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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紅。

他知道他不該拿這事情綁架顧謹亦,理智上他也清楚,是他哥對不起顧謹亦。

但誰能不偏心自己的親人呢?

他哥這輩子,看著風光無限,其實並沒有得到過多少溫情和善意。

他哥身邊的人,除了幾個至親對他還有感情,其他人,多的是人盼著他死。

他的聲音裡忍不住帶上了哀求:“顧謹亦,你能不能,能不能來看看我哥?他這次比以前發作得都要厲害,醫生給他用了你留下的提取液都沒用。他從前天就在醫院了,一直關在隔離室裡。”

謝柯說著說著就吸起了鼻子。

他跟謝淮舟長得是有點像的,隻是因為他一直笑容開朗,柔化了五官中的淩厲。

“求你了,你哪怕見了他就走,”謝柯眼圈紅紅地看著顧謹亦,“你見見他吧,一會兒就好。”

顧謹亦也沒想到,他一回白帝星,居然就恰好遇上了謝淮舟病情發作,連他留下的提取液都效果甚微。

也不知該說謝淮舟幸還是不幸。

他抿了下嘴唇,問謝柯:“你們在謝家的醫院嗎?”

謝柯連忙點頭:“是是是,嫂子你要來嗎,我讓人去接你,哦不對,我讓羅塞爾星的飛行器直接送你。”

他說著就要手忙腳亂去安排人。

可顧謹亦卻打斷了他,眉宇中透著分無可奈何。

“不用了,我已經在白帝星了。”

第49章 相見

顧謹亦趕到醫院的時候,謝柯已經焦急地守在了門口,一看見顧謹亦走上台階,他就快步跑了過來。

雖然他前幾天才陪著謝淮舟偷偷去了羅塞爾星,現在跟顧謹亦迎麵撞上,卻也有點不知該說什麼。

他跟顧謹亦唯一的聯係,其實也隻有謝淮舟而已。

他剛剛情急下,脫口叫顧謹亦“嫂子”,但現在理智回來,他又不敢叫了。

他怕這個稱呼觸痛到顧謹亦,乾脆理都不理他哥。

好在顧謹亦也並沒有跟他寒暄的意思,他幾步走上前,一邊往醫院直升梯的方向去,一邊問他:“謝淮舟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

謝柯老實道:“不太好,剛給他注射了鎮定劑,醫生說不能再加了,再加就出事了。”

他看了顧謹亦一眼,猶豫著又加了一句:“你待會兒看見他就知道了,你走以後,我哥情況真的更壞了。他上次易感期,醫院讓你在外麵等,其實是因為我哥不想讓你看到他那麼難堪的樣子。”

顧謹亦沒回應這句話。

他當然知道謝淮舟的情況不好,但他也沒有想過,到底會糟糕到什麼地步。

上一次易感期,他被攔在了等候區,等見到謝淮舟的時候,謝淮舟已經完全恢複了往日的從容,除了稍顯虛弱,根本看不出任何異樣。

直升梯很快就到達了醫院的最頂層。

顧謹亦頓了兩秒,穩了穩心神,才跟著謝柯走了出去。

這裡是謝家的私人醫院,這一整層都是為謝淮舟的信息素缺失症設立的,所以樓層裡格外空曠,氣氛也安靜異常。

顧謹亦穿過走廊,視線往兩邊掃視,腳步不知不覺就變慢了。

他突然明白,前幾天他的夢裡,為什麼謝淮舟被關押的地方會如此眼熟了。

那分明就是這間醫院的模樣。

純白色為主打,房間空曠,整個樓層就像一個牢籠,隻關著謝淮舟一個人。

謝柯急匆匆地帶著顧謹亦來到了隔離室外麵。

上一次顧謹亦被擋在了門外,這一次他卻看見這道門對他打開了。

裡麵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跟他以前去過的隔離室大同小異,隻是空間要寬闊不少。

整整一麵厚重的玻璃牆將房間分割成了兩半,一半坐著幾個守在此處的醫生,而另一半就是謝淮舟所在的房間。

隻是現在玻璃牆是不透明的,無法看見另一邊的謝淮舟。

謝柯對顧謹亦解釋道:“易感期的alpha很排斥除了他的omega以外的一切人。我們每隔一小時會看一下我哥的情況,其餘時候,玻璃都是不透明的。”

留在這兒的幾個醫生都是謝家的人,自然認識顧謹亦,看見他出現在這裡,既震驚又長舒了一口氣。

謝淮舟的病情加重得不是一星半點,這兩天根本沒有緩和的趨勢。

他們走過來想跟顧謹亦彙報謝淮舟的情況,卻被謝柯攔住了。

“你們先出去吧,等會兒再進來,”謝柯冷靜說話的時候,跟謝淮舟就更像了,“這裡有我看著。”

幾個醫生也明白這是謝家家事,識趣地去了隔壁。

房間裡隻剩下謝柯和顧謹亦。

雖然屋子裡並沒有一絲謝淮舟的信息素味道外泄,但是顧謹亦從踏入的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了壓迫和不安。

現在其他人都走了,這種感覺就更明顯了。

他像進了一個被偽裝過的巢%e7%a9%b4,表麵平靜無波,燈光明亮,但誰都知道玻璃後麵關著怎樣可怕的怪物。

謝柯的手放在了玻璃牆的按鈕上。

隻要他按下去,他哥就會暴露在顧謹亦眼前。

其實帶顧謹亦過來是他的私人決定,並非謝淮舟的,搞不好謝淮舟清醒後還要跟他算賬。

但他顧不得這許多了

他猶豫了幾秒,提醒顧謹亦說道:“我哥,其實不太願意你看見他這樣,你不要太驚訝。”

他說完這句話,就示意顧謹亦靠近,然後按下了玻璃牆上的按鈕。

隨著輕微的滴了一聲,剛才還是不透明的玻璃,瞬間變成了無色,清晰地暴露出了被關押在另一邊的謝淮舟。

謝柯從按下按鈕的那一刻,就扭過了頭,甚至站得遠了些,將空間完全留給了顧謹亦。

顧謹亦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猝不及防地跟謝淮舟變成麵對麵,他還是愣在了原地。

時隔幾個月,他們再次相見了。

卻是在雙方都沒有預料的情況下。

以最不堪的樣子。

.

謝淮舟甚至不是清醒的,他被注射了大量的鎮定劑,現在才有了片刻的安靜。

隔著這層宛如水麵的玻璃,顧謹亦清楚地看見這個在他麵前總是冷靜鎮定的男人,現在變得像個要被暴力鎮壓的怪物。

他英俊白皙的臉上帶著猙獰的口枷,四肢都被沉重的金屬枷鎖束縛著,白色的襯衫領口沾著斑斑點點的血。

顧謹亦的視線往下,發現他的手指關節也是破損的,枷鎖上有輕微的扭曲變形。

但謝淮舟的無名指上,還戴著他們的結婚戒指。

而在謝淮舟的身邊,放著幾件穿舊了的柔軟衣物,是顧謹亦留在謝家沒有帶走的。

這幾件不起眼的衣物,像一道防線,將謝淮舟封鎖在了後麵。

他沉睡著,但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鎖,像是夢裡也在作困獸之鬥。

.

隔離室內好一陣子沒有人說話。

顧謹亦的手慢慢貼上了冰冷的玻璃。

屋內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他錯以為能聽見謝淮舟的呼吸聲。

他來白帝星前,根本沒想到他和謝淮舟的見麵,會是這樣的。

謝淮舟在他的記憶裡永遠是從容冷靜,滴水不漏的樣子,無論是六年前要離開他,還是六年後麵對他的分手,謝淮舟總是理性而鎮定。

可現在他卻看見謝淮舟最落魄的樣子。

明明是帝國無數omega夢寐以求的英俊情人,可現在的謝淮舟,卻像被拋棄的野獸,連夢中都不得安寧。

顧謹亦又往前湊了一點,睫毛輕輕掃在玻璃上。

這不是他第一天知道謝淮舟生病的事實,但卻是他第一次,親眼看見謝淮舟因為他的離開,變成了什麼樣子。

原來他不在的那些歲月裡,謝淮舟是這樣的。

謝柯一直在旁邊觀察著,其實他多少盼望顧謹亦看見這樣的謝淮舟能心軟。

但他此刻卻什麼也無法從顧謹亦臉上看出。

顧謹亦隻是安靜地望著謝淮舟,沉默如一尊雕塑,除了微顫的睫毛,根本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②思②兔②網②

謝柯心底有點絕望,懷疑顧謹亦還恨著他哥,所以即使現在也毫無波動。

他沒什麼底氣地求顧謹亦:“我知道我哥對你做了錯事,但是人總要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吧,從你嫁給楚覓雲的那天起,他就患上了信息素缺失症,四年了,他每一年都是這樣熬過易感期的。你就當做好事,進去看他一會兒也行……”

但他說著說著,聲音又小了下來,最終消失。

因為他看見,顧謹亦哭了。

並不是那種情緒崩潰地大哭。

顧謹亦還是麵無表情,眼淚卻一滴一滴落下來,從下巴上滾落,弄濕了領口。

他在這一刻有種說不出的易碎感。

好像被什麼給擊垮了。

像神像垂淚,絕望又溫柔。

謝柯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

顧謹亦的手從玻璃上滑落了下來。

他想,謝淮舟確實是個騙子,分開的時候說會給他選擇,說這一次讓他自己決定去留。

可謝淮舟分明知道,他是被鎖在籠中的鳥,即使門打開,也不會再飛走了。

他這不就自己回來了麼?

他側頭看了謝柯一眼,帶著水光的眼睛,微紅,霧蒙蒙的,卻又清潤得不可思議。

他像在問謝柯又像在自言自語,“你說,他這個病折磨的到底是他,還是我?”

“反正他早晚會讓我知道,他的病除了我無藥可救,連提取液都不行。如果我一直不來,他甚至會讓自己真的出事。”

“隻要他手裡握著這個籌碼,我無論走出多遠,最後也隻能回到他身邊。”

顧謹亦說完,輕嘲地笑了下,也不知道笑的是謝淮舟還是自己。

謝柯結結巴巴地張了張嘴,卻又無法反駁。

因為顧謹亦說的是對的。

他哥就是這樣的人。

事實上,如果不是這次易感期來得莫名,從羅塞爾星回來後,他哥就已經計劃著要怎樣讓顧謹亦回來了。

他哥根本不會允許顧謹亦真的離開自己。

這不是正常的愛,他心知肚明,卻又忍不住本能地袒護自己的親人。

謝柯咽了咽口水,急得偷偷往門口挪了挪,生怕顧謹亦氣急之下轉身就走。

但顧謹亦並沒有動。

在玻璃對麵,因為大量鎮定劑而沉睡的謝淮舟,慢慢地睜開了眼。

他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他對麵的顧謹亦。

兩個人隔著隔離的玻璃牆壁,如同隔海相望。

謝淮舟狼狽又不堪,明明處在最失控是易感期,但他看見顧謹亦卻沒有暴露出攻擊性。

他隻是安靜地望著顧謹亦。

套在枷鎖裡的手,不自覺地向前伸了伸,像要抱住誰。

顧謹亦眨了眨眼,一滴淚從眼眶中滾了下來。

其實謝柯太高估他的心軟了,他也是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