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1 / 1)

表兄不善 瑞曲有銀票 4334 字 6個月前

便兀自翻著手裡頁。

司瀅微微欠著身,正想伸手去抽那本書時,攤主的目光卻忽然打過來,撞鬼似地看著她。

那目光太奇異,像是見著大老爺們挑肚兜似的。

可司瀅已經看清洞玄子三個字,她猶豫了下,祝雪盼扽她衣袖:“來看看這個童子風扇,像不像袁大少爺送你的那個?”

心神被轉移,司瀅便顧著看祝雪盼手上東西去了。

但等祝雪盼挑完,她餘光在書攤停留一瞬,悄悄跟織兒說了句話,織兒聽完點點頭,溜在了隊伍最末。

司瀅和祝雪盼繼續往裡走,繞過嬉鬨的幾個孩子,倆人到殿外的銅足香爐旁,祝雪盼抬著扇子喊了一聲:“湘湘?”

喚的是正從左邊殿宇下石階的一位姑娘,穿蝴蝶扣的紗衫,身量小巧,額上一簇美人尖。

聽見祝雪盼的喚,她也走了過來打招呼,看起來關係熟稔。

祝雪盼先是把她介紹給司瀅,再對司瀅笑說:“這位是齊總兵的女兒,我一向喊她湘湘的。”

“齊姑娘。”

“司姑娘。”

二人相互見禮。

兩個玩得好的密友都在,祝雪盼高興透了,問齊湘:“你來禮佛嗎?”說完又覺得不對,搬著指頭算了算:“地藏菩薩誕辰,好像還沒到?”

齊湘咬住唇壁,臉上渲起紅暈來,正欲找個借口時,忽又聽司瀅喊了一聲:“陸大人?”

同樣殿宇方向,年輕郎君走了下來。

他穿黑色貼裡,踢著膝襴到了幾人跟前,從從容容地問:“來上香?”

“上香,順便出來逛逛。”司瀅笑著與他寒暄:“陸大人也是來上香的嚒?”

陸慈單手背在後頭,大大方方吐一句:“我來和姑娘相看的。”

說完,覷了齊湘一眼。

這下數道視線都掃了過來,齊湘的呼吸亂了兩輪,再不好繼續呆,慌慌張張幾句便辭彆走了。

陸慈盯著那逃也似的身影看了看,乾吊起一邊嘴角:“走了,你們忙吧。”

他身姿輕省,步態佯狂,走出幾步後,眼疾手快地把差點摔倒的小孩兒撈住,接著拿手指虛彈小孩兒腦門:“這是你們撒歡的地方?要把香爐帶翻,燙你一臉麻子,以後彆想娶媳婦。”

幾個孩子被他三言兩語嚇住,戰戰兢兢看了看他腰間那柄繡春刀,很快撒腿跑到其它地方玩去了。

後頭兩個姑娘麵麵相覷,祝雪盼驚得打了個嗝:“天爺,和他相看的姑娘,不會就是湘湘吧?”

唔,八成就是了。

司瀅捵了捵袖子,祝雪盼忽然輕輕拿腳尖踢她。

看過去,見這妮兒朝自己擠眉弄眼:“奇了怪了,我聽說湘湘她爹屬意謝大人當女婿的,這怎麼拐個彎,倒和陸指揮使相看上了?”

司瀅一怔,腦子裡矍地閃動了下,想起那天在陶生居裡,謝菩薩對那位提親的大人,好像確實是稱呼為齊。

所以剛才那位齊湘姑娘,喜歡謝菩薩?

這下不止祝雪盼了,她也有些懵,倆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在廟裡上香給家人求了平安後,兩頭霧水往各自府裡回。

下得馬車,司瀅在府門口又遇著了袁小郎。

小郎君從來不是個會拐彎的,打完招呼就直敘來意,說是想找她求一份行經的方子。

這裡指的方子,是謝枝山之前給司瀅配的,因為得持續喝上半年,所以那時不止熬藥,方子也直接抄了給她。因為喝的時候被問過,所以袁小郎記得這出。

先不論一個男人為什麼要這樣方子,司瀅奇怪地問:“四公子怎麼不直接找謝大人?”

袁小郎老成地把手一攤:“大表兄可忙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他院裡我去幾回就撲空幾回,太難等了。”

已經忙到這種程度了麼?司瀅有些擔心,但也不好多表露什麼,隻得請了袁小郎進去坐。

待把方子拿出來謄寫時,這才問起用處。

小郎君是個敞亮人,直接就說是給泉書公主求的,還嘖嘖有聲:“你是沒看見,她昨天都痛暈過去了。好家夥,前頭人還走著路呢,突然就摔一大馬趴,臉白得跟剛偷完麵粉似的……唉,你們姑娘家也太難了,怎麼每個月都痛成那樣?真受罪。”

那一歎,歎出幾分慈悲為懷的味道。

見司瀅盯著,他連連擺手:“你可彆誤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而且我前兩天碰到個赤腳和尚,和尚說我近來有災,要多多行善才能化解。”

司瀅嘴角顫了顫,這位小公子雖然偶爾傻裡傻氣,但卻有一腔子好心,怎麼都是招姑娘喜歡的那類。

謄到末尾,擱筆的間隙她問:“需要多一份給五姑娘麼?”

袁小郎搔了搔耳朵:“逐玉大概是鐵打的,她沒有這症侯,幾時都活蹦亂跳能吵能鬨,不像你們那樣遭罪。”

等方子到手,他捏著在磚麵旋磨兩圈,羞口說:“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但又抹不開臉,怪難為情的……”

司瀅淨了手,問什麼事。

小郎君無耐地搓了把眉心:“我那條長命縷你還收著麼……能不能還給我?我怕哪天被大表兄看見,惹他不快。”

長命縷?司瀅納罕不已,她隻有一條長命縷,是謝菩薩親手編的,幾時又得過袁小郎的?

“沒有嗎?”袁小郎也呆了呆:“就是,就是掛了一隻金猴的,你不記得麼?”

他單足立起來,手做爪子模樣搔耳朵,試圖還原那隻猴的姿勢,司瀅卻隻是無辜搖頭。

這回愣大發了,袁小郎使勁想了想:“那大概是掉在哪裡了,興許是街上,興許是船上,或者河裡……”嗡嗡念著,忽又一拍後腦勺:“不在你手上我就放心了!再不用提著膽子想這個。”

說完嘿嘿地笑:“你有沒有什麼要給我的?我替你捎給大表兄。”

司瀅還真有,給了他一匣子荔枝龍眼,外加扇袋和平安符。

“這是替老夫人求的,有勞四公子替我轉交。”司瀅指的是那平安符。

袁小郎全收下了,點頭如搗蒜:“你放心吧,我指定給你帶到!”

“那便先謝過四公子了。”司瀅噙著笑對他道謝。

送完袁小郎,司瀅回到房裡,織兒把包了布皮的書遞過來:“姑娘,這是什麼書啊?”

“怎麼?”見她皺著臉,司瀅猜問:“攤主說什麼了嗎?”

織兒也納悶呢:“倒沒說什麼,但人家拿彆樣眼光看我,好像我長了四條腿似的。”

司瀅更覺得不對了,見織兒湊腦袋一個勁想看,她把書掖到枕頭底下,扯了幾句彆的話,再打嗬欠,說困。

忙大半天了,織兒也覺得她肯定得困,便去關窗拉簾子:“姑娘睡會兒,我在那攤兒上順便買了本連環畫,還挺有意思的,我到廊子看去。”

於是主仆兩個一裡一外,都捧著本書看起來。

隻不同的是,織兒越看越入迷,眼睛都要栽進書裡頭了,而司瀅翻著翻著,一張臉漸漸紅成了冬天的柿子。

半晌她把書一扣,憤憤地捂住了臉。

真是人善被人欺,好個謝郎君,厚顏無恥的浪賊!

這股子氣杵在心口,一邊幾天都下不去,直到太後千秋宴那日,才暫時被拋到腦後。

太後千乘之尊,壽宴隻有廣散福氣的說法,不收臣子官眷的賀禮,於是有幸能進宮道賀的,心思便都用在了彆的上頭。

司瀅與祝家人一道進的宮,與之同行的,還有那位齊湘姑娘。

一個是總兵女兒,一個是司禮監掌印的親妹妹,她們這一行可算是吸儘了目光。露麵之後上來敘舊攀的,有衝司瀅來,也有衝齊湘去。

好在祝家老少夫人都是見過場麵的,能擋的都替她們擋了去,就算有人非要搭那不著調的腔,也有個祝雪盼仗著年輕把她們拽開。

等到進宴廳,便又見到泉書公主。

都是女眷的地方,錦衣衛沒再跟後頭了,她拉著司瀅,說起了上回自己來月事的過往。·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說來也是怪哉,袁小郎確實仗義,但有一股狗見了都搖頭的憨純。

一開始見泉書痛得難受,他順手遞了瓶金瘡藥過去,還大言不慚說是錦衣衛專用的,效果比藥堂子裡賣的要好得多。

“後來我暈倒了,他背我去找藥堂找大夫。大夫說行經不暢沒得治也不用治,生了孩子自然會好,然後他生氣了,嚷嚷著說人家是庸醫。”泉書迷茫了,問司瀅:“你們大縉的男人,都像他那樣……傻麼?”

司瀅不知說什麼好了,更不知她指的是不解風情的傻,還是……給金瘡藥的傻?

扯幾通閒篇,鳳駕到了。

跟太後一起來的除了謝府幾位外,還有西寧侯府的龐貴妃。

貴妃身量高挑,梳了個高高的椎髻,頭發溜光水滑,蒼蠅上去也能摔一跤。

她看起來與太後關係很近,一路陪在左右說笑,偶爾也同座下的人說話,但看人時嘴角總挑著點弧度,瞧著,應當是個張揚性子。

宴開不久,教坊司的上來獻樂了。

男男女女魚貫而入,一水兒都穿著朱紅衫子,恭眉敬眼。

在這些人裡,司瀅看見了徐貞雙。

她沒怎麼變,瘦頸秀肩遠山眉,一股疏冷清氣,並不因落難而變了氣態。

要是徐閣老還活著且在閣,她眼下也該坐在左右席上,而不是抱著琴具在獻藝。

朱弦玉管後一曲終罷,該換雜劇了。

唱喏聲後教坊司的人輕手悄腳退下,才離了場,卻又聽得幔子後頭一陣嘈嘈聲響。

亂哄哄的囂雜之後,傳來不知幾時離開座位的貴妃一聲驚呼:“好個狗奴才!來人,把這女伎給本宮押住了,宴後發落。”

立馬有宮人應喏過去,當中亦聽見有人在爭辯。

聲音熟悉,是徐貞雙。

不久後貴妃回了位置,對太後低聲請罪:“驚擾娘娘鳳安,是臣妾失儀了。”

太後雖華衣亮冠,但兩側顴骨瘦出了型,腮也癟了下去,看得出來是強撐著精神。

聽貴妃請罪,她問了一句緣故。

貴妃屈著脖子:“適才臣妾好端端走著,那女樂不長眼似地衝上來,把臣妾一隻鐲子都磕碎了,那鐲子可是萬歲爺賞的……”

太後飲了一口酒,過後緩緩吐出三個字:“那該罰。”

貴妃大喜,揚著美目笑起來,順勢替太後添了回酒,再被太後留在身邊坐。

有心琢磨的應該都看得出來,處置徐貞雙,是貴妃在向太後獻好。

畢竟傳言風火,都在說趙家父子爭吵的端由,就是徐貞雙。

不過小小一個女樂罷了,這出過後,宴廳很快又恢複了喜慶與祥和。

雜戲過後是杖頭傀儡,再是一輪耍笑的散段,民間樂人說學逗唱地扮詼諧模樣,引來貴人們陣陣發笑。

到這出演罷,一名身材矮瘦的老者托了個木盒跪在地上:“恭稟太後娘娘,此物當中有玄機,可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