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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 伊人睽睽 4302 字 4個月前

車的人驚慌道:“哎呀,這麼亂,我們快些走。”

戚映竹的馬車被擠在路邊,她掀簾看那撒錢的女郎,越看越眼熟。忽而,車門打開,一個弓著腰的女郎鑽入了車中,仰頭對戚映竹一笑。

戚映竹:“阿瑛!”

戚詩瑛洋洋得意地對她眨一眨眼,催促她:“快,你和我換衣服,時雨在雜耍隊那邊等你。”

戚映竹放下心:“果然是你們。”

她卻不放心:“你當真與我換衣,我走了,你如何是好?”

戚詩瑛不屑一顧:“我好歹是宣平侯的親女兒吧?唐琢能把我怎麼樣?他能在朝堂上駁斥我阿父,難道能殺了我阿父?那他自然也沒本事殺我了。何況……你們不是都要搞死他了嘛,我怕什麼?”

戚映竹:“我怕唐琢見了你……”

戚詩瑛不耐煩:“不用你操心,快換衣,我們沒多少時間!”

戚映竹兀自緊張,又慌亂地褪下自己身上的嫁衣,換上戚詩瑛遞來的白色衫子、素雅長裙。二女倉促地用帕子擦乾淨臉上妝容,戚映竹將發隨意一挽,她從懷中取出眉筆,傾身為戚詩瑛點妝。

微涼的黛筆落在眉梢,戚詩瑛一顫,抬目,看到戚映竹姣好又雪白的麵容。戚映竹貼麵而來,氣息與她交錯,香氣暈繞。這片刻之間,戚詩瑛陷入恍惚,竟怔然無比。

戚詩瑛:“當年你阿母救我阿母時,是不是也曾這般近過?”

戚映竹抬目看她。

戚詩瑛握住她的手,戚詩瑛淩厲的眉眼,與戚映竹柔和的眉目相對。二女麵對麵,戚詩瑛道:“二十年前,你阿母救我阿母,讓我得以出生;二十年後,阿竹,我也救你一命,讓你得以離開。

“因果循環,正是你與我的緣分。

“阿竹,我不怪你搶走了我的十幾年,你也彆怪我害你羸弱多病,被趕出侯府。”

戚映竹目中帶了淚,她若有所覺,顫聲:“阿瑛……”

戚詩瑛從她手中奪過眉筆,將她往車外重重一推,關上車門。她坐在車中,用嘴咬住眉筆,又笨拙地伸手挽發,努力編出戚映竹方才的發髻。

戚映竹被推出車,趔趄後退,被一人伸手摟住腰。混亂中,她仰頭,看到時雨穿著尋常青衣,是和那些雜耍藝人一樣的感覺。她目光閃爍,時雨對她調皮一笑,他拉著她,偷偷摸摸帶她回那支隊伍。

待到了那隊伍中,戚映竹高高吊起的心也沒有放回去。時雨抓著她的手不停留,二人借著雜耍隊伍的掩飾,縮入一街巷。到了遠離兩支隊伍的深巷中,時雨一把勾住戚映竹的腰,這才敢用輕功。

時雨心情很好:“讓他們亂吧,我們趁沒關城門的時候,先出城!”

戚映竹回頭,看那雜耍隊伍中撒錢幣的女郎,她驚疑:“那人,好生麵熟。時雨,他們都是誰……”

時雨無所謂:“就是普通的雜耍人啊。隻是步大哥混了進去。咱們‘秦月夜’的人都在城外,沒有進城……閆騰風看得太厲害了,大家現在都很難混進京城。”

戚映竹吃驚,情不自禁地扭頭再次看那女郎——

誰?

步大哥麼?

那……隨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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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琢在端王府中靜等消息,一個衛士偷偷摸摸地過來,向他稟告今天早上阿四那裡發生的意外。唐琢一直讓人監視阿四的院落,阿四出府遲的時候,唐琢便坐不住了。

他冷笑:“宋凝思!”

他道:“把這個女人關起來!我們走——”

雖然隻是納妾,但唐琢心中重視戚映竹,特意為今日穿了新郎服飾。可惜戚映竹仍要逃,他絕不會給她這般機會。阿四被女人耽誤,他也正要借此敲打阿四。

唐琢領著衛士便要出去,他夫人在後蒼白著臉阻攔:“世子殿下,您隻是納妾而已,何必要親自出府?您這樣,日後叫我在府上如何自處?”

唐琢看也不看,揚長而去,留世子夫人癱坐在地,以淚澆麵。

唐琢領著一隊人出府,風風火火。世子夫人受不了這般屈辱,一咬牙,起身回頭往府中公爹養病的院中去。她哭哭啼啼地闖入端王的屋舍,跪在地上向端王告狀。

她沒有注意到,病中的端王與伺候他的端王妃,麵色都不好。

端王哆嗦著:“逆、逆子!為了一個女人!”

端王妃握住他手,泣淚:“到底是我們兒子……”

端王無法忍受地閉目,世子妃哭泣聲讓人煩躁。他伏在床榻上一陣咳嗽,吼了句“閉嘴”後,頹然無比地招手喚人:“來人,去、去扶我進宮,本王要向陛下告禦狀!”

端王妃顫聲:“夫君!”

端王咳嗽著:“老臣要麵見聖上,老臣屢屢給這個逆子機會,他卻、卻……而今,他即將鑄下大錯,老臣不能讓他再錯下去了!老臣要求陛下,捉拿唐琢,捉拿那唆使琢兒害死我家大郎的‘秦月夜’一眾人……琢兒是被人蒙蔽的,老臣要關著他,讓他閉門思過……

“但可惡的江湖門派!‘秦月夜’這種作惡多端的門派,朝廷絕不能姑息!

“扶我起來!”

世子妃癱坐在地,茫然地看著婆婆扶公爹起來,公爹病得這麼重,卻要進宮麵聖。公爹還說什麼她夫君害死誰,這都是怎麼回事……她是不是不應該向公爹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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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門尚且順利,時雨和戚映竹卻仍不敢休息。

戚映竹總是憂心忡忡:“雖然我們之前向端王伯伯遞了證據,暗示唐琢之禍。但唐琢畢竟是端王伯伯唯一活著的兒子了,端王伯伯未必舍得唐琢。我們要逃得越遠越好……”

時雨滿不在乎:“我都隨意的。”

他低頭:“我是不是從現在開始就能開殺戒了?”

戚映竹:“什麼?”

她愕然抬頭,一路抱著她的時雨停了步子,回過身。他二人看向身後追來的大批衛士,為首的人,正是一身新郎服侍的唐琢。時雨鬆開摟著戚映竹腰肢的手,他將背後背著的黑傘遞給戚映竹。

時雨仍輕鬆的:“央央,一會兒誰靠近你,你就打開這把傘。”

戚映竹突兀地接過黑傘,她緊張萬分地盯著離他們越來越近的人馬。

唐琢最先,戴著麵具的“阿四”緊隨其後。唐琢看到了立在道前的時雨,也看到時雨身後身著素衫的抱傘女郎。唐琢眯眸,跳下馬,沉聲:“阿竹妹妹,你現在過來,我不會找你麻煩。”

戚映竹抱著傘,一步步後退。

唐琢盯她片刻後,嗤一聲,目光落到時雨身上。時雨兩手都持匕首,麵無表情地看來。三年後,二人首次重逢,唐琢卻未必如當初那般怕時雨。

因唐琢身後,有著阿四。

唐琢冷目:“惡時雨,你以為你能逃掉?”

半個時辰前——

步清源在時雨和戚映竹之後,悄然離開了雜耍隊伍。他將將與急匆匆趕來的阿四擦肩錯過。阿四戴著麵具,讓步清源微側臉。步清源的穿著怪異、女生男相,亦讓敏銳無比的“阿四”側頭。

但二人目光一閃後,都未曾生事,擦肩而過。

阿四趕到雜耍之隊,直接出手殺了兩人,才讓整個隊伍靜下來,百姓們慌張離開。阿四到車駕前,聽那衛士磕磕絆絆地說女郎還坐在裡麵時,他並不信。

戚詩瑛未曾等到與唐琢當麵,便被拉開車門,與阿四麵麵相對。

二人當麵,阿四臉色更加滴若墨黑。戚詩瑛高傲地揚起下巴,握緊懷中匕首,警惕這個人。但阿四扭頭就走,轉身追向逃走的人。阿四還未曾出城門,便被唐琢追上。

唐琢劈頭蓋臉:“阿竹丟了,宋凝思絕不會好過。你今日之過,之後我會與你算賬。”

阿四微抬頭,看向唐琢沉著的臉。他沒有說話,心中在想:唐琢以為自己是誰,敢和他這麼說話?唐琢真的將自己當做是他的主人了麼?為什麼?⑤思⑤兔⑤網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因為那個同生共死的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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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外的現在,戚映竹抱傘躲在最後方,前方唐琢的人馬和時雨見麵便開打起來。那些人自然要來抓戚映竹,然而時雨武功高強,一人抵十,那些人生生無法靠近戚映竹。

唐琢看不下去,親自下場。他的衛士們與時雨對打,他仗著阿四在後,向戚映竹走來。

戚映竹一步步後退。

唐琢:“你知道你今天會給他們惹下什麼禍嗎?和朝廷作對,和我作對——阿竹妹妹,隻要你乖乖跟我走,我就放過時雨。時雨再厲害,也隻是一個人而已。我背後的,卻是整個朝廷!”

戚映竹咬唇不語,麵容雪白,隻是步步後退。打鬥中,時雨驀地扭頭:“彆碰央央——”

阿四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腦中混亂。一會兒是今日離彆時宋凝思的背影,一會兒是宋凝思這些天與他說的那些話,一會兒是唐琢方才質問他“我會與你算賬”……

唐琢去握戚映竹的手,戚映竹慌亂去打開自己手中的傘。她力氣小,第一次沒有打開,手被唐琢握住。但她不肯被唐琢帶走,在他懷中掙紮。她狠狠在他懷裡咬他一口,趁他吃痛時趔趄跑開兩步。

唐琢追上,咬牙切齒:“阿竹——”

背著他的戚映竹驀地扭身麵朝他,她閉著眼,手中傘被她撐開了——

嘩嘩嘩,暗器薄刃如雨,朝四麵散開。

一直在出神的阿四這時醒來,一把扣住被刀刃隔破臉上、手上皮膚的唐琢,帶著人往後撤退。戚映竹手中握著好生厲害的武器,阿四帶著唐琢幾番翻轉,他平安落地時,看到周圍衛士竟在暗器雨中,倒了不少。

唐琢喘著氣忍痛,看向那傘後麵容雪白的戚映竹。

戚映竹自是害怕,這恐怕是她第一次自己手上沾血。

她側過臉不敢看,握著傘的手怕得發抖,她口上還結結巴巴:“你、你們不要過來!我、我傘上還有武器的!”

唐琢一聲冷笑,他囑咐阿四:“給我拿下她!”

阿四沒有動。

唐琢惱怒無比地回頭看阿四一眼,他吩咐旁邊衛士:“給我抓住她!”

時雨眼見三四個衛士衝向戚映竹,他心中自知戚映竹不是對手,當即掠過要走,然持著重刀的衛士們攻勢更強,讓他抽不開身。時雨眼神不安地回頭看戚映竹,身上被刮破許多……

戚映竹無法躲避,眼見要被那幾人近身後,身後一道利鋒襲殺而來,擦過她的腰肢,向那四麵八方圍來的衛士割去。

戚映竹腰被抱起,在衛士強攻之下,她被人淩空抱起,向後飛躍上樹。戚映竹仰頭,看到麵容清雋、手持鐵扇的白袍青年。她一時愕然,一時又驚喜:“步大哥!”

步清源含笑對她點頭。

與此同時,周圍草木灌木從後,三三兩兩的黑衣殺手們,一一現身。

步清源笑:“不好意思,要換衣,來遲了些。”

戚映竹:“隨隨呢?”

唐琢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