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催妝的一起去。”
包了這活計是苗九與時川,二人滿臉喜氣:“大姑奶奶放心,等回府係紅綢子再把囍字貼上,咱們一定好好送到。”
見了他們倆,沈夫人往謝家一輛馬車瞧了瞧:“這是誰來了,怎麼金麵都不肯露一露?”
裡頭很快傳出謝枝山的聲音,喊了聲姑母。
沈夫人抬手做了個搭子,遮著太陽走過去:“謝大人如今官威可不小,來接人,連馬車都懶得下了?”
“婚前三日不能見麵,還請姑母恕侄兒無狀,待回府後,侄兒一定給姑母大禮致歉。”謝枝山的聲音很無奈,也很誠懇。
了不得了,明明是新郎倌,他倒跟馬上要出閣的大姑娘似的,簾子裡一鑽不敢出來。
外頭幾名女眷不約而同笑起來,極儘調侃。
在司瀅被元元督促著吃了那顆糖葫蘆後,兩方人這才各自辭彆,駕著馬車走了。
回楊府不久,苗九和時川也運著妝箱過來。卸下箱子後,苗九還又轉遞了個東西給司瀅。
“郎君看少夫人喜歡吃,便特意買了這個,說山楂吃多了胃酸,這個比山楂好吃,讓少夫人試一試。”
所謂比山楂好吃的,是一隻桃。
司瀅見過冰糖山楂,見過冰糖紅棗,甚至見過冰糖香蕉,但還是頭回見桃兒淋糖稀的。
她帶著往房裡回,沒忍住在路上咬開,哪知糖衣一破,汁水就沿著簽子流下來,糊了一手。
但該說不說,桃子確實甜,以致於到成婚頭一晚,她還隱約能回味那股子蜜味。
天亮就是大喜的日子,拜過父母家人的牌位後,兄妹二人坐在桌上用了餐飯。
期間司瀅問哥哥:“這回賜婚的事,太後娘娘為什麼要幫忙?她是不是要動什麼手腳?”
楊斯年好笑地看過去。
彆的姑娘出嫁前都在擔心夫婦婆家小姑子,或是擔心明天不夠好看。她倒好,惦記起這些朝堂紛爭來了。
“你安心當新娘子就好了,管這些做什麼?”
得了搪塞,司瀅一個人忙著去倒茶,走來走去嘀嘀咕咕。
楊斯年無奈地拍了拍前額:“趙家時日無多了,最近被逼得緊,太後興許會有些偏門的心思。但也用不著怕,天大的事有你男人擔著,他擔不下,哥哥還在。”
他曾想的是,謝枝山不過二十來歲的青年人罷了,唸書做文章的功夫或許令人欽佩,朝堂捭闔又豈是翻書翻得出來的?
可後來仔細觀察過,才發現有些人,確實方方麵麵都值得另待一眼。
飯食撤下後,楊斯年又笑著說了句:“小芽兒,這可是你出嫁之前,咱們兄妹最後一頓團圓飯了。”
司瀅一頓,眼眶乍然便濕了起來:“哥哥放心,我會常回來的。”
楊斯年搖頭:“今日過後你便有自己的家了,該顧著那邊才對。況且你嫁走了,我也不會惦記著回府,對我來說,府裡跟宮裡值房沒什麼兩樣。”
這樣的話,催得司瀅心頭隱隱牽痛,眼淚很快打濕了鼻梁。
不是矯情也不後悔,是陡然便生出的,馬上要離開父母兄弟時的那種留戀。
分明哥哥還是哥哥,然而家馬上要成娘家。她才和哥哥相聚沒多久,就要扔下他嫁出去,她好愧疚。
見胞妹這就嗚咽起來,楊斯年哭笑不得,過去好生哄了一番:“我不過隨口感歎罷了,你怎麼抽答上了?可快彆哭,仔細明天眼睛要腫,給人瞧了笑話。”
好說歹說,總算是沒再打噎了。
司瀅齉著鼻子說了好多話,細細碎碎叮嚀哥哥,管家婆似的。
楊斯年替她揩了揩淚:“哥哥是個半殘,這輩子沒有更多指望,隻想你能過得好。日後你有了孩子,我也能看得見,能聽孩子喊一聲母舅,我滿足了。”
司瀅抹了把臉:“哥哥放心,我會好好的。”
她哭脆了鼻子,鬢發都飛到臉上來,楊斯年打濕帕子給她擦,有一種當爹又當媽的辛勞感。
兄妹兩個再敘了一會兒話,眼看天時不早,楊斯年推妹妹去睡:“可能睡不了多久,但眯個眼也是好的,明天忙起來,肯定累得你找不著腳後跟。”
這話不是白說的,更不是唬人的。
婚儀冗繁,翌日天還沒光,司瀅就蒙著眼睛被叫起來了。
還好一應雜事有祝家和沈夫人操持,她隻管坐著打扮就行。
天麻麻亮,人已經洗過一趟,等乾了頭發套上謝府送來的大紅裡衣,司瀅坐在妝台前,受人擺弄起來。
擦了層粉開始絞麵,她疼得小聲嘶嘶,元元大概以為她在挨打,於是路都走不穩的孩子,過去就踩人的腳,最後被沈家二嫂嫂抱出去哄了。
扯成八字型的活套在臉上滾來滾去,泉書公主扒著梳妝台,看得也是眉毛直跳:“這不等於上刑嗎?你們怎麼這樣折騰新娘子?”
三全婦人笑著說:“貴主有所不知,這是我們大縉習俗。新娘子絞臉一生一次,既圖吉利,絞完鬢角齊整了,臉蛋兒也能更光潔。”
好容易絞完,泉書上手摸了摸:“好像是比我的滑。”
等絞完臉再換衣裳,天角亮堂起來,漸漸有喧闐紛擁的聲響了。
男方家的接親轎子來得早,幾遍催妝過後,司瀅被哥哥背上花轎,在陣陣炸耳朵的吹打之中,到了謝府。
轎門受了三支羽箭之後,簾門被掀開,一隻手伸到喜帕底下。玉白的掌麵,骨節流暢,指尖清爽。
她搭過去,被他穩穩牽出。
落地後,踩過青布和氈席,再從草墊和秤上跨過,便入了謝府。
新婦是最引人矚目的那個,既要跟著儐相走禮,還要撐著精神麵對所有人的打量,儀態必須端著,不管累到哪樣地步都不能垮肩。
半天下來,她感覺脖子完全不能擺動,兩肩也石僵起來,戳一戳頸子,大概硬得能磕雞蛋。
等撒帳合髻過後,賓客們補喜娘帶出去,終於才有了喘熄的空檔。
司瀅累透了,踢一踢旁邊那隻腳:“快掀蓋頭,我要不行了。”
毫不溫存,開口就催命似的,仿佛立馬能躺個四仰八叉。
幸好新郎倌體貼,並沒有囉嗦什麼,很聽話地去拿了喜秤。
帕子被利落挑開,男人坦坦蕩蕩站在跟前,喜服長而闊大,被他一身清骨挑得翩逸挺拔。
房內喜燭躍躍,生動了那副眉眼,簡直像練過神韻的花旦。
他微微笑著,眼波淌過她的臉:“娘子。”
司瀅咕地咽了道口水:“……我好渴。”
作者有話說:
天還沒黑呢,渴……
好奇怪,我腦子裡BGM是: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
戰略性分章,加更。另提一句,今晚有可能遲到
第六十三章 連句夫君都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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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是正常的, 謝枝山極其能理解。
他尋常上朝都不如今日起得早,況且新娘子妝扮起來很費功夫,估計她也就是個打了個盹。
況且大家都鮮衣亮裳,看見她, 他也渴。
桌上放著茶與酒, 酒不解渴, 也還不到喝的時辰,於是先倒了杯茶過去:“喝罷。”
茶水不燙,司瀅幾乎一口氣喝光, 牛飲似的。
喝完,扶著床柱直喘。
這房裡換了張千工眠床, 泥金彩漆,一刀一刻,一屜一櫥都是精工。
眠床是楊斯年送來的, 就這麼一個妹妹, 他也顧不得低調行事,花大錢請了三倍多的匠人們趕製。好在這架床相對通透些, 雕工上沒太做花樣,裡頭也打的是涼榻。
可饒是如此,也婚前一天才趕出來。據說為了將這張床放進陶生居,差點把謝枝山的房門都給下了。
氣還沒喘順,見新郎倌挨身靠過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司瀅把腦袋豎開:“做什麼?”
“幫你擦嘴。”謝枝山現了現手裡的巾帕,十分好心。
都挺累的,司瀅體貼他,自己%e8%88%94儘餘漬:“不用麻煩, 我自己擦過了。”
豔紅舌尖一掃而過, 謝枝山盯了許久, 獻%e5%aa%9a道:“那我給娘子拆喜冠?”
“你會拆?”
受了質疑,謝枝山好脾氣地笑笑:“讓我試一試,興許能呢?”
司瀅被說動,但扶著腦袋坐到妝凳時,她還是問一句:“你不用出去待客麼?”
謝枝山攙她的手:“不著急。”
晚些出去要受調侃罷了,今日是喜日子,他不在意。
隻是他高估自己的本事,這冠子,實在太難拆了。
在第三回 鉤到頭發後,司瀅護著腦袋,驚恐地推開他:“你弄疼我了!”
謝枝山尷尬地摸摸鼻子:“我去喚人來給你拆。”
司瀅警惕地從鏡子裡看過去,見他把手裡那枚鈿子上纏的頭發卷下來,放巾子裡包著。
為人夫後,他好像格外有耐心,人也正經起來,被嫌棄了也不玩那矯情的一套。
掖好帕子後,他拉開門,迤迤然跨了出去。
過沒多久,好些人重新湧進了喜房,或是替她拆頭,或是借著說喜慶話的機會,來瞧瞧她這新娘子真容。
泉書盯著她嘴唇看了會兒:“沒花啊,口脂扒得牢牢的,那你們剛才在忙什麼?”
司瀅紅著臉指了指妝盤:“他替我拆冠子來著,但又實在做不來這活計。”
“所以你把他攆出去了。”泉書補上後半句。
打趣新郎倌,向來是賓客們最為津津樂道的事,故這話音一落,房裡便響起陣陣笑聲。
司瀅滿頭琳琅,像一樁搖錢樹似地坐著,還要跟女客們說笑。她唇角拱起,兩頰上的肉吊著,久了像被人用針縫住。
等客人們終於出去吃席了,才把肩一垮,哼哼唧唧說累說痛。
被織兒伺候著沐浴換裳後,又來了兩個會鬆骨的給她按肩推背。
問過才知道,是老夫人……家裡婆母安排的。想是老太太有經驗,知道她肯定累乏,所以特意這樣體貼。
一通享受後,肩沒再那麼發緊,腰也酸得沒那麼厲害,起來吃過喜食後,她還在房裡轉悠起來,等轉悠累了,才又回到喜床上。
外頭的喧鬨持續到很夜,約莫亥時,房門被推開,是謝枝山回來了。
他喝高了,眼皮上都一片豔,雖然人有醉態,但不歪扭,連個酒嗝都沒打。
“我想沐浴。”謝枝山坐在茶桌旁,失神地喃喃。
這麼愛乾淨的人,今天忙活一整日,這會兒又帶著酒味,司瀅一早想到他回來肯定要洗,也便趿了鞋,招呼著給他安排洗澡水。
等一切都張羅好,卻發現他躺到了床麵,臉上搭著她的團扇。那玉白的手垂下來,指端一下下點著床沿,發出細小的篤篤聲,活像啄木鳥兒在敲樹樁子。
司瀅喊他:“怎麼睡了,不是要沐浴?”
“躺一會兒,不著急。”謝枝山的聲音從扇麵下傳出來:“我有些昏沉,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