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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齊澄高高興興美滋滋問。

白宗殷說了蔣家大姐讀書被家裡逼著嫁人,後來嫁人遭遇家暴,蔣大姐要離婚,但蔣家覺得離婚的女孩丟了蔣家的顏麵——

“可惡!”齊澄又氣鼓鼓了。

“挨打的又不是蔣老太爺,他說話輕輕鬆鬆的。然後呢?蔣大姐怎麼樣了?”

白宗殷:“離了。在蔣家所有人中,也隻有蔣大姐有傲骨。”

誰都勸,那個年代離婚丟麵子,尤其對蔣老太爺這樣守舊的人。蔣老太太最初也是勸女兒,婚姻都是磕磕絆絆的,你父親還出軌,偶爾也動手,不都忍了過來,做女人就是命苦。

可蔣大姐不願做命苦的女人。

“……蔣大姐拿著剪刀,趁著那個男人熟睡,剪——”白宗殷沒說全。

一看少年,果然亮晶晶雙眼,催促說:“剪成太監了沒?蔣大姐乾得好!”

“沒,不過受了重傷。後來就離了。”

蔣大姐離了婚,蔣老太爺、蔣育成都嫌丟人,不願意蔣大姐回宅子。蔣老太太還是心疼女兒,偷偷給錢補貼女兒,再後來,蔣大姐就不見了。

一走十年,回來時,蔣家落魄。蔣育成是個花花公子遊手好閒,根本沒有打理家裡產業的能力,蔣老太太也沒有,坐吃山空,拉扯大三個兒子。

反倒是外頭的私生子做生意風生水起的。

可蔣老太爺守舊,任外頭私生子再怎麼聰明、混的好,咬死了不許進家裡門,蔣老太爺年紀大糊塗了,當時還去蔣奇峰和白樺開的公司去罵過。

蔣奇峰私生子,和他那賤人的媽一個樣豺狼,臟了蔣家的地方,不配進蔣家主宅。反正罵的很難聽。

再後來蔣老爺子死了,緊跟著沒半年,白樺也死了,蔣奇峰一人獨占公司,越做越大。

蔣大姐和蔣家關係淡薄,獨子在外頭打工,做過小本買賣,擺過地攤,後來也結過婚,有了個女兒,婆家重男輕女讓她生男娃,蔣大姐不生了,再次離婚。

這些年獨子養大女兒,現在也算苦儘甘來日子好過些。

“那這次蔣大姐罵了蔣奇峰,蔣奇峰會不會報複蔣大姐啊?”齊澄擔心起來。

又覺得那三個兒子惹人厭,在哪裡都能生活,當初就該變賣了家產,帶著母親去外地開始,那時候蔣奇峰還沒到隻手遮天的地步。

白宗殷拍拍少年的肩膀,兩人換了個方向繼續走。

“大概是會的。”

蔣奇峰的性格,報複折磨也是慢慢的,讓曾經瞧不起他、羞辱過他的人都看著,他站在高處,仰他鼻息生活,像是蔣老太太,像是蔣育成。

齊澄澄臉頓時挎了下來,有些不高興,這個蔣奇峰到底什麼時候倒啊!

“老公你加油!”

“好。”

蔣育成死了。

蔣奇峰離開半個小時後人沒的。葬禮辦的很大,整個名城上層圈子都知道蔣奇峰爹沒了,連新聞上都發了通稿。

白宗殷和齊澄也接到了帖子,去吊唁。齊澄本來不想去,他對小執爺爺一沒感情,二這些悲劇都是蔣育成花心出軌養小三搞出來的。

不能人老了,死了,就變成了好人。

齊澄小聲嘀嘀咕咕。

“蔣大姐有可能也去。”白宗殷道。

嘀嘀咕咕的齊澄立刻改口:“那我去。”他要告訴蔣大姐,蔣奇峰是個壞蛋趕緊跑,離開名城!

第90章

靈堂設在老宅子。

不知道蔣奇峰怎麼想的,名城整個上流圈子人都來了,說是要辦三天。宅子大門口掛著白幡、白燈籠,還沒進去,先聽到一陣吹吹打打的樂器聲。

門口蔣家原配生的三個兒子站著迎賓客,遇見了什麼人物,臉上掛著笑,不像是父親出殯下葬,反正一副奇怪景象。

豪車從蔣宅門口一直堵到巷子外,門口停下一輛,車裡主人下來了,車子開走——老宅子沒那麼大地方停車。

齊澄和老公的車子在中間,到了蔣宅門口,花了不少時間。

“您兩位是?”蔣大問的。

實在是今天來的賓客太多了,有些新聞上見過聽過,有些沒見過但報名字就知道,對方也沒請帖——喪事送什麼帖子。能來吊唁的都是看在蔣奇峰麵子上。

齊澄對叉燒沒好感,簡單說了兩人名字。

蔣大一時沒想起來,嘴上先招呼兩位進,等人進去了,這才反應過來,“齊澄?白——就是蔣家股份轉讓那個齊澄?”

又來新的賓客了,三兄弟沒時間多感慨說話,繼續操著笑臉迎人。

蔣家的宅院是二進的,聽說就是蔣家的祖宅。裡麵格局和趙卓的差不多,一個是‘目’字,一個是‘日’字結構,但一進去就看出生活痕跡很重,不像趙卓那兒比較雅致,沒什麼煙火氣。

這裡太多煙火氣。

“蔣家三個兒子和老人一起住啊?多好啊,孝順,就近能照顧。”

“誇讚了,這是為人子女的本分。”有位中年女人笑說,一邊引路,“靈堂在後院,這邊請。”

齊澄和老公偷偷咬耳朵說:“那一位不是蔣大姐。”

“哦?”白宗殷流露出求知欲,很配合問:“澄澄怎麼知道的?”

齊澄繼續小聲嗶嗶:“她在笑。”說完頓了下,“要是蔣大姐,她那個不負責任的渣爸爸死了,蔣大姐沒準也會笑出聲。”

白宗殷不知道蔣大姐會不會笑,他被少年逗樂了。

前院有吹打的樂手,司儀不斷念著誰誰誰送來一個花圈,單是花圈擺滿了整個四合院牆壁。穿過回廊到了後院,花圈還有,正屋是靈堂,門口一片白,還沒到就聽到哭聲,燒紙錢的灰味,香燭味,立刻有了悲悲切切的氛圍。

院子是擺著座椅,列的整整齊齊在兩邊,套著白布。

有進靈堂的燒個香,吊唁一番,出來也沒離去,在這兒一片互相說話攀關係,儼然是酒會模式了。不像是真的送葬。

也是,來這兒的都是為了蔣奇峰的關係,誰是真心吊唁蔣育成的,可能蔣育成生前,見都沒見過這些人。

“哥,大嫂。”

蔣執從一旁側屋出來,快步走過來,“你們怎麼也來了?”

“過來看看。”白宗殷說。

齊澄看了眼二哈,很好也沒見多少傷心,看來大家都一樣,對蔣育成的死沒什麼感覺。不過來都來了,齊澄和老公去靈堂上個香,做做樣子。

“我帶你們去。”蔣執沒表現出太多傷心,也沒有多少高興,有幾分嚴肅,和平時跳脫的樣子不太像,很正經了。

三人去了靈堂。

蔣老太太拄著拐杖站在一側,臉上沒什麼情緒,他們上完香,老太太聲音啞著說:“多謝來看亡夫。”

齊澄彎腰:“您客氣了。”想了下,“您要喝杯熱茶歇會嗎?”

蔣老太太認真看了下年輕人,又看到了蔣執,沒再說話。很快還有人來上香,老太太就說一句多謝來看亡夫。

三人出去,齊澄臉都不好看,說:“小執,你們就這樣對蔣老太太嗎?”

“不是我,我說歇一會,可是我奶奶不同意,一直要站著,我隻能時不時進去看看,都勸了,奶奶不聽。”蔣執解釋。

齊澄氣結,還是覺得這事好怪不對,“那也不能由著老人這麼站一上午。”

已經早上十點了。

“沒人敢動,上去扶著攔著,奶奶拿拐杖打人,罵我們。”蔣執說。

齊澄開始懷疑自己了,說:“難道蔣老太太對小執爺爺就那麼情深?這都要站著送最後一程。”

“你說呢。”白宗殷開口看向旁邊一直解釋分辨的弟弟。

蔣執張了張嘴,對上大哥看透一切的目光,眼裡閃過痛苦糾結,最後情緒很低說:“我不敢這麼想……”

齊澄不知道好好地,二哈怎麼也變得多愁善感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不敢想什麼?”也不等回答,“還是先勸勸蔣老太太,小心身體。”

齊澄又進了靈堂,他站在蔣老太太一旁,有賓客來上香,他靜了一會,等人走了,開口小聲說:“老太太,您先休息會吧?不然會累壞的。”

“不用。”蔣老太太啞著嗓子說。

齊澄不知道說什麼怎麼勸,不能真的來硬的。他正思考,又有賓客進來上香,齊澄就先一步開口說謝謝您來上香。

對方還以為齊澄是蔣家的小輩,客客氣氣點點頭離開了。

“你是個好孩子。”蔣老太太說,而後又緩緩搖搖頭,“你出去吧,我這一把年紀了,活夠了,債還完了,就好了乾脆了。”

齊澄看老太太站都站不穩,趕緊扶了一把,小聲說:“您顧惜顧惜自己身體,您大女兒還是在意您的,您要是走了,她會難過的。”

蔣老太太笑了下,皺紋爬滿的手背拍了拍齊澄的手。

“好孩子,走吧,這裡晦氣,回家去吧。”

齊澄出去,沒看到老公和二哈,找了下,在回廊角落看到的。二哈竟然在哭?不會是老公教訓了二哈吧?

他剛走過去,就聽到二哈說:“……我不敢讓自己去想,我爸爸是那麼個人,我不敢這麼想哥。”

齊澄一下子懂了二哈剛才為什麼那麼說。

蔣執很小時候,一個月就幾天能見到爸爸,偶爾爸爸心情好了會陪他玩一小會,會誇他不錯,會給他買生日禮物,後來再大點,就更少機會見了。但孩子對父親的感情是深的,哪怕沒有長久的陪伴,總是惦記著的。

等長大了,能明辨是非善惡。蔣執過年不愛來蔣宅,麵上是不喜歡叔叔伯伯對他過於殷勤,實際上,蔣執自己心裡知道,他是怕。

因為每次來到這裡,他心裡總會冒出個芽,怕自己說出爸爸是個變態。

他不想,就能避開。

可爺爺去世,醫院當時發生的蔣執沒看完,但回來的氛圍,外頭傳的七嘴八舌,這些年爸爸對待爺爺奶奶的行為,不難猜出來,外頭說的是真的。

他爸爸用大伯叔叔逼奶奶聽話。

現在應該是用大姑媽逼……

“哥,我不知道怎麼辦。”蔣執垂著腦袋說。

白宗殷心底歎了口氣,“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出去吧,多看看蔣老太太。”

蔣執看著大哥離去的背影,看到大嫂就在不遠處等著,不懂大哥為什麼會說總有一天——可好像又有點念頭冒出來,慌亂的害怕的壓下去。

他想到大哥之前疏遠他,想到大哥不喜歡去他家——

不能想了。

可念頭還是不由分說的冒出來,如果在父親和大哥之間選擇呢。

蔣執臉色慘白的立在原地。

……

齊澄和老公回去了。也沒見到蔣大姐。

一直到下葬第三天,他們又去了,也沒看到蔣大姐,不過蔣奇峰來了。幾個兒子兒媳穿麻戴孝的,蔣奇峰穿的還是正裝,也沒戴孝,周圍人像是看不到,紛紛打招呼,說蔣董節哀,不要太傷心了,小心身體等等。

蔣老太太穿了件舊時的褂子,頭發梳的整齊,人看著比第一天齊澄見精神,但齊澄卻覺得不太好。

起棺,喇叭嗩呐吹響,孝子賢孫捧相片的,打幡的,扶棺的,痛哭的,交織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