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
“相機。”那個被江嶼遺忘在沙發上的貼了笑臉的相機。
江嶼哦了聲,“那你給我送過來。”
他懶得去拿。
“我很忙。”傅修時沒有再看他,“密碼沒有改。”
“那就不要了。”江嶼懶得在意那些,而且他也不記得什麼密碼,又突然想起自己下車乾什麼,該下車的人是傅修時才對,他扭頭把車門關上,“這是我的車,你該下車了。”
傅修時眼皮動了一下,人沒動,江嶼都想一腳給他踹下去了,他突然把手機遞了過來,“加回來。”
江嶼一頭霧水:“什麼東西?”
傅修時說:“微信。”他給江嶼想起來以後後悔的機會,“有空給你送了告訴你。”
江嶼這個脾氣,到時候又要鬨得人仰馬翻。
“不加,我不要了。”反正隻是相機而已,再值錢也沒這輛車值錢。
再說,誰要把前任留在自己的微信裡。
這不是添堵嗎。
傅修時這不是純純有病嗎。
傅修時似乎沒料到他拒絕得這麼果斷,沉默了一會兒。
江嶼想了想:“你一定要給我送也沒事,到時候短信通知我,我還沒把你手機號拉黑……不過你不會沒我手機號吧?”他開始覺得有這個可能性。
他看了眼手機,發現傅修時動作真快,已經給他發了好友驗證,他果斷點了拒絕,然後從副駕駛上下來繞到駕駛位門邊,開了門,“你可以下去了,前男友。”
江嶼把前男友三個字咬得很重。
傅修時沉默地看著他,%e8%83%b8口緩慢地起伏著。
前男友三個字刺激著他的耳膜。
但沒關係,江嶼會想起來的。
片刻後,傅修時什麼都沒說,下了車。
江嶼迫不及待坐上了駕駛座,座椅上還有傅修時的溫度和味道,一股咖啡味兒,有些衝,江嶼開了車窗,也沒有多看傅修時一眼,直接在傅修時眼前把車開走了,一句順路帶他走的話都沒說。
後視鏡裡,傅修時始終站在原地,直直站著,看著車輛行駛得越來越遠,一直到消失在視線裡,他突然脫了力,腦海裡又有個聲音告訴他,不能這樣放任著不管。
又一次頭痛欲裂。
有人路過,好奇地停下了腳步,看向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明明穿得衣冠楚楚,表情卻跟被拋棄了一樣痛苦。
-
回去之後,江嶼已經把傅修時的事情拋到了腦後,連忙給自己點了想吃的餐廳。
簡文心要晚上才過來,他現在還能自己快活一會兒。
點餐的時候,江嶼劃過以前的訂單,發現都是一些口味很淡的店鋪,餐還都是雙人份的。
估計都是和那個傅修時一起點的。
真是有病啊。
江嶼罵的是從前的自己。
他把那些餐廳收藏和訂單全都刪掉,免得哪天手滑不小心點到,剛想出門去自己的公寓把相機拿過來,這樣等餐送過來的時間正好,突然收到了一條短信。
傅修時:江嶼
第22章
沒被拉黑, 發出去的消息卻始終沒有回應。
傅修時看著毫無動靜的手機,握著手機的手攥得越來越緊。
前排的出租車司機看他盯著手機這副神態哎喲了聲,“小夥子, 失戀啦?”
傅修時眼皮動了下, 神色緊繃著沒有說話。
這世界上最自來熟的就是司機和理發師, 顯然這個司機也屬於這一類,就算傅修時不說話,他也能自己接話,“哎呀不是失戀那就是吵架?這個我熟啊,吵架麼哄哄就好了, 給她買點她喜歡的東西, 女人麼就喜歡啊花啊項鏈啊這種東西,再不濟買點吃的她都能樂。”
司機一看就是個哄老婆高手, 各種方法信手拈來。
“她要是不理你,你就死皮賴臉去找她, 找到她理你為止,男人嘛, 能有個喜歡自己的人已經很難了, 肯定要好好珍惜啊, 這個時候什麼臉皮啊什麼麵子啊都不重要。”
“怎麼樣, 前麵就有家花店, 要不要去買點花?送什麼花好呢, 送玫瑰麼太俗了,不過呢不管送什麼她們都高興。”
見傅修時沒有任何反應, 司機正要把車拐到花店那條路上, 傅修時卻突然開了口,“再廢話停車。”
語氣並不好, 似乎根本沒把他剛剛的話聽進去。
司機梗了一下,第一次遇到態度這麼差的客人,但想了想生意難做,還是閉上了嘴。
後座上,傅修時緩緩閉上眼睛,握著手機的手始終沒有鬆開。
以往每次吵架,死皮賴臉的那個人是江嶼。
江嶼會莫名其妙因為一些小事生氣,然後沒過多久就跟他說他們和好。
傅修時一向沒放在心上,他知道江嶼鬨過之後就會認錯。
但這次不是吵架。
心口突然像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傳來鈍痛,傅修時猛地睜開眼。
公司到了。
出租車停了下來。
司機回頭看了傅修時好幾眼,這人穿得人模狗樣怎麼連人話都聽不進去,趁著傅修時下車之前還是沒忍住勸解道:“小夥子,你不能這態度的啊,你這態度,女朋友遲早跑了。”
開門的動作頓了一下,傅修時看都沒看司機一眼就下了車。
晚上十點多,程遠處理完今天的工作,關了外麵的燈,正準備走,傅修時正好從辦公室裡出來。
程遠愣了下,“老板,需要我給您弄點夜宵嗎?”
傅修時工作忙的時候住在公司是常態,他這幾天除了今天上午,就沒離開過公司。
程遠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就是這段時間沒有了江嶼的催促,程遠還怪不習慣。
以前傅修時加班,回去晚了,程遠準能聽見江嶼給他發消息或者打電話。
程遠還很羨慕。
“送我回去。”傅修時的話打斷了程遠的羨慕。
程遠應了聲,隨口問:“江少爺回家了?”
他猜測今天傅修時應該是去接江嶼出院了,除了江嶼,也沒人能讓傅修時在工作時間離開自己的崗位。
看起來雖然之前老板和江肅在醫院鬨了那麼一通,但江少爺依然堅定地選擇了老板。
這個世界上,能那麼堅定地選擇傅修時的人,除了江嶼,應該找不出來第二個人了吧。
就是不知道他倆準備什麼時候把江嶼救的那隻狗帶回去,一直放在寵物店也不是回事,雖然傅修時主動支付了醫藥費。
傅修時腳步微頓了片刻,嗯了聲。
車子停在公寓樓下的時候,程遠下意識看了眼傅修時和江嶼所住的樓層。
往常他來,那間公寓的燈一直是開著的。
但今天,程遠沒分出來是哪間。
都是暗的,沒有開燈,跟夜色融為了一體。
估計是江嶼因為受傷睡得早。
傅修時進屋的時候開了燈,屋裡瞬間一片通亮。
和他之前離開的時候還是一樣,什麼都沒有變化。
傅修時沒往臥室走,徑直走向了沙發。
相機依然放在沙發上。
江嶼一向很愛護他的每個相機,每次拍完照,他都會把相機很好地收起來,用江嶼的話來說就是:“雖然照片很珍貴,但能夠拍出照片的相機和人,也很珍貴。”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邊擦著相機趴在傅修時腿上眼睛亮晶晶的,“當然,傅修時你最珍貴了。”
不管什麼時候,隻要提起傅修時,江嶼的眼睛都是亮的。
他把所有的愛都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了傅修時麵前,從來沒有遮掩過。
過去六年多,一直以來都是。
就是這樣的江嶼,現在卻說要分手。
握著相機的手緊了緊,傅修時低頭,瞥見相機上那個醜不拉幾的笑臉貼紙。
江嶼一直喜歡這種幼稚的東西,隻要能貼的地方,他都喜歡貼貼紙。
門口的鞋櫃上也貼。
車上也貼。
相機上也要貼。@思@兔@在@線@閱@讀@
傅修時打開相機開關,沒有任何反應。
他皺了皺眉。
可能是沒電了。
他去臥室找了充電器,坐在相機邊上等著充電開機。
大半夜,本該是工作的時間,他卻坐在這裡等著相機充電。
連傅修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
他盯著相機看,突然發現了什麼,表情愣了一瞬。
相機外殼裂了一部分。
很明顯的裂痕,還缺了一小塊。
如果被江嶼知道,肯定又要大鬨一頓。
我就是失憶了跟你鬨脾氣了,怎麼我的相機還壞了啊傅修時。
一定是這樣難過又撒嬌的語氣。
沒做停頓,傅修時起身去了客廳。
除了蛋糕和那個麵碗,傅修時什麼都沒動過,相機怎麼會無緣無故壞掉。
他在沙發周圍找了一圈,沒有發現損壞的外殼,又去其他地方找,幾乎找遍整個屋子,都沒能找到。
於是,大半夜,物業又一次接到了這位住戶的電話。
還是一樣的理由,懷疑家裡進賊了,需要調取監控。
傅修時確定自己這幾天並沒有動過這個相機,那麼隻有這種可能。
物業已經懶得和傅修時多爭論什麼,在聽見除了相機壞了什麼都沒有丟之後,大大翻了個白眼,認命地找出了這幾天的監控,再三確保:“除了您,沒有任何人進入您的公寓。”
不過物業也覺得奇怪,他記得以前還有另一位住戶,幾乎天天出入,現在倒挺久沒見了。
傅修時沒有再說話,掛斷電話,回臥室拿了相機,他又給程遠打電話。
程遠慶幸自己還沒睡,但聽見大晚上要找修相機的師傅這種奇怪且不合理,尤其是從傅修時口中提出來的要求,程遠懷疑自己沒睡醒。
不過估計是江少爺的要求。
有錢能使鬼推磨。
程遠還是花費大價錢找到了願意開門的維修師傅。
“應該是早就壞了,不是沒電的原因,也不是最近摔的。”維修師傅看了眼傅修時黑如鍋底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說:“如果想修好的話可能有點困難,而且有些配件我這邊沒有。”
這相機太貴了,他這壓根修不起。
他還以為麵前這位有錢的客人會因此指責,沒想到對方隻是淡淡說了句知道了。
傅修時回想起那天江嶼興高采烈拿著相機跟他說要拍合照的場景。
但相機早就壞掉了。
沒法開機,更不能拍照。
所以那天。
拍合照是假裝的。
按下快門是假裝的。
祝他生日快樂是假裝的。
興高采烈是假裝的。
也許,隻有一件事不是假裝的。
維修師傅正收拾著自己的工具,突然看見客人抱著相機,踉蹌著十分失態地跑了出去。
江嶼送的生日禮物還放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