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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不善 瑞曲有銀票 4358 字 6個月前

西寧侯目光虛停著,好似有了鬆動的跡象。

謝枝山繞開視線,看一眼司瀅。

“我這就回避!”司瀅反應迅速,立馬背過身去。

知道得太多,對她不好。

司瀅找了個壁角蹲著,為表明自己不會偷聽,她還特意把百子被給披到身上,從頭到腳,罩得像顆花蘑菇。

忽略那二人眇眇忽忽的談話,其實這樁案子,她也大致聽過些流言。

譬如西寧侯提到的的女樂,是教坊司裡頭,一位名叫徐貞雙的姑娘。

徐貞雙本是內閣首輔之女,後被抄家所累,發送教坊司。

據聞聖旨下來的那晚,徐家女眷皆自焚於府內,隻她一人坐在火場之外的階梯上,囅然微笑。

因那一幕太過滲人,導致其入教坊司後,前半年都無人敢點她陪侍,而半年之後的恬靜日子,便多歸於謝家的關照了。

教坊司雖不體麵,卻不沾染煙花穢事,樂戶皆以藝侍人,並非樓榭粉頭之流。

當然,也不排除有人為求庇護主動獻身,或迫於權勢不得不從的。

有謝家的庇護,徐貞雙入教坊司五年從未遇過刁難,可便在一月之前,西寧侯府的庶公子卻突然發難,且意欲用強。

消息傳到謝家,謝枝山趕去救場,也因此與之生了衝突,出了血案。

而這裡頭有一樁事不得不提,便是徐家被抄前,聽聞謝枝山與徐貞雙,正在議親。

苦命鴛鴦被活活拆散,護了五年的心上人險被欺辱……莫說西寧侯了,任誰來聽,也是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橋段。

簡而言之,一切都太順理成章,太說得通了。

死牢中聽不見更漏聲,司瀅蹲得腿麻,乾脆盤腿坐了下去。

屁股挨到實地,身上還捂著一團被子,時辰大抵也不早了,沒過多久,她便關著眼睛睡了過去。

牢房內點著一盞油燈,石牆之上,照著弱弱的光。

被叫醒時,司瀅下意識抹了把嘴角,確認沒有流口水後,這才迷瞪著眼問:“談完了?”

謝枝山沒有應話,他居高臨下,將她摁在視線裡:“方才,為何要替我擋?”

沒頭沒腦的一句問,司瀅兩眼翻望上去,不明所以。

她鼻尖沁著汗,額上還有磕出的牆印子,眼底光色彌蒙。而謝枝山,則是兩眼定定。

方才那一陣,這人分明已然嚇到牙關瑟瑟,卻還敢替他兜擋西寧侯……

謝枝山的心緒,一時之間很是複雜。

他想起一些不可言說的畫麵,同個場景,他圈住她的腰身,她亦緊緊巴纏著他,是不應有的狎昵與親密。

軟黏嗚咽猶在耳畔,記憶中出了一身汗,想起來也是心跳趔趄。謝枝山收回心神,再度撞入那兩丸黑水銀一般的眼睛裡。

大而亮,黑滴滴的,像要拉著人掉進去。

謝枝山不自在地彆開臉:“你不怕西寧侯?不怕他當真對你動手?”

衣料和被褥動了動,坐地上的人長長呼吸了一口,好似這時候才續回了正常的氣兒。

“自然是怕的,侯爺那麼高莽,我嚇都嚇死了。”她站起來,惴惴地垂著一雙手。

謝枝山心頭絆了下:“那你……”

“我不攔上去,公子真被他打了怎麼辦?”

以為是在點自己言行冒失,司瀅往前站了站,急得舌頭都差點咬了:“萬一侯爺真把公子打死打傷了,那我肯定是跑不脫的,說不定立馬就會查到侯爺是看了我寫的信,才來這牢裡!”

說得夠清楚了,唾沫星子都快噴人臉上了。

謝枝山閉了閉眼,狂按眉心。

上世因中了那藥,他曾與她有過一夜。倘她也是重生之人,就算擁有前世記憶,恐怕也不會因此維護於他。

畢竟生下的那個孩子,非她所願。

調息片晌,謝枝山重新睜了眼。

眼前人一雙手貼在裙麵,爪尖兒忽隱忽現,又在絞衣襟子。

見他抬起眼,她抿著唇,淺淺地笑了笑。

謝枝山已然恢複正常,四平八穩地睥著她:“有話說?”

這樣無情無緒地照視人,儼然世家公子的矜貴樣兒。司瀅有些放不開:“公子,您跟侯爺……聊得還成麼?”

“你放心,他會來見我,事情便已成功了一半。”謝枝山直接回應了她的試探,也噎掉她腹中打好的修辭。

司瀅有些尷尬,卻又很快抖起精神:“那公子還有什麼事要交給我麼?赴湯蹈火我在所不辭,鐵定幫公子辦好!”

主動成這般,謝枝山睃著她,帶著不加掩蓋的審視。

看來這人雖膽小如豆,卻也並非不懂審時度勢。經了他與西寧侯這一晤,猜到翻案之事大有眉目,便熱誠得兩眼放光,扮那不世出的熱心腸。

膽氣伸縮自如,時有時無,不禁令人感覺有些招笑,甚至從她的反口之中,窺出少許滑頭來。

“不急,且容我想想。”簡短答了一句,謝枝山回去繼續打坐。

鞋子搓地的聲音響了兩下,恭維隨之而來:“其實我早就覺得公子是無辜的了!公子麵相極善,佛耳慈眉,半點都不似殺人犯,定是受了冤!”

佛耳慈眉都來了,再聽她念下去,他是不是該三頭六臂,後腦勺泛金光了?

謝枝山眼梢瞥過去:“放心,應承你的事,我必會做到。”

司瀅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但到底,也把心給放回了腔子裡。

天再度暗下來的時候,司瀅被鐘管家接走了。

“且好生養著罷,再過個兩旬,便能讓大夫來診脈了。”臨離開前,鐘管家這樣囑咐司瀅。

織兒跟著向鐘管家作了個揖,領著司瀅回房了。

十五六的姑娘,手腳麻利歸麻利,念叨起來也跟老媽子似的。她笑著問司瀅:“姑娘,這回可穩了吧?”

比起忸怩,司瀅更有些心虛。

以服侍之名進去已經兩趟了,在所有人看來,她應當承歡數回,肚子再不爭氣,也該有動靜了。

號脈的日子近在眼前,在這二十天裡,那位能不能順利出獄?

雖說有了退路,再無性命之憂,可比起謝枝山的許諾,司瀅隻願可以不用那條退路。

錦衣衛救了她又怎麼樣呢,左不過放她出京罷了。一個姑娘家在外流流蕩蕩,其間苦頭她早就吃過了。能傍著謝家,好過四處漂泊。

有事惦記著,日子過得分外快。前那十天,人簡直像是被催沸的藥,偏生與外頭隔絕著,也聽不到什麼消息。

好在有個貼心貼肺的丫鬟,除了伺候司瀅之外,偶爾也能從采買的婆子那聽來些新鮮事,聊以解悶。

當中最相關的一件,莫過於謝老夫人去了寺廟。表麵看是平常祈福,實際她們都知道,是衝著送子娘娘去的。

織兒笑眯眯地嘮叨:“想當初謝公子連中三元,都說他是位極人臣的梁子。老子英雄兒好漢,姑娘肚裡的小郎君定也不是個孬的,宮裡還有太後娘娘可以關照,咱們小郎君啊,指定能有一番錦繡仕途!”

“犯官之後,連考取功名的資格都被奪了,哪來的錦繡仕途。”司瀅繞著手指,心不在焉地應付幾句。

她在這宅子裡坐得屁股都起了繭,心裡難免生出疑影兒,嘀咕起謝枝山的話來。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說是和西寧侯談得好好的,其實根本就談崩了吧!否則怎麼十二天了,還是丁點消息都沒有?

就這麼瘟頭瘟腦又過了兩天,離號脈的日子還剩五天的時候,謝老夫人來了。

不是來寒暄的,連門都沒進,隻令司瀅站在燈籠下邊,讓馬車裡的人隔簾看了一會兒。

司瀅低垂著頭,半晌鐘管家托了東西過來。是謝老夫人賞了枚鐲子給她,翡翠料,種水極好。

“老夫人說了,若診得佳脈,即刻給你換間好宅子住,再多配些伺候的,保你養得順心。”

收下鐲子後,馬兒拖著篷車走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司瀅站在原地目送,忽見後簾被掀開,半張老婦人的臉露出來,遠遠地朝她笑了一下。

司瀅發著愣,須臾反應過來,立馬向前遞了遞膝。

等再站起來時,馬車已經拐離了視線。

按織兒的解釋,這表明了老夫人對她極其滿意,眼下隻盼著號脈那天快一點來,好母憑子貴,過上富實日子。

主仆異夢,織兒想的是大宅子大胖小子,而司瀅則揣著那鐲子,想自己要真離了燕京城,這玩意應該能當不少錢。

天光黑了又亮,春日裡的朗晴天兒多了起來,照得人骨子裡抽懶。

離號脈僅剩三天時,謝枝山那案子突然有了新的進展,道是殺那西寧樓庶子的,或許另有其人。

按織兒聽來的消息,說是西寧侯查出他那庶子的長隨有問題,極大可能,是那長隨動的手腳。

同日,謝老夫人以年邁之體,戴著命婦冠服去了宮外長跪,請求皇帝推案覆審。

這案子翻得太不尋常,要麼平靜無波,要麼,快得讓人猝不及防。

兩日之後,給司瀅號脈的大夫終於來了。

可大夫才進了門,便見織兒兩條腿倒得飛快,把地板踩出咚咚聲響。

待進了廳裡,小丫頭顧不得喘氣,等時便呼向司瀅:“姑娘,公子要被放出來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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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進謝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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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兒那一嚎,把司瀅的月事給嚎出來了。

這下也不用大夫診脈,都知道司瀅沒喜信,沒懷上了。

幫著司瀅淨過身子後,織兒一麵篩著熱茶,一麵碎碎地安慰她:“這可太好了,公子出來後,姑娘就能跟著去謝府伺候。您彆泄氣,隻要能在公子身邊待著,肚子早晚能隆起來。”

司瀅窩在被子裡,還有些不太敢信:“公子……真要放出來了麼?”

“那可不?聽說昨兒夜裡內閣連夜會審,聖駕也在旁邊聽著,到後半夜,陛下直接就推翻了先前的裁斷,判公子無罪!”

如織兒所說,謝枝山的案子當初定罪有多快,現在脫罪就有多快。

太後親外甥,也是天子的表兄,上頭發了話,自然沒人敢慢怠。

三法司複審後,再將卷宗交給內閣,六部九卿連夜提審了那名侯府長隨,最終找到背後指使之人——大理寺少卿張永安。

據說那長隨被大錢買通,提前給死者投了毒,再慫恿著死者與謝枝山發生衝突,甚至主動亮了凶器,逼得謝枝山以刀劍防身。

眼看死者毒發,長隨於混亂之中推了死者一把,導致死者摔到謝枝山劍上,順勢賴給了謝枝山。

而作為主謀的張少卿,則利用職務之便篡改了仵作的驗屍書,加之在場人證供詞,順利給謝枝山定了個死罪。

司瀅聽得直捯氣:“那張少卿也太狠了,哪樣的仇怨,居然讓他設這麼大的局去陷害謝公子?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