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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和以前一樣的,質問的語氣。

江嶼無奈地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回頭看向傅修時,看著傅修時一本正經坐在那兒,一臉不滿。

說第二遍的時候,就沒有那麼難了,江嶼這回看著傅修時說:“我們分手吧。”

和他想的一樣,傅修時皺著眉,一副“你突然鬨什麼脾氣”的表情,說的話也是這樣。

傅修時問:“你在鬨什麼?”

江嶼眨了眨眼,“我沒有在鬨。”

沒有在鬨,在很認真地說。

雖然平靜了點,但他已經做不到聲嘶力竭,他沒什麼多餘的精力像平時一樣大吵大鬨,去和傅修時驗證到底是不是喜歡他,去告訴傅修時,他全都知道了,全都明白了,所以要和他分手。

反正,傅修時也不會聽。

反正,答案都是一樣的。

雖然不知道傅修時遲遲沒有主動提起訂婚一事的原因,但他還挺高興自己搶先一步結束他們這段本就不該開始的關係。

終於有一次輪到他來不要傅修時了。

傅修時顯然覺得他在鬨什麼脾氣,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令他江小少爺不愉快的事情,傅修時眉頭皺得更緊了。

江嶼打了個ok的手勢,“我真的沒有在鬨。”他歪了歪腦袋,很認真地說:“我馬上就搬出去。”

片刻後,傅修時沒再看他,而是說:“隨你。”

莫名其妙鬨脾氣。

傅修時確實沒法理解江嶼為什麼突然這樣。

江嶼的脾氣總是來得很奇怪,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在鬨。

但鬨了一陣,就會自己好了。

傅修時沒那個精力去追究原因,他最近很忙。

突如其來的訂婚擾亂了他所有的計劃,他不得不抽出時間去應付,還有項目的事情。

本來今天不該回來,但因為江嶼很期待,所以回來了。

他對過生日沒什麼概念,反正從小到大都沒過過。

除了江嶼,連他自己都記不住自己的生日。

江嶼總是在意這種奇怪的儀式感。

在江嶼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江嶼還是不可避免愣了下,然後低低哦了聲,“那我走了。”

不知道有沒有情侶像他們一樣,分手分得這麼平靜。

沒有聲嘶力竭,沒有挽留。

傅修時要是挽留了才很奇怪。

江嶼沒什麼東西要帶走的,他什麼都不想要了,就連相機都留在了那裡。

他空身一人走出了公寓的門。

門關上的時候,傅修時抬頭看了一眼,隨後很快撇開了視線。

什麼都沒帶走,很快又會回來。

不管什麼時候,江嶼都會回來。

懷著這樣的心情,傅修時拿起叉子,嘗了一口蛋糕。

蛋糕上“24”的數字沒被拿掉。

蛋糕沒那麼甜膩。

傅修時皺了皺眉,又吃了一口。

不過奶油還是膩的。

還是吃麵好了。

於是他又吃了一口麵。

今天時間還早,他不能浪費時間,片刻後,他又給程遠打了個電話,讓程遠給自己送文件回來。

沈杳杳和他約的時間緊迫,他沒來得及拿。

看樣子外麵要下雨,江嶼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

門外,江嶼站了幾分鐘。

外麵很冷,他有些脫力,腿軟,走不了。

像身體裡被抽走了什麼東西。

不過沒關係,以後就自由了。

不用被“傅修時”三個字捆住,傅修時也自由了,不用被他捆住,追求他想要的利益,想和誰結婚和誰結婚。

他們資本家真是令人討厭。

重新邁開步子的時候,江嶼沒有再回頭,他一路坐著電梯下來,本來很困,想好了要回去睡覺的,但真到了這個時候,沒什麼困意。

外麵天色很暗,就是不懂為什麼還不下雨。

江嶼抬頭看向天空,沒有一點星星。

但是突然,他又聽見了狗叫聲。

和回來時候聽見的聲音一樣,很幼的狗叫聲。

順著路燈的光,江嶼又看見了那隻白色的小狗。

它不在綠化帶裡了,它就在路邊,身上的牽引繩沒有了,衣服也沒有了,不知道短短的幾個小時它經曆了什麼,毛發變得臟兮兮的。

江嶼眯了眯眼,蹲下來和它麵對麵待了一會兒。

這回江嶼有時間理它了。

江嶼問:“你主人呢?”

小狗不會說話,更不懂他說的什麼意思,隻會“汪汪汪”和“嗷嗷嗷”地叫著。

江嶼無奈地笑了,又沒辦法對話,江嶼覺得自己無聊透頂,乾脆起身,和小狗道彆:“我要走了。”

以後也不會再來這裡了。

江嶼在心裡補充。

他漫無目的地走到小區外麵,想給宋勝發消息問他要不要出來喝酒,但想了想又放棄了,提不起勁來,也沒有那個心情喝酒,他太累了。

沒辦法,斷掉一段感情哪裡那麼容易,他感覺自己現在像是迷路的人,丟失了方向了,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他又不是什麼機器,設定一個失憶的程序 ,說忘記就忘記,然後安然無恙開啟一段新的人生。

他一會兒想自己真是狠心,在傅修時生日這天提出了分手。

一會兒又想,他隻是想在一個特殊的日子裡,親自結束這段對自己來說可能永遠沒辦法忘記的初戀,他哪裡狠心哪裡有錯。

喜歡傅修時這件事本身沒有錯。

他的感情也沒有錯。

唯一出錯的就是傅修時不喜歡他。

也許是察覺到他的難處,老天突然下起了雨。

江嶼腳步一頓,看見麵前倒計時的綠燈,迅速奔過了人行道。

對麵有一個公交車站可以避雨。

不過這個時候公交車早就停運了,江嶼躲進站台下才想起來,自己的車還停在小區裡麵。

他真是昏了頭,這個都忘了。

於是江嶼想回頭。

他重新看向紅綠燈。

紅色。

江嶼盯著倒計時看。

突然間視線裡出現一抹白色。

是那隻白色的小狗。

不知道它怎麼會跟著出來,江嶼看見它在人行道的那一邊停了下來,似乎是看見它了,又朝著他的方向過來。

一瘸一拐的。

江嶼才發現它的腿不知道什麼時候受傷了,不知道是哪條腿,本來腿就短,現在跑起來更慢了。

還下雨。

還好,變成了綠燈。

江嶼突然想,它是不是也被拋棄了?

不然它的繩子和衣服怎麼沒有了,怎麼變得臟兮兮的。

江嶼沒有養一隻狗的想法,他怕自己沒辦法好好照顧它。

在產生這想法的短短幾秒裡,一道強烈的遠光燈讓江嶼的視線變得模糊。

他下意識朝著左邊看過去。

那輛車開得很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也許是看不見那條小狗。

江嶼連忙站起來朝那輛車打了個手勢。

不知道車主有沒有看見,沒有停,沒有減速,可是已經離小狗很近了。

這麼撞上去的話,它會死。

江嶼不是什麼很有同情心的人,隻是那隻小狗可能是跟著他出來的。

他沒辦法放任著不管。

於是他衝了出去。

他把小狗護進了懷裡,聽見了小狗嗷嗷的叫聲,聽見了緊急刹車的聲音。

有人罵罵咧咧的聲音。

罵他不要命了。

罵他有病,為了一隻狗有必要嗎。

江嶼說不出話。

他好像回到了十七歲那年,第一次在公交車站看見傅修時的時候。

他遠遠看著,沒有問傅修時要那把傘,而是轉身衝進了雨裡。

_

程遠看了眼時間。

他其實很奇怪,今天不是老板生日,老板還特意回去陪江少爺過生日嗎?

怎麼突然要他送文件。

前麵那輛車開得很快,程遠開車比較謹慎,大晚上尤其是下雨,他怕路上突然躥出來什麼人。.思.兔.在.線.閱.讀.

他沒有前車視線,快到人行道的時候,借著明亮的路燈,看見公交車站那兒似乎有個人打了個停車的手勢。

不知道出什麼事了。

那個人身影看起來還挺眼熟。

程遠放慢了車速,他還以為前車會停。

但沒有停,甚至沒有改燈。

程遠皺了皺眉,感覺不太對勁。

那個攔車的人,突然衝了出去。

程遠連忙踩下刹車。

前車的刹車聲巨大。

但似乎沒來得及。

出車禍了。

程遠本該驅車離開,這和他沒什麼關係,但是沒多久,他發現前車司機又重新回到了車上,似乎想駕車離開。

沒辦法,程遠隻能立馬下車,一邊給傅修時打電話,“老板,我這邊出了車禍,可能需要晚點……”

他已經走到了肇事車輛旁邊,正準備敲車窗,告訴對方他的行車記錄儀已經記下了一切。

然而話頭突然卡住。

他看見了躺在雨中的人。

懷裡白色的被淋濕的小狗不停地嗷嗷叫著,腦袋蹭來蹭去,似乎想要把昏迷過去的人喊醒。

程遠愣在原地。

傅修時說:“知道了。”

“老、老板。”程遠哆嗦,“被撞的,是,是江少爺。”

_

傅修時最近一閉上眼,眼前就會出現一個畫麵。

畫麵裡沒有他自己,隻有江嶼一個人。

公寓裡江嶼麵色平靜地跟他說:“傅修時,我們分手吧。”

下一秒,江嶼走出公寓的門,疾馳而來的車輛行駛而過。

江嶼渾身是血地倒在了他眼前。

心臟加速跳動得厲害,傅修時瞬間睜開了眼。

眼前,江嶼依然躺在病床上。

頭部撞到地麵,受創,有淤血,其他地方沒有什麼嚴重的傷。

但依然躺了三天。

傅修時麵色平靜地看著病床上的人。

印象裡,江嶼一向是充滿活力的,不管什麼時候。

很少見他這樣失去生氣的樣子。

傅修時並不喜歡他這樣。

傅修時看向床頭的生命體征儀,一切都很正常。

江嶼應該很快就會醒來。

病房門被敲響了兩聲。

門外,程遠麵色為難,“老板……”

他話還沒說完,人就被拽了一下。

江肅怒氣衝衝衝了進來,看見病床上躺著的江嶼的時候,完全不敢相信。

前幾天還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昏迷了。

江肅本以為那天之後江嶼會聯係他,所以他耐著性子等。

等江嶼自己把事情處理好。

沒想到江嶼一直沒聯係,他實在沒能等下去,主動打了江嶼電話,卻一直關機。

連續幾次都是這樣的情況。

迫於無奈,他把電話打到了傅修時這裡,得到的答案卻是在醫院。

江嶼出了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