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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夕陽傾斜了一分,正有一道錯開的夕陽落在雲挽月頭上,落裴長淵眼裡,是如此言笑晏晏,鮮活,沾著光亮的模樣。

他幾乎失了言語,看著雲挽月半響,隨後拿出一柄匕首,對著自己的手狠狠劃開,鮮血噴湧而出。

雲挽月驚了,她急急走過來,用手帕將鮮血壓住,裴長淵下手太狠,鮮血很快沾染了雲挽月滿手。

她很是焦急:“我說公子,你若是不願意,可以拒絕的,你何必,你這是何必……”

下一刻她被大力擁入一個溫熱的擁抱中,尚且來不及反應,耳邊乍然出現一聲。

“月月。”

很輕很輕,卻重重地砸在她的心裡,她恍然覺得這聲月月她不是第一次聽,卻又清晰地知道,在她有限的記憶裡,沒有人這樣喊過她。

月月這兩個字,為什麼由這人這樣喊出來,她如此地想要落淚。

她沾著血液的手停滯在空中,尾指微微顫著,一滴血液倏而滴落,暈染在裴長淵的衣服裡,暗紅沉浸在鴉青,不見蹤影。

“公子怎知,我名喚月月,莫不是將我當做了彆人?”

回應她的是更緊的擁抱,幾乎讓她呼吸一滯,隨後是聲音,帶著潛藏著,不為人察覺的哭腔。但不知為何,她聽得這樣清晰。

他說:“沒有彆人,月月,沒有彆人。”

她的心跳好像也停滯了。

好奇怪,她為什麼會在此刻覺得,她是如此被珍愛著,並且如此清晰地知道,是的,是她,不是任何彆的人,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可他們分明才見了沒幾日,即便經曆了生死,充其量也隻是朋友。

他如此沉重的情,從何而來?

他到底有什麼秘密,她又跟這個秘密,有多少聯係?

她想要開口詢問,又想起她曾經是問過的。她恍然明白,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需要她自己去探尋。

背後一涼,雲挽月陡然反應過來,這人將自己劃開了一道大口子,還止血不住,現在她背後估計全是血。

雲挽月:……

不是,她求個親,這個人自殘乾什麼。她試著推了推這人,完全推不開。

雲挽月:……

她隻好開口:“公子,你受傷了,不如先去醫館包紮一下。”

裴長淵這才放開雲挽月,他直視雲挽月的眼眸,稍淺的眼眸裡隻裝了一個人。

“我喚裴長淵,南海長淵千萬裡的,長淵。”

裴長淵……雲挽月這才反應過來,她竟從未問過這人的名字。

被這樣注視著,她有些不好意思,錯開身,將人受傷的手握在手心,邊用手帕按壓,邊往不遠處的醫館走去:“你說你,我就求個親,你突然自殘乾什麼,怪嚇人的。”

裴長淵沒有回答,因為如果沒有疼痛,他隻會以為這是大夢一場,月月永遠不知道,他想著這樣的場景,想了多少年。

每每劃開一道傷口,眼前的人便倏地消失,而他不知多少次重新墜入黑暗裡,睜著眼眸任由鮮血浸染周身。

他已然瘋了。

隻有這一次,竟是真的,竟是,真的。

雲挽月拉著人進了醫館:“郎中!郎中可在?”

一名留著悠長白胡的老者匆匆走來,看清來人時很是震驚:“大小姐?”

雲挽月愣了愣:“這是雲家的鋪子?”

老者已經著急忙慌地走過來,將雲挽月扶著坐下:“月牙!快去,快去將我的藥箱拿來,再準備熱水和清酒。我是雲家的醫者,全靠家主扶植著才在這開了個小店,我遠遠與小姐見過幾次,小姐許是不記得了。”

他看向雲挽月時麵上又沾染上擔憂:“啊,大小姐去了何處?老爺幾乎要將臨城掀開了去也沒找到您,如今,如今又受了傷,真是,真是……”

眼看著這人的擔憂就要溢出來了,雲挽月及時打斷:“老伯,你等等,我沒受傷,受傷的是這位。”

說完她趕緊將裴長淵拉過來:“你看,這口子怎麼也止不住血,還請老伯瞧瞧。”

“小姐沒受傷,太好了,太好了。”

說罷老者順著雲挽月的手看過去,正看見一隻血流不止的手。他語氣又一轉:“怎的割的這樣深,好在隻是外傷。”

此刻正好藥童拿著東西過來。

老者便皺著眉頭將裴長淵壓在雲挽月身旁坐定,用綁帶捆住上臂,隨後灑下清酒,用清酒浸潤過的細布將傷口儘數清理,隨後又將針透過火燭,穿上特質的線,一點點縫合。

這一係列操作沒有讓裴長淵麵色有一點變化,他甚至始終含著笑看著雲挽月,視線沒有一點偏移。

雲挽月正注視著傷口,皺起了秀眉:“嘶,你不疼嗎?看起來好疼。”

裴長淵伸出另一隻手遮在雲挽月眼前:“看不見,就不覺得疼了。”

雲挽月沉默半刻,很是無奈:“是你疼,不是我疼,也不是我看不見,你就不疼了。”

“我不疼。”他隻會高興。

老者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就迅速縫合並用紗布包紮妥帖。他看著兩人的姿態,語氣遲疑。

“大小姐,這位是……”

不等雲挽月出聲,裴長淵便順勢接過話頭:“是夫君。”

老者立時站起身,險些將火燭都掀翻了去:“什麼?夫君???小姐何時就成親了?”

雲挽月扶額:“不是的老伯,我並未成親,這位,這位是我方才——”

不等雲挽月說完,裴長淵便再次接過話頭:“是的,方才小姐問我願不願意當他夫君,我答應了。”

雲挽月震驚:“你啥時候答應了?你不就一下劃開了自己,然後就又,”想到那個擁抱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就又……”

裴長淵挑眉:“就又什麼?”

雲挽月抬眸看了裴長淵一眼,正對上很是專注甚至暗含欣喜的一雙眼眸,她又轉了視線,老者目瞪口呆,幾乎呼吸停滯。

她有些累了。

“沒什麼,你說的對,還請老伯幫忙告訴我父親,就說我剛拐回家一個夫君,過來接接。”

她擺了。

裴長淵麵上的笑愈加放大。

老伯欲言又止,視線在雲挽月與裴長淵之間流轉,最終什麼也沒說急急走向一旁,喚上人,一聲聲急促地交代著,於是這邊隻剩下雲挽月與裴長淵兩個人,此時太陽已經落山,隻剩下燭火的光亮,將此處的溫度緩緩升高。

好像,好像有點太近了。

雲挽月往旁邊挪了挪:“裴公子,話說在前頭,你既答應了做我的夫君,便是要入贅我雲家。”

裴長淵克製著自己沒有挪過去:“好。”

應這麼快乾什麼。

雲挽月麵上微熱,彆開臉:“還有就是,坦誠來說,我覺得你對我有些——”

此時卻有一道聲音打斷了雲挽月:“不知月兒何時成了親?那我這個自小定下的未婚夫又算什麼?”

第12章 四喜丸子(二)

裴長淵的聲音隨之而起:“未婚夫?”

雲挽月看著走進來的人,在腦中掃了又掃,實在是不記得。她很是迷茫:“我沒見過這人。”

裴長淵點點頭,手下立時出現那截熟悉的白骨,二話不說便要迎上去。

雲挽月呼吸一滯,急忙伸手,隻來得及拉住一截衣袖,裴長淵回過頭,仍是那副笑著的模樣:“怎麼?”

你問我怎麼??

雲挽月看了那截白骨,又看了一眼來人,最終將視線落在裴長淵身上:“你要做什麼?”

裴長淵輕描淡寫:“當然是殺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雲挽月:……能不能不要突然說這麼恐怖的話,她來這個世界之前是五好公民。

“你等等,萬一人家認錯了人,而且就算是未婚夫,也罪不至此啊!”

裴長淵:“所以真的有未婚夫,沒關係,可以殺了。”他麵帶微笑,聲音溫和,仿佛是在說一件在普通不過的事情。

也是,他是反派,雲挽月詭異地自洽。

裴長淵的視線落在雲挽月扯住袖子的手上:“你不想我殺他嗎?”

這句話聲音倒是低沉了些。

雲挽月莫名心虛:“不,不是啊,也不是,這人到底是不是我未婚夫,我真不知道啊。”

來人好以整暇地看著二人的模樣,他視線在裴長淵手下的白骨停留一瞬,隨即看向雲挽月。

“月兒,在下確實是您的未婚夫。”

話音剛落,雲家主雲皓從外急急走來,這人剛好接下下一句:“您的父親可以作證。”

立在一旁這麼久不說話,原是在等。

雲挽月將裴長淵拉到身邊,使勁地扯了扯袖子,裴長淵才將手中白骨化去。此時雲皓正好走到雲挽月身前,他將人順時針轉了個圈,又逆時針轉了個圈,心才稍安。

“月兒去了哪裡,消失半月有餘,為父

實在擔憂得緊。”

雲挽月心下一暖:“女兒隻是無意間被困入了一葉楓內,幾日就出來了,阿爹你看,我也沒有受傷,隻是身上臟了些,換身衣服就好。而且阿爹不還委托了展公子和他師妹,女兒怎會有事?”

雲皓見人言笑晏晏,精氣神也不見萎靡的模樣,麵上的神情才稍稍鬆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阿爹,這人是誰?上來就說是女兒未婚夫。”

雲皓稍稍鬆解的神色又再次凝重,他看向雲挽月沉默半響,才繼而啟唇:“這位確實你未婚夫,顧家獨子,顧子商。”

顧家?捉妖第一世家,顧家?

她的記憶裡有不少顧家紀事,顧家極其憎恨妖鬼,遇到必殺之,不論善惡,不辯是非,完全不講道理。她本能地不喜歡。

“這是何時的事,阿爹從未提過,更何況……”

她扯了扯身後人的袖子,裴長淵了然站在雲挽月身側,雲挽月想了想,直接握住這人的手,溫熱沿著手蔓延。

“女兒已有了心上人,阿爹此前不還同女兒說,要尋個心上人早早定親嗎?如今尋到了,怎的又多出個未婚夫……”

雲皓視線落在裴長淵身上,身量極高,周身貴氣,最主要的是,生得極好。

他欲言又止:“嗯……月兒,這個確實是比之前家裡那個生得好些……”

雲挽月:?我在你心裡到底是怎樣一種形象?

比這個字格外刺耳,裴長淵眸色一沉,隨即將雲挽月攬在懷裡,直到將雲挽月一半的身軀與自己相貼合,手下的力道才稍稍鬆開。

“雲家主,我與月月在一葉楓裡經曆生死,不是時間可以衡量,我向您保證,我會用性命護月月周全。”

雲皓神色稍正,在與裴長淵的對視中,他敏銳地意識到這人說的話,彆有意味。

這像是一場承諾,交付性命,甚至孤注一擲。他是認真的,極其認真的。隻是身為父親,總會存在擔憂。

“你真的可以將她護好嗎?”

“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