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兒子被關在哪裡了……我會救出他的,你給我時間。”
宋凝思低頭:“辛苦了。”
金光禦:“他叫什麼名字,你能告訴我麼?”
宋凝思:“待他出來,親口告訴你吧。”
二人無話。
金光禦與宋凝思一同走向食案,宋凝思先入座,旁邊那張食案前,金光禦久久凝視。宋凝思詫異地抬頭,看金光禦目色幽暗地盯著食案。她心中譏誚,知道他的疑心病發作,必然看到那蒙汗藥的藥粉了。
金光禦抬目,與她對視。
他沒有如往日那般冷厲懷疑,而是斟酌著語氣:“今日,你可有看到可疑人?”
宋凝思搖頭:“沒有啊,怎麼了?”
金光禦沉默看她。
她作出分外無辜模樣,眸子漆黑,再加上兩點恰到好處的委屈和溫情。她仰著臉看他,嫻靜溫雅,似乎責怪他的疑心太重……金光禦緩緩如坐,手撐住額頭。
好一會兒,他才聽到宋凝思的喚聲:“你怎麼了?你發什麼呆?你可是病了?”
金光禦側頭看她關心的眼神,沉默不語,身心疲憊——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宋凝思的方方麵麵都不信任,而又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清楚地能看出宋凝思對他的“表演”“應付”。
是否他當年,不該擄走那蕩著秋千的、無憂無慮的少女?
是否殺手不配得到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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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層雨落,氣候微涼。
一夜過後,閆騰風從宮中出來,並不騎馬,緩步回府。
他默然想著許多事,在進自家府邸的巷子後,他聽到悠悠竹笛聲。在炊煙縷縷的清晨,笛聲幽若,突兀出現,分外不正常。閆騰風不動聲色地握住自己腰間刀柄,他身後衛士紛紛抽劍:
“何人?!”
“哪家狂徒膽敢在京師腳下作亂?”
頭頂的屋簷牆頭,一道青袍驀地一閃。衛士們紛紛跳上牆,追那青袍而去。閆騰風本欲追隨,卻硬生生按捺下。他聽著竹笛聲消失,深吸口氣,心中有了些預感。
果然,當他立在自家府邸門前時,府門口的兩個守門人暈乎乎地靠著門暈了過去,而一柄彎月般的幾十斤重的大刀撐在木門旁的牆角處。樹葉嘩嘩落下,紅衣女郎蹲在地上,撫摸著一隻小貓,將貓抱入懷中逗趣。
閆騰風麵無表情地看著。
紅衣女郎舉起貓朝向他,笑眯眯:“好哥哥,聽說你前兩天丟了貓。看在我們往日的情誼上,我不辭辛苦跑遍整個京城,幫你找到貓。哥哥是不是很感謝我啊?”
她明眸善睞,仰目無憂,烏發用一柄玉簪斜挽,耳畔發又細細密密地編了許多精致的小辮。數年不見,她一貫看著嬌俏,眉目間卻已被江湖風塵染了很多颯然淩厲之氣。
閆騰風看著她懷裡的雪白嬌氣的揮著爪子的小貓,再看看她的臉。
他不動聲色地將刀柄抱在懷中,麵無表情:“堂堂‘秦月夜’樓主到訪,還特意讓‘狐狸刀’引走了人,弄暈了我門口的守衛……總不會是為了還我一隻貓吧?”
秦隨隨睜大眼,無辜極了:“就是還你一隻小貓啊。喏,給你!”
她站起來,手中提著貓往前遞。
閆騰風往後退一步,再退一步,連退三步。
秦隨隨:“……”
她的天真可愛快要裝不下去,鼓腮:“你什麼意思啊?這真的是你的貓,你的表情怎麼好像我在坑你一樣?不用這樣吧哥哥,就算我們過去有一點小過節,但是不打不相識,我們好歹也並肩而戰過兩次啊。”
她眨眼:“說不定很快就會有第三次。”
閆騰風:“你是匪,我是官,誰跟你並肩作戰?”
秦隨隨沉下了臉。
她道:“你的貓不要了麼?”
閆騰風看也不看:“送你又何妨。”
秦隨隨:“……”
她冷笑一聲,抱起貓,轉手一勾,幾十斤的大刀便被她扛在了肩上。她轉身便走,心中卻焦慮。她在心裡連數十下,隻覺得青年目光在後盯著她,而他再不喚,她就要走出巷子了——
閆騰風終於開口:“秦樓主,請留步。”
秦隨隨心中舒口氣。
她並不回頭,低頭與懷裡漂亮的小貓眨眨眼,譏諷貓的主人華而不實裝模作樣。她慢悠悠:“何事啊官老爺?”
閆騰風:“端王世子找人刺殺先端王府大郎的證據,‘秦月夜’是否可以提供?”
秦隨隨回頭看他。
她眨眼:“可以啊。但是你用什麼好處來換呢?我又給你貓,又給你證據,這麼虧本的生意,‘秦月夜’不做的。”
閆騰風:“秦樓主專程等在這裡,總是想和我談生意的。你要和我做什麼生意?”
秦隨隨衝他飛一個%e5%aa%9a眼,神秘又狡黠地笑:“來日開戰,請君為我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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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端王府和宣平侯府的這門聯姻,終是到了最關鍵的一日。
既是納妾,那唐琢便不能親自來侯府迎。戚映竹不過是坐上轎子,被人一路送去端王府。但無論如何,送她出門這日,宣平侯府長舒口氣,也做足慈愛的樣子。
隻是戚映竹並未回應。
從出侯府開始,真正好戲,將將開場。
第79章 夏雨霏霏,正是良時……
夏雨霏霏, 正是良時。
戚映竹坐上馬車時,隔著竹簾,看到宣平侯與侯夫人模糊的麵容。雙方如同做戲, 恐怕君侯二位未曾想過,自己府邸中會走出一位女郎, 做人妾室。
戚映竹自然不會入端王府。她雖羸弱多病, 卻不是為人做妾的人。手持卻扇坐於車中的女郎, 靜靜望著車外人,想的是一會兒時雨的到來, 會如何讓場麵更亂。
雙方想的事情不同, 但是戚映竹隔著簾子望到外頭養父養母的麵容,忽來一瞬,心中生起淒涼——
這是最後一麵了。
走出這個門, 來日方長,江湖路遠, 恩怨種種皆逝。她再不會與這家人見麵了。
“阿父,阿母!”
君侯與夫人相依偎站在府邸門口,以為養女不會與他們多說一句。然而車門打開, 戚映竹躬身從車中探出半身, 雲鬢之下, 她眼泛淚光。
宣平侯與夫人驚疑不定,緊張地以為要出事:“怎麼了?”
戚映竹定定看二位半晌,將養育自己十幾年、之後又待她不好的養父母記在心中。她淚光點點, 向兩位搖了搖手中卻扇, 輕聲:
“沒什麼,再彆了。”
她身子縮回車中,嗩呐聲中, 女郎身影如煙,氤氳難見。華車寶蓋悠悠從府前行過,宣平侯看著那馬車,目光閃動,心中忽然有一種預感會出事。養女必不會讓婚事平順進行下去,這條路也許並沒有排查乾淨……他握緊旁邊夫人的手,張口。
侯夫人:“怎麼了?”
宣平侯愣了愣,又鬆開了手。他聲音蒼老,背過身回府:“……算了。”
——結局如何,儘是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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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戚映竹去端王府的車駕中,司儀騎著高頭大馬在最前。這畢竟不是成婚,自要低調。然而這裡少了些人,讓人不安。曲聲間歇時,四處找人的司儀抓住一衛士,問道:“世子殿下派的那位‘四郎’,人呢?不是說要隨行相護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衛士平時與阿四交好,自是為阿四說話:“四郎可能有事,一會兒就來了。”
這邊說話時,阿四人仍在端王府上。
宋凝思天未亮時鬨了一出自儘的戲碼,讓阿四百般折騰,還不敢讓府中人,尤其是端王世子知道。而今,鑼鼓喧囂聲在外,阿四冷冰冰地站在床榻前,剛剛將從民間請來的醫工送走。
宋凝思煞白著臉,氣息微弱地臥於榻上。
阿四俯眼看她,語氣不耐煩:“你還要折騰什麼?索性一次性折騰個夠。”
宋凝思撇過臉麵朝牆壁,不看他。
阿四盯著她的背影半晌,放軟語氣:“阿思,你不要鬨了。今日是端王世子的喜事,你在今日生事,連我也護不住你。我會將我們的孩子帶回來……但現在得忍耐。”
外頭小廝緊張呼喚:“四郎,四郎!”
阿四轉身走向門,係皮革,收佩刀,軒昂而出。他在門口時終不放心,回過頭:“阿思!”
宋凝思依然沒回應。
阿四心中挫敗,生起了然無趣感。他深深看她一眼,知道時辰再不能耽誤,若是唐琢知道他因為宋凝思而耽誤行程,若是戚映竹沒有平安進了這道門……唐琢都不會放過宋凝思。
那麼宋凝思到底要折騰什麼?
阿四離開後,整個院子靜下。宋凝思一改之前的頹廢,跌跌撞撞地下了床,開始梳妝打扮,塗抹胭脂。唐琢要納妾,那自然不會親自出迎。他待在府中心急如焚,整顆心已經飛出府邸。
宋凝思揣著懷中的蒙汗藥,閉目想著一會兒出了亂子,她如何靠這藥,去找到幼子被關的地方。她不會武,便隻能靠端王府衛士的疏忽;她很難帶著孩子離開,但她有個武功高強的孩子父親。
宋凝思閉著目,遙想自己和戚映竹商量好的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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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嘩、嘩!”
車駕拐入一往日少人的街頭,迎麵正撞上一隊雜耍人士。戴竿、胡旋舞、噴火,一行人邊走邊舞,最中間圍著一巨大華燈,燈如蓮座,擺在一輛車上,蓮座上正立著一挎著花籃的白麵女郎,向四周灑落花瓣。
雖則如此,應和相隨的百姓並不多。隻因這雜耍,並無新奇處。
司儀多看了那女郎一眼——身量過於高大,脂粉厚得眉眼已經看不清,除此之外並無異樣。
婚嫁隊的司儀揮揮手,就要為對方讓路。他們牢記世子的吩咐,警惕任何陌生人,與任何當麵的隊伍都隔開一段距離。雜耍隊伍不以為然,搖搖擺擺地從他們旁邊經過。戚映竹掀開車簾,看到那蓮座上的女郎經過之時,她手抓自己花籃中的花瓣倏忽一改,嘩啦啦的錢幣灑向周圍。
銅幣如雨,漫然揮灑。
百姓當場轟然——
“撒錢了!天上掉錢了!”
“快搶!都是我的!”
百姓們一擁而上,衝向雜耍之隊,也將婚嫁對的車駕衝散。便是車駕隊中的人,好些不過是尋常仆從、衛士,他們和普通百姓一般,亦被那雜耍隊伍灑下的錢所引,情不自禁地跟上去撿一把。
司儀被一眾人擠到一旁,喝道:“保護女郎!”
冷靜下來的衛士們艱難抽出刀,他們卻擠不過百姓,無法趕去中間那輛馬車。他們不能對尋常百姓抽刀,武功厲害的當下急了,撿起一把石子,淩厲砸向那撒錢的女郎。
那女郎輕輕背身,忽地抽出一把扇子,竟擋住了石子。女郎妙目微勾,波光瀲灩。她隨手從花籃中抓錢幣的動作不停,另一手中的扇子,又輕輕拂開攻勢。
她對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