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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不是讓人覺得待客不周?

再說餘先生和顏先生第一次見麵估計會不知道要說什麼,如果氣氛尷尬,他也能在其中周旋不是?這麼想,莫將軍也就坐了下來,同時忙替顏盛倒了杯茶:“先生請。”

顏盛笑著致謝,抬手啜飲一口。遠看就覺得氣度非凡,是天底下難得的人物。近了越發覺得如此,竟讓人生出若沒見過這樣的人物隻怕人生白來一遭的念頭。

餘先生時之間隻想和這位促膝長談,品茶論道,然而抬眼又看到了對麵的莫將軍,對方端起杯子,口氣喝完了這杯雪鬆茶。

喝完了貌似還有些嫌棄的咂了咂嘴。

餘先生心頭火又生了起來,要知道這雪鬆乃是雪落之後茶農於月中采集而來,隻取一點嫩尖,因留冰雪之清才得了這個名字。

他前來莫府拜訪太過貿然,想來想去天下之雅莫過茶。便特意送了這盒,原本以為莫將軍會留待以後細品,沒成想這位莫將軍居然直接安排人煮了,竟點不知茶道三不點。

沒有相配泉水怎麼能煮雪鬆?糟蹋東西。

可他是客人,東西送了自然也輪不到他置喙,再想一想莫將軍性情直爽,旁人送來了他表達親近喜歡嘗嘗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但是你煮也煮了、喝也喝了居然還露出了“啊,這玩意真不好喝”的神情。餘先生又覺得心疼又想如果莫將軍是自己的學生,必須罰他抄寫十遍茶道之藝。不然是真糟心。

餘先生臉色變換不定間又聽到顏盛真心實意的讚歎:“芳香清純,清冽悠長。不愧是天下十茶之的雪鬆。”

原本還壓著火的餘先生頓時不氣了,不知怎麼也想開了:他愛清茶,莫將軍愛烈酒,原本就不是一個道上的,誰隨了誰的意都不高興。

好在這裡還是有個誌同道合的人,餘先生又高興了,笑容多了幾分驕傲,他捋著胡須笑%e5%90%9f%e5%90%9f道:“那是自然,這雪鬆可是茶中絕,最是清冽悠香。最好是用雪水、其次山泉、最次井水,隻需那麼煮,備上壺,獨坐幽篁,天底下再沒有可提的煩心事了。”

莫將軍撓了撓頭,下意識接了句:“這茶也能消愁嗎?”

卻見顏盛莞爾笑:“非也,古來隻道要解口渴,就喝湯水;要排憂解悶,就喝酒;要清醒頭腦,就喝茶。”

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眉眼有著明月星辰,聲音溫潤:“場酩酊大醉又能消得幾分愁?清醒之後終歸煩悶愁苦,唯有清醒,看得透了,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後方能一解千愁。”

餘先生拍桌子,副引為知己的模樣:“可不就是!世人都說醉解千愁,可這天底下的煩悶怎麼可能因為一杯酒就消散,這分明就是逃避之法,人生在世自然應該直掛雲帆濟滄海!”

明明發須花白但那刻的朝氣蓬勃和年輕人一般無二,甚至能說般年輕人還沒有這樣的氣勢。

就像現代年輕人每天都是我好喪我好喪,我隻想一夜暴富,其他啥都不想搞,日常生活全靠奶茶遊戲肥宅快樂水續命。

而古代重重規矩禮法,大多數年輕人大多寡言沉悶,尤其是官宦貴族,像莫向文、諸清、何守正那樣的到底是少數。

顏盛眉眼含笑,雙漂亮的眼睛靜靜瞧著他。

餘先生活了大半輩子,再加上他的性格其實並不容易親近他人,但眼前這位顏先生就是有種讓所有人都不自覺信任親近的魔力。

大概是因為長的這麼好看,氣質那麼雅致,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清正正,讓人看了就生不出任何的負麵情緒。

餘先生不禁道:“先生先前直隱世而居,又為什麼踏入這俗世?居於深林,看山間明月,晚來紅霞,溪水垂釣,山花綽約,簡直就是神仙生活。”

莫將軍忍不住睜大了眼睛:“餘先生,我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把顏先生請回來,你可彆又把人給我勸回去了啊!”他又趕緊扭頭去看顏盛:“顏先生隱居的生活是好,我聽著就覺得是神仙生活。但自己個人住在山林裡不會覺得無聊嗎?在我們這也有很多好玩的啊!”

顏盛朗然一笑:“我既答應了你自然不會反悔。”他歪了歪頭,高束著的墨發隨著這個動作垂落下來,越發襯得眉目如畫,肌膚如玉:“隻是談山林之樂者,未必真得山林之趣;厭名利之談者,未必儘忘名利之情。莫將軍就不擔心我是騙吃騙喝?”

莫將軍想都不想:“怎麼可能!”像你這樣的君子是不可能騙人的。莫將軍沒讀過書,也不太清楚世人所誇讚的君子是什麼模樣,但他覺得應該就是顏盛這樣,不隻是言行舉止永遠的優雅從容,更多的是他對所有人都是友好又溫柔。

不論是對他還是向文那三個孩子,再或者是府中的廝役侍女,沒有半分輕慢不屑,始終不會看低彆人。

這樣的人若還不是君子,那又有誰能稱得上君子呢?

再說……

莫將軍揮手:“我覺得是我們蹭吃蹭喝。”他真心實意舉起了大拇指:“先生,你做飯可太香了!我在宮宴上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第28章 天下之師(八)

顏盛展眉一笑:“你若喜歡,我便為你下一次廚房。”

莫將軍一臉感動:“顏先生,你真是好人!”

旁邊餘先生不禁皺起了眉:你竟讓這樣的翩翩君子再次下廚?這成何體統?正要開口,顏盛又抬眼笑著看向了他:“餘先生不如也來試試?與您交談一番倒讓我想到了一道以茶葉為主的菜肴,想來先生應該會喜歡。”

餘先生沒有絲毫猶豫,中氣十足:“好!”

而國子監,還在上課的莫向文卻總是沉不下心聽講,好在諸清和何守正這對胖瘦雙煞也沒注意他此時的心不在焉。

何守正到了下午就容易昏昏欲睡,此刻正在跟自己的瞌睡蟲做鬥爭,趁著先生不注意一會一個哈欠地打。

靠窗的諸清倒沒睡著,而是單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時不時低頭在紙上勾勾畫畫著什麼,看那架勢估計又是在研究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莫向文覺得他將來不去工部都可惜了,諸清可是通過自學機關術造了不少好玩的東西,整個國子監估計沒人比他動手能力強。隻是後來被助教查到說他玩物喪誌、帶壞他人,不僅被沒收了相關書籍,還被罰了一晚上的禁閉,從那以後諸清就不在國子監做這些小玩意了。

莫向文替諸清冤,他哪就帶壞他人了?他跟何守正壓根也算不上好學生啊,說白了兩個人就是來混日子的。

呆著呆著,又莫名其妙的想到蹭了他們一碗魚湯又突然決定拜訪顏先生的餘先生。

……也不知道現在什麼情況?

餘先生不苟言笑,嚴肅得厲害,瞧著一板一眼卻偏偏喜極了風雅之道,尤其是茶道。還總愛跟人談論茶道,彆人一回答不上來他嘴上雖然不說,眼神卻是不敢置信仿佛看笨蛋的神情……

他家顏先生也不知精通茶道與否,一想到自家溫柔又好看的先生有可能會被餘先生投以嫌棄目光後莫向文就有點坐不住。

他忍不住趁著老師不注意將問題寫了下來,等墨乾了團成一團扔向諸清的方向——商討事情當然要和腦子好使的人一起。

正巧一陣風吹進來,紙團的速度和準頭都緩了緩,落到了諸清身旁陸子淵的案幾上。

陸子淵側了側臉,他眼睛生的狹長,嘴唇削薄,天生一種沁骨的冰寒。

要說整個班莫向文最怕的是誰,絕對是這位,一來陸子淵本人冷颼颼的,一看就讓人覺得心思深沉。二來,這位可是憑真才實學來的國子監,向來是諸位先生的得意弟子,招惹他除了麻煩沒旁的什麼好處。

莫向文僵笑著小心翼翼指了指他案幾上的紙團又指了指旁邊的諸清,意思是麻煩你遞給諸清。

陸子淵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又轉回了臉,抬手似乎要幫他把紙團扔給諸清,莫向文鬆了口氣:他跟陸子淵素來沒什麼仇怨,這種小忙果然還是沒問題的。□思□兔□在□線□閱□讀□

然而就在此時他聽到講台上的先生語氣淡淡又難掩怒意的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莫向文,你又在做什麼?”

底下學生往往覺得自己的小動作天衣無縫,老師壓根不可能注意到,其實……老師表示嗬嗬,你們在底下乾什麼我都看的一清二楚,隻是有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莫向文、諸清、何守正三個人一直都這副德行,管又管不了,隻要不過分能過就過吧,不然還能把人攆走不成?

但是你彆影響陸子淵啊,這可是我們所有人都寄予厚望的學生之一。

老師猶帶著幾分怒意:“寫得什麼,拿來給我看看。”

莫向文想到自己寫的內容,自個先虛了幾分,哪敢讓老師看,他結結巴巴:“沒、沒什麼。”

老師當然不會信,見他還不老實不由聲音一厲:“拿來!”

所有人噤若寒蟬,一時之間整個教室靜的連掉根針都能聽見。迎著諸清和何守正憂慮望過來的眼神,莫向文心中一狠:事到這份上了,早死晚死都得死,還不如死的漂亮點。

這麼一想他以壯士斷腕的悲憤堅毅,當然在其他人看來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送上了自己寫的紙條。

隻見上麵用扭扭曲曲的字寫著:你說餘先生那麼凶殘可怕,不會有什麼事吧?

先生臉色直接黑了下去:“是誰教你的誹謗師長?”雖然餘老的確凶殘又可怕,但你也不能大咧咧跟人傳紙條講這個事吧?

莫向文眼觀鼻鼻觀心,不吭聲。

台上先生擰著眉,想要苦口婆心進行勸誡,最好能讓對方成功向學,但莫向文遇到批評一向是對不起我錯了,下次還敢。對這種油鹽不進的滾刀肉,還真沒什麼好辦法。不經意一瞥,餘光看到後窗隱約的人影,他定睛一看,看到的是那位發須花白、肅穆莊重的餘先生。

先生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餘老為什麼會在後窗?

不隻是他一個人看到了,隨著他的目光學生們的目光也移了過去,紛紛作揖行禮,而在這中間的莫向文心都涼了。

下一刻莫向文目光一變,因為他看到了餘先生抱在懷裡的雕花木盒。

這盒子似曾相識啊……莫向文靈光一現想到在那見過了,這不就是他家顏先生的嗎?

莫向文:……所以餘先生不僅去了他們家,還“順手牽羊”了是嗎?

路過這裡順便偷偷觀察學生們有沒有好好讀書的餘先生也沒想到會被人發現,神情有些赫然,可又立刻捋著胡須做肅穆狀:“無事,你們繼續讀書。”

因為感受到某一道目光的注視餘先生下意識迎了上去,看到的就是一臉莫名其妙複雜的莫向文。

餘先生剛才聽了一點尾巴知道莫向文又犯什麼錯被抓到了,他也沒想當眾發難,一來他覺得即便要指