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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商 夢溪石 4428 字 4個月前

他還是那句話。

雲未思遺落了許多記憶,那都是他主動舍棄的,可並不意味著他願意被人算計。

通過虛無彼岸那些經曆,無須長明說,他也知道當年那場變故裡隱藏了許多秘密,說不定就連他鎮守九重淵這件事,本身也早在計劃之中。

如果身在局中而不去破解,這將成為他修煉的心障。

所以雲未思出來了。

他想找到當年的真相。

他想知道,緣何自己對九方長明,總會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蛟龍龍傾對他說的那些話,他已經半點記憶都沒有了。

雲未思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

他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而這件事情與眼前此人有關。

哪怕把他殺了,對方從此消逝於天地之間,這種感覺也並不會消失。

他想知道答案。

“你方才說到張暮。”

長明道:“不錯,當日我離開黃泉,到七弦門落腳,隨後七弦門大弟子劉細雨半夜慘死在外門後山,連魂魄都找不到,九重淵裡,張暮也以同樣的手法殺了悲樹,我在悲樹屋子裡發現一顆滄海月明,裡麵就有可以讓人神智迷失的無求之藥,後來許靜仙說,原本與劉細雨訂親的蕭氏嫁妝裡,同樣也有一顆滄海月明。蕭氏乃蕭藏鳳侄女,蕭藏鳳又是萬劍仙宗的弟子,現在直接去找江離,顯然是沒有結果的。蕭藏鳳居無定所,一時也很難找到,七弦門既然差點與蕭氏聯姻,也許會有什麼線索,不妨先從七弦門查起。”

雲未思點點頭,他對這些人都沒什麼印象,自然由得對方決定。

“那就先去七弦門。”

第3卷 血海潮生見血宗

第46章 宗主靠不住,還是宗主師父靠得住啊!

這是上淩波峰的路,許靜仙再熟悉不過。

但她平時很少走這條路。

她要麼是用雨霖鈴直接傳送到山頂,要麼是讓人用小輦抬上去。

月色很好,也許是太久沒有回來,她忽然想親自走上山。

也許芳塵和蔓草會驚喜萬分。

白梅樹下那壇酒,應該也可以開封了吧。

長途跋涉的疲憊之後,原想著風塵仆仆回去泡個花瓣澡,睡他個三天三夜再說。

嗯,不行……自己離開這麼久,宗主肯定會將她喊去問話的。

九重淵裡兩三個月,在外麵卻已三年有餘,宗主見她遲遲未歸,淩波峰該不會也易主了吧?

思及此,閒情逸致頓時沒了,許靜仙從懷裡拿出雨霖鈴,視線落在腳麵,忽然頓住。

鞋子旁邊的泥土,怎麼有一片血跡?

血已經乾涸變深,與泥土融為一體,但一眼就可看出與旁邊泥土的顏色不一樣。

再往前走,這樣或淺或深的血塊,隨處可見。

許靜仙將淩波峰當成自己的地盤,她素來不允許手下在這裡殺人,所以淩波峰一直是乾淨的。

那麼,這些血跡又是從哪裡來的?

許靜仙忽然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覺,這感覺來得濃烈,讓她心頭一突,握緊手中的雨霖鈴,卻依舊選擇了飛掠上山。

死寂。

放眼望去,寂然無聲。

山林裡,樓闕下,沒有人聽見她到來的動靜,跑出來迎接。

不會吧,難不成宗主真將她這個峰主給換了?

哼,那她就乾脆投奔長明去,宗主師父的大腿,總比宗主來得粗吧!

心念電轉,腳下不停,她一路奔到山頂。

山門已到,那裡本該有兩名弟子駐守,如今亦是半個人影也沒看見。

再入淩波宮,舉目空蕩蕩的,紗綾在夜風裡飄飛,鬼影幢幢,陰森可怖。

許靜仙的心徹底沉下去。

就算淩波峰易主,也總該是有新人在的。

現在這樣,倒像是——

人全死光了。

“芳塵!蔓草!”

自然是無人回應的,連敵人的身影也沒有。

難道見血宗突然遭遇了什麼變故?

有宗主這個活閻王在,誰敢如此放肆,又不是不要命了。

難道連宗主也……

不,不可能。

宗主修為那麼高,她如今雖然服用養真草,實力突飛猛進,也不敢有一戰把握,這天底下能人雖多,敢來挑戰見血宗的,卻也寥寥無幾,更彆說進行一場規模如此之大的屠戮了。

許靜仙停住腳步,她又看見了血跡。

這次是在柱子後麵。

一大灘的血跡,還未全乾,一部分還噴濺在柱子上又流下來,形成一道道的血痕。

流這麼多血的人,想必性命也難保了。

在她平日最愛待的軟塌旁邊,一灘血赫然入目,像是有人被強行拖走,血跡一直往前延伸。

許靜仙想也不想就循著血跡拖行的方向追去,這一追就追到後院。

雜草叢生,荒蕪雜亂。

這不是她離開時的樣子。

瞧這副光景,起碼好幾年沒有打掃了,總不可能她當年剛走,這裡就沒人了。

四下無聲,連蟲子鳴叫都絕跡了。

血到草叢就戛然而止,草叢有半人高,一眼看不出裡麵是否藏著東西,白霧過處,更籠罩上沉重陰影。

許靜仙下意識屏住呼吸,慢慢走向草叢。

她手裡已經捏緊半截紗綾,隨時可以準備出手。

忽然間,一隻手從背後伸來,氣息全無,居然突破她的防備,輕輕搭上她的肩膀。

啪的一下,似靜夜裡一聲爆響。

許靜仙整個身體幾乎炸起來!

她扭過頭!

許靜仙睜開眼睛!

頭頂是紗帳,底下是熟悉柔軟的被褥。

侍女蔓草嫋嫋走來,站在外麵詢問。

“峰主可要用早膳?”

許靜仙鬆一口氣。

她就說,方才都是在做夢。

三年對於經常閉關清修的修士來說並不算久,昨夜她歸來之後,淩波峰一切如常。

許靜仙生怕宗主等久了發脾氣,還想著先過去拜見宗主,彙報一下這三年來她在九重淵裡的經曆,順道提醒宗主彆忘了之前答應給自己的鮫綃,能平安無恙從九重淵回來的人可不多,她不趁機胡吹一把再扯虎皮做大旗要點好處,實在說不過去。養真草的事就不必說了,至於宗主的師父和大師兄的事,看宗主心情再作決定。

結果昨夜,她已經將話都醞釀好了,卻見不到周可以。

門口守衛的弟子告訴她,周宗主閉關了,不見人,也不知何時才出關。

宗主閉關很尋常,隻是她的鮫綃一時半會就拿不到了,許靜仙老大不痛快,回來之後也懶得吃東西或打坐靜修了,沐浴之後就往床上一躺睡到現在。

“我不在的這三年裡,淩波峰可有什麼事?”

許靜仙任蔓草給自己梳妝,將手下幾個心腹喚來,懶洋洋詢問近況。

“丹青峰和觀海峰的人沒來找茬吧?”

“沒有,一切無事,峰主放心。”芳塵回道。

許靜仙奇怪:“他們看我不在,一次都沒來過嗎?”

芳塵道:“來過一回,被屬下擋回去了,後來宗主發話,說您出去辦事了,他們便不敢放肆了。”

“算他們識相!”

許靜仙嬌哼,想到自己去了一趟九重淵,曆儘生死,拿到養真草,不免得意起來,如今自己應該算是見血宗除宗主之外修為最高的人了吧。

“不行,他們沒來,我倒想去會會他們,看他們以後還敢在我麵前放肆不!”

芳塵勸道:“你剛回來,還是休息幾日再去吧,聽說湯峰主閉關了,不知如今出關沒有。”

許靜仙蹙眉:“怎麼我一回來,個個都在閉關?”~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芳塵笑笑:“您先將這盅燕窩羹喝了,廚下從昨日就燉著的。”

許靜仙:“拿過來吧。”

修士中辟穀者,數日乃至數十日滴水不進也是尋常事,但許靜仙愛那口腹之欲,在自家地盤上有條件享受的時候,自然不肯苛待自己。

一碗熱氣騰騰的燕窩粥呈上來,還加了許靜仙從前最喜歡的杏仁露。

她拿起湯匙,隨手在碗裡攪了攪,舀起一勺低頭正欲入口。

白膩的燕窩羹裡,除了燕窩之後,似乎還有細長的蟲子在遊動。

許靜仙眨了下眼。

沒有蟲子,燕窩羹依舊是一碗燕窩羹,仿佛剛才隻是眼花錯覺。

這時芳塵問了一句話。

她問:“峰主,怎麼了?”

“沒什麼。”許靜仙放下湯匙,打了個嗬欠。“我回來之後總覺得累,睡也睡不夠,你來幫我捶捶背吧,燕窩你們分了吧,晚些時候再給我燉一盅。”

芳塵嬌聲應是,走過來服侍許靜仙,力道適中,不輕不重。

蔓草過來拿走燕窩,許靜仙忽然叫住她。

“你今日是怎麼了,梳頭也梳不好,還有一綹落在肩上。”

蔓草:“是屬下大意了,這就回去梳好。”

許靜仙喜歡看她身邊的人每日都漂漂亮亮,梳妝打扮不重樣,是以這些手下侍女非但衣飾不同,連風格也各不相同,旁人若不小心闖進來,還當進了盤絲洞妖精窟。

蔓草匆匆離開,許靜仙揮退芳塵,說是想再躺會兒,其他人不敢叨擾,紛紛告退離去。

紗帳剛放下,許靜仙就一骨碌坐起來了。

不對勁。

所有一切都不對勁。

方才她在蔓草耳後看見一道細如遊絲的紅線。

所以她借故讓芳塵過來捶背,結果芳塵耳後也有。

蔓草的性格原本很活潑,這兩日話卻不多,昨夜她剛回來沒有留意,今日再與之對話,就容易發現異樣。

還有那碗燕窩粥。

許靜仙有點坐不住了,她想去見宗主。

但現在還不能動。

她捺下性子,硬是在床上躺到天黑,外麵漸漸無人走動了,方才起身下榻,足尖一點掠出寢殿。

許靜仙翩然落在屋頂,俯瞰大半個淩波峰頂。

院子外頭,值守的弟子都在,但一動不動,仿佛死了。

許靜仙看了半天,忍不住飛下去,落在柱子後麵,作出剛從裡麵走出來的姿態。

她剛踩下台階,那些弟子就都動了起來,走來走去,一如往常。

“峰主。”

在許靜仙路過時,他們還會請安。

許靜仙嗯了一聲,腳步未停,飛快走出山頂。

她心頭狂跳,直接冒出一身白毛汗。

方才實在是太詭異了,那些人在她出現之前,一直都是死寂一樣的僵硬不動,可之後,她的腳步仿佛號角,那些人又瞬間“活”過來,走動的頻率乃至邁出的步子,似乎都經過精心計算,每個人每一步,都是一樣的弧度,一樣的距離。

這根本不像是尋常人能作出的動作,倒像是——

長明那些傀儡紙片人兒。

但她淩波峰上的人,總不可能全都變成傀儡了吧?

許靜仙不敢再逗留,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