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跟我住可能不太方便,不然我住你那裡去?”江嶼在江肅那兒也有房間。
他也不是不想一個人住,但總覺得自己好像窺探到了什麼秘密。
他不覺得簡文心是無緣無故突然要來照顧他的。
“你不是很擔心我,那樣你回來還能看見我,不僅能看見我,還能看見嫂子……”江嶼故意笑著說,“車來了,哥,你不是去開會?”
江嶼說著看向停在自己麵前的黑色的車。
很熟悉的車,以至於在車窗打開,駕駛位上的人露出全貌之前,他真的以為是江肅的車。
他把電話掛得太快了,也就沒聽見江肅說的,他司機才剛從公司出發這句話。
傅修時坐在駕駛位上偏過頭,他依然穿著一身很正式的黑色西裝,神色很淡,但看起來好像比江嶼一周之前剛醒來的時候在醫院裡見到他的第一眼那次瘦了一點,神色中露出顯而易見的疲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總之江嶼現在有些驚訝為什麼傅修時會出現在這裡,他還以為他那麼果斷把人刪除之後,這人就不會再出現了。
畢竟從那短短的幾條聊天記錄——“傅修時,明天一定要準時回家。”
“嗯。”
“傅修時,你今晚不回來嗎?那我提前和你說晚安。”
“傅修時,24歲生日快樂!要開心!”
就算是普通朋友,對於這種祝福的消息都會禮貌性回複一句話吧。
但傅修時沒有。
江嶼看見的隻有失去記憶前自己的一廂情願。
江嶼站了片刻,確認了傅修時確實不是路過,因為他的車一直停在這裡沒有動,導致後麵的車輛開始按喇叭。
江嶼看了他一會兒,果斷選擇從他邊上繞過,但傅修時的車卻突然往前開了一點,正好擋住了他的路,把江嶼嚇了一跳,硬生生停下腳步,不可置信地問:“你想再把我撞進去一次?”
傅修時的左手握在方向盤上,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手在發抖。
沒有回複江嶼的話,傅修時隻淡聲道:“上車。”
不是什麼很好的語氣。
但把江嶼逗笑了,他笑了聲,歪著腦袋看向車內,“原來你會說話啊?我還以為你是啞巴。”
和傅修時對上視線的時候,江嶼發現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還沒拆線的腦袋上。
為了縫針,他的頭發都被剃光了,江嶼之前照過一次鏡子,隻能感歎普通人應該駕馭不了這個發型。
傅修時的目光落得有點久了,江嶼被他看得忍不住道:“看什麼?看我長得好看?連光頭都這麼好看?”
真不知道這人什麼毛病,跟真的不會說話一樣。
江嶼實在不想多和他溝通,怕自己剛出院的好心情被破壞,準備扭頭走,但又覺得憑什麼是他躲啊?
傅修時才是被他甩的那一個。
態度差的人也是傅修時。
明明就是傅修時該羞愧才對。
誰會對自己的對象那副態度——雖然現在已經是前任了。
於是江嶼又停了下腳步,就杵在那兒任憑後車朝著傅修時按喇叭,估計他們都已經在心底罵了傅修時千萬遍。
結果沒想到下一秒傅修時就越過副駕駛開了車門,冷聲要求他:“上車。”
這下後車都知道江嶼跟他是一夥的了。
但江嶼臉皮厚,依然杵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傅修時就保持著俯身的姿勢和他對視了片刻。
明明才幾天沒見,江嶼卻跟之前不一樣了。
雖然頭發剃光了,但就如江嶼自己所說,發型沒辦法掩蓋他本來的好相貌。
傅修時以前沒太注意到這些。
從江嶼出現在他的生活裡以後,他好像就一直能見到江嶼,所以不必去記得他長什麼樣,不必去描繪他的五官。
但也不是沒有很久沒見的時候,傅修時很難先想起他,因為江嶼每次都會主動給他發消息,問他在乾什麼,問他什麼時候回去。
可現在隻是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
這一個星期傅修時被迫留在公司加班處理之前留下的公務和項目的事情,明明很忙,但總是會突然想起來,江嶼和他提了分手,江嶼很久沒有找他了。
明明才一個星期,卻像過了一年一樣。
這很不對勁。
雖然在他的想法裡,江嶼失憶時候提出的分手,是完全不作數的。
所以,他今天得知江嶼要出院之後,臨時開車來了這裡。
一個星期沒有開車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握住方向盤的時候手會發抖,雖然比之前好了很多,不會出現那種窒息的感覺,但這一路上過來,比他剛學會開車的時候更加難熬。
他需要和江嶼好好談談。
他並不喜歡這種事情完全脫離自己掌控的情況,又或者是,不喜歡這種,即將失去江嶼的錯覺。
安靜了片刻,傅修時抬起眉眼看向死不從令的江嶼,淡聲道:“這是你的車。”
“……”江嶼愣了片刻,終於看見了後視鏡上貼著的卡通貼紙。
是他喜歡的風格。
怪不得他覺得這輛車很眼熟,他就說他明明都不記得傅修時,怎麼會記得傅修時的車。
在心底罵了從前的自己幾句之後,江嶼還是為了車屈服了。
這車雖然不算貴,但江嶼自己的東西,他沒拱手讓人之前是絕對不會讓彆人搶走的。
醫院門口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江嶼本來以為傅修時會把車開去什麼咖啡廳餐廳之類的地方,兩個人坐下來好好談談——雖然分手分得有點草率無情,但如果要談話肯定還是得選個好場所吧。
結果沒想到傅修時就把車開進了醫院附近的巷子裡。
江嶼看向老舊的牆壁,牆粉都已經掉光了,這地方還照不到太陽。
很像殺人越貨的好場所。
還好現在是白天。
江嶼還沒問傅修時到底想乾什麼,對方就已經先開了口,“你說分手的事情。”
依然是聽起來很我行我素的語氣。
江嶼問:“什麼?”
原來是要講分手,不知道傅修時什麼毛病,難道分手還要搞什麼奇怪的儀式感,所以特意找他來見一麵?
好吧,那江嶼接受這個理由了。
傅修時沒有看他,而是直視著前方,“你不記得了。”
“那又怎麼了?”江嶼實在很奇怪傅修時到底想說什麼。
“那就不算數。”
怎麼能算數。
江嶼什麼都不記得了,不記得他,不記得他們之前發生過的一切。
那麼,分手的事情就不作數。
傅修時手指圈住方向盤。
明明已經沒有在開車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手卻還是在發抖。
就好像在害怕什麼東西一樣。
也不想去看江嶼此刻的表情。
好像生怕看見他這個時候毫不在意的模樣。
就跟那天江嶼醒來時候看他的陌生的表情一樣。
江嶼懷疑自己聽錯了,愣了一會兒,“不是,傅修時。”他剛想說你是不是有病,就看見傅修時似乎突然怔了一下,轉過臉來看向了他。
傅修時表情依然和剛剛一樣淡,但江嶼清楚地感覺到他的眼神比剛剛活了一點,可以說是更有溫度了一點,牢牢地落在了自己臉上,讓江嶼莫名有種心悸。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網の提の供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不是心動的那種心悸。
被盯了幾秒後,江嶼還是忍不住罵了句:“你是不是有病。”
但傅修時並不在意,依然這麼看著他。
江嶼以前總是喜歡這麼喊他,不管什麼時候,高興的時候不高興的時候撒嬌的時候。
就算喊彆人喊程哥,喊更親昵的稱呼,喊他卻永遠隻會喊名字。
傅修時並不喜歡他那樣。
但現在,隻是因為江嶼喊了他的名字,他居然感覺到慶幸和高興。
雖然江嶼的語氣和從前完全不一樣,沒有一點愛戀和親昵在裡麵。
江嶼被他看得整個人發毛躁,更加確定了傅修時有病,一手搭在車門上準備隨時逃跑,眼神落在車上尋找能夠打人的工具,畢竟他身形好像比傅修時弱小,再加上他剛出院,還是比較柔弱的,一邊說:“沒有什麼不作數的,雖然我失憶了,但話是從我嘴裡說出口的,那就作數。”
他本來不想浪費時間在分手這件事上了,畢竟從彆人的描述裡他都浪費了那麼多年在傅修時身上。
但既然傅修時來找他了,還是把話完全說開比較好,“更何況我覺得你應該開心才對。”他注意到傅修時皺了下眉,眼裡流露出一些茫然。
有什麼茫然的,他對以前的自己什麼態度,他自己不應該更清楚嗎?
江嶼現在都沒他清楚。
江嶼真的很想一走了之,但他覺得傅修時可能腦子真的有什麼問題,所以還是按著耐心,“總之,我最後再說一遍,我們分手吧,換句話說,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雖然我現在失憶了,但就算我以後想起來了,也不會後悔。”
他態度堅決得可怕,眼神也很平靜。
讓傅修時想起那天晚上江嶼也是那麼平靜地跟他說分手。
傅修時不是會說謊的人,所以他差點脫口而出告訴江嶼在那之前其實你也說過,但那隻是鬨脾氣,所以現在我也當成你在鬨脾氣。
但不知道為什麼那些話被他自己吞了進去,好像隻要一說出口,就給了江嶼更加堅定的分手的理由了。
他們平靜地對視了片刻,在江嶼以為傅修時會放自己離開的時候,傅修時突然問他:“我為什麼會開心?”
“哈?”江嶼沉默了一會兒,“你自己不知道嗎?你不是不喜歡我嗎?”
哪有人對喜歡的人會是那副態度。
聽到這句話,傅修時突然完全愣住。
他不知道江嶼從哪裡得到的這個結論。
明明失去了記憶,明明不記得他,卻否認掉他們之間的感情。
輕而易舉地提出分手,否認他對他的感情。
確實有什麼東西完全失去了他的掌控,但那都是因為江嶼失憶了。
如果他沒有失憶,那他就不會這麼覺得。
所以還是得等江嶼恢複記憶。
傅修時突然想明白。
見他沒了反應,江嶼知道自己應該是戳中了重點,終於能擺脫了,他現在隻想回去好好吃一頓大餐,在醫院的時候雖然偷偷讓宋勝帶了吃的,但終歸還是不敢拿自己身體造次,沒敢亂吃東西,現在終於出院了,終於可以好好犒勞自己一頓。
他都想好了訂哪家餐廳的飯。
江嶼打開副駕駛的門,一條腿還沒來得及垮下去,一隻冰涼的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很大,好像怕他跑掉一樣。
江嶼皺了皺眉,正想甩開,這隻手的主人自己鬆開了。
傅修時恢複了冷淡的神色,語氣也很淡地通知他:“你還有東西在我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