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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門,撕裂五音的歌聲中,有個人正沉默坐在開門就能看見的位置,拉著臉斜睨著眼神情來不及轉換,用一雙冰冷漠然的眼挑了覃蒔一下。

覃蒔愣了片刻很快反應過來,不失禮貌的抬手衝今日的陸壽星道了聲:“生日快樂!”

人本有千麵,看慣了陸哲溫吞良善的模樣,覃蒔對他偶爾流露出的本色表情,其實也沒什麼不適。

說實話,這人要是真的良善了,名字還能掛在那反派名單上?

有時候覃蒔想,大約是因為他曾經曆一世風雪,帶著滄桑記憶如今重踏大道,雖然路程改變風雪消解,但千瘡百孔的記憶仍無法被瞬間抹平,所以他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他會掩蓋戾氣,但那戾氣卻大約隻能壓製,無法被徹底消解。

被人群裹挾的時候,兩個人之間的互動減少,尷尬被削減得很低。

被張楚楚拉來湊桌,麻將機嘩啦啦的洗著牌,陸哲就拉了個凳子在覃蒔旁邊坐了下來,張瑩瀅吐吐舌頭挪了挪,挪到了張楚楚旁邊。

覃蒔側頭問陸哲:“是買馬嗎?”

陸哲眉眼舒朗,說:“好。”

覃蒔悠悠起身道:“那我們換個座。”她主要怕她沉迷國粹情緒激動,甩牌甩得太瀟灑太有氣勢,一不小心撅在了麻將桌上。

張楚楚不乾:“不準換!”

陸哲和孫知年的氣場有些地方非常相似,張楚楚堅決不讓陸哲上桌,因為慘痛的經驗告訴張楚楚,跟這種人打對家,除了落花流水片甲不剩,基本上沒有啥彆的結局。

但沒人管她的意見。覃蒔、陸哲說換就換。

覃蒔起身的時候,陸哲虛扶了她一把,眼見她沒不穩趔趄,那隻原本虛扶著的手就趕緊收了。

陳承、張嘉摸了摸鼻子,張瑩瀅低頭嗑瓜子,氣憤的張楚楚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什麼,磨著牙齒道:“完了。”

結果,這天果然她就片甲不留。

很努力的陸同學,終於殺進了年級前三十名,然而已經是高三的最後一個學期,為了穩定各方心情,學校這一次沒有進行優勝劣汰的分班。

但是,兩天後,李班指揮同學拖了張桌椅進來,在靠近講台的位置設了個獨桌帝王座。

果然,是為霸氣側漏的陸同學所設。

陸哲八方不動在那地方坐了一個禮拜,終於有一天過來敲了敲張瑩瀅的桌。

張瑩瀅曾信誓旦旦說過,要是陸哲能混到二班,她就跟人換座。但如今那位置太豪華,她就打起了退堂鼓。

陸哲敲桌她不應,張瑩瀅沉頭趴下去很不仗義的向一旁求救:“覃蒔,救我。”

還沒等覃蒔抬頭,陸哲就已經走回了他的帝王獨坐。

第102章 不夠。

嶽致從反派名單上消失的時間是在覃蒔畢業兩年之後。

準確來說, 是在覃蒔即將大三的時候。

烈烈熱風中,覃蒔收到了嶽致的短信,言簡意賅兩個大字:走了!

嶽家的老爺子沒了之後, 嶽家把持著的以及依附於嶽家的各勢力在不斷的蠢蠢欲動相互傾軋中, 終於從這塊已經傾頹難支的大樹上退卻,殘破不堪的大樹終於轟然倒下。

老爺子原定的繼承人嶽致, 並沒有如預料之中的坐山觀虎鬥後捕蟬再後。

其實最遺憾的莫過於不斷在暗中挑動事端的陸哲。嶽家倒了,眼中釘卻拿著大筆遺產滋滋潤潤,整日招搖在麵前, 陸哲氣得想咬後槽牙。然而, 他一貫不動聲色, 所以很快找到了一個更好的辦法。

嶽芩。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嶽致的軟肋,那第一個必然是嶽芩。

他們是在一顆樹上相依相偎長大的兩顆歪果子,受相同的光照滋養, 也曾被一樣的烈風侵蝕。他可能會被不一樣的彩虹吸引,但絕對不會因為彩虹而對那個與他依偎了許多年的置之不理。

嶽家從不是善男信女,樹倒猢猻散之後, 大勢已去,殘垣斷壁也會牆倒眾人推。

看多了浮生諸事, 陸哲總能敏銳的察覺到很多細小的矛頭。不必抽絲剝繭,他便能循跡而去, 完全無需多費心力。

一個小小的孩子,在這個嶽家曾經的地盤裡想要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這個想法該有多可笑呢?

陸哲覺得,其實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嶽致的腦子太簡單,他根本想不到這麼多這麼長遠的東西。

總有一天,窺視了他們許久的仇家們將會找上門來, 用更凶狠的,會造成實際傷害的方式對這樣一個小姑娘下手。而到那個時候,沒有他的看顧和控製,根本沒有挽回的餘地。

他隻是沒有想到,嶽芩逃出來後沒能撥通嶽致電話的當下,轉頭打給了覃蒔。

而覃蒔很自然的,立即打給了他。

小姑娘有傷,但都是皮外傷。受到驚嚇,但不會到惶惶不可終日的地步。

她抱著覃蒔嚎啕大哭,像一隻養在覃蒔膝下的小獸,驚惶又委屈。

但陸哲知道,其實那一刻現場最驚惶的其實是自己。

隔著一層窗戶紙,他在等著他的陽光一點點長大。他用他的手段清除異己,從未覺得有什麼不對,然而其實心知肚明,最害怕的還是暴露出真正的自己。

以惡製惡,一定是真的惡。

以惡向善,卻一定不是真的善。

他以善之名做了很多事情,媒體口中正則集團的繼承人有著最善良的心地,資助了好幾個貧苦無依的人,還幫助了幾家瀕死的企業轉型成功重新煥發生機。

但他自己知道他做的每一件事情。

每一件,都足以讓他想起那天淩晨,黑黢的夜色中覃蒔的半步退卻。

他在等待什麼時候能夠將覃蒔的欠賬還完,等還完了欠賬,她就可以再次鮮活而熱烈。

然而,他又在害怕,害怕那鮮活而敏捷的半步退卻。

所以,驅除異己還是該做的。

就像遠在夏海的吳珣,也無法再好好待在原地。

當草原空曠隻剩一棵獨枝,或許她就隻能也隻可以看到自己。

嶽致走了,帶著嶽芩遠走他鄉,去了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國度。

他的名字消失的那刻,覃蒔重新審視了一下反派名單。

還有兩個人,一個陸哲,一個吳珣。

她想不通,這兩個人明明一個最近看起來挺溫和,一個從頭到尾看不出來有什麼反派樣子,究竟為什麼會在這個名單上如此長久的霸屏著。

覃蒔有一次忍不住問了陸哲一句:“你最近乾過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陸哲落寞地耷了耷眼皮,回她:“你這麼想我?”

覃蒔覺得,本市善人一號標杆小青年,生活向上不良嗜好也無,絕大多數時間耗費在校園學業裡,應該不會也沒什麼機會做不好的事情。

建中的一本率不低,覃蒔當年的分數其實已經夠去A大、B大,可她還是因為身體的原因報了本市的G大。

三年過去了,不僅攻略係統長久未上線,連學習係統也一直處在與主係統失去聯係的脫機狀態。

但總算有一個好消息。

在陸同學的不懈勤奮中,覃蒔的負分終於被刷正了,所以,她決定要送他一個很大很大的驚喜。

這天剛好是陸同學一年一度的生日宴。

覃蒔挑了件駝色過膝的大衣,裡頭是件米色長裙配了件粉黃的小毛衣。她衣櫃裡這季節最乖的一身,配著她這一臉病色,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血色全無,看起來又弱又慘。

差不多一年未見的張瑩瀅拉著她的雙手道:“來,姐姐給你暖暖。”\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張楚楚兩隻小肉手直接伸向了覃蒔的兩頰,給她當起了小暖爐。姚楓在一旁嘖嘖嘖:“其實我覺得你生命力挺頑強的。”

覃蒔點頭:“我太不容易了。”終於不用每天掙紮於臨睡前那9分了。

如果不那麼奢侈的使用健康,靠陸哲昨天留下的餘糧,都夠她用到後天了。

但她顯然是想奢侈一把的。

覃蒔環顧四周,沒看見陸哲。張瑩瀅道:“好像有什麼事情,說要臨時去處理一下。”

剛才一路走進來也沒看見他人,看來是離開了。

他雖然不說出了什麼事情,但大家多少都會進行些腦補。正則集團的朝鬥大劇從新聞的經濟欄位跨越到了八卦欄位,連陸哲家早年母家的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也都翻了出來,再加上嶽家倒台後,也無人再對嶽倩的事情做任何遮掩,也就全部成了人茶餘飯後的談資。這些經年的糾葛被添油加醋的實在太過精彩,結果還為影視創作提供了靈感的源泉。

現在,窩在包廂休息室內按摩沙發裡看電視的張楚楚,看的這部《煙雨紅塵》就是暗搓搓的影射說是以陸家諸事為藍的本。

張瑩瀅跟著看了會兒,忍不住評價:“這麼狗血嗎?”

剝花生的張楚楚湊頭到覃蒔旁邊:“真的有這麼狗血?”

覃蒔瞥眼瞧著好些眼睛都朝她望了過來,還有些沒望過來的,耳朵豎得老高。覃蒔撇撇嘴說:“我哪知道。”

其實知道,但她知道就好,不能拿來娛樂大眾。

張楚楚顯然不滿意她這個答案,努努嘴衝著狗血電視劇裡的男主角道:“陸哲這麼個性格,他爸不能是這麼個行走的咆哮體吧。”

電視裡的男主角被網友扒是以陸哲的爸爸陸楠為原型的,其實覃蒔並沒有真正見過陸楠這個人。

距離最近的一次,大約是在那個夜幕降臨的時刻,顧柏打開車窗與她搭話,她將手裡的蛋糕送給顧柏時,掃眼看見的那個坐在後座的身影。

冷峻且低沉,大門旁的路燈都沒有照亮那處,或許暗影加重了他那沉鬱的氣場。但很顯然,那個身影與陸哲有著相似的氣場。

覃蒔也磕起了瓜子:“應該不是這樣吧。”她猜。

跟著看了會兒電視劇,覃蒔不由為劇情抓了好幾次頭。

其實可能也不怎麼關劇情的事情,主要是演技太辣眼睛,覃蒔決定去吹吹冷風,順便蹲蹲人。

病弱狀態下走路挺慢,但以蝸牛的速度走到會所門口的時候,覃蒔也沒有等來要蹲的人。

她在門口站了站,踢踢腳,又站了站。

然後,她低著頭發了消息問:你還來不來?

不來她就不用想著在他麵前切狀態送驚喜了,她要即刻爬到牌桌上大殺四方!

發了信息,覃蒔揣著手機又等了等。

抖抖腳,吹過一陣風,覃蒔把毛絨絨的圍巾往上拉了拉,擋擋吹來的冷風。

毫無回應,覃蒔也不準備等了,轉頭就準備往回走,剛好與從旁路過的人擦肩而過。

小係統突然啊了一聲道:【主角!】

覃蒔:【什麼?】

係統報出一個名字:【肖光。】

貫穿整本書的靈魂人物,從一貧如洗到叱吒風雲的男主角,如今正穿著件難看的黑夾克從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