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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沐白頭也未抬,“送到群英殿。”

“哦。”季綰應了一聲,帶著那份邸報出了集賢殿。

跨出殿門的時候,周沐白抬起頭,看了一眼季綰離去的背影。

季綰出了殿門,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暗下來,宮內各處也已經上了燈。

她不知道群英殿該怎麼走,就問了集賢殿值守的小太監,小太監十分熱心地給她指過路,季綰七拐八拐地才到了要去的地方。

群英殿是皇宮裡的印刷處,宮內需要刊印的大小文書都在此處印刷。

季綰將邸報送到群英殿值守的太監手中,如釋重負一般,邁著輕快的步伐回到了集賢殿。

她看到周沐白依然坐在上首批閱文書,連地方都未動一下,不禁感慨首輔也不是這麼好當的。

表麵看似風光,背地裡實則累得像...

她怎麼看怎麼覺得周沐白此時像她家後院裡的老黃。

季綰咬唇忍住笑,淡定自若地坐在桌案前,繼續翻閱翰林院公務。

隻是還未坐定,那剛才找來的官員又匆匆而來,手中拿著的正是剛才季綰謄抄過的邸報。

那人將邸報放在周沐白桌案上,拱手道:“大人,這謄抄好的邸報上有多處錯漏,請大人核實以後再行上交群英殿,隻是今日邸報要得急,還請大人快一些。”

周沐白聽此,放下了筆,用眼快速掃了一遍那邸報,字跡倒是工整,可詞句上確有疏漏。

果然就是個花瓶,這等小事都做不好,還妄想當官,回家當紈絝還差不多。

他皺起眉頭看著季綰。

季綰站起身來,對周沐白眨可眨桃花眼,有些不知所措,“我核實過的,就是按照這位大人給的文書謄抄的啊,對不起,我馬上改。”

說著就要重新研磨鋪紙,拿過那錯漏的邸報落座,欲開始重新校驗抄寫。

“季韞你腦子是豬頭嗎?”冷冷的聲音自她頭上傳來。

“曆來初始文書為了能夠快速發放都是未經過校對檢驗的,而謄抄之人才是要經過整理校驗潤色之後才會謄抄邸報。

你難道看到問題,未經校驗,就任由其錯誤直接抄上去?”

周沐白眼中存著怒火,又帶著幾分失望的斥責她。

季綰抄寫的時候心中也存疑,可並未想那麼多,隻聽著那人著急要,便直接抄寫上去。

她看著周沐白那張黑臉,氣就不打一處來,她忍他一天了,從早忍到晚。

她泡茶忍他。

她月事忍他。

如今馬上就要下了值還要再對她橫。

季綰氣得滿臉通紅,手掌微抖,她是來入朝為官,不是給周沐白當受氣包的!

她雙手緊握成拳,抬起頭迎向周沐白,怒道,“周沐白,你以為你是首輔就可以隨便欺壓人?我承認我抄錯了,我已經道過歉了,並馬上改正自己的錯誤,你為什麼還要罵人!”

周沐白拉下臉,眼中寒意頓生,像是要把人凍住。

他犯錯說他兩句還敢頂嘴,謄抄邸報這麼簡單的事情,就算一個小小的衙門師爺都比他這個探花郎強,他有什麼可生氣的。

周沐白輕嗤,“道歉?就因為你那豬腦子,群英殿值守的太監官員大小數十人都要陪你熬上一宿,這種責任你可擔得起?”

想起剛才季韞對他怒斥囂張的模樣,他蹙眉冷道,“還有,你就是這麼對上首說話的?你要是不想乾,就趕緊給我滾出朝堂,大晉不養無用之人。”

季綰被周沐白懟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感覺如鯁在喉,眼淚逐漸漫上眼眶,她咬著唇,硬是不讓那眼淚滴下來。

她抬起頭,再次不服輸看向周沐白,“你想讓我滾,我偏要留下來,我要讓你看看我青雲直上,我建功立業。”

吵架,氣勢不能輸,雖然她比周沐白矮了一些。

周沐白輕蔑地點了點頭,“行,我等著。”

他等著他三個月後怎麼出朝堂。

說著負手出了門,那群英殿的官員見兩人吵得不可開交,心虛得不行。

忙對季綰道:“季大人,還請麻煩你再謄抄一次,儘快哈。”說著匆忙做了一揖,又出門跟上周沐白。

周沐白從群英殿出來以後,有小太監告訴他宮門有人來傳話給他,他又去了朱雀門,周沐白的侍從趙順看到他出來,上前道:“大人,寒山彆院叫您去一趟。”

周沐白聽此,眼中寒光一閃,冷冷的留下一句“知道了。”又轉身往集賢殿走去,處理未完的公務。

......

周沐白走後,偌大的殿宇隻剩了季綰一人站在原地,她低頭看了看那錯漏百出的邸報,一滴淚砸在上麵,暈開了墨跡。

第8章 談判

季綰坐下,伸出手背胡亂擦了把臉,又研墨執筆,開始逐字逐句校改。

一個時辰後,季綰反複核對幾次,確定沒有問題,將謄抄好的邸報再次送到群英殿。

那群英殿的小太監收了邸報,看了一眼季綰,告訴她可以下值了。

季綰眼色一亮,以為自己聽差了。

再次確認後,季綰終於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朱雀門,望了一眼天色,已近深夜。

季綰看到朱雀門前,隻剩了兩家馬車立在那裡,韓照正在馬車上無聊的玩九連環,看到季綰,忙跳下馬車,“公子。”

季綰擺擺手,一句話都不想說,無聲地上了馬車便靠在軟墊上小憩。

韓照將車駕到季府後院停好,朝內道:“公子,到了。”

良久,裡麵之人未發一語,韓照不得不將車簾挑起,見季綰已經在裡麵睡著。

他將季綰從車中打橫抱出,送到了踏月閣。

晴翠看到季綰泛白的臉色,又被韓照告知季綰今日來了月事,心像是被握住一般疼,更不忍將季綰喚醒。

柳氏聽聞季綰回來,忙來到踏月閣,看到季綰累地攤倒在榻上,忽然覺得她跟後院的老黃很像,心底實在不忍,命人為季綰熬湯藥,又親自為她換衣服。

又叮囑晴翠,將參湯放在微火上熱著,等季綰餓醒了及時喂她服用。

柳氏歎息,這當了一天官,怎麼跟要了半條命似的,唉...

......

“你就是季綰?”季綰點點頭。

“來人,將她押入朝堂!”

隻見一個威猛健壯的侍衛,上來將季綰五花大綁。

季綰被壓入朝堂跪在眾人麵前,抬首就看到周沐白那張黑臉,隻聽他拿出一紙公文,冷聲對皇帝道:“臣要彈劾,翰林院士,他女扮男裝,混淆聖聽,能力不足,玩忽職守,目無尊長,此等廢物,應該踢出朝堂!”

百官紛紛私議起來。

“是啊,他能力不足。”

“這季大人竟然女扮男裝。”

“這樣的人應該滾出朝堂。”

季綰抬頭看著眾官,紛紛斥責她,唾沫星子眼看就要將她淹死。

“來人。”周沐白一聲怒喝,“將他革職下獄,趕出朝堂!”

季綰慌忙擺手,“不不不,不要趕我,不要趕我走。”

“我不要走!”

季綰驚呼一聲,守在門外的晴翠聽見慌忙推門進來。

季綰睜開雙眼,見自己正躺在榻上,錦衾溫暖又舒適。

她呼出一口氣,剛才是夢...

是個噩夢!

隻是她做夢都能夢見周沐白要趕她走,實在是晦氣。

她看到窗外已經亮起天色來,又聽到晴翠踩著碎步向內室走來。

“公子?”晴翠一臉擔憂。

季綰坐起來,“我沒事,幾時了?”

“快到卯時了,還有一些時候,公子可再睡會。”

“起身吧,不睡了。”一閉上眼就想起周沐白那張黑臉,季綰對睡覺便沒了興趣。

梳洗用膳過後,季綰又準時到了朱雀門。+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今日朝堂又處置了幾個昨日那貪官的同謀。

下了朝,季綰回到集賢殿,看到楊茂,打了聲招呼,“早啊,楊大人。”

楊茂正悠閒地在廊下給綠植澆水,看到季綰神清氣爽,他慈祥一笑,“早,季大人。”

季綰隨後去了議政堂,裡麵依舊是空無一人,想來六部的人應該在禦書房議政。

季綰深吸一口氣,挽起袖子,開始整理周沐白的桌案。

她先將公文分門彆類,又將墨汁研好,再把整個大堂灑掃乾淨。

看著湛然一新的議政堂,季綰很是滿意。

她又來到茶水房,為周沐白衝泡好一杯蒼山雪綠,嚴格遵循茶經上麵的水溫,茶葉分量,衝泡時機。

試了幾次,終於衝出一杯堪稱完美的蒼山雪綠,又換上周沐白慣常用的天青蓋碗,她端著茶,來到議政堂。

聽到廊下傳來一陣腳步聲,就知道周沐白帶人回來了。

季綰心道,看你這次,還怎麼挑我,我可是把什麼都做好了。

她腦中想著周沐白看著她將一切打點好對她讚賞有加的模樣,就喜上眉梢。

周沐白走到門口,季綰端著茶碗,飄出悠悠茶香,她對著周沐白躬身斂首,“大人。”

大人?

周沐白瞥他一眼,昨兒不還像個炸了毛的孔雀,對他大放厥詞,今兒就對他低頭喊大人。

大人?你大爺吧...

他並未理會,徑直走過。

剛進了堂,明青州滿頭大汗匆匆趕來,“沐白,蒙古使臣團提前到訪。”

周沐白在主位上還未落座,“怎麼今天就來了?不是還有兩日?”

“我也不知,我們快去吧。”明青州一臉急色。

周沐白疾步踏出殿門,一眾官員又都跟著周沐白走出去。

季綰端著茶碗愣愣地看著這一切,一臉蒙,他怎麼沒看看就走了,她還等著他讚賞誇獎呢。

合著她白忙活一早晨...

明青州忽然返回,將季綰拉著就跑,季綰忙將茶碗放下。

“哎,乾啥呀,明大人。”

“哎呀,迎接的人不夠,你去跟著湊個數。”

季綰被派往四夷館灑掃,她隨著小太監來到四夷館當中,領了活計,開始除塵。

四夷館很大,是皇宮當中專門用來招待外賓使臣團的地方。

有鴻臚寺聯合太常寺的官員正人仰馬翻的布置場地,匆匆忙忙的灑掃裝點,準備宴中瓜果糕點。

明青山是禮部尚書,接待外賓使臣正在他的職責之內,隻見他站在殿中,監察分派指揮各個官員。

有小太監匆匆來報,“大人,使臣團已經入宮門了,首輔已經帶六部的人在宮門迎接了!”

明青山有些煩躁,“到了殿門再來報。”皇宮大,想來沐白能夠拖著那蒙古韃子走一會。

“喂,你們都快著點....”

終於在那小太監再來稟報之時,眾官收拾好了一切,周沐白叫兩寺官員站在殿中列成兩隊歡迎使臣,季綰依舊站在最末位。

鴻臚寺卿引著周沐白與蒙古使臣進了四夷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