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一觀。”
太後身邊的羅姓太監過去看了看,片晌稟予太後:“娘娘,這盒裡有隻球,球裡有隻仙鶴,能匐地能吐息,瞧著怪有趣兒的。”
“不止能吐息,還能給娘娘寫壽字哩。”那老者補充道。
司瀅頭回聽這樣新奇的事,往上看,太後也起了興致:“既如此,來讓哀家仔細瞧瞧。”
得了允可,那老者磕了個頭,起身後朝尊座走去。
待到近前了,他滿麵揣笑地掀著那盒子:“娘娘您看……”
便在所有人都注目於那盒子上頭時,老者自頭頂抽出一柄鋒利的簪子,那簪子像有機簧,甩一下就變作利刃,快不及眼間便朝太後捅了過去。
指顧之際,有人騰身擋在太後跟前,隻聞一聲刺破皮肉的悶響,太監們這才趕到去捉人。
宴廳頓時亂成一鍋粥,有人炸著嗓子尖叫,聲音大得司瀅耳膜都痛,但她顧不上那些,推開身前的桌子就趕了上去。
彼時謝枝山剛辦完公務,從廨署回到府裡。
司瀅送的扇袋被他卷成一團,大拇指不停搓弄著內襯那兩個字。
說找他討字來著,結果還是用了她自己的字跡。
所以那時候闖他書房,就是為了找機會跟他獨處!小娘魚,心眼子還不少。
眼眉沾笑,隨著在指腹間流連的幾下暗紋,謝枝山一整日的疲累都消除殆儘。
他回到陶生居,先是利落地沐了個浴,再抓起裝了折扇的扇袋往書房去,打算再處理一會兒公務。
才出廊道,時川慌著神色趕來:“郎君,老夫人在宴上被刺傷了!”
謝枝山身形頓住,登時轉過身,朝宮裡趕去。
作者有話說:
電腦卡了,來遲幾分鐘,抽50個紅包,吃飯去 _(:3」∠)_
第五十五章 綁也要綁著我(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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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拿住了, 但謝老夫人傷了,太後也嚇得驚厥了。
烏泱泱一堆人都湊上來,實在不適合醫治,於是很快, 便從宴殿移往慈寧宮。
司瀅跟著去了, 怕阻著太醫手腳, 她沒敢上前圍著,便隻在外頭打轉。
每一彈指都變得漫長起來,聞著血和藥的味道, 她手在袖管裡頭微微發抖,再一看袁逐玉, 直接都蒙頭哭了起來。
蚊蚋一樣的哭泣聲,忽大忽小,時隱時無的, 讓人心神更是難定。
“五姑娘, ”司瀅過去安慰她:“老夫人吉人天相,應該不會有事的, 你還是彆哭了。這樣哭法,怕影響裡頭太醫施救。”
袁逐玉難為情:“用你說?你當我想哭?我這不是停不下來?”
雖然嘴硬,卻還是拿手捂住了臉,偶有聲音從手指縫裡飄出來,過得幾息,她強忍住了。
抽抽鼻頭再擦擦眼淚,袁逐玉瞥司瀅:“你沒事吧?”
司瀅微抬語氣,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
袁逐玉沒好氣地問:“你剛剛踹那個刺客, 有沒有受傷?”
司瀅滿心記著裡頭的老太太, 搖搖頭:“我沒事。”
“要有趁現在說, 有些傷當下看不出來,可能過後就發作了。而且這會兒在宮裡有太醫,針藥都是最好的,沒必要逞強。”袁逐玉一段話說得硬巴巴。
語氣雖不好,但也是替她著想。
被反複提醒,司瀅便動了動手腳,自覺確實沒什麼,便勉強笑了笑:“多謝五姑娘關心,我一切都好。”
藥一茬茬往裡送,水一盆盆往外端,紅得讓人幾乎站不住腳。
等不多久,謝枝山來了。
他一身霜氣往裡趕,幾步開外匆匆看了眼司瀅,經過時袖布帶到她的手。
那股子獨有的,四平八穩的香氣,讓司瀅稍稍鎮靜了些。
仿佛主心骨到了,人再不顫得那樣凶。
過大概兩盞茶的時辰,謝枝山從裡麵出來了。
袁夫人淌著淚迎上去:“山兒,嫂子怎麼樣?”
謝枝山攙住袁夫人:“母親並無生命之危,血已止住了,姑母不必擔心。”
他聲音沉著,有撫定人心的作用,袁夫人拿帕子掖了掖淚,司瀅也長出一大口氣。
外頭有擊節聲響,是看完太後的皇帝過來了。
一叢人連忙去接駕。
老夫人是外命婦,皇帝不好進來,便立在蔑簾下頭,問了問這位姨母的傷情。
司瀅在殿內接的駕,隻聽見皇帝問完扔了幾句口諭,說務必用最好的藥治著,不能讓老人家遭罪。
接著便是貴妃的嬌聲抽泣,仿佛替太後擋刀受了傷的是她。
皇帝呢,本還等著給太後賀壽的,哪知還不輪著他,刺客倒先亮相了。
來這麼一出,雖然太後沒受傷,但到底好說也不好聽。刺客自哪兒來的不是一樁小事,必須得好好查,失職的更得狠狠辦。
病體最是急不得,一急就咳了好幾聲,引得貴妃立馬撫了上來:“陛下沒事吧?”
皇帝接過她的帕子掩住口鼻,雖慢慢不再咳了,但人卻燥起來,像被一團低溫的火烘著。
貴妃的手還在他背上撫弄著,就算隻是順氣,那動作也有纏綿的味道,而且她身上總有一陣說不上來的香味,就像這帕子上沾的那股氣息。
不很濃,但無端攝人心魄。
定了定神,皇帝對謝枝山說幾句安慰的話,聽人報太後蘇醒,便又去探望太後了。
盤桓在宮裡不成事,既然已經脫離危險,過不多會兒,謝老夫人被抬上了回府的馬車。
她當真體格了得,到離開宮門時人已經醒過來,隻是傷處痛得說不了話,躺在那裡無聲地擺擺手,表示自己挺好。
司瀅到底不住謝府了,這麼跟過去不像話,便隻能眼看著車簾子打上。
謝枝山走近:“回府休息罷,彆擔心。”
司瀅雖然點了頭,但一晚上沒哭的人,這會兒卻哽咽起來。
謝枝山攬住她,她靠在他%e8%83%b8膛嗚嗚噥噥,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短暫地靠了靠,分開時,衣襟濕了一大片。
司瀅幫他擦兩下:“彆管我了,快去照顧老夫人。”
確實不是溫情的時候,替她攏了攏碎發,謝枝山便跟著馬車走了。
那天到後半夜,謝母發起低熱來。
高熱時,人一般直接痛%e5%90%9f,而斷斷續續發低熱,人很容易分不清夢裡和現實。
比如老太太一時喊亡夫,一時喊阿姐,當然迷糊勁兒上來了,她遵從心底裡的渴望,還喊過兩聲乖孫。
謝枝山在病榻前守了一宿,近天明時老太太沒再發熱,一頭紮進夢鄉,且微微打鼾。
告假半日,等佟醫官來號過脈說沒事,謝枝山差人往楊府遞了個條子給司瀅,接著回陶生居換了套衣裳,入宮麵聖。
到乾清宮時,皇帝正好午憩轉醒。楊斯年和人等在殿外,跟謝枝山一起聽宣,走了進去。
這回議事,頭等重要就是商討千秋宴的意外。
刺客嘴雖然緊,但很禁不住拷打,下獄幾個時辰就斷了氣,沒能問出什麼線索來。
討論來去,皇帝將目光投向謝枝山:“依你看,這回行刺之事,可有何疑處?”
謝枝山略作思忖,沉著嗓道:“千秋宴一應事務都由司禮監承辦,司禮監向來審慎,且微臣聽聞廠公治下甚嚴,想來這回參辦之人都是選了又選,挑了又挑。故微臣認為,與其慢慢從內查辦,不如直揭疑處。”
“你所指的疑處,是何處?”皇帝沉%e5%90%9f起來。
謝枝山向上揖手:“太後身邊那位羅姓內官,或可一查。”▼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提了這麼個方向,眾人便順著往下去猜。慢慢頭緒漸出,皇帝派下諭旨,再摒退其它人,獨留謝枝山。
問幾句謝母的傷勢後,皇帝咳了幾聲,有宮人捧茶來,被他伸手擋開。
待聲氣勻緩了些,皇帝再道:“滿朝文武,唯有表兄是朕最信得過的,也唯表兄之才,朕才能一步步……收複權柄。”
病弱之人,聲音裡的那份單薄透足了乏力,一字一句都像壓在舌尖的倚重,也正因那份單薄,才顯得格外真誠。
謝枝山躬下`身腰:“陛下折煞臣了。微臣不才,蒙陛下看重,方有事君報國的機會,陛下所言,實不敢當。”
爾後又是君君臣臣的幾句往來,或是表兄弟間那份不疏不遠的親近,到皇帝喝藥的時辰,謝枝山退了出去。
走到乾清宮外門,碰見了楊斯年。
“謝大人。”
“廠公。”
二人相互執禮。
楊斯年望著謝枝山,神色有些複雜。
千秋宴的一應事務儘由司禮監承辦,出這麼大岔子,他就算是自請也要獲罪,少不得背一口鍋。但方才這人在陛下跟前說的那一通話他聽出來了,是在替司禮監,替他開脫。
“查太後的人,看來,謝大人再無退路。”楊斯年緩聲。
謝枝山苦笑道:“是啊,謝某確實走入一條窄道,似乎……退無可退。”
千秋宴之事,都知道極有可能是太後自己演的一出戲,但缺個人指出來,所以這個壞人,得他去做。
畢竟他和太後之間的臉撕得越開,皇帝越是安心,越是樂見。
而聽他說這樣的話,楊斯年嘴角微沉:“那你還與舍妹……”
話沒說完,被謝枝山的一聲笑打斷:“然廠公可曾聽過一段話?世事皆有變,隻要人還在,萬象皆可移。”
語氣過份鬆快了,楊斯年皺眉望過去。
眼前那幅神情雖稱不上喜容,但眼中帶笑,些許星點,虛實莫辨。
那日打宮裡出來,謝枝山去見了一趟陸慈。
說完正事,陸慈送他出去,不過一雙招子特彆忙,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謝枝山被看得發毛:“你今日被狗血潑了?”
這是罵他鬼上身呢。陸慈也不介意,拄著刀想了想說:“早些日子,我相看去了。”
謝枝山略一頷首,沒了反應。
陸慈嘶一聲:“你不問我相看的哪家姑娘?”
“與我何乾?”在旁人的私事上,謝枝山向來很君子,很有分寸,很懶得理。
陸慈笑起來,走兩步,腳尖踢飛個石子:“是齊弼峰的女兒。”以防他不記得,還貼心提醒一句:“就是曾經想嫁到你府裡去的,那位齊姑娘。”
謝枝山腳下不停,隻問了句:“你相中了?”
“哪個相中了?”陸慈哂笑地架起兩臂:“隻覺得你也不是多令人難忘,齊家姑娘前頭說想嫁你,後頭又沒事人似地去相看,你什麼心緒?”
走到門口,謝枝山打開扇子遮了遮天光,這才偏目過去:“你這一身血腥味,還有活閻王的名聲,連小兒夜啼都可止,更彆說姑娘了。要想娶親,先學兩句哄人的話罷。”
說完抬腿就邁了出去,剩個陸慈在原地乾瞪眼。
回到府裡,謝枝山先去了正院,給母親侍一回藥後再守上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