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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錯誤也要放到私下,不好當著孩子所有同窗的麵。

二來,莫向文犯錯他都習以為常了,一點小錯他都懶得說了,反正說了對方也不改。

然而莫向文這一眼反而讓餘先生又控製不住了,所有人就看餘先生皺著眉,也不知對誰恨鐵不成鋼道:“阿顏怎麼就一門心思隻想教導你了?”他不是覺得莫向文不好,少年人赤忱明亮,其實屬於被長輩喜歡的類型。

但奈何他學詩詞歌賦沒什麼天賦,身為老師就……除了糟心還是糟心。

餘先生又扭頭看向身後,滿是真心實意的對另一個人說:“以你的才學,不如來國子監教導更多的弟子。”

阿顏?

莫向文有點懵,而後又聽一人笑道:“師生也是要靠緣分的,總不好強求弟子。”

這聲音音色偏為清冷,可這樣帶著笑隻讓人覺得清朗溫潤,像極了春日山野的風。

彆人還會疑惑這個人是誰,但莫向文、諸清、何守正三人一聽下意識呆了一下,然後探著腦袋跟著確認。

仍是一襲青衣,墨色長發用著烏木簪子束了,全身上下無半點裝飾,可他本身也無需任何裝飾,因為這天底下所有的一切都隻是他的陪襯。

他的容貌、氣度實在令人見之不忘,隻怕天上的神仙也不過如此了。

這是一個隻需一眼就能令人心折的人,對老師如此,對學生們更是如此。

莫向文心情更複雜了:……所以餘先生不僅是蹭了一碗魚湯、“順手牽羊”了一番,聽先前那話的意思更是想拐走他家顏先生了?

他倒不是反對,畢竟自己是什麼樣子他也清楚,顏先生的才華隻用在他身上的確有點浪費。如果顏先生能在國子監教學,那豈不是能天天見麵?天天見麵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可以天天吃到顏先生做的飯了?那人生豈不美哉?

他剛想到這裡,就看到顏盛笑意盈盈的目光從他身上轉到了隔壁不遠的陸子淵身上。目光停了一停,一雙本就瑰麗至極的鳳目彎了彎,笑得更更更好看了。

而冷颼颼的陸子淵垂了垂眼,放在案幾上的手因為緊張而握了握,分明是心生敬仰又不好意思了。

莫向文:……讓先生成為國子監老師的心突然就淡了。

要知道陸子淵可是國子監出了名的難相處,他可不想和陸子淵成為師兄弟。

小少年的心思顏盛並不知道,如果知道大概也會笑著表示,恭喜你,猜對了。

他在這個世界有兩個任務,一是避免天啟帝夏繼文、太子夏承安非正常死亡。

二則是救救孩子,給孩子一個健康快樂的童年吧。

結合劇情,這個孩子或許指的是太子夏承安。

不管是救救孩子還是拯救被毒害的天啟帝難度都不大,顏盛考慮過成為名揚天下的神醫,有他在自然不會讓天啟帝像故事中那樣落得身體毒素積累過多最後不治身亡的結果。

但隻片刻,他就改變了成為神醫的想法,這樣的難度不大,不夠精彩有趣,也令他覺得虧對於自己難得的不需要偽裝。

救救孩子,給孩子一個健康快樂的童年?也沒規定孩子隻能是夏承安,要知道在這個故事裡多的是不快樂,最後以悲慘為結局的孩子。

想要讓這些孩子多一些輕鬆快樂,最適合的似乎就是成為老師。當然也是因為古代一向講究天地君師,顏盛還是很期待收獲一波孝順可愛的徒子徒孫,想想就讓人快樂。

第29章 天下之師(九)

再者說來,太子、莫向文、何守正、諸清、陸子淵……這些孩子換個角度看大概都能被稱為主角。

敏而好學、寬和仁善的太子;赤忱簡單的少年將軍;沉靜多思的墨家小能手;詩詞歌賦、策論文章樣樣精通的少年天才……還有更多的少年,他們每個都未來可期。

隻是後來國滅家亡,少年將軍死守國門,被剝皮拆骨。明白工欲利其事必先利其器的墨家小能手入了守城軍營,城破之時自刎而死。驚才絕豔、譽滿京華的少年亦是滿懷決絕、慷慨赴死。

顏盛看著他們卻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家鄉,在那裡的時空長河中也有許多璀璨奪目的星辰。而這個由主世界為藍本創造出來的小世界也有著同樣的血色風骨。

這大概也是他想要成為老師的原因之,想要知道這些能夠平平安安長大的少年會有什麼樣的風姿。

直到跟餘先生起離開顏盛才收了這些期待,他帶著笑認認真真隨餘先生遊覽起國子監的風景。

想要和太子建立良好的師生關係,國子監這步棋不僅要走,更需走得好了。

所以等到放學鐘聲敲響,問到了先生去處第一時間、偷偷摸摸找過來的莫向文三人有些發怔。

其實莫向文先前看餘先生的態度就知道這位嚴肅認真的先生定是和自家顏先生建立了良好的關係。莫向文麵驕傲不愧是他家顏先生,麵又覺得這不理所當然嘛,他家先生長的這般好看,性情也好,隻要相處過所有人都會喜歡他。

但莫向文也從來沒有想過顏先生會人緣好到和國子監的老先生們席地而坐,暢所欲言。

劃重點——老先生。

再劃重點——暢所欲言。

國子監誰不知道這些老先生有多難纏,他們不常教授學生但每每講學就是學生們的無間地獄。因為他們學識淵博、才高八鬥、閱曆豐富……所以彆說他們這些尚且年輕稚嫩的學生了,就連助教都很難入他們的眼。

莫向文和諸清、何守正一直跟人說他們顏先生才華橫溢,無不通。但莫向文直覺得自己是因為喜歡顏先生所以吹噓了二。他能確定的隻是自家先生書法飄逸靈動,丹青他們雖然見了,但因為他不懂也說不出什麼二三四,隻能評價一句好看,再說的文雅些就是栩栩如生,頗為不凡。

至於其他……比如詩詞歌賦策論文章……莫向文真不知道,畢竟還沒有被正式教導過。

但他現在就知道點,這些老先生肯定能知道自家先生在詩詞歌賦上的才華,因為一個人心中的錦繡是做不了假的。

莫向文三人就看群人幕天席地坐在這片紫竹林中,絕大多數都是白發蒼蒼卻精神矍鑠的老者,少有幾位中年男子。而這其中最年輕也是最惹人注意的就是他們家顏先生。

他明明也是和所有人一樣席地而坐,衣著打扮也沒什麼特彆,可偏偏就是讓人移不開眼。

青年斜倚著石案,長袖逶迤,青衣鋪展,長發如墨般潑灑在身後,如同天上那輪高潔雅致的明月落到了凡間這片竹林中。

莫向文知道自家先生常帶著三分笑意,說不出的溫潤如玉。但還是第次看到他這樣的開闊明亮,就像、就像是一葦渡江,見的水天相接,雁影徘徊,心中不覺蕩然一清,凡塵俗世儘皆忘懷。

何守正胖乎乎的指頭戳了戳他,真心實意道:“我覺得顏先生隻教導你有點虧了。”

莫向文其實也這麼覺得,他爹吧,彆說跟他暢談古今了,你多說個典故就一臉的不明覺厲。而他自己……莫向文有自知之明,頂多比他爹強那麼點。

顏先生跟他談論古往今來天下事是沒譜的。

他們家本就比不得國子監,他也比不得其他人。

但自己心知肚明歸自己心知肚明,小夥伴一說出來莫向文頓時又沉又酸,越發不明白先生為什麼願意教導他了,他本身名聲就不好聽,又天賦欠佳。

莫向文因為難得的自慚形穢而心裡不好受,但嘴上卻道:“先生也說了嘛,師生也是要看緣分的,以後他也會有其他弟子。”說到這裡,他就想到了陸子淵,那點難受頓時又不翼而飛了:“隻要不是陸子淵就行。”

何守正想了想,臉心有餘悸的認同:“沒錯,他太可怕了。”

諸清冷笑聲:“你們難道沒有聽過,越是不想發生的事越容易發生嗎?這就叫天意難違。”↑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莫向文氣的想揍他:“諸清,你彆烏鴉嘴。”他這聲完全忘了壓低,原本還興致勃勃、談天說地的先生們齊齊看了過來。

蹲在一片低矮叢林裡的莫向文三人:……這種突然要窒息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三個人恨不得縮成團,連呼吸都幾乎停住,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自欺欺人自己並沒有被先生們發現。

極度的緊張之下,像是過了很久又像隻是一瞬,他們還是聽到老師莊嚴的聲音:“你們三個,過來罷。”

行吧,能跑個何守正的想法也打消了。

莫向文自覺自己年齡比他們兩個大,又是要當威風凜凜大將軍的人,得以身作則,打擾了先生們雅興的事更要肩承擔。

他這出來,先生們就想笑,那一臉的視死如歸是要上戰場嗎?

說來先生們從來不覺得這片竹林學生們來不得,相反因為這裡環境幽靜,最適合沉心研究學問,他們還頗為希望學生們能夠多多來此,也好讓他們檢驗其學習成果。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學生們一個兩個都極少來這裡,先生們思來想去估計是因為這群孩子還是少年人心性,並不喜歡這樣的幽靜。

如今難得見了學生,而其中位還是顏盛的弟子,先生們那點老毛病又犯了。

個瞧著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先生開口就為人帶來了熟悉的絕望感:“今日功課完成的如何了?”問的是為首的莫向文。

莫向文心裡咯噔下,覺得自己要完,他儘量穩著神情做波瀾不驚狀:“還、還行。”

單就功課而言國子監說得上句繁重,畢竟禮、樂、律、射、禦、書、數……樣樣都要學,但莫向文頂多學了兩個,射和禦。

那先生又笑眯眯問:“好,我且問你何為平天下?”這個問題來源於經書,也是他們之前學過的篇。

算不得難,但是莫向文在今天之前壓根沒好好讀書,他絞儘腦汁思索著:“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弟,上恤孤而……”而什麼來著?

旁邊何守正和諸清嘴唇囁動,用唇形提醒他接下來的內容。

死活記不起來的莫向文放棄了掙紮:……天要亡他!

不用看就知道先生們是何等恨鐵不成鋼的眼神,莫向文像極了霜打的茄子,連頭都不敢抬了。

莫向文以前壓根不當這些回事,他又不從文,也早已打定主意等結束國子監的生涯他就去從軍。所以旁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唄,反正他臉皮厚不怕。但今個卻破天荒的覺得羞恥,因為他心中清風霽月的顏先生也在這裡。

他會怎麼看自己?定會失望的吧?連篇文章都背不下來的自己,如果換做他自己是老師估計也會嫌棄。

垂頭喪氣間又聽熟悉的餘先生歎道:“六藝八雅,尤其是那八雅的才華你是再少不過了。”

莫向文有心反駁,想說自己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