我有男朋友了。他說,有就有唄,多刺激……”

周彌笑了聲。

顧斐斐說:“我又隻好改口說,我其實不喜歡男人。我有女朋友了。過兩天聚會他也去,我總得把這個謊說圓。”

周彌說:“你找彆人吧,你知道我不喜歡這種場合。”

“可誰也沒你漂亮啊。這聚會規格挺高的,我知道好幾個年輕有為藝術家會去。你去瞧瞧呢,萬一有合眼緣的。本來,竇宇珩還是我介紹給你的,最後鬨成這樣我挺過意不去……”

周彌打斷她:“我去就是了。”

顧斐斐看她,“……你跟竇宇珩這茬,還沒過去呢?”

“早過去了。前幾天叫他幫了一個忙,就當是兩清。”

“什麼忙?”

“我想見孟劭宗,叫他幫忙打聽行蹤。”

“孟劭宗是誰?”

“我跟你提過的,我……生父。”

顧斐斐反應了一下,才想起,在巴黎留學的那年,聽周彌講過一嘴她的身世。

“你見他做什麼?”

“拿錢。給宋滿做手術。”

顧斐斐頓時一臉的痛心疾首,“……哎,是姐妹沒用,畫賣不起價,叫你受這等委屈。”

周彌笑著手肘撞她一下,“演上癮了。”

垂眸,看著手指間夾著的細細的香煙,“……其實這回我才發現,原來我道德感沒自己想得那麼高。我媽跟他兩清的時候,已經拿了他不少錢,合同都簽過了。這回找他要錢,我依然覺得這是他該的。開口的時候,毫無負擔。”

顧斐斐直笑,“你才發現?我作奸犯科、男盜女娼的時候,你哪回不是護短。”

周彌也笑了。沉默一霎,又問:“哦,對了。你們這聚會,去的都是畫家?”★思★兔★網★

“差不多吧。”

“趙野你認識嗎?他會去嗎?”

“你認識趙野?他是主辦之一。”

周彌說了句:“操。”

顧斐斐聽她說臟話,稀奇得很,笑了,“你倆有矛盾?”

周彌搖頭,“算不上矛盾。就他這人,不行。”

“這話說的。男人有幾個能行?”

兩人笑成一團。

-

幾天後,周彌陪顧斐斐去了那所謂的青年藝術家派對。

不在酒店,不知道哪位大佬提供的彆墅,上下兩層500個平方的大平層,包豪斯風格的內飾裝修。

現場用與會人員的畫作布置,比起派對更像個展覽。

周彌挺喜歡這種形式,很耳目一新。

她被顧斐斐拉去學長麵前圓了謊之後,就自己端了杯飲料,順著畫作一副一副逛過去。

不乏搭訕的人,被她滴水不漏的客套話婉拒。

逛到二樓,忽聽樓梯那兒有人叫他。

低頭一看,是趙野端了杯香檳酒上樓來。

他今兒穿著打扮和言辭談吐都儒雅極了,對她更是禮貌客氣,要不是上回那一出,周彌還真能信他是個斯文的體麵人。

趙野隻跟她打了個招呼,沒多說什麼,端起主辦方之一的架子,祝她玩得儘興。

-

談宴西接到趙野的電話,正在醫院往祝家去的路上。

這事兒還要從頭說起。

前幾日,家裡給老爺子賀壽。

在老爺子吃慣的一家老字號飯店裡,一個包廂,兩張桌子,除了談家上下,還有祝家的人。

落座時,談宴西不跟長輩們坐一起,而是去了小孩子多的一桌。

談家人對談宴西平日的輕狂行徑早見怪不怪,尤其談老爺子偏愛談宴西,凡談宴西做了荒唐事,談老爺子都能三言兩語替他打發掉。

此時,一桌十幾郎當歲的小孩,喊“舅舅”的,喊“叔叔”的,喊“姐夫”的,鬨得不能開交。

談宴西坐了十分鐘沒到,一身的行頭,已讓人瓜分完了。尤其手腕上一塊手表,前幾日剛到,還沒戴熱乎。

唯獨未婚妻祝思南的弟弟,祝錚,今兒消停得反常,全程抱個手機就沒放下過。

所謂事出必有妖,今天,祝錚就出事了。

趕巧也是談宴西今天公司沒會,才有空去替祝錚收拾爛攤子。

祝錚電話裡鬥敗公雞一樣窩囊地叫他姐夫,央他去某某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